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日)
一瓶药酒,玻璃瓶贴着商标,里面是暗红色的药水。
范雅萝手里拿着药酒,倒了一点在手上。
江韵清坐在床上,挽起一条裤腿,她的小腿上(或膝盖)被马天目金币打伤,一块淤青。
范雅萝给江韵清伤处涂抹药水,然后用手揉擦。
江韵清有些疼,皱眉吸气。
范雅萝:“你应该笑,我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伺候别人呢。”
江韵清发自内心地笑了:“谢谢你呀,雅萝。”
范雅萝:“谁让你是东方贞德呢,我荣幸。”
江韵清看穿地:“这词儿你爸爸可想不出来,是你的意思吧?”
范雅萝一笑,继续给江韵清搽药。
江韵清已经都猜到了:“锦旗就是你让你爸爸送的,对吗?”
范雅萝承认:“你要是退学了,这里就得换一个新室友,万一她夜里打呼噜怎么办?我可不想每天失眠!”
江韵清不禁笑了:“我没被开除原来是因为不打呼噜?”
“关校董也不想开除你,我爸爸锦旗一来,他正好借坡下驴。”范雅萝收手,用一块手帕擦手。
江韵清慢慢放下裤腿,又轻轻揉了揉伤处,长出一口气。
“为了马天目那个瘪三受伤,太不值了,”范雅萝把药酒收起来,一脸鄙夷,“你去救他他还让比埃尔朝你开枪!”
江韵清摇摇头:“我们可能真误会他了。”
范雅萝一愣。
江韵清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比埃尔狗急跳墙绑架我,等于已经认罪了,马天目为什么要站出来,冒着危险和他说那些胡话呢?”
范雅萝迷惑:“你的意思是?”
江韵清分析:“说不定真像唐贤平说的,马天目是在拖住比埃尔,寻找解救我的机会。”
范雅萝:“我看是唐贤平维护老同学,不想让他太丢脸!”
江韵清分析:“本来比埃尔躲在我后面,马天目金币故意打中我的小腿,我一弯腰,露出了比埃尔,唐贤平就有机会开枪了。”
范雅萝冷笑:“你想多了,马天目就是想打比埃尔,打偏了。”
江韵清:“万一这是他和唐贤平的计划呢?”
范雅萝不信:“他俩隔那么远,说话都说不上,怎么计划?”
江韵清摇摇头,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法说服范雅萝。
范雅萝带着崇拜的憧憬:“就算马天目想救你,他也搞砸了,幸亏唐贤平及时出手救了你!唐贤平枪法好,心肠也好,救了人还把功劳让给老同学,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江韵清只有继续苦笑,任凭闺蜜发着幻想,自己却有些出神,想着那个有些说不清的马天目。
2、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阳光下,那瓶“唐培里侬”发出钻石般耀眼而华贵的光芒。
范义亭站在窗前,端详着手里的唐培里侬。
“绝无仅有,美轮美奂。”范义亭端详良久,终于发出认可的感叹。
马天目欣慰地笑了。
“可我不喝酒,也不藏酒。”范义亭话锋一转,走回来,把香槟放下了。
“巡捕房总监布拉蒂尼先生爱酒如命,他开天价在法租界征订唐培里侬,可惜几年来一无所获——”马天目一边说,一边把礼盒重新包装起来,“他如果见到这瓶酒,想必会非常开心。”
“周到,”范义亭赞许地望向马天目,“开价吧。”
“比埃尔夫人的意思是……”马天目笑着拿起礼盒,“送给您。”
范义亭一愣……
马天目:“督察长安排的那笔贷款让洋行起死回生,夫人感谢您古道热肠,雪中送炭,区区一瓶红酒,难表她心中谢意之万一!”
范义亭淡淡地:“她该恨我。”
马天目一愣,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不是我女儿乱管闲事,比埃尔不会自杀,她也不会变成寡妇。”
马天目:“比埃尔那是咎由自取。”
范义亭:“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马天目:“这是夫人亲口说的。”
范义亭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马天目:“我也要多谢大小姐嫉恶如仇,主持公道,这说明您平时管教有方,家风极正。”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突然笑了。
马天目也跟着笑了。
范义亭突然脸色一变:“那巡捕房把你定成杀人抢劫的罪犯,说明我管教无方,房风不正喽?”
马天目脸色也变了!
范义亭这句话太凌厉了,压力千钧!
范义亭冷冷盯着马天目——虽然马屁拍得挺舒服,礼品也送得贴心,但这个年轻人带给他的麻烦和损失太大了,绝不能轻易就敷衍过去。
房间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等他回话。
马天目看着范义亭,脑中飞转。
门边,一直垂首而立的海伯也似乎屏住呼吸感受到压力。
“那不是巡捕房房风不正,”马天目望着范义亭,慢慢回答道,“而是法租界界风不正。”
“哦?”范义亭一愣。
马天目脸色十分郑重:“国家积弱,饱受外侮,导致洋人在我们的国土上强建租界,鸠占鹊巢,横行霸道。一百年了,从道光到宣统,从袁世凯到蒋介石,他们对这个国中之国都无能为力,又怎能苛责督察长您老人家呢?”
范义亭没想到马天目答得如此敏捷妥帖,入情入理,不禁讶然而笑。
“海伯。”范义亭看着马天目的目光变得欣赏起来。
海伯立刻抬头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请马经理落座,上茶。”
3、 华界·邮局外马路·(日) 【已拍摄】
一个邮差骑着自行车在街上前行。
自行车后座两边挂着两个褡裢一样的袋子,里面装着很多要送达的信件。
邮差身后,又一辆自行车,吴忠信不紧不慢地骑行在邮差身后。
路口,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窜出,撞到邮差的自行车上。
邮差赶紧刹车,但已经和那个人装了个满怀,一个趔趄停了下来。
邮差:“哎,哎,侬不长眼睛的呀!”
“抱歉,抱歉……”那个人一抬头——原来是史大川!
吴忠信骑车从后面经过邮差,迅速把手里的一封信塞进了邮差自行车信袋里,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向前骑去。
史大川见完成计划,也嘟囔两句走了。
“猪头三……”邮差看着史大川的背影骂了一句,重新骑上歪斜的自行车,向前骑去……
4、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一只手端着茶壶向一个茶杯里倒茶。
“不敢当。”马天目赶紧伸出双手护住自己面前那个茶杯,以示敬意。
范义亭又给自己面前的茶杯里倒了茶,这才抬头看了马天目一眼。
“说说吧,你今天的来意。”范义亭放下茶壶说道。
马天目笑了:“夫人说鸦片生意都是比埃尔操办,她一无所知,现在该怎么配合,希望督察长给出指示。”
范义亭没想到如此地开门见山。
“喝茶。”范义亭说道,先拿起茶杯。
马天目也赶紧拿起茶杯,一起喝茶。
马天目放下茶杯,立刻拿起茶壶,给范义亭斟茶。
范义亭:“法租界的鸦片生意一直是公董局和华界警察局合作,我呢也在其中跑跑腿,打打下手。”
马天目:“督察长谦虚。”
范义亭:“进货渠道是鸦片生意的前提,所以洋行这边我们一向非常重视。
陆怡新近丧夫,我们也都很同情,所以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她一点分成,利益均沾。”
“督察长!”马天目立刻神色惊讶,“这是天大的美事呀……”
“交朋友嘛,”范义亭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马天目,“以后还要长期合作,细水长流……”
5、 华界·沪江公寓·大门口·(日)
邮差骑着自行车,来到沪江公寓的门口。
邮差在门口停好自行车,从信袋里取出几封信,他看到吴忠信塞进来的那封信感觉有些恍惚。
信封上——地址无误,就是沪江公寓。
邮差不再多想,走进了大门。
便衣甲乙一直在不远处盯梢,看到邮差送信进门,两人交换了眼神。便衣甲照例给了个眼色。
便衣乙照例有些无奈地跟着邮差走向大门口。
6、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马天目走向大门口。
海伯站在门口,一手把着门,等待引路。
“我回去一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夫人。”马天目恭敬地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点点头。
“对了督察长,”马天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我在巴黎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见面,可等我回来他却失踪了……”
范义亭:“是在法租界?”
马天目点点头。
“去找陈亨礼,”范义亭痛快地给了话,“最近中国当局在法租界搜查共党,捕房配合他们抓了不少人,暂时羁押有待甄别的也大有人在,说不定里面就有你的朋友。”
“陈亨礼处长啊……”马天目故作难色。
“放心,”范义亭笑了,“我给他打个招呼。”
“多谢督察长!”马天目这才释然,恭敬地弯腰行礼,走出门去。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离开,目光中似乎有些感慨。
7、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电话铃声。
陈亨礼接电话:“喂?”
“……督察长?”陈亨礼脸色一肃立刻站了起来,“请指示!……马天目?
哦,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接待,给他开绿灯……”
8、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面子上的绿灯要开,心里头的警钟也要开——”
范义亭面无表情,声音中却带着寒意:“看看他找的是谁。无关紧要的闲人,顺水人情也就放了,如果是有政治嫌疑的,不但不能放,马天目也要扣住,留在捕房!”
范义亭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向窗外看去。
窗外,马天目正在海伯的带引下,走向大门口。
9、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口·(日)
马天目正在海伯的带引下,走向大门口。
金币在马天目的手指间翻滚着。
马天目目光愉悦,显然对身后那通电话一无所知……
10、 华界·沪江公寓·厅堂·(日)
邮差拿着几封信走进厅堂。
“老板娘,你们公寓的信——”邮差把信放在柜台上,转身走了。
江汰清拿起那几封信翻看。
便衣乙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大步径直走向柜台来查看信件。
江汰清看信突然一惊——其中一封信的信封上赫然写着“沪江公寓 201 房间,陈生亲启”!
“这是 201 房间的——”江汰清惊讶地喃喃说道……
便衣乙的手已经伸出来,压在了那封信上。
便衣乙精警而逼视的目光!
“201!”江汰清立刻汇报式地积极说道,“是 201 房间的信!”
便衣乙拿起那封信,如获至宝,立刻转身走了。
史大川正好从门口走进来,看到便衣乙脚步匆忙从自己身边出了门。
史大川望向江汰清。
江汰清也望向史大川,两人心照不宣脸上都有了笑意。
11、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海大富望着陈亨礼,一脸惊讶:“马天目?要来这里找人?”
陈亨礼点点头:“督察长亲自来的电话。”
海大富思忖着:“他怎么攀上督察长了?”
陈亨礼摇摇头。
海大富:“处长,他不会给咱们穿小鞋吧?”
“福兮祸兮,”陈亨礼脸色有些暗淡,“世事难料啊。”
12、 华界·沪江公寓·大门口·(日)
便衣乙把信亮在便衣甲面前。
“201 的?”便衣甲眼前一亮。
“香港寄来的。”便衣乙目光中充满欣喜。
“得立刻汇报,”便衣甲一把从便衣乙手里接过信封,扳起官大半级的面孔,“你在这里继续监视。”
便衣甲兴冲冲地快步走了。
便衣乙不甘心地望着便衣甲的背影——报喜领功的机会是落不到自己头上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望向公寓大门。
13、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敲门声。
海大富快步过去开门——
门外,马天目微笑站立,他的身后站着巡捕甲。
海大富一愣,有些尴尬。
马天目走进来,脚下生风,脸上带笑:“陈处长,又见面了。”
陈亨礼应付着笑了笑:“马老弟这回马枪杀得够快的。”
马天目望向海大富:“海班长,我有点事想跟陈处长单独聊聊。”
海大富又是一愣,有些紧张,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扬头示意他先出去。
海大富心中忐忑地出了门,顺手带上房门。
陈亨礼有些不解地望向马天目,不知他要聊什么。
马天目却望向那个留声机——昨天那张《茶花女》的唱片还在唱盘上,显然陈亨礼后来没时间也没兴致再听了。
马天目走过去,开启留声机。
唱片转动起来。
马天目把唱针放在唱片的中部,《茶花女》第三幕那首咏叹调《永别了,过去的美梦》又响了起来。
陈亨礼望向马天目的目光更加不解了。
马天目微笑望向陈亨礼:“处长好好听,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陈亨礼脸色微微变了。
14、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外·(日)
门内,咏叹调《永别了,过去的美梦》的音乐和歌声隐隐传来。
门外,海大富和巡捕甲在使劲听着。
巡捕甲:“又听上了,心情不错啊。”
“不错个屁,”海大富脸色特别难看,“处长昨天就是听着这个栽的大跟头,马天目旧事重提,这是当面打处长的脸!”
1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马老弟,”陈亨礼脸色难看,“你想告诉我什么?”
“不对——”马天目摇摇头,双手拿起唱片,来到窗前对着阳光仔细看看。
陈亨礼不知道马天目说什么不对,奇怪地望着他。
马天目突然抬起膝盖,双手把唱片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唱片被从中撅断!
马天目双手各有小半张唱片,还有一些碎片落在地上。
“马天目!”陈亨礼霍然站起,怒声道,“你干什么?”
马天目却泰然自若地察看着唱片断茬:“我昨天就觉得音色不对头,您看,根本不是虫胶啊,是硬塑料……”
马天目说着走到陈亨礼身边,把唱片递过去,请他观看断茬。
陈亨礼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一巴掌把马天目手里的半张唱片打飞了。
“什么胶也轮不到你砸!”陈亨礼怒色厉声骂道,“Allez au diable!(法语:见鬼!)”
马天目还是脸色温和:“陈处长刚学法语吧?”
陈亨礼一愣。
马天目拿起办公桌上那本《茶花女》剧本:“听歌剧学法语,还能陶冶情操,一举两得呀。”
陈亨礼冷面不语,马天目说对了。
马天目:“但陈处长会不会有一种感觉——剧本和唱片对不上?”
陈亨礼又是一愣,惊疑地望着马天目:“你怎么知道?”
马天目笑了:“这剧本是法文,可唱片是意大利语。”
陈亨礼大吃一惊,然后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意大利是歌剧发源地,所以欧洲各国创作演唱歌剧也用意大利语,显得正宗地道,也是追求声调和谐。不过处长您听着意大利语歌剧学法语,恐怕是缘木求鱼了。”
陈亨礼脸色有些苍白,沉默着坐了下去。
16、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外·(日)
门外,海大富和巡捕甲在使劲听着。
门内,突然没了声音,一片安静。
海大富和巡捕甲对视一眼,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都有些困惑。
17、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真是这样……”陈亨礼脸色铁青,“为什么一直没人告诉我。”
“有人是真不知道,有人是装糊涂看您笑话,”马天目说着把手里的半张唱片和《茶花女》剧本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我拿处长当朋友,不揣冒昧说出来,您不会生气吧。”
陈亨礼抓起那半张唱片,咬着牙根突然爆发地大喊一声:“Allez au diable!(法语:见鬼!)”
陈亨礼狠狠地把唱片扔向门口。
门开了,海大富和巡捕甲冲了进来,逼立在马天目身边,海大富的手更是伸到腰间摸住了枪。
陈亨礼脸色铁青:“偌大法租界,和我推心置腹说实话的,竟是一面之缘的马老弟。”
海大富和巡捕甲都是一愣。
马天目还是一脸和气:“我这次从巴黎带来一些唱片,里面有一套《卡门》是少有的法语版本,回头我给您送来。”
陈亨礼起身走到马天目面前,有些感动又有些不解地凝视着他:“昨天那些事,你就不记仇吗?”
马天目正色:“有些事未必是您的本意,要恨我也只能恨这个荒诞的时局。”
“听听,”陈亨礼一脸赞许地望向海大富和巡捕甲,“你们都听听!”
18、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一只裁纸刀轻轻起开信封。
信封倾斜,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唐贤平拿起照片——照片上,汪精卫身穿西装,容貌俊朗。
“汪精卫!?”赵天良在唐贤平旁边惊讶地先叫了出来。
唐贤平深深凝视照片,一言不发翻过照片。
照片背面有五个俊逸的毛笔题字:“别后平安否。”
没有上款,没有下款。
——显然寄信人和收信人很熟,另一种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留姓名。
赵天良看着这五个字,有些含糊,疑惑地望向唐贤平。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唐贤平吟诵出照片上未写的上半阙后面的词句。
赵天良更不明白了,眨眨眼望着唐贤平。
“这是汪精卫亲手填写的《金缕曲》。”唐贤平慢慢说道。
“那寄信人难道是——?!”赵天良更是一惊,话说半句停住了。
唐贤平抬眼望向站在更远一点正抻着脖子看照片的便衣甲:“这封信过了几个人的手?”
便衣甲有些兴奋:“邮差送到公寓,立刻就被我们截获了!”
唐贤平看着照片沉吟着:“去吧,继续监视。”
“是。”便衣甲已经感到收获不菲应该立功了,兴冲冲地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唐贤平和赵天良两个人。
“果然是一条大鱼。”唐贤平看着照片喃喃道,抬眼望向赵天良。
“这么说这个香港佬不是共党?”赵天良不想说也得说了,揣测着,“应该是——汪精卫的人?”
唐贤平点点头,目光精警:“而且,关系非同寻常!”
19、 法租界·巡捕房·拘押所·(日)
“哐啷”——牢房的外门打开了。
马天目在牢房的铁栏杆前站住了。
“这里我昨天来过,没有。”马天目拒绝往前走。
“每天有进有出的,还是再看看吧。”海大富赶紧介绍。
马天目点点头,隔着栏杆看过去——
栏杆里面,是马天目前一天的狱友们……
20、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赵天良已经拿起信封,又从里面取出一张纸。
纸是经过对折又对折,展开来,是一份传单。
赵天良一看传单上的内容,脸色又变了,立刻交给唐贤平。
唐贤平看到传单,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传单的标题赫然是——《弹劾蒋中正提案》!
赵天良惊讶道:“这不是汪精卫他们搞的那个反动提案吗?”
唐贤平冷笑:“陈济棠、李宗仁他们已经联名通电,表态拥护了。”
“全都是大逆不道的叛乱分子!”赵天良观察着唐贤平并斟酌着措辞,“提案和通电咱们都已经查禁了,看来他们是想制作传单在上海散发,蛊惑民心!”
唐贤平又拿起照片,看着那两行俊逸的毛笔题字:“找几篇汪精卫的手迹,对一对。”
21、 法租界·巡捕房·拘押所·(日)
马天目面向铁栏杆,转过头来,目光失望:“没有。”
陈亨礼眼中也随即生出失望的目光。
海大富很殷勤:“还有单人牢房。”
马天目一愣:“单人牢房?那是不是不方便看呀?”
陈亨礼:“来都来了,看看呗。”
马天目点点头,一脸感恩的笑容:“谢谢陈处长了。”
“将心比心嘛——”陈亨礼一副够朋友的神色,“请吧。”
2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办公桌上摊着几张旧报纸。
报纸的日期、种类都有不同,相同的是上面都刊有汪精卫的题词。
桌前,唐贤平凝目对照着报纸上和照片上的笔迹。
赵天良又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警察的手里抱着不少卷轴。
“打开。”赵天良吩咐道。
两名警察打开手里的对联和横幅,几条对联放在办公桌上,一幅较大的横幅书法就由两人举着在唐贤平面前展开。
“都是最近从通汪人士家里抄来的,应该是真迹。”赵天良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精警的目光,从报纸上、对联上、横幅上,一一掠过。
23、 法租界·巡捕房·单间牢房·(日)
“哐啷”一声,外门打开,马天目和陈亨礼和海大富进来了。
和前两个牢房的大通间不同,拘押所是用铁栅栏围成一个个小间,所有嫌犯都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
十几个嫌犯,有的闻声望向门口,有的自顾发呆,有的在睡觉。
海大富快步走过来,用警棍把铁栅栏敲得当当响。
“起来起来,”海大富严厉地呵斥道,“都把脸转过来。”
嫌犯们闻声纷纷脸向外面等待着。
陈烈就在其中一个单间之中!
陈烈转头望向海大富,他早已看到海大富身后的马天目。
海大富侧过身,笑脸望向马天目,示意他过来看人。
马天目来到一个一个单间前,他的目光从一侧开始,慢慢看过去——
一个单间,一个人……
又一个单间,又一个人……
24、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满桌的报纸、对联、横幅。
唐贤平放下一张报纸,他已经迅速过目看完了。
“很像。”唐贤平的目光回到照片背后的那两行题字。
“这个香港佬——和汪精卫关系真不一般啊。”赵天良感叹道。
“假如信件属实的话。”唐贤平补充一句。
“这还能有假吗?”赵天良失笑道,拿起信封,“香港佬是前天抓的,而这封信五天前就从香港寄出了,你看这邮戳——”
“万一邮戳是假的呢?”唐贤平反问道。
赵天良一愣。
“万一这是共党做的一个大局,我们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呢?”唐贤平目光深沉冷静。
“处长!”赵天良不以为然地苦笑,“你不能什么都怀疑吧,那叫虚无主义。”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唐贤平翻转照片,盯着正面的汪精卫,“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25、 法租界·巡捕房·单间牢房·(日)
马天目又来到一个单间前——他看到了陈烈!
陈烈也看着马天目,准备好配合他的反应做出下一步反应!
陈亨礼也关注着马天目的反应——陈烈可是刚刚被唐贤平定性的嫌犯!
可是,马天目目光平静,没有反应!
陈烈也只能是没有反应……
马天目的目光从陈烈脸上移开,继续向前,又一个单间一个单间地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单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陈亨礼忍不住发问:“马老弟,有你朋友吗?”
马天目摇头:“没有。”
陈亨礼有些失望:“还是没有?”
马天目又往回扫视一遍,目光再次经过陈烈却仿佛真的不认识他,遗憾地:“没有,真的没有。”
马天目转身走向门口。
陈烈望着马天目的背影,对他的举动似乎不太理解……
“真是太可惜了……”陈亨礼摇了摇头。
马天目毫不迟疑大步向外走去,目光一片漠然……
26、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赵天良正在收起那两幅对联卷轴。
“看来还真抓错了,不是共党。”赵天良斟酌着措辞,故意不看唐贤平。
“没有抓错,共党汪党都是敌人!”唐贤平斩钉截铁,纠正了赵天良的说法,“汪精卫在广州另立中央,公开分裂,一旦这场内战打起来,后果将比中原大战更加严重!”
“再严重也是党内矛盾,”赵天良继续抹稀泥,“无非那把椅子上的人姓蒋还是姓汪,国民党还是国民党嘛。”
唐贤平冷冷地:“你什么意思?”
“南京一个中央,蒋公。”赵天良把一幅卷轴放在桌子上。
“广州一个中央,汪公。”赵天良把另一幅卷轴放在桌子上。
“日后两公谁坐天下还不一定呢,”赵天良望着左右两份卷轴,有些无奈地,“聪明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观望一下。”
“通汪叛党!”唐贤平霍然站起,手一挥,扫向桌上的卷轴!
所有卷轴都被扫飞,乱落在地。
唐贤平冷峻地望向赵天良:“我现在就能抓你!”
“通汪就一定叛党?”赵天良坦然地,“咱们余局长还是汪精卫的学生呢。”
“学生?”唐贤平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局长比汪精卫还年长一岁呢。”
“那就更说明两人交情莫逆了。”赵天良真诚地望着唐贤平。
唐贤平自然早知道这是真的,沉默无语。
赵天良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卷轴,走过去,慢慢地一个一个捡起来。
“这个香港佬看来和汪精卫关系密切,”赵天良一边捡着,一边苦口婆心地,“如果因为被捕影响了广州中央的行动部署,日后局长怎么面对汪精卫先生?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局长着想啊。”
唐贤平望着赵天良,有些无奈的愤怒:“你已经是汪精卫的人了?!”
“我永远是局长的人!”赵天良一副掏心窝子的知己神情,“所以我只能以局长的利害为利害,而你是局长最看重的义子,迟早要接他的班,所以我也必须对你直言不讳。”
唐贤平慢慢坐下了。
27、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马天目和陈亨礼走出大门口。
陈亨礼一脸真诚地:“遗憾,没能帮上忙。”
马天目:“看了这么久,给陈处长添麻烦了。”
“犯人多呀,”陈亨礼趁机抱怨几句,“警察局那边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来法租界抓共党,不论李逵李鬼只抓不放,我这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马天目:“吃住的费用,该他们出。”
陈亨礼:“别,他们少来几趟我就谢天谢地了。”
马天目上了汽车,开走了。
28、 法租界·路边·(日)【改】 【已拍摄】
马天目走进船舱,坐了下去。
“一切顺利,”马天目道,望向船舱里的吴忠信,“去范公馆拜了码头,然后又去巡捕房找人,见到了陈烈同志。”
“然后呢?”吴忠信问。
“按你说的,没认他。”马天目道。
吴忠信点点头。
马天目问:“接下来怎么办?”
吴忠信:“等。”
29、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陈亨礼正在站着打电话。
“马天目没找到人,走了。”陈亨礼一脸肃然。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陈亨礼:“是,督察长,这么半天都白忙活了……”
30、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怎么是白忙活?”
范义亭拿着电话,脸上神情终于带着一点愉悦,“至少证明了马天目就是找人,没有邪念。这个小子,日后可用。”
31、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夜)
信封放在余独醒办公桌上。
桌面上,放着照片和传单等信封里的物品。
余独醒拿起汪精卫那张照片,看着。
唐贤平和赵天良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余独醒。
余独醒看完照片正面,又翻过来看背面。
“这字迹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余独醒皱着眉头端详着,然后摇摇头,目光突然一寒,“现在没时间考证了,最紧要的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彻底清除上海的共党!”
唐贤平听到余独醒转移话题,面无表情。
“是啊是啊,”赵天良赶紧接话,“彻底清除共党,防止他们死灰复燃。”
唐贤平淡淡地:“怎么彻底清除?南京那位裴先生已经两天没有电报过来了。”
余独醒一脸严肃:“没有电报,是因为他要亲自来上海了!”
唐贤平和赵天良都是意外一愣。
“绝密,事先也不能给你们通气。”余独醒口称你们却望向唐贤平。
“什么时候到?”唐贤平立刻兴奋起来,声音有些激动。
余独醒:“明天一早出发,南京方面专人护送,不过稳妥起见,我们这边也应该派人到南京接引。”
唐贤平微微一怔。
余独醒:“裴如海可是咱们剿共的杀手锏,你现在立刻前往南京,沿途保护,确保他平安抵达。”
“是!”唐贤平肃然回答,转身快步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余独醒和赵天良两个人。
赵天良看看唐贤平已经离开了,请示道:“局长,这照片……”
“唉……”余独醒似乎轻松一些,轻轻叹口气,又把照片翻过来看着上面的汪精卫。
照片上的汪精卫似乎也在看着余独醒。
“冠盖满中华,斯人独憔悴啊。”余独醒悠悠叹道。
“局长,处长抓的那个香港佬,您认识吗?”赵天良问道。
余独醒摇摇头。
“八成是最近追随汪公的心腹。”赵天良替余独醒说出来。
余独醒沉默。
“处长是您的义子,日后汪公如果知道手下被他抓了,难免对您产生误解,”
赵天良继续体会着余独醒心里的苦衷,“对处长当然就更加不利了,您现在阻止处长继续往下查,是对他最大的爱护。”
“唉……”余独醒无奈又释怀地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贤平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3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大门口·(夜) 【已拍摄】
汽车已经启动。
“法租界。”唐贤平在后座上冷冷说道。
司机一愣,回头望向唐贤平。
“先去中央捕房,再去火车站。”唐贤平说道。
汽车到了前方路口,拐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之中。
33、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夜)
赵天良把照片和传单都收进信封里。
“局长,”赵天良再拿起信封,索性露骨地建议道,“这个香港佬再关下去,说不定会影响汪公的大事……”
余独醒沉吟着,深以为然。
赵天良:“对了,要不问一下朱老板,认不认识他?”
余独醒一怔,摇摇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赵天良明白了,点点头。
余独醒沉吟:“明天一早,你去趟巡捕房,让他们把人放了。”
赵天良肃然:“是!”
34、 法租界·巡捕房·走廊·(夜)
“什么?提审陈烈?现在?”海大富一脸惊讶。
唐贤平一脸严肃,看着海大富。
“这么晚了,我们处长又不在……”海大富有些为难。
“给他打电话,”唐贤平口气不容拒绝,“把人提出来!”
35、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夜)
陈烈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看着对面审讯桌后的唐贤平。
唐贤平望向站在门口的海大富:“我要单独审问。”
“您请便。” 海大富正没心思,关上门出去了。
唐贤平看着陈烈:“一天过去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鲗鱼冇可能系墨斗鱼啦!”陈烈一开口就是激烈争辩,“系你弄错了,长官!”
“厉害,”唐贤平佩服地点点头,“现在还不松口,因为你还心存一线希望,希望墨斗鱼的说法是我为了试探你,编的。”
唐贤平站起来,来到陈烈面前看着他:“很可惜,不是。”
陈烈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你非要借样说,我也冇办法。”
唐贤平走向门口,轻轻打开门向外窥视——
海大富已经离开,门外无人。
36、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夜)【删除】
海大富来到门口,掏出一包香烟。
门口守卫的巡捕立刻掏出洋火给海大富点烟。
“妈的,大晚上也不让人安生。”海大富吸了一口烟,喃喃骂道。
37、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夜)
陈烈看着唐贤平的举动,有些奇怪。
“汪先生手下竟还有您这样的能人,”唐贤平突然转过头,“深藏不露,韬略过人,何愁北伐大业不成?”
陈烈一愣,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笑了:“我不知你是自己人,之前错认成共党,下手狠了点,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陈烈装糊涂:“长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啦。”
唐贤平继续微笑:“汪先生从香港给你寄了东西,幸亏是被我截获了,没有落在别人手中。”
陈烈装糊涂:“汪先生系哪个,我不鸡道。”
唐贤平来到陈烈面前,蹲了下去,目光真诚:“汪先生送照片给您,还亲手题赠,足见你们关系莫逆。”
陈烈听到照片的时候,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唐贤平已经把陈烈的反应看在眼里:“那么您也应该知道,警察局的余独醒局长是汪先生的学生。余局长让我来知会一声,接下来我们会利用和捕房的关系,尽快把您捞出去,免得误了大事。”
陈烈定睛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也热切地看着陈烈。
“长官呀,”陈烈还是没有松口,“您在说什么,我越听越糊涂了呀!”
“你还是不相信我?”唐贤平不甘心,继续试探,“实话告诉你吧,余局长是我的义父,余局长对汪先生有多忠心,我对余局长就有多忠心。”
陈烈脸上现出一丝惊恐:“什么余局长汪先生,我全都不明白,长官您肯定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唐贤平反复试探就是套不出陈烈的话,他目光中的暖意渐渐消退,渐趋寒冷……
38、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夜)
海大富在门口抽烟。
门开了,唐贤平沉着脸快步走出。
海大富:“唐处长?审完了?”
唐贤平目光冷峻:“告诉陈亨礼,这个人非常重要,一定给我看好了!”
海大富有些茫然,仍然保持礼貌:“好的,唐处长慢走。”
唐贤平转身快步走到路边,上了车。
汽车启动,开走了。
海大富有些不以为然地吸了一口香烟,扔掉,转身走进大门。
39、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夜)
“入股?”
陆怡坐在咖啡桌边,神情惊讶地看着对面的马天目。
咖啡馆里空荡荡已经没有客人,马天目和陆怡对坐在一张桌边。
陆怡:“范义亭愿意让我参股分钱?”
马天目点点头:“法租界每年毒品收益巨大,百分之五也是天文数字,干一年够吃一辈子的。”
陆怡紧张地:“你同意了吗?”
马天目笑了:“我又不是老板。”
陆怡愣了一下又问道:“我该同意吗?”
马天目:“看你敢不敢赌了。”
陆怡又是一愣:“赌?赌什么?”
马天目:“法租界的毒品生意是三方合作。坐庄的两方是华界警察局和法租界公董局,还有一方范义亭利用掌控的巡捕房和青帮保障毒品在两界畅通无阻。夫人的力量和这三方相比,就是蚂蚁和大象。”
陆怡沉默了。
马天目:“他们现在需要夫人运送毒品,所以许诺天大的红利;可万一日后毒品出了问题,那第一个背黑锅的就是夫人你。”
陆怡明白了:“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我玩不起……”
马天目欣慰:“夫人通达!”
40、 华界·马路·(夜)
夜深了,月光照亮无人街道,显得分外空寂。
一辆黑色的汽车在街道上行驶。
汽车里,后座上,唐贤平看着车外,脸色阴沉……
41、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堂外·(夜)
夜深了,月光照亮学校操场。
教堂矗立在操场北侧,是女中最高的建筑,黑夜中显得格外神圣。
42、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堂·(夜)
贞德雕像,矗立在夜色之中。
一个女学生跪在雕像前,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白色蜡烛,正在祈祷。
江韵清、范雅萝等一群女学生手里都拿着一根白色蜡烛,她们陆续走到那个跪着的女学生面前,把白色蜡烛插在她面前,然后陆续走开。
跪着的女学生祈祷完毕,放下手里的白色蜡烛,眼中泪光盈盈。
字幕:贞德女中学生 宋冰玉
两个巡夜校警过来。
校警甲:“你们怎么回事,不在宿舍睡觉?”
江韵清赶紧过来,拉着两位校警走开几步,低声说道:“宋冰玉同学的爸爸去世了。”
两个校警一愣。
江韵清:“是因为吸食鸦片过量。宋冰玉起诉了那家大烟馆,我们正给她举行祈福仪式,祝愿她打赢官司。”
两个校警听了,都有些同情。
校警甲:“小心点,不要引起火情。”
江韵清:“知道,所以我们没在宿舍,找了片空地。”
两个校警点点头,走了。
宋冰玉站起身,看着同学们。
范雅萝过去拥抱宋冰玉。
宋冰玉抱着范雅萝,也看着同学们:“谢谢你们。”
范雅萝目光坚定:“明天你一定会胜诉,为你爸爸讨回公道。”
江韵清走过来:“我们都会到法庭去给你助威!”
宋冰玉摇摇头:“明天你们该留在学校上课。”
江韵清不同意:“冰玉!”
宋冰玉正色道:“集体旷课,学校会追究的。”
范雅萝:“我们不在乎!”
众同学纷纷:“对,我们不在乎。”
“可我在乎,”宋冰玉坚决地看着同学们,“你们的心已经和我在一起,给我力量,这就足够了。”
江韵清关切地拉着宋冰玉的手:“你一个人去法庭,行吗?”
宋冰玉充满信心:“我们占理,一定会赢的!”
43、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上海的早晨,阳光普照。
一辆华界警局的警车开来,停在大门口。
车门打开,赵天良从车上下来,匆匆走向大门口。
44、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陈亨礼在看那张照片——汪精卫的半身照。
办公桌后,赵天良在等着陈亨礼的反应。
陈亨礼:“你们刚刚查获的?”
赵天良:“是啊。”
陈亨礼:“你们的看法呢?”
赵天良:“根据目前的口供和物证,这个香港佬应该不是共党,我们的意思是可以放了。”
陈亨礼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赵天良,明白了,拿起照片。
“事关重大,”陈亨礼站起身来,“我请示一下。”
45、 法租界·巡捕房·走廊·(日)
长长的走廊。
陈亨礼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走向走廊一头,那里是这层楼的最高领导机构——督察长办公室。
陈亨礼来到督察长办公室门口,伸手取出钥匙开门。
46、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门开了,陈亨礼走了进来。
督察长办公室的陈设,比之政治处办公室,更加高档,也更加洋气。
墙上,一面法国国旗,一面中华民国国旗。
两面国旗前面,最显眼的位置是那张代表督察长至高无上权威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一台威严的电话机。
陈亨礼走过来,拿起话筒。
47、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日)
“嘎吱——”
马天目手持撬棍,撬开了一个木箱。
马天目打开木箱盖子,俯身从里面取出不少填充物,扔掉……
马天目从木箱里提出一个红色的皮箱。
48、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督察长,”陈亨礼右手拿着话筒,毕恭毕敬地站立在办公桌前,“唐贤平抓共党抓错了,其实呢也抓对了,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抓错了……”
陈亨礼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左手里照片上的汪精卫……
49、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吴忠信专注的目光。
吴忠信站在巡捕房大门口不远处一个街角,看着报纸,实则密切关注着捕房门口所有人的进出。
一辆汽车开来,停在路边。
开车的人正是马天目。
吴忠信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赵天良十分钟前进去了,” 吴忠信双眼从车里继续观察巡捕房的大门口,“不出意外应该是来谈陈烈的事。”
马天目也看着大门口:“赵天良来访说明警察局已经决定放人,现在就看巡捕房这边了,希望他不虚此行,把陈科长带出来。”
吴忠信目光沉稳地点点头。
50、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范义亭手拿话筒听着,目光却一直望着面前那幅一直没有画完的画。
“这个香港佬应该是汪精卫的人,”范义亭开口了,“这两个月我不在捕房,关于时局,你是怎么想的?”
51、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陈亨礼在打电话。
陈亨礼仍然尊敬地肃立着,目光瞥向手里照片上的汪精卫。
陈亨礼深深吸了一口气,审慎回答道:“孙中山之后,国民党就是汪精卫和蒋介石轮流坐庄,虽然蒋介石眼下在南京身居正统,但汪精卫已在广州另立中央,准备北上讨蒋,这一战很难说鹿死谁手。我的想法是,捕房抓抓共党无伤大雅,
但没必要得罪汪精卫——谁知道日后他会不会取代蒋介石、成为中国的主人呢?”
52、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范义亭在打电话。
范义亭欣慰地点点头:“很好。还有,余独醒是汪精卫的学生,正因为这层关系,他一直受南京方面排挤,一个副局长当了多少年就是升不上去。余独醒肯定不会坏汪精卫的事,至少是脚踩两条船,所以他对这个香港佬必然要网开一面。
咱们不想抓,他们也想放,这件事就顺坡下驴吧……”
53、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门开了,陈亨礼脚下生风走进来。
赵天良正坐在沙发上,立刻放下手里的咖啡,站了起来。
陈亨礼走向办公桌,坐下,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本卷宗。
卷宗放到办公桌上,翻到有关陈烈这一页,陈亨礼把卷宗转了一百八十度,推向办公桌对面的赵天良。
“签字吧。”陈亨礼把一支笔放在卷宗上。
赵天良一愣,看着陈亨礼。
陈亨礼:“老规矩,嫌犯是你们指定抓捕的,无罪开释得有你们的签字。”
赵天良一笑:“人是唐处长抓的,我没法签这个字。”
陈亨礼:“那就让唐处长来签嘛。”
赵天良故意说得轻松:“他有急务去了南京,回来再补签呗。”
“那可不行,”陈亨礼毫不含糊,“要么他本人签,要么你代签,没人签字,我们可不敢随便放人。”
“这个……”赵天良犹豫一下,为难地望着陈亨礼。
陈亨礼眨着眼睛也望着赵天良。
“有难处啊——”赵天良有些尴尬地叹口气,“我们局长刚看过照片就让你们放人,那不是显得我们局长跟汪精卫关系密切吗?”
陈亨礼也严肃起来了:“那我也刚看过照片啊!我要是私自放人,那不是显得我跟汪精卫关系密切吗?”
陈亨礼说着,把手里的照片放在桌面上,推还给赵天良。
赵天良看着照片,却不伸手去接,一脸认真地:“陈处长,咱们也是多年交情了,你就帮个忙。”
陈亨礼也一脸认真:“我肯定帮忙,但你得先把字签了。”
赵天良无奈地看着那支笔,伸出手,拿起来。
笔帽摘下,笔尖已经到了纸面——
赵天良痛下决心想签字,最终又实在不敢……
陈亨礼不说话,等赵天良签字。
赵天良进退维谷,最后还是懊恼地把笔拍在卷宗上!
“陈处长!”赵天良也急了,脸上变色声音也高起来,“都是明白人,都不想和汪精卫扯上关系,我是警局的人我是真不敢,你一个巡捕房归法国管,就算扯上关系又有什么大不了?”
“平白无故,我凭什么要和汪精卫扯上关系?”陈亨礼也变了脸色和声调,“昨天唐贤平深夜跑来一通突审,说这个人不许放,现在你又来说赶紧放,你们到底谁说了算?要放人我们愿意通融,但你们总得有人签字吧,出了事我们捕房可不背锅!”
赵天良一愣:“唐处长昨晚来过?”
陈亨礼冷笑:“这事你不知道吗?”
赵天良确实不知道,明白了巡捕房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签字。
陈亨礼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拿起钢笔递向赵天良。
“你签了字,我立刻放人。”陈亨礼诚恳地望着赵天良。
赵天良看着那支钢笔,压力山大:“老陈,我签了字,人就成了我放的了。”
陈亨礼也一脸坦白:“老赵,你不签字,人就成了我放的了。”
赵天良内心激烈斗争,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签吧,签了咱们就都解脱了。”陈亨礼直接把笔塞进了赵天良的手里。
赵天良看着手里的笔,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又把笔塞回陈亨礼的手里。
“你放也好,不放也好,反正这个人我们不要了!”赵天良大步走回沙发前拿起警帽,回头恨恨扔下一句话,“你们愿意留他在巡捕房养老,随便!”
赵天良气急败坏地走出了门。
陈亨礼看着赵天良离开,也是大失所望,恨恨地把钢笔扔在地上:“怂包!这个怂包!”
54、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汽车里,马天目和吴崇信在看着巡捕房大门口。
赵天良快步从大门走出,脸色难看。
下台阶,赵天良还脚下拌蒜,趔趄一下,然后悻悻地走向停在大门口的汽车,上了车。
汽车迅速发动,开走了。
“可惜,”马天目遗憾地摇摇头,“只能我去接陈科长了。”
马天目回身伸手从汽车后座上拿过那个装着歌剧《卡门》的红色礼盒。
吴崇信的手按在马天目的手上。
马天目一愣。
吴崇信目光郑重,叮嘱:“把握好火候,确保你自己的安全。”
马天目温暖一笑:“放心吧。”
马天目拍拍吴崇信的手,拎着那个礼盒,下了汽车。
吴崇信也下了汽车。
吴崇信迅速走向远处路口。
马天目走向巡捕房……
5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他娘的!真是个怂包!”海大富一脸不忿,看着照片。
照片上,汪精卫仿佛在看着海大富。
海大富:“明摆着谁放了陈烈谁就跟汪精卫穿一条裤子,警察局抓错了人,凭什么捕房背黑锅?”
海大富把照片丢在办公桌上。
陈亨礼皱着眉,在看那份有关陈烈的卷宗。
“他在上海有什么熟人,能作保的吗?”陈亨礼问。
海大富摇摇头。
“唉……”陈亨礼头疼地把卷宗扔到办公桌上,躺靠在座椅上,仰头闭目,无可奈何。
“要不——”海大富观察着陈亨礼,“打电话请示一下督察长?”
“你去打?”陈亨礼睁开眼睛斜望向海大富。
海大富赶紧摇摇头:“这点事就别麻烦他老人家了……”
两人都是无可奈何,办公室里陷入一种沉闷的寂静。
清脆的敲门声。
“谁呀?”海大富没好气地。
门开了,马天目探头向里面张望。
“马经理啊……”海大富立刻换了脸色和腔调。
“陈处长——”马天目微笑着走进来,手里拎着那个礼盒,走向陈亨礼。
陈亨礼已经迅速正襟危坐,一脸和气望着马天目。
“这就是我说的那套歌剧《卡门》——”马天目把礼盒放在办公桌上,“它的小说和戏剧作者都是法国人,所以歌剧也是用法语演唱,陈处长有空可以品鉴品鉴——”
陈亨礼却一直专注地看着马天目的脸,目光异样。
马天目被陈亨礼看得有些发毛,勉强笑了笑。
陈亨礼:“你昨天不是来找一个失踪的朋友吗?”
马天目:“啊。”
陈亨礼:“你的朋友,我们帮你找到了!”
马天目满目惊讶,继而喜悦:“真的?”
56、 法租界·巡捕房·单间牢房·(日)
马天目隔着门上的铁栏杆,看到了陈烈!
陈烈也正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回头望向陈亨礼,一脸疑惑:“不是。”
陈亨礼微笑:“是。”
马天目一脸严肃:“真不是。”
陈亨礼十分肯定:“就是他!你那个失踪的朋友!”
57、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大门口·(日)
一辆汽车开来。
唐贤平坐在副驾驶位上,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想着什么心事。
后座上坐着三个人,一左一右是两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很显然是两名便衣特务,在执行保护或者挟持工作。
两名便衣特务中间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他穿着一袭黑色中式长衫,礼帽的帽沿低压,大半张脸就被帽沿遮住,看不清楚。车外艳阳高照,瘦子的手里却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汽车来到警察局大门口,减速准备停车。
“不要停车,继续开。”唐贤平突然说道。
司机一愣。
“去法租界中央捕房,”唐贤平目光冷峻,然后回头望向后座中间那个瘦子,“裴先生,我想请您先去看一个人。”
那个瘦子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张没有表情、平静空洞、却又深不可测的脸!
字幕:前中共特科行动科负责人 裴如海
裴如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又恢复了先前的坐姿。
汽车经过警察局大门口,向前疾驰而去。
58、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马天目大步走进来,一脸惊疑。
陈亨礼和海大富随后走进来。
海大富关上房门。
马天目目光带着怒意:“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个人是汪精卫的特务!”
陈亨礼一愣,惊疑:“你怎么知道?”
马天目:“唐贤平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过,正在调查这个人!”
陈亨礼意外地望向海大富。
海大富也意外望向陈亨礼,两人都有些尴尬。
马天目严肃地:“陈处长,跟汪精卫扯上关系是要掉脑袋的!你这是坑我呀!”
陈亨礼走过来热络地拉着马天目的胳膊:“来,坐,坐——”
马天目被陈亨礼拉到沙发旁边,又被按坐下去。
“兄弟,”陈亨礼诚恳中带着哀求,“你今天一定得帮哥哥这个忙。”
马天目正色道:“你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亨礼长叹一声,烦恼道:“都怪警察局那帮混蛋,抓共党错抓了汪精卫的人,扔在这里不管了。我们也不想留他,但在手续上需要有人把他保出去,所以马老弟你就帮忙走个过场。”
马天目看着陈亨礼真诚的脸,十分犹豫。
陈亨礼和海大富都期待地看着他。
陈亨礼:“你要找人,我要送人,各得其所,天意呀。”
马天目一咬牙站起来:“巡捕房和警察局都不敢放,我就更没这个胆子了,陈处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马天目说完,遗憾地也决然地走向大门口。
“不为我,你也为唐贤平考虑考虑。”陈亨礼坐在沙发上没动,看着马天目的背影,使出杀手锏。
马天目果然站住了,转过身来,不解地望向陈亨礼。
“都不是外人,也不瞒你,”陈亨礼此时反而有恃无恐一派泰然,“人是唐处长抓的,他不但不想放人,还想顺藤摸瓜穷追猛打,清除汪精卫在上海的势力。
唐处长对蒋介石一片忠心,可也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啊。万一日后汪精卫得了天下,唐处长在国民党内部还怎么混?死路一条啊!”
马天目动容,点点头。
陈亨礼站起身,走向马天目:“马老弟蒙冤入狱,唐处长为救你可是两肋插刀。现在如果留着香港佬追查下去,唐处长就会彻底得罪汪精卫。马老弟,你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吗?”
马天目沉吟着,闭上眼睛,似乎在下一个巨大的决心,然后慢慢睁开眼睛,望向陈亨礼。
59、 华界·法租界·界街·(日)
十字路口,一条界街,分隔开华界和法租界。
四个身穿警服、手持警棍的巡捕在路口巡逻。
警局的汽车通过路口,向前开去。
汽车里,唐贤平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冷峻!
唐贤平身后,瘦小的裴如海仍然保持低头的坐姿,如同一道暗影……
60、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陈烈一脸平静,从巡捕房大门口走出。
马天目和陈亨礼并排跟着陈烈走出。
马天目手里还提着一只小箱子。(陈亨礼打点马天目的那笔钱)
“陈处长请回吧。”马天目向陈亨礼道别。
陈亨礼望向陈烈,语带双关地:“上海最近古董生意不好做,还是去别的地方发财吧。”
陈烈还是带着粤语腔的普通话:“多谢老总关照。”
陈亨礼还不失时机地卖好套磁:“互相关照嘛,日后生意做大了,可别忘了老朋友。”
陈烈微笑:“老总太客气了,一定,一定……”
61、 法租界·巡捕房附近街道·(日)
警局汽车在路上疾驰。
唐贤平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再快一点。”唐贤平看着前方说道。
62、 法租界·马路·(日)
警局的汽车拐过街角,前方就是中央捕房。
唐贤平坐在副驾驶的位子,目光冷峻!
马天目开车过来,正好和唐贤平的车对面交错而过。
马天目专心开车,没看到唐贤平。
唐贤平却一眼扫到了马天目,微微一愣。
因为视线受阻,唐贤平并没有看到马天目旁边的陈烈的脸,只是看到了他的肩膀。
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远了。
63、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警局的汽车来到巡捕房大门口。
汽车急停,唐贤平第一个打开门,快步下车。
64、 法租界·马路·(日)
马天目放缓车速,对陈烈:“陈科长,看左边。”
陈烈望向左边,看到了墙角的吴忠信。
吴忠信也正在望向陈烈。
两人目光对视,心照不宣,充满暖意。
马天目把车开走了。
6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什么?马天目带走了?”唐贤平目光惊怒。
“啊,”陈亨礼一脸泰然,“那是马天目的朋友,他担保了。”
裴如海手里是陈烈的档案——档案首页上有陈烈在巡捕房拍的嫌犯标准照。
裴如海目光冰冷:“这个人叫陈烈,是共党。”
唐贤平和陈亨礼都是一惊!
裴如海声音平静:“中央特科交通科长,我曾经的同事。”
唐贤平脑海中闪电般地闪过画面。
闪回:马天目开着汽车和自己擦肩而过……
闪回:汽车里,被马天目挡住脸的陈烈的肩膀……
“陈亨礼!”唐贤平怒指陈亨礼,来不及骂他,掉头就冲出了大门!
陈亨礼愕然着唐贤平离去,有些尴尬有些惊疑,转头又去看裴如海,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如海气定神闲地看着陈亨礼,轻轻摇头,他手拄着拐杖,身边一左一右是两个保镖……
66、 法租界·马路·(日)
马天目开车,又拐过一个路口,继续前行。
陈烈有些奇怪:“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陈烈此时已经打消香港腔调,恢复了普通话。
马天目平静地:“我们去码头。”
陈烈一愣,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唐贤平不会善罢甘休,你先离开上海再说。”
陈烈:“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
马天目一愣。
陈烈:“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停车!”
马天目却没有理睬,继续往前开。
陈烈突然一脚踩到刹车上。
汽车一个急刹车,骤然停下!
马天目惊望向陈烈。
陈烈目光冷峻:“你无权决定我的去留,我要见老吴!”
马天目严肃地:“让你走就是老吴的决定!”
陈烈一愕。
马天目:“刚才路边那一面,就是老吴给你送行,你们近期不会再见面了。”
陈烈明白了,只有沉默,只有服从。
马天目发动汽车,继续向前开去。
67、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唐贤平跳上汽车副驾驶的位子,又“砰”地关上车门。
唐贤平迅速拿起挡风玻璃内侧的一份地图。
唐贤平脑海中闪过刚才遇到马天目的街角——
(闪回:两车交错)
地图已经打开,唐贤平的笔尖在地图上圈出刚才两车相遇的点。
唐贤平的笔尖在地图上圈出巡捕房的点。
唐贤平的笔尖从巡捕房的点出发,拐了两条直线,连到两车相遇的点。
这条连线确定了马天目汽车行驶的大方向。
唐贤平的笔尖再从两车相遇的点,朝着那个大方向画出两条斜线,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锐角,锐角之内辐射了一大片地区,这片地区的尽头都是黄浦江。
唐贤平的笔尖在锐角之内的黄浦江边找到一个清晰的点,迅速圈出!
那个点的旁边清晰地标着两个字——“码头”。
唐贤平目光精警:“去十六铺码头,全速!”
司机一踩油门,汽车疾驰而去。
————第五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