1、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大门口·(夜)
警察局门口已经人潮汹涌。
最里面一圈是几十名警察,荷枪实弹正在警戒。
外面一群是上百个田阔生的小弟,手里拿着撬棍、菜刀、斧头等武器,高声叫骂着,冲击警察局!
“凭什么抓人!”……
“放我们田老大出来!”……
“警察渎职,罪加一等!”……
赵天良站在众多警察身后,在大门口一夫当关,指着那些青帮小弟叱骂着:“反了你们了!敢来警察局闹事!哪个再敢向前一步,立刻抓起来!”
青帮里真有不怕死的泼皮无赖,向前拱了好几步——
“你抓呀!把我们通通抓进去好啦!”……
“牢里有饭吃有觉睡,老子早就想坐牢了!”……
“不抓你是我重孙子!”……
警察和青帮两方在门口斗法,相持不下,场面混乱不堪……
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夜)
唐贤平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面前一脸忿忿、戴着手铐的田阔生。
田阔生一脸悍气:“请问唐警官,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唐贤平一脸平静:“贩毒。”
“贩毒?”田阔生不禁一愣,有些困惑,“贩什么毒?你有证据吗!?”
唐贤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鸦片,扔在办公桌上。
唐贤平淡淡地:“这就是。”
田阔生愕然地:“这不是我的!”
唐贤平站起身,拿着那包鸦片走到田阔生的身前,把鸦片放进他的口袋。
唐贤平淡淡地:“现在是了。”
田阔生冤得不行,怒斥道:“你这是栽赃!”
唐贤平针锋相对,厉声道:“我就是栽赃!”
田阔生一愣,这下他完全懵了——唐贤平也会搞栽赃这一套?他栽赃自己这是想要干什么?
唐贤平拍拍田阔生的肩膀,大步走向门口。
“带着你的鸦片,跟我走。”唐贤平说着走向大门口。
田阔生愈加惊疑了,看着唐贤平,一头雾水……
3、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审讯室·(夜)
江韵清坐在审讯室中间,头顶灯光惨白。
门开了,进来一个年轻警察——正是出警去沪江公寓的两个警察里大惊小怪相对稚嫩的那个年轻警察。
“节哀啊。”年轻警察先把一杯水递给江韵清。
江韵清接过水,心里犹疑,不知道唐贤平这是唱的哪一出。
“具体的案发时间是几点钟?”年轻警察坐在审讯桌后,拿起笔准备记录。
江韵清又是一愣,抬头望着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特别和气,安慰道:“别紧张,谁遇到这样的惨剧都不想去回忆,
但我们必须了解情况,有了线索才好破案啊。”
“大概……十点钟前后吧。”江韵清敷衍着回答,心里更加奇怪——眼前的警察不像在装傻,好像真不知情。
“凶手有几个人?”年轻警察问道。
“我,我没看见。”江韵清敷衍着回答。
“你姐姐有仇家吗?”年轻警察问道。
江韵清想了想,又摇摇头。
年轻警察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一般凶杀案有三种可能,一个是仇杀,一个是情杀,再有就是盗窃抢劫而导致的计划外凶杀。你好好想想,你姐姐大概符合那种情况?”
江韵清看着年轻警察, 已经判断出他只把沪江公寓的事当做普通社会治安事件。
“我家公寓租给别人当仓库,里面存了很多值钱的洋货,”江韵清装作还很惊慌,说话断断续续,“也许像你说的,引来了强盗,被我姐姐发现,结果他们就……”
江韵清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年轻警察迅速记录完了,又抬头困惑地看和江韵清:“听邻居反映,现场有激烈的枪声,你家窗户后面还有炸弹爆炸,这些都不像普通抢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江韵清不做正面回答,掩面大哭,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
门开了,门口是曾去沪江公寓出警的那个老警察。
“问完了没有?”老警察不耐烦地问。
“快了,快了。”年轻警察赶紧回答。
“问完了快出来,外面那帮流氓要好好收拾收拾!”老警察说,又关上了门。
“来了来了!”年轻警察赶紧收拾笔和纸,起身来到江韵清面前,把笔和纸递过去,“这里签个字,先回去,好好休息啊……”
江韵清抹抹眼泪,拿起笔,在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4、 华界·江边·茶馆·(晨)
清晨,茶馆刚刚开门,还没有什么客人。
史大川走进茶馆,走向靠窗那张最隐蔽最安静的桌子。
吴崇信正坐在桌前,慢慢地吸着烟。
史大川在吴崇信面前坐下了,脸色沉重。
“清姐……”史大川尽量压低声音,难忍悲痛,“已经……”
吴崇信目光一震,手也一抖,一截烟灰落在桌上。
“确定?”吴崇信凌厉地望着史大川。
史大川不再说话,只是悲怒地点点头。
吴崇信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用了好半天时间才平复下来。
史大川:“公寓里所有住客都被杀害了,凶手一个活口都不留,太残忍了。”
吴崇信目光惊疑,思忖着:“这是为什么呢?”
史大川摇摇头,想不明白。
吴崇信:“不幸中的万幸,小清提前去了学校,逃过一劫。”
“她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史大川更加难过了,“老吴,要不要我去找找她?”
“我们不要动了,”吴崇信目光透着沉稳和信任,“小清知道这个地方,会来找我们的。”
5、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演员调整:删掉陈亨礼】
那包鸦片,放在茶几上。
唐贤平和田阔生已经坐在范义亭面前。
“唐副局长——”范义亭没理田阔生,沉稳的目光直接迎向了唐贤平,“这是怎么回事啊?”
唐贤平微微一笑:“田阔生私贩鸦片,违反了华界法律。上次我在码头出手唐突,给督察长添了不少麻烦,这次吸取教训,先把人带过来,请您看看该如何发落。”
范义亭大为惊讶——士别三日,没想到唐贤平风格大变,如此识时务了——范义亭疑惑的目光随即望向田阔生。
“督察长!”田阔生立刻叫起撞天屈,“这鸦片不是我的,是他硬塞给我的!”
“放屁!”范义亭怒视田阔生,恨铁不成钢,“唐副局长会栽你的赃?”
“他说的是实话。”唐贤平却为田阔生辩护。
范义亭和陈亨礼都被弄糊涂了,不解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原因很简单,我需要的共党在你们手里,我只好抓了田阔生,希望和督察长做个置换。”
范义亭听得惊讶极了,愕然片刻,不禁笑了。
“唐贤平!你这是讹诈呀!”田阔生明白了,口气凶悍起来。
“这么说,也可以。”唐贤平目光凌厉。
“你……”田阔生没想到唐贤平居然如此肆无忌惮!
“士别三日——”范义亭开口了,带着几分欣赏,“唐副局长脱胎换骨,前途无量啊!”
“迫不得已,”唐贤平目光极其冷静,“请督察长见谅。”
田阔生看着范义亭,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应。
范义亭看着唐贤平:“首先阔生是冤枉的,您把他送过来,避免一场冤案,我非常感谢。”
唐贤平微笑向范义亭点一下头,继续倾听。
范义亭:“其次呢,我们抓捕晨光,是因为他在法租界有违法的政治活动。
不过我知道,他在华界也有案底,而且时间更早,罪行更重,对你们意义更大。
基于捕房和警局多年来的良好关系,我可以考虑移交给你们。”
6、 华界·江边·茶馆·(日)
江韵清目光沉静,走进茶馆。
客人稀少,只在里面靠窗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两个人——吴崇信和史大川!
江韵清感慨的目光!
吴崇信感慨的目光!
史大川感慨的目光!
吴崇信和史大川都已经站了起来。
江韵清快步走到吴崇信面前,扑入他的怀中,眼泪哗哗流下!
“你没事就好,”吴崇信沉重地说道,也不好多说,“先坐下。”
三个人都坐下了。
江韵清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为什么会死?凶手是谁?”
吴崇信摇摇头:“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你。”
江韵清不禁愕然。
史大川:“我们只知道,昨天晚上来了一些不知身份的凶手,把清姐还有所有住客都杀害了。”
江韵清:“没有怀疑的具体对象吗?”
史大川:“其实……”
史大川话说一半,看看吴崇信,停住了。
江韵清:“大川哥你快说呀!”
史大川还在看着吴崇信。
吴崇信:“想到什么,你就说嘛。”
史大川就不客气了:“我觉得,马天目的嫌疑最大!”
江韵清一惊!
吴崇信面无表情,他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并不确信。
史大川:“马天目说好晚上来公寓,结果来的不是他而是杀手,这总不会是巧合吧?而在这之前,马天目出卖同志告发了晨光,他叛变的嫌疑最大!”
吴崇信目光一紧,继续沉默。
江韵清:“那他之前用金币传来情报……”
史大川:“骗咱们的呀!叛徒的话,当然都是假的!”
江韵清难以接受,望向吴崇信:“马天目……是叛徒吗?”
吴崇信特别纠结,想了想:“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不是叛徒。”
江韵清目光痛苦,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眼中闪着愤怒的泪光:“您一定要杀了这个叛徒,给姐姐报仇!”
吴崇信沉重地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期待地看着吴崇信。
吴崇信带着考验:“小清,假如马天目真的叛变了,这对我们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也是沉重的打击。你姐姐已经牺牲了,我和大川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你入党的事,暂时先往后放一放,等过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了,你那个时候再考虑也来得及……”
“不!”江韵清霍然站起来,目光急切,“你们不怕,我也不怕,越是在这种时候,我越要加入你们!”
吴崇信目光冷静:“为什么?”
江韵清脱口而出:“我要给姐姐报仇!”
吴崇信看着江韵清,不说话。
江韵清又赶紧补充:“还有,加入共产党,救百姓,救中国,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吴崇信看着江韵清:“做一名党员,和做一个普通爱国者,区别很大。”
江韵清目光严肃:“我明白!我知道姐姐是怎么做的!”
吴崇信:“不怕牺牲。”
江韵清点点头:“不怕牺牲。”
吴崇信:“遵守纪律。”
江韵清点点头:“遵守纪律。”
吴崇信点点头,目光望向史大川。
史大川也点点头,特别欣慰和感动。
吴崇信再次看了看周围。
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一片安静。
吴崇信伸出右手食指,从茶杯里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起来。
江韵清疑惑,凝目看去——
一道一道的茶水,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长方形,长方形的一角又是一道半圆曲线,穿过半圆曲线又是一道直线……
一面用茶水画成的党旗!
江韵清看懂了,目光欣喜!
吴崇信轻轻说道:“坐下。”
江韵清赶紧在桌边坐下。
吴崇信:“把右手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抬起来,攥拳,靠近太阳穴,假装在休息。”
江韵清按照吴崇信的指示做了,看似休息、实则是在举手宣誓。
吴崇信再次环视周围确认安全无人,低声道:“小声跟我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江韵清低声:“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吴崇信低声:“坚持执行党的纪律。”
江韵清低声:“坚持执行党的纪律。”
江韵清跟随吴崇信宣誓,眼中已经泛起泪光……
7、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夜)
(闪回)
镜头一:江汰清去打“马天目”的口罩,被“马天目”挡住,手中金币脱落。
镜头二:“马天目”从地上捡起金币,在手指间轻松玩弄。
8、 华界·江边·茶馆·(日)
“马天目这个王八蛋!把咱们都骗了?!”史大川已经出离愤怒了,一把抓住吴忠信的胳膊,“老吴,我现在就……”
吴忠信目光冷静,伸手按住史大川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史大川立刻明白了,面前还站着一个江韵清,一个党外爱国者。
吴忠信看了看周围。
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一片安静。
吴忠信故意沉重地看着江韵清,带着考验:“小清,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假如马天目真的叛变了,这对我们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也是沉重的打击。马天目能力非常强,对我们又知根知底,你姐姐已经牺牲了,我和大川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你入党的事,暂时先往后放一放,等过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了,你那个时候再考虑……”
“不!”江韵清霍然站起来,目光急切,“你们不怕,我也不怕,越是情况危险,我越要立刻加入你们!”
吴忠信深深地看着江韵清:“为什么?”
江韵清脱口而出:“我要给姐姐报仇!”
吴忠信看着江韵清,不说话。
江韵清又赶紧补充:“也不仅仅是给姐姐报仇,加入共产党,救百姓,救中国,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这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重要的意义!”
吴忠信点点头:“做一名党员,和做一个普通爱国者,区别很大。”
江韵清目光严肃:“我明白!我知道姐姐是怎么做的!”
吴忠信:“不怕牺牲。”
江韵清点点头:“不怕牺牲。”
吴忠信:“遵守纪律。”
江韵清点点头:“遵守纪律。”
吴忠信点点头,目光望向史大川。
史大川也点点头,特别欣慰和感动。
吴忠信再次看了看周围。
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一片安静。
吴忠信伸出右手食指,从茶杯里蘸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起来。
江韵清疑惑,凝目看去——
一道一道的茶水,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长方形,长方形的一角又是一道半圆曲线,穿过半圆曲线又是一道直线……
一面用茶水画成的党旗!
江韵清看懂了,目光欣喜!
吴忠信轻轻说道:“坐下。”
江韵清赶紧在桌边坐下。
吴忠信:“把右手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抬起来,攥拳,靠近太阳穴,假装在休息。
江韵清按照吴忠信的指示做了,看似休息、实则是在举手宣誓。
吴忠信再次环视周围确认安全无人,低声道:“小声跟我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江韵清低声:“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吴忠信低声:“坚持执行党的纪律。”
江韵清低声:“坚持执行党的纪律。”
江韵清跟随吴忠信宣誓,眼中已经泛起泪光……
9、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禁闭室·(日)
窗口窄小,禁闭室里光线昏暗。
木板床上,马天目盖着简陋的被子,正在昏睡。(经过昨晚的折腾,头上脸上都显得狼狈憔悴。)
铁门嘎吱一声响,开了。
马天目被声音惊醒,抬头看去——
陈亨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份报纸。
海大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早点——小笼包和豆浆。
“吃早饭啦。”陈亨礼微笑看着马天目。
10、 华界·江边·茶馆·(日)
吴崇信伸出手,轻轻把桌面上用茶水画成的党旗擦掉。
吴崇信同时望向江韵清和史大川:“现在我们正式开一个党小组会,首先讨论一下马天目是不是叛徒的问题。”
“马天目要不是叛徒,天底下就没有叛徒了!”史大川激愤不已一拍桌子,“他白天告发晨光,晚上偷袭公寓杀害清姐,这还不清楚吗!”
吴崇信:“这些事情都发生了,但还有几个疑点——比如,马天目如果叛变当然是投靠了唐贤平,但为什么抓捕晨光的不是警察而是巡捕?再有,如果唐贤平要抓我们,为什么不在白天出动警察,而是在晚上出动复兴社特务?”
“我就能回答!”史大川情绪激动,按耐不住,积极分析,“第一,晨光同志在法租界活动,警察局照会巡捕房让他们出面抓捕,合乎程序;第二,晚上派特务来,把咱们赶尽杀绝不留活口,这是每一个叛徒的心愿。”
吴崇信听着——史大川的分析不全对,但又都有一点道理,一时间也难以再做更多的推理。
“老吴!”江韵清眼中热泪闪动,“我恳请组织惩处叛徒,给姐姐报仇!”
吴崇信点点头,目光深沉:“这件事我会立即向上级汇报,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解救晨光同志,小清——”
吴崇信望向江韵清:“你先回女中,了解关雪庵和救国会的情况。记住,越是重大关头,越是真正考验一个人的时候,你要忍住悲恸,胆大心细,沉着冷静。”
江韵清沉静下来,点了点头。
吴崇信又望向史大川:“你去法租界了解一下晨光同志的情况……还有马天目的下落!”
史大川眼带杀气,点了点头。
11、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禁闭室·(日)
马天目盘腿坐在木板床上,在吃早饭。
装着小笼包和豆浆的托盘放在木板床上。
陈亨礼坐在木板床的一角,随手翻着报纸。
“报纸都是今天的,你留着看。”陈亨礼把报纸也放在木板床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马天目边吃边摇头,叹了口气,“我真后悔举报了那个共产党。”
陈亨礼温言开解:“这是你的工作嘛。”
马天目:“他招了吗?”
陈亨礼:“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那正好,”马天目边吃边说,故作随意地,“现在社会舆论都在支持共产党,咱们这个时候抓人,会挨骂的。要不然啊趁着没有口供,就说抓错了,把这颗烫手山芋放了算了!”
陈亨礼点点头:“其实我也有这个担心。”
马天目如释重负……
陈亨礼笑了:“不过现在好了,山芋有人接手,烫不着咱们了。”
马天目一愣,诧异地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伸手抓起一个小笼包,怡然道:“已经引渡给警察局了。”
马天目一惊:“什么?”
陈亨礼:“刚办完手续,唐贤平已经把人带走了。”
马天目目光沉重:“带走了?”
陈亨礼轻松地点点头。
马天目大惑不解:“没有口供,没有物证,嫌犯身份没有坐实就引渡,不符合程序呀?”
“这是督察长的意思,”陈亨礼一脸轻松无所谓地,“脱手就好了嘛,你刚才也说了是个烫手山芋,对吧?”
马天目脸色难看起来,他吃不下去了。
陈亨礼感觉到奇怪:“怎么了?”
马天目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放心吧,”陈亨礼理解错了,“就算引渡了,举报的头功还是你的!”
12、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赵天良在前,晨光戴着手铐在中,两个警察在后,从捕房大门走出来。
门口停着两辆汽车,车边站着一个人——唐贤平。
唐贤平看着晨光……
晨光看着唐贤平……
晨光已经走到汽车前。
唐贤平回身拉开车门,请晨光上车。
晨光也不再看唐贤平,直接坐进去了。
唐贤平关上车门,他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霍然抬头,望向巡捕房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后面,马天目正在看着他!
13、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马天目的视角,可以看到楼下大门口唐贤平和他身边的两辆汽车。
唐贤平竟能从巡捕房把晨光突然带走,让马天目始料未及,难以置信!
马天目看着唐贤平,目光复杂……
14、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唐贤平抬头看着马天目,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用手拍拍身后的汽车——在和老同学的较量中,他终于扳回一城,把晨光弄到了手!
唐贤平转身上了车。
二楼窗户后面,是马天目无奈的目光……
车门关上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走。
唐贤平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模仿手枪,朝着马天目开了一枪!
1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木板床上,散乱着几份报纸。
马天目坐在木板床上,翻着报纸。
马天目手里拿着一份《申报》,头版头条的新闻照片正是晨光。(可配新闻标题:神秘人物女中被捕,是否共党身份存疑。)
马天目目光痛苦,复杂……
马天目烦闷地继续翻看,翻看,翻看……
马天目的手停了下来——报纸某一版的社会新闻,一个大标题:“华界公寓深夜杀人案,多人遇害手段极凶残!”
马天目看着标题,思忖着……
16、 华界·江边·茶馆·(日)
吴崇信走进茶馆。
江韵清和史大川已在桌边等候。
吴崇信一边走一边观察清楚了周围的情况,确定旁边无人。
吴崇信迅速坐下,先望向史大川。
吴崇信:“情况怎么样?”
史大川脸色严峻:“晨光同志被唐贤平引渡走了。”
吴崇信一愣:“不对呀,就算走引渡程序,也不应该这么快呀。”
史大川:“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吴崇信:“马天目呢?”
史大川摇摇头:“没有发现。”
吴崇信想了想,询问的目光又望向江韵清:“你这边有什么消息?”
江韵清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油印的传单,放在吴崇信面前桌上。
吴崇信拿起油印传单看起来。
“关校长还有救国会的先生们都非常愤怒,”江韵清抓紧时间给吴崇信介绍情况,“他们明天要召开一场上海各界爱国人士参加的会议,呼吁释放晨光,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会议地点就在贞德女中。”
史大川激动望向吴崇信:“这是给法方政府、给国民党当局施加压力、营救晨光同志的好机会呀!”
吴崇信点点头,看着那张油印传单……
16-1、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侯子川在看那份按着晨光血手印的假“供词”。
唐贤平静静看着侯子川。
侯子川得意:“这份证词将让救国会万劫不复,马天目告发晨光的后果也就更加严重!如果马天目的上线真是吴忠信的话……”
唐贤平:“一定是!”
侯子川:“听说你两次差一点抓到他?”
唐贤平摇摇头:“功亏一篑,两次都没看到他的样子。”
侯子川:“他的样子,有人知道。”
唐贤平一愣,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据情报,吴忠信多年前被巡捕房抓过,后来用假身份逃脱了,但羁押期间拍的照片却存了档,现在,十有八九就收在那部《忏悔录》里。”
唐贤平看着侯子川,若有所思。
17、 华界·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局长,南京急电。”
赵天良将一份牛皮纸密封的文件双手递放到办公桌上。
办公桌后的唐贤平接过文件,拆开信封,取出密令看着,眉头紧锁起来。
赵天良观察到唐贤平表情,却不便过问,只肃立在那里。
唐贤平看罢,又将密令递给赵天良。
赵天良小心接过密令,纸笺上行款整齐的楷书,极具欧柳之风——
“今悉沪人关匪雪庵,值此安内攘外之秋,私通共匪,聚众诳言,攻讦党国,其罪无可逭,务必抓捕,严惩不贷……”
赵天良将密令放回桌上,打量着唐贤平:“这是要我们抓捕关雪庵?”
唐贤平:“不错。”
赵天良疑虑:“可是我们怎么抓?关雪庵在法租界,我们没有他通共的证据,也就无法照会巡捕房……”
唐贤平冷笑:“证据?就在晨光嘴里。”
18、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暗淡灯光下,晨光端坐在审讯椅上。
晨光脸色平和,衣裳干净,手上也没有手铐,显然待遇还是高规格的。
门开了,唐贤平带着赵天良走进来,还有一名速记员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审讯桌后面,唐贤平居中,赵天良和速记员在两边,都坐下了。
速记员拿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准备记录。
唐贤平看着晨光,单刀直入:“你这次代表中共来上海勾结救国会,以联合抗日为幌子,阴谋颠覆政府,这些情况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你老实交代,或许可以免于一死。”
速记员的笔在纸上刷刷记录。
晨光冷冷看着唐贤平:“你认错人了,我是来女中应聘老师的。”
唐贤平一愣,冷冷道:“哪门课程?”
晨光:“数学。”
唐贤平逼问:“女中缺数学老师吗?谁引荐的?”
晨光:“毛遂自荐,不可以吗?”
唐贤平定定地看着晨光。
晨光也定定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摇摇头,不想多费唇舌了,转头望向赵天良。
赵天良明白了,腾地站了起来。
唐贤平:“打。”
“好嘞!”赵天良目光冷酷快步走向晨光。
唐贤平又望向书记员:“先替他写一份供词。”
书记员一愣。
唐贤平:“重点是以中共特使身份,勾结关雪庵,颠覆政府。”
19、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办公室的衣架上,挂着唐贤平的警服。
唐贤平坐在办公桌后,静静看了它一眼,随后拿起钢笔,埋头在一张纸上刷刷写起来。
那张纸上,迅速写下了一行字——
“本人,晨光,浙江海宁人,生于光绪十二年……”
20、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皮鞭狠狠抽打在晨光的后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晨光双手被悬吊于房梁上,紧闭着双眼,身体随着鞭子不断抽打而剧烈颤抖,表情极为痛苦扭曲,却一声也不吭——他身上的白衫早已被血水浸成了一件血衣。又是重重一鞭过后,赵天良半叉着腰,大口呼着气,眼皮垂迭,狰狞的表情中透出一丝无奈。
晨光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见赵天良手中皮鞭已彻底浸为黑色—
—鲜红的血液从上面滴下来,仿佛蠕动着自己身上的血肉……
(一组镜头飞速跳切)
21、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皓白的纸上,一支钢笔在上面飞速地留下墨水……
2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晨光身上鲜血淋漓,鞭子重重抽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23、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皓白的纸上,一支钢笔在上面飞速地留下墨水……
24、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晨光身上鲜血淋漓,鞭子重重抽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晨光终于难堪剧痛,昏死过去。
赵天良也打累了,把带血的皮鞭扔在地上。
门开了,唐贤平走了进来。
“局长,不招。”赵天良恼恨地摇摇头。
唐贤平看着吊在绳子上昏死中的晨光,面无表情。
晨光双眼紧闭,毫无知觉。
唐贤平:“松绑。”
赵天良赶紧过去,解开晨光手上的绳索。
唐贤平把手伸向书记员。
书记员把写好的一份“供状”递给唐贤平。
晨光掉落下来,昏倒在地上。
唐贤平看完“供状”,点点头,扬手递向赵天良:“手印”。
赵天良接过“供状”,又走到晨光身前,蹲下去抓起他的手,伸向他的胸前,用他的大拇指蘸了蘸衣服上浸透的鲜血,然后摁在“供状”上。
“供状”末尾,留下一个鲜红刺目的血指印!
2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血指印触目惊心!
陈亨礼靠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沉默看着手里那份摁着血指印的供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唐贤平站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看着陈亨礼。
“唐副局长,”陈亨礼把供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晨光到法租界活动,我们秉公执法抓了人,而且提前引渡给你们,够意思了吧?”
唐贤平冷冷地:“所以要乘胜追击,一挖到底!”
陈亨礼:“关雪庵搞了救国会,可他不是共党。”
“可他勾结共党!”唐贤平手指敲在供状上,“白纸黑字红手印,一清二楚。”
陈亨礼有些无可奈何,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头:“为一个关雪庵大动干戈,值得吗……”
唐贤平态度坚决:“不仅值得,而且还能钓出背后的大鱼!”
陈亨礼怔住,慢慢回过身来,打量着唐贤平。
唐贤平凝视陈亨礼:“听说你们巡捕房有一部《忏悔录》,里面存着所有曾在法租界留下活动痕迹的各方势力特工的照片。”
陈亨礼一凛,搪塞道:“捕风捉影,都是谁传的?”
唐贤平冷冷地:“复兴社的朋友!”
陈亨礼目光一震:“复兴社!?你跟他们……?”
唐贤平淡淡一笑:“他们也是辗转找到我,希望利用我跟陈处长的交情换点东西。”
陈亨礼有些紧张,带着疑惑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从上衣兜里取出一裹东西,摆在陈亨礼的办公桌上,发出了“咣”的金属声——那是一张手帕包着硬物。
陈亨礼凑上前,唐贤平已将那手帕打开——里面竟是明晃晃的几根金条!
陈亨礼愕然看着唐贤平:“你这是……”
唐贤平淡然:“受人之托,他们只要一张照片。”
陈亨礼更疑惑了:“谁的照片这么值钱?”
唐贤平冷冷说道:“一个叫吴忠信的老共党!”
陈亨礼惊讶。
唐贤平的手指在几根金条上抚摸着,眼睛却盯着陈亨礼:“怎么样?”
陈亨礼盯着那几根金条,迟疑着:“唐处长的事情,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可《忏悔录》毕竟是我们巡捕房的高级机密。”
唐贤平笑了:“复兴社神通广大,弄张照片还不是易如反掌,谁会想到是你给的呢?这事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陈亨礼抬起头来,凝视着唐贤平,显然心有所动……
26、 法租界·巡捕房·门口·(日)
唐贤平从大门口走出,看了一眼手表,疾步走向路边轿车。
司机位上坐着孙炳廉,见唐贤平走来,立刻启动汽车。
唐贤平坐进副驾的位子:“回警局。”
汽车驶离巡捕房大门口。
27、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要抓关雪庵?”海大富一脸惊讶,“表哥,关雪庵可是法租界的头脸人物,公董局里好多朋友呢。”
陈亨礼轻轻叹口气,不说话。
唱机上,唱针已经划到了唱片的尽头,发出空洞的摩擦声。
海大富一脸忧色:“现在社会舆论一边倒支持救国会,咱们这个时候抓人,要触霉头的。”
“唐贤平手里有晨光的供词!”陈亨礼无可奈何。
“是真的吗?”海大富是内行,一句问到关键。
“鬼才晓得!”陈亨礼也是内行。
海大富遗憾地:“要是依马天目的主意,把晨光糊里糊涂放了就好了。”
“马天目就不该来举报晨光,惹是生非!”陈亨礼没好气地站起来,“这事只能督察长拿主意了!”
28、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抓关校长?”范雅萝惊讶道,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你们疯了!”
沙发上,范雅萝坐在范义亭身边,手里小刀削苹果正削了一半,立刻气愤地扔在茶几上。
陈亨礼站在沙发边上,显然刚刚说明了情况,有些尴尬地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一直在看着报纸,面无表情,没有表态。
范雅萝:“关校长代表我们上海的民意!你们这是助纣为虐,伤天害理!”
陈亨礼无奈:“警察局来照会,我们只能照章办事。”
“爸爸,”范雅萝把头转向范义亭,“你可不能答应他们!”
范义亭终于开口了:“早就说过,不让你参与救国会的事。”
范雅萝嗔怒地站起来:“爸爸!”
范义亭放下报纸,面色少有地威严:“大人们搞政治,小孩子不要瞎掺和!”
范雅萝气不过,也说不过,一跺脚走了。
范义亭轻轻叹口气,闭上双眼,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陈亨礼试探问道:“现在社会舆论一边倒支持救国会,咱们这个时候抓人,要触霉头的。”
范义亭不说话,依旧没有表态。
陈亨礼连忙走到沙发后面,为范义亭搓揉双肩。
陈亨礼揣摩着范义亭的心意,小心建议:“不如把他轰出租界,置身事外。”
范义亭这才轻轻说道:“这件事,捕房不便出面。”
陈亨礼有些发愁:“是是,要避嫌,那您看由谁出面呢?”
范义亭悠悠看着远方:“有个人,还算合适。”
29、 法租界·巡捕房·(夜)
租界大地,夜色笼罩。
三层高的巡捕房洋楼,在黑夜中显得冷峻幽深。
30、 法租界·巡捕房·禁闭室·(夜)
禁闭室封闭狭小,一张空床占却了其中一半房间。
马天目在另一半空间里坐着俯卧撑,他已经满头大汗,但是仍不停歇。
范义亭的声音传来:“这时候都不忘强身健体,真是大好青年啊。”
马天目猛然停住,向门口看去——
禁闭室的门洞外是范义亭褶皱的双眼。
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范义亭走了进来。
马天目赶紧起身:“谢谢督察长,给我这么个安生之所。”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摇了摇头:“你安生了,我可麻烦了。”
马天目疑惑:“督察长在法租界只手遮天,谁能找您的麻烦?”
范义亭:“你那位老同学。”
马天目:“唐贤平?”
范义亭:“唐贤平引渡晨光,拿到了他勾结救国会的证据,现在又来照会我们要抓关雪庵。”
马天目一愣,随即故作轻松地:“那就抓呗?”
范义亭定睛看着马天目:“现在社会舆论一边倒,我可不想背上个抓捕爱国人士的骂名!”
马天目读懂了范义亭的意思:“督察长的意思,是需要我做点什么?”
“聪明!”范义亭笑了,在木板床上坐下看着马天目,“我要你把关雪庵弄走,离开上海。”
马天目一愣,正中下怀,故作难色:“这事可不太好办。”
范义亭威严又信赖地:“好办我就不找你了。”
马天目皱眉,长叹一口气:“你说吧,让我怎么做?”
范义亭深深地看着马天目……
31、 华界·唐贤平住处·楼口·(夜)
一辆汽车驶来,停在公寓楼口。
车里是赵天良和唐贤平。
唐贤平下车,快步走向公寓。
赵天良启动汽车,离开了。
32、 华界·唐贤平住处·门口·(夜)
唐贤平上楼,脚步迅捷。
转过半层楼梯,唐贤平的脚停下了。
唐贤平惊讶地望着前方——
范雅萝正坐在唐贤平家门口的楼梯最上面一级,看着他。
33、 法租界·巡捕房·禁闭室·(夜)
范义亭坐在木板床上,凝视着面前背靠在墙上的马天目,显然两人已经过了交谈。
范义亭严肃:“总之,陈亨礼他们可以打配合,但具体行动只能是你一个人。
尽快带关雪庵离开上海,去香港去海外,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马天目沉默,点点头,却没有应声。
范义亭观察马天目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我举报的那个共党,”马天目抬头望向范义亭,“为啥那么快就引渡给警察局了?不符合程序吧?”
“哦……”范义亭一怔,随后淡淡道,“那个共党在捕房早有案底,不需要再进行甄别了。”
马天目似乎很自然地顺口问道:“《忏悔录》里有他一号?”
范义亭目光一惊:“你知道《忏悔录》?”
马天目故作轻松:“连《忏悔录》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你的金牌包打听?”
范义亭继续追问:“是布拉蒂尼先生告诉你的?”
马天目答非所问:“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我至少在三个地方听人提起过《忏悔录》。”
范义亭默然。
马天目:“提归提,他们谁也没见过,督察长的保密工作还是高明啊……”
34、 华界·唐贤平住处·客厅·(夜)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抓关校长?”范雅萝关上门,急不可待地转身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非法组织救国会,勾结共党,诽谤政府。”
“什么叫勾结?什么叫诽谤?”范雅萝痛心不已,“团结一切中国人,抵抗日寇的侵略,这是民意的呼声,这是爱国人士的共识!”
唐贤平缄默了。
范雅萝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良知的热血男儿,否则你当年就不会怀揣一颗救国救民的心去参加北伐!”
唐贤平看着范雅萝,没有说话。
范雅萝发自肺腑:“我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
唐贤平依然冷冰冰,丝毫没有动容。
范雅萝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我更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你了……”
“别说了,”唐贤平坚定地看着范雅萝,“抓捕反动分子,是我的职责。”
范雅萝绝望了,怔在那里。
唐贤平目光忽然深沉起来:“只要明天他那个所谓的爱国集会不取消,我的抓捕行动就不会取消。”
范雅萝擦擦泪水,目光坚定起来,“爱国集会不会取消,我也会去参加,和关校长站在一起!我等着你来抓我们!”
范雅萝转身离开。
唐贤平面无表情,望着范雅萝的背影离开……
35、 法租界·巡捕房·禁闭室·(夜)
范义亭一愣,不悦地:“你给我捅了篓子,还说是帮我的忙?”
马天目:“督察长,我帮你这个忙,你可得记着我的好啊。”
范义亭一愣,不悦地:“你给我捅了篓子,还说是帮我的忙?”
马天目不解地看着范义亭。
范义亭批评地:“你不举报晨光,能牵扯到关雪庵?”
“我可是你钦定的巡捕房高级包打听!”马天目满脸委屈,“发现共党嫌犯,我要是不来举报,那不是渎职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亲自去现场指认,这件事我彻底把共党给得罪了你知道吗!?”
范义亭沉默,打量着马天目。
马天目继续抱怨:“你说捅娄子,是你提前把那个共党引渡给唐贤平,他拿着口供才要来抓关雪庵的——这个篓子是你老人家自己捅的!”
范义亭有些不快:“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天目懊恼地:“因为告发晨光的事,共产党现在肯定恨上我了。如果我再私下救走关雪庵,国民党也会恨上我,你让我日后怎么在上海滩混饭吃?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不好说!”
范义亭盯着马天目,点点头,洞明地:“想要什么条件?开出来吧。”
马天目坦然地看着范义亭:“转正!”
范义亭一愣。
马天目:“我号称金牌包打听,但根本不在捕房编制里,等于是在打黑工。万一在外面出了事,巡捕房说不管就不管了。所以——我需要一个名分。”
范义亭:“名分?”
马天目:“就是职务,正式的,捕房办公室里得有我一把椅子。这样我在外面做事心里有底气,别人想动我也会投鼠忌器。”
范义亭轻松下来:“这个,不难。”
马天目得寸进尺地:“我还要看《忏悔录》。”
范义亭脸色一沉:“什么?”
马天目理直气壮:“包打听可是靠耳朵和眼睛吃饭的,我不了解《忏悔录》上那些要犯的资料,两眼一抹黑,怎么看人、找人?”
范义亭冷淡地:“这个以后再说吧。”
马天目:“那……转正的事你可得抓紧办啊。”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还有些不放心:“你跟唐贤平是好朋友,救走关雪庵,不怕得罪他?”
马天目:“交情归交情,现在他从政,我经商,已经不是一条道了。何况我是捕房的人,做事当然要代表捕房的利益。”
范义亭点点头。
马天目:“同时我也不想亏待朋友,正因为要帮他,才更得把关雪庵救走!”
范义亭一愣。
马天目:“唐贤平做事不讲情面,处处得罪人。这次要是真把关雪庵抓了,社会上多少爱国人士都会恨上他,他以后在上海滩还能混吗?千夫所指,寸步难行!”
范义亭微微点头。
马天目:“他这个牛脾气,明着劝肯定不听,我把关雪庵偷偷弄走,让他抓不着,这叫釜底抽薪。”
范义亭欣赏地看着马天目:“难得!那咱们就说好了?”
马天目:“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范义亭一愣。
马天目:“给关雪庵弄一张码头海关的通行证。”
范义亭明白了,点点头。
马天目:“洋行就能开,但我现在没法出去。这样,我给老板娘打个电话,您让人取一趟?”
范义亭微笑:“这个,可以。”
36、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夜)
范雅萝神色匆匆走进来,反手关门。
江韵清坐在床头,起身迎了上来,奇怪:“雅萝?你怎么来了?”
范雅萝表情严肃:“出事了!”
江韵清蹙眉:“怎么了?”
范雅萝:“唐贤平照会了巡捕房,明天要来封锁这场救国会议,逮捕关校长!”
“啊?”江韵清吃惊。
范雅萝目光勇毅而愤慨:“明天,我要和关校长站在一起,看他们敢胡来!”
江韵清脸上现出担忧:“你爸爸知道吗?”
范雅萝一愣,随即坚定地:“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要来!我还让《华商早报》所有的同事都来助阵。如果巡捕房、警察局要来抓人,就先把我抓了!我到法庭上跟他们理论去!”
江韵清轻轻点头……
37、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夜)
窗外,夜色朦朦。
办公桌上台灯亮着,唐贤平在办公桌后端坐,侯子川坐在一旁椅子上。
孙炳廉肃立汇报:“站长,人手已经在贞德女中周围布置好了,暂时没发现那个关雪庵有什么异动。”
唐贤平点头,严肃嘱咐:“继续监视,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抓捕。”
“是!”孙炳廉转身出去了。
一声关门。
侯子川不解:“为什么现在不抓关雪庵,要拖到明天?”
唐贤平平静:“关雪庵已经是囊中之物,我留着他,是要钓鱼。”
侯子川恍然:“钓鱼?你是要钓——共产党?!”
唐贤平点头:“我照会巡捕房,逮捕关雪庵,这件事传到共产党的耳朵里,以他们的一贯作风,绝不会眼看着关雪庵被抓,一定会有所行动。”
侯子川点点头,仍有些疑虑:“可是,你能确保共产党会得到消息么?”
唐贤平冷笑:“共产党神通广大,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得到。”
38、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咖啡馆门口·(夜)
皓月当空。
比埃尔洋行的二层洋楼矗立在夜幕下。
一楼的咖啡馆里,灯光昏暗。
39、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咖啡馆·(夜)【删除】
空空的咖啡馆,已经没有客人。
柜台后面,陆怡正在收拾。
门开了,一个客人走进来,帽沿低压,看不清面部。
陆怡:“不好意思,打烊了。”
客人走到陆怡面前,抬起头——正是马天目。
“马经理?”陆怡大为惊讶,继而欣喜,“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
“一言难尽,”马天目淡淡一笑有些苦涩,随即严肃起来,“明天咱们是不是有货船去香港?”
“啊。”陆怡点头。
马天目:“我要上船,离开上海。”
陆怡:“为什么?”
马天目:“得罪人了,得躲一阵子。”
陆怡有些明白了:“是你举报共产党的事?”
马天目点点头。
陆怡理解中带着责备:“你是生意人,本来就不该卷到那些政治里面去。”
马天目也遗憾自责:“是我一时糊涂,引火烧身,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一走了之,这样也不会连累洋行。”
陆怡无奈地叹了口气。
40、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夜)
侯子川不无担忧地:“可是,马天目万一没有来呢?”
唐贤平冷笑:“就算马天目没有来,他背后的共党组织也一定会来。到时候连关雪庵带共产党,一网打尽!”
侯子川点点头,还是有些顾忌:“我只是担心夜长梦多,关雪庵万一跑了,怕你无法跟南京方面交代。”
唐贤平目光冷峻而绝决:“为了引蛇出洞抓住共党,值得!”
4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办公室·(夜)
办公桌后,陆怡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的通行证,放在桌子上。
陆怡拿起笔,准备在通行证上空白处填写马天目的名字。
马天目:“名字先空着吧。”
陆怡一愣,抬头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苦笑:“说不定,我要用个假名。”
陆怡点点头,在通行证下方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洋行的印章。
“你还会回来吗?”陆怡把通行证递向马天目,目光不舍。
“洋行就是我的家,”马天目微笑接过通行证,“等风头过了,我一定回来,帮您继续打理生意。”
42、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夜)
月光映照下,范雅萝已经入睡。
江韵清看一眼熟睡中的范雅萝,悄悄起身,缓缓打开门,匆匆离去……
42-1、 法租界·坂井公馆·茶室·(夜)
茶釜在风炉上加热,冒出缭缭热气。
一双手轻轻将茶釜提起,冲洗茶碗,随后将茶碗内的清水倒掉。茶勺将若干粉末茶盛入碗里,倒入热水,竹筅在茶碗中快速击拂,那碗里顿时充满深绿色的沫浡。“和敬清寂”的牌匾下,深蓝色和服的坂井英一跪坐在米黄色的榻榻米上,左手将那茶碗托起,右手扶着碗侧,恭送到对面裴如海的面前。
裴如海跪坐在坂井英一的对面,双手恭敬接过茶碗。
坂井英一有些担心:“近年来,我们巩固东北,南下扩张,日见成效。不过中国民间仇日情绪逐渐高涨,先生是不是该予以重视?”
裴如海:“阁下是说那个救国会?”
坂井英一点点头。
裴如海微笑:“放心,救国会长远不了。”
坂井英一有些担心:“救国会号召联合中共,一致抗日,深得民心啊。”
裴如海:“对国民党来说,首先是剿共,然后才是抗日。救国会呼吁抗日,但要求联合中共,这恰恰犯了蒋介石的大忌。”
坂井英一明白了,释然:“先生高见。”
裴如海:“所以根本不劳我们动手,相信过不了多久,国民党就会替我们收拾救国会。”
坂井英一点点头,又想了想:“唐贤平?”
裴如海微笑:“我这位高徒手里有警察局和复兴社,让他去解决救国会吧,我更需要去关心另一位高徒——马天目。”
43、 华界·江边·茶馆·(晨)
黎明,天色已白。
微弱的天光铺洒进来,茶馆里已经有了第一批客人。
吴崇信、江韵清、史大川围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江韵清正在汇报:“雅萝说,唐贤平已经照会了法租界巡捕房,他们要查禁大会,抓捕关校长!”
史大川吃惊:“什么?!”
江汰清眉头紧锁,看向吴崇信。
吴崇信神色凝重,确认道:“我也得到消息,确有此事。”
江韵清和史大川都在等待吴崇信的指示。
吴崇信:“事态扩大了,固然对营救晨光同志有好处,但如果因此让这些爱国人士横遭毒手,我们又于心何忍啊?”
史大川追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吴崇信郑重地:“劝说关校长取消集会,保护他安全撤离!”
44、 法租界·坂井公馆·茶室·(日)
茶釜在风炉上加热,冒出缭缭热气。
一双手轻轻将茶釜提起,冲洗茶碗,随后将茶碗内的清水倒掉。茶勺将若干粉末茶盛入碗里,倒入热水,竹筅在茶碗中快速击拂,那碗里顿时充满深绿色的沫浡。“和敬清寂”的牌匾下,深蓝色和服的坂井英一跪坐在米黄色的榻榻米上,左手将那茶碗托起,右手扶着碗侧,捧起来,慢慢将茶碗转了半圈,恭送到对面那个背对镜头的人的手里。
对面的人身着一身黑色的和服,跪坐在坂井英一的对面,双手捧起茶碗,缓缓喝了一口,似在品味。
对面的人身旁,赫然摆放着一只摘下的黑色口罩!
(注:神秘人本场不露正脸,均为背影)
神秘人恭敬地:“茶道清幽,军政铁血,坂井先生兼而擅之,佩服!”
坂井英一微笑:“在我的家乡日本爱知县,历史上曾有位名人,酷爱茶道,更通过喝茶取得了天下。”
“愿闻其详?”神秘人将那茶碗举起,又品了一口,端在手里。
坂井英一侃侃而谈:“这位名人叫丰臣秀吉,在他落魄之际,曾到寺庙中取水解渴,遇到一个小僧,小僧为他准备了三碗茶,第一碗是凉的,第二碗是温的,第三碗则是烫的。”
神秘人:“这三碗茶有什么玄机么?”
坂井英一:“第一碗茶,为了解渴,所以用凉水。第二碗茶,为了静心,所以用温水。第三碗茶,是让人仔细品尝其中茶韵,所以用沸水。”
神秘人啧啧称奇:“世间竟有如此细致之人。”
“这位小僧叫佐吉,日后成为了丰臣秀吉的左右手,帮他夺取了天下,”坂井英一望着神秘人,表情赞许中透着阴鸷,“先生,便是我的佐吉。”
神秘人恭敬地:“坂井先生抬爱了。”
坂井英一语重心长:“方今中国,南京政府忙于剿共,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提供了可乘之机,得以在东北巩固势力,渐次南下,但眼下中国民间仇日情绪高涨,不得不防。”
神秘人:“坂井先生请指示。”
坂井英一:“明日法租界贞德女中的集会,声势浩大,会助长中国人联合抗日的趋势,务必阻止。尤其是那个带头的校长……”
神秘人胸有成竹:“坂井先生放心,以我的了解,此时此刻国民党复兴社也有意除掉那个关雪庵,他们断然不会置若罔闻。”
坂井英一会意:“先生的意思是,国民党会帮我们除掉那个校长?”
“正是!唐贤平精明干练,想必不会失手,”神秘人态度肯定,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我们也须做足保险,派人去现场,以备不时之需。”
坂井英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秘人将茶水饮尽,轻轻放下茶碗,伸手拿起了那只黑色口罩……
45、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三三两两的师生出入教学楼。
圣女贞德的塑像庄严、肃穆,矗立在操场正中,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46、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室·(日)
若干张课桌,被拼在一起,形成一张大长桌。
十几个上海社会各界代表,穿戴得体、年龄各异,围着大长桌坐了一圈。
陆怡也在其中。
范雅萝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声明。
范雅萝向众人朗声说道:“大家好,这是关校长关于‘停止内战,联合中共,一致抗日’的声明,请诸位过目。”
范雅萝为众人分发声明。
陆怡开口了:“关校长的声明,代表我们校董会的全体意见。大家有什么看法和建议,请踊跃发言,愿意的,我们一起签名,上书当局。”
众人看着声明,纷纷点头,赞许中带着议论……
47、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外角落·(日)
贞德女中大门外,零星的师生穿梭着,依然如往常一般平静。
距离大门外更远的路边,停着两辆汽车。
前面一辆汽车里,前座副驾驶位是唐贤平,后座上是三名警察。
后面一辆汽车里,前前后后挤着六名警察。
唐贤平和警察们都穿着制服。
赵天良一身便衣,快步走来,坐进前车的驾驶位。
赵天良低声汇报:“局长,都布置好了,等陈亨礼一到,立刻抓人。”
唐贤平点点头。
赵天良看看手表有些不耐烦:“这些巡捕怎么还不到?”
“不要急,再等等。”唐贤平悠然道。
唐贤平冷峻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过女中大门口周围——
路灯下,有路人靠在灯杆,悠闲抽着烟。
一辆车旁,司机戴着鸭舌帽,原地踱步。
不远处的长凳上,有人压低帽檐,看着报纸。
看报纸的人正是孙炳廉——显然复兴社特务们经过乔装,正在等待……
48、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董办公室·(日)
关雪庵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一封信。
敲门声。
“进来。”关雪庵说道。
门开了,江韵清站在门口:“关校长。”
关雪庵:“大家都到齐了吗?”
江韵清神色凝重:“有一位先生找您。”
关雪庵一愣,有些疑惑。
江韵清让开门口,一个校园清洁工装扮的人走了进来——那名“清洁工”,
正是吴忠信!
吴忠信神情严肃开口道:“关先生,您好。”
关雪庵有些错愕:“您是……?”
吴忠信看了看身边的江韵清,欲言又止,没有开口。
关雪庵明白了几分,示意江韵清回避:“小清,你先出去吧。”
“好。”江韵清一点头,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49、 法租界·贞德女中·二楼走廊·(日)
江韵清走出来,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
史大川正在门口警戒,和江韵清默契地对视一眼,点点头。
49-1、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巡捕的上衣、巡捕的裤子、巡捕的鞋子。
马天目穿着一身巡捕制服,正扣着上衣的口子。
陈亨礼:“咱可说好了,事情你自己办,我们只帮忙打掩护。”
马天目点点头:“前后门各一辆汽车,准备好了吗?”
陈亨礼将两把钥匙扔向马天目。
马天目接住钥匙,揣进裤子口袋。
海大富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通行证。
“通行证给你取回来了。”海大富递给马天目。
“老板娘没问什么?”马天目接过通行证。
海大富:“就说让你注意安全,嘿,对你真够好的呀。”
马天目淡淡一笑,把通行证也揣进裤子口袋。
“马老弟,”陈亨礼最后还是要警告一下,“万一搞砸了,我们可不承认跟你有关系,还要告你偷我们衣服,冒充巡捕。”
“一言为定,”马天目目光平静望向陈亨礼,“你负责捣乱,我负责救人。”
50、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董办公室·(日)
吴忠信:“鄙姓吴,晨光同志和你们救国会的洽谈事宜,是我安排的。”
关雪庵惊讶,有些狐疑地打量吴忠信,不敢轻信。
吴忠信也知道关雪庵不会轻信:“晨光同志前天和你会面,应该提及了那篇《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吧?”
关雪庵一愣:“你怎么知道?”
吴忠信:“为了保证和你谈话的准确性,他出发前特意让我找了那篇文章,核实字句。”
关雪庵这才相信了吴忠信,走过来,伸出手:“吴先生,你好。”
吴忠信伸出手,和关雪庵紧紧握手。
51、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外角落·(日)
角落里,唐贤平上了另外一辆车,坐进后车厢。
车内,孙炳廉带着另外两个复兴社特务早已等候。
孙炳廉急忙报告:“站长,刚才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进去了,跟照片上这个人非常相似!”
孙炳廉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张照片。
唐贤平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人,正是吴忠信!
唐贤平冷冷下令:“开始行动!”
“是!”孙炳廉和另外两名特务齐应一声,便欲开车门离去。
“等等。”唐贤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表盘上,指针指向十点钟。
唐贤平:“巡捕房的人要到了,尽量不要开枪。”
“是!”孙炳廉郑重点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塞在了袖子里,带着另外两人下车……
52、 法租界·路上·(日)
洋行的汽车在路上行驶。
“关校长组织爱国集会,”陆怡坐在汽车后座上,身上穿着一袭中式的旗袍,“我是校董,当然要去支持。”
罗水根在开车:“我和您一起进去吧,万一有巡捕……”
陆怡:“不用了,你就在外面等着。”
罗水根:“可是……”
陆怡神情淡定:“放心吧,他们不敢乱来。”
53、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室·(日)
十几名上海各界代表围坐,互相交流、议论着。
四五名记者走进来,拿着一大幅白绢,毛笔、砚台等。
记者们恭敬地对范雅萝:“社长。”
记者们把东西放到大长桌上,进行签名的布置。
范雅萝不好意思地向陆怡解释:“《华商早报》的同事,我叫来帮忙的。”
陆怡微笑点点头,问范雅萝:“关校长呢?”
“还没到,”范雅萝低声,随即想了想,转向众人高声道:“社会各界的朋友们,趁着关校长还没来,我有话想跟大家说几句……”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范雅萝。
范雅萝:“东北沦陷以来,日寇不断霸占我们的国土,杀害我们的同胞,再不奋起反抗,我们就真的要亡族灭种了!此时此刻,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在呼吁齐心合力,抗日救国,但当局政府却软弱无能,只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人民!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耻!”
众人纷纷点头,报以深切的认同。
54、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外·(日)
洋行汽车停在路边。
罗水根坐在驾驶位,手里拿着一份《救亡情报》(救国会编辑发行的刊物),正认真看着。
副驾驶的车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坐了进来——马天目!
“马,马经理?”罗水根吃了一惊。
“找你帮个忙。”马天目笑容可掬。
“对不起,”罗水根一脸严肃,“你今天又要害什么人?我可帮不了你。”
“什么意思?我害谁了?”马天目愣了。
“晨光先生呼吁大家抗日救国,你为什么要举报他?”罗水根愤然怒视马天目,“你还有没有良心!?”
马天目看着罗水根反而很欣慰:“我那是救他。”
罗水根鄙夷冷笑,把头转开:“鬼才信你!”
马天目正色:“当时有国民党特务要暗杀晨光先生,我只有报案让巡捕出面把他抓走,那些特务才不敢动手打黑枪!”
罗水根一愣,又惊疑地转头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目光诚恳:“我平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罗水根半信半疑:“真的?”
马天目:“警察局不但引渡了晨光,还要再抓关校长!”
罗水根一惊,脸上立刻现出怒色。
马天目:“我得赶在警察前头把关校长带走,送他去香港避难。”
罗水根已经信了大半:“真的?”
马天目从怀里取出那张通行证,举在罗水根面前:“这个,你认识吧?”
55、 法租界·贞德女中·附近街道·(日)
一辆巡捕房的汽车开来,停在路边。
车内是陈亨礼、海大富和两名巡捕,都穿着制服。
陈亨礼下车,悠闲地拿出一包香烟。
海大富也下来了,奇怪:“表哥,不去正门跟唐贤平会合吗?”
陈亨礼点燃香烟:“急什么,让他们等着。”
56、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外·(日)
“马经理,我就知道你不会出卖好人的,”罗水根把通行证还给马天目,又歉意又开心道,“对不起啊。”
“世事难料啊,”马天目迅速转移话题,“就像沪江公寓那个仓库,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抢劫了呢?”
罗水根也是一脸不解:“是啊,后来一盘点,也没丢什么东西。”
“你和我表叔一起盘点的?”马天目转到这个话题就是想问吴忠信的下落。
罗水根摇摇头:“没有啊,不晓得他跑到哪里去了。”
马天目追问:“仓库出事之后,你没见过他?”
罗水根摇摇头。
“奇怪啊……”马天目深深遗憾,再追问一句,“那我表叔去没去过洋行?有别人见过他吗?”
罗水根还是摇摇头,突然一惊:“你怀疑他监守自盗,逃跑了?”
马天目:“你刚说没丢东西嘛,我是担心他被歹徒害了!”
“哦……”罗水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马天目郑重叮嘱:“无论什么时候,如果你知道他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您放心吧,马经理!”罗水根慨然应允。
马天目的目光倏然精警起来——车窗外,校门前,几个男人进入校门,与往来的女中师生显得格格不入——领头之人,正是孙炳廉!
马天目急忙压低鸭舌帽,下了车……
57、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室·(日)
教室中央,范雅萝仍在演讲,慷慨激昂。
范雅萝:“此时此刻,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在祈盼我们的国家独立自主、强大统一,但我们的政府却将枪口对准了我们自己的同胞!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耻!
那些上海各界的代表们,无不唏嘘、摇头叹息。
陆怡也坐在代表们中间,目光深沉地看着范雅萝。
58、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董办公室·(日)
沙发前,吴忠信和关雪庵正在密谈。
“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晨光先生,”关雪庵十分歉意,并十分决然地,“今天这场集会就是要呼吁当局立即释放他!”
“感谢您和救国会为营救晨光同志而进行的努力,”吴忠信顺势把话头接过来了,“但这次集会最好能够取消。”
关雪庵一愣,不解地望着吴忠信。
吴忠信:“国民党当局将您列为通缉对象,要在今天的集会上抓捕,所以您要尽快离开上海,暂避风头。”
关雪庵笑了:“抓我?好啊!我正好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谈个痛快!”
吴忠信摇摇头:“他们对话的方式,是皮鞭和老虎凳。”
关雪庵一愣。
“您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吴忠信目光更加严峻,“据我所知,他们有一个特务组织叫复兴社……”
59、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学楼后门角落·(日)
孙炳廉带着几名复兴社特务来到教学楼外的角落里,这里早有另外几人等候,人马汇合。
孙炳廉低声吩咐:“站长有令,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以免惊动巡捕!”
众特务纷纷点头。
孙炳廉指示其中一名特务:“你留下,看好教学楼后门。”
那名特务点头。
孙炳廉带着其余人马走向教学楼。
60、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室·(日)
范雅萝继续痛陈:“晨光先生是共产党,可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属于哪个党真的那么重要吗?他只是一个爱国的中国人!我们今天就要联名呼吁,警察局必须立即释放晨光先生!”
上海各界代表们深深感动,议论声夹杂着叹息声。
范雅萝:“关校长还没有到,我先签名!”
那幅长长的白绢置于桌上,边上是一支笔,一池墨。
范雅萝拿起毛笔,笔尖坚定地蘸了墨汁,正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范雅萝的手!
范雅萝惊讶抬头——阻止她的是陆怡。
范雅萝疑惑:“陆校董?”
陆怡温声道:“给当局递交请愿书,是大人们的事,你不必参加。”
范雅萝一愣,还有些不甘心。
陆怡拿过那支毛笔,在长卷上写了起来。
“陆”、“怡”两个墨字留在了长卷上。
陆怡转过来,面向众人:“诸位同仁,我作为贞德女中的校董之一,素受关校长关照,也深为国家命运担忧,我愿意和他一道签名,将请愿书递交给南京当局。”
众人登时掌声雷动……
…………
(以下为后一场次内容,场号待定。)
长长的白绢上,已经写满了名字。
最后一名代表也签了名。
范雅萝还是不甘心:“陆校董,我还是想签!”
“要想想你爸爸。”陆怡严肃地看着范雅萝。
范雅萝一愣,坚决地:“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他同意!”
陆怡摇摇头,目光严肃:“你不签名,他还有可能帮助大家;你一签名,他就算有心都不方便了,成了徇私。”
范雅萝又是一愣,看着陆怡,似乎明白了。
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看出去——巡捕们正从大门口冲进来。
“不好了,巡捕来了!”一个人叫道。
教室里顿时有些混乱。
陆怡站起来,声音镇定:“大家不要乱,分散离开,先避一避再说。”
61、 法租界·贞德女中·附近街道·(日)
一地的烟头。
一包香烟已经抽完了,陈亨礼把烟盒扔到地上,坐回到汽车里。
海大富也跟着坐进汽车。
“出发吗?”海大富问。
“不着急。”陈亨礼靠在汽车后座上闭目养起神来。
海大富纳闷,不安地看起手表……
62、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口·(日)
赵天良在看手表。
“局长,陈亨礼他们不会不来了吧?”赵天良有些心急。
“等等就知道了。”唐贤平也不着急,靠在汽车后座上闭目养起神来。
63、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学楼后门角落·(日)
负责警戒的特务巡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戳在原地警戒着。
突然,马天目从那名特务身后出现,锁住他的咽喉!
那名特务反应不及,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声音!
不一会,那名特务便没了动静,身体倒了下来——
那名特务身上掉下一张照片——正是吴忠信的照片!
马天目看着照片上的吴忠信,大为吃惊……
————第十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