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郎雪枫2022-05-19 17:5518,883

  1、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日)

  教堂中的人们听到枪声,震惊的目光!

  唐贤平尤其震惊的目光!

  2、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巡捕们纷纷冲入忏悔室,五六支枪一起对准马天目!

  马天目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坦然,把手里的枪抛在地上。

  陈亨礼赶紧俯下身去查看鹿友祥的情形——

  鹿友祥已经没有鼻息,气绝身亡了!

  范义亭出现在门口,立刻望向鹿友祥和蹲在他身边的陈亨礼。

  陈亨礼转头望向范义亭,无奈地摇了摇头。

  范义亭明白了,沉痛而恼怒的目光望向马天目:“马经理,你是不是疯了!”

  马天目平静地看着范义亭,反而报以一个轻松的笑容,意犹未尽地抬起右手假装是一支枪,对准鹿友祥的尸体又开了一枪。

  马天目口中模拟枪声,快意地:“砰!砰砰!”

  3、 法租界·东方汇理银行·大门口·(日)

  东方汇理银行。

  门口仍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吴忠信来了,一脸平静,走进银行大门。

  4、 法租界·东方汇理银行·贵宾室·(日)

  一把钥匙伸进锁孔,转动。

  一道保险柜的门被打开了。

  一整面墙都是保险柜,几十个保险柜整齐镶嵌在墙里,每个大约半米见方。

  吴忠信站在保险柜墙的前面,打开了其中一道保险柜的门。

  保险柜里是一个信封。

  吴忠信看着信封,目光沉着……

  5、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真的没办法了……”

  侯子川遗憾的声音。

  办公室里,侯子川坐在办公桌后,唐贤平和孙炳廉等特务站在办公桌前。

  裴如海仍然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面沉如水,他耳朵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什么叫没有办法?!”唐贤平眼中立刻涌起不忿的怒色,“他这么做是为了复兴社!为了校长!”

  “这个我当然知道,”侯子川脸色也十分凝重,也很伤感,“这次法租界刺杀行动轰动了上海,也必将轰动全国。法租界巡捕房也好,会审公廨也好,八成要让马天目杀人偿命,我们的力量恐怕无法阻止……”

  唐贤平眼中一寒,就要开口继续争取。

  侯子川慨叹:“我能保证做到就是,向南京报告马天目这次舍身杀敌的壮举,

  申请高额奖金,抚慰他的家人。”

  唐贤平悲声道:“站长!”

  “侯站长要做的还有一件事——”沙发上的裴如海开口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裴如海。

  “抓内奸。”裴如海沉声道。

  侯子川一愣,不解望着裴如海。

  裴如海脸色阴沉:“本人自新以来,共党几次三番进行暗杀,必欲除之而后快。我今天化装赴宴,也正是为了隐蔽行踪,确保安全。没想到在我刺杀鹿友祥的同时,有人也在刺杀我,这个刺客当然就是共党。知道我去宴会的人只在复兴社内部,共党是如何得知的?侯站长,恐怕你要查查自己的部下,看是哪位卧底把我卖给了共党。”

  孙炳廉以下的特务们听了,脸色都是为之一变!

  侯子川目光凝重,思忖着正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人杀你就一定是共党吗?”唐贤平已经按捺不住,反唇相讥,“是共党就一定是复兴社有内奸?裴先生这个结论下得也太容易了。”

  裴如海一愣,傲然正色带着训导的口吻:“本人下这个结论——”

  “荒唐!”唐贤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裴如海的话,满脸悲愤,“马天目如今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立刻想法营救,而不是在这里大惊小怪、胡思乱想找什么莫须有的内奸!”

  “唐贤平!”裴如海还从没受过这等冒犯,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冰冷严厉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凛然与裴如海对视,毫无惧色。

  办公室里的气氛立刻肃杀起来。

  “贤平啊,”侯子川这个时候必须要出面降温了,“马天目为复兴社立下大功,我们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巡捕房那边的情况,你是警局处长,和他们常打交道,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是!”唐贤平也正中下怀。

  “事不宜迟,立刻就去。”侯子川说道。

  “是!”唐贤平冷冷望了一眼裴如海,转身迅速走出。

  “先生请坐,”侯子川这才望向裴如海,温言道,“我非常愿意听听您的观点,谁有可能是那个内奸……”

  6、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方桌前,吴忠信正在用纱布给史大川的胳膊进行包扎。

  纱布经过伤口,史大川吃痛咧嘴,但强忍着没有叫出来。

  吴忠信:“运气挺好,没伤到骨头。”

  史大川依然咬着牙,忍痛道:“可惜没干掉裴如海,功亏一篑。”

  吴忠信:“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门开了,江汰清疾步走进来,立刻关上了房门:“鹿友祥,死了!”

  吴忠信、史大川一起看向江汰清。

  江汰清一脸欣慰,但又带着一丝疑惑:“是马天目开枪打死的!”

  史大川大吃一惊:“什么?!”

  吴忠信故作惊讶:“消息准确吗?”

  江汰清肯定点头。

  史大川意外地:“真是那个洋买办?”

  “鹿友祥血债累累,死有余辜,”江汰清痛快说完,脸上转而露出不忍之色,“可这个马天目也得偿命了。”

  史大川又是惊疑又是敬佩:“人不可貌相,马经理平时那么庸俗市侩,没想到也是条汉子……”

  吴忠信不再说话,继续为史大川包扎,呼吸却略微有些沉重——他不能向两位同志说出马天目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说出自己和马天目的计划,此时此刻只能把心事深深地隐藏起来……

  7、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日)

  马天目坐在审讯室中间的小椅子上,一脸从容平静。

  审讯桌上放着一把手枪,一块钢板,几份文件。

  审讯桌后坐着四个人——

  居中的是布拉蒂尼,法租界发生前所未有的刺杀大案,又恰好是发生在他的生日宴会上,身为警务总监的布拉蒂尼当然要亲自聆听审讯。

  布拉蒂尼身边是范义亭和陈亨礼。

  最边上是负责记录的书记员。

  “马天目,”范义亭开口了,他是主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马天目:“首先我要诚恳道歉。我在布拉蒂尼先生的生日宴会上杀了人,而您是负责法租界治安工作的主管,我的行为给两位带来巨大的麻烦,为此我深表歉意。”

  马天目说着还站起来,向两人鞠了一躬,然后又坐下了。

  范义亭和布拉蒂尼都有些意外,对望了一眼——马天目居然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还如此彬彬有礼。

  范义亭盯着马天目:“为什么要杀鹿友祥?”

  马天目从容答道:“第一个原因,是为了公义。辛亥革命推翻了满清帝制,但换来的却是军阀遍地,他们利用手里的军队割据一方,鱼肉百姓,作恶多端,鹿友祥外号上海王,就是其中代表。上海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这个相信大家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我今天杀他,就是替上海百姓除害,替那些被他害死的成百上千的怨魂报仇!”

  范义亭:“还有吗?”

  马天目:“第二个原因,是为了私仇。五年前我投身黄埔,参加北伐,为的就是打倒鹿友祥这些反动军阀,让人民成为国家真正的主人。没想到鹿友祥玩弄阴谋,发动偷袭,不但我自己身受重伤,更有无数同学和战友惨死阵前。我今天刺杀鹿友祥,就是为那些死去的同学和战友复仇,也是为我自己复仇!”

  马天目侃侃而谈,布拉蒂尼和范义亭听了都大感意外,也深受震动。

  审讯室里一时间十分安静。

  范义亭开口了:“你杀鹿友祥,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

  马天目一愣:“我不明白您的话。”

  范义亭看了陈亨礼一眼,示意该他问话了。

  陈亨礼凛然领命,严肃地望向马天目:“马天目,在宴会上行刺鹿友祥的还有复兴社特务,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马天目一脸疑惑:“复兴社?复兴社是干什么的?”

  陈亨礼:“别装了,复兴社特务裴如海在现场杀害巡捕,已经被我们通缉了!说吧,你们这次行动是怎么谋划的、同伙还有谁?”

  马天目一脸疑惑:“我不认识什么裴如海,也没有什么谋划和同伙,我是到了宴会上才知道鹿友祥也在这里。”

  “没有预谋?”陈亨礼冷笑道,拿起审讯桌上那把枪,“你为什么要偷偷带枪进入宴会?”

  马天目摇头:“枪不是我的,是我在地上捡的。”

  陈亨礼拿起那块钢板,钢板上还镶嵌着三颗子弹。

  “不要狡辩了!”陈亨礼把有子弹的一面立起来,展示给马天目,“我检查过,钢板上三颗子弹都是这把枪射出去的,礼堂黑灯之后你先朝鹿友祥开了两枪,没有得手,然后你又追入教堂,先后开了三枪。”

  8、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日)

  (一组镜头)

  马天目在教堂里先后开的三枪——

  第一枪:

  马天目已经从教堂大门走进来,他大步流星直接走向鹿友祥,右手举起,赫然是那把江韵清用过的手枪!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教堂里炸响!

  子弹击中鹿友祥手里的钢板,将其击飞!

  第二枪:

  鹿友祥拼命奔跑,正好经过那间忏悔室。

  马天目在后面再开一枪,击中忏悔室前面墙上的琉璃玻璃!

  玻璃炸裂,四处飞溅,鹿友祥连忙抱头躲避……

  第三枪:

  忏悔室的门终于被陈亨礼撞开了!

  与此同时,马天目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鹿友祥胸口中弹,应声倒地。

  9、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日)

  “教堂三枪,礼堂两枪,”陈亨礼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冷笑道,“这五颗子弹都是你从这把枪里射出来的,不是吗?”

  马天目摇摇头:“不,礼堂那两枪不是我开的。”

  陈亨礼有些不耐烦了:“马天目,杀人你都承认了,礼堂这两枪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马天目一脸认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鹿友祥在礼堂遇刺的时候,我站在观众席左边的过道里,而督察长正好在观众席右边的过道里——”

  马天目说着望向范义亭:“督察长,隔着观众您是能看到我的,对吗?”

  范义亭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情况的确如此,点了点头。

  马天目:“我的位置在鹿友祥侧面,怎么可能从正面击中他胸口的钢板呢?”

  范义亭又点点头,同意马天目的逻辑。

  陈亨礼有些愣了,看向范义亭——范义亭没有看他——陈亨礼又有些迷茫地看向马天目。

  马天目:“我猜,那两枪应该是陈处长说的什么复兴社特务开的,枪也是他们带来的。他们以为刺杀成功了,就把枪扔了,刚好被我捡到了。我在宴会上偶遇鹿友祥,十分气愤,但并没想杀他,我也没武器杀他。我是在捡到手枪之后,被行刺场面所震撼,又想到那些死去战友的冤魂,这才热血沸腾,起了舍身杀贼的决心。”

  马天目陈述完了,平静地望着审讯桌后面的三位巡捕房长官。

  记录员在一旁下笔如飞,也记完了。

  陈亨礼请示地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请示地望向布拉蒂尼。

  布拉蒂尼望向记录员:“都记下了吗?”

  记录员点点头。

  布拉蒂尼又望向马天目,目光复杂:“马天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马天目非常平静:“没有了。”

  布拉蒂尼一愣:“你不想申诉,请求从轻处罚吗?”

  马天目:“租界是法治社会,如果我提出申诉,恳请法外施恩,一定会让您和督察长非常为难。一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我放弃申诉,愿意接受任何结果。”

  布拉蒂尼大为惊讶,有些惋惜地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也回以同样的目光……

  10、 法租界·巡捕房·走廊·(日)

  海大富走在前面,马天目戴着手铐走在后面。

  两个巡捕一左一右,在马天目的身后负责押解。

  一行四人走向长长的走廊的尽头——牢房。

  11、 法租界·巡捕房·牢房·(日)

  (注:本场可以和 16-73-1 禁闭室是同一场景)

  单间牢房,冷清,凄凉,只有一张木板床。

  牢房的铁门打开了。

  马天目迈步走进来。

  牢房铁门关了。

  马天目走到木板床前,坐了下去。

  马天目靠在墙上,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12、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一辆汽车疾驰而来。

  唐贤平迅速下车,走向巡捕房大门口。

  一辆人力车也飞奔而来,车上坐着范雅萝和江韵清。

  范雅萝和江韵清跳下车,快步走向巡捕房大门口。

  两位女同学和唐贤平在大门口碰了个面对面。

  “唐警官!”江韵清一见唐贤平惊喜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马天目杀了鹿友祥?是真的吗?”

  唐贤平看着江韵清,没有立刻回答。

  “一路上都在传,不可能吧?”范雅萝觉得特别难以置信,“马天目那个嬉皮笑脸的公子哥会杀人?是不是弄错了?”

  唐贤平严肃看着两个女孩:“没有弄错,是马天目杀了鹿友祥。”

  江韵清和范雅萝都惊了,怔怔地望着唐贤平。

  唐贤平:“马天目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从黄埔,到北伐,到今天,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你们看不到他顶天立地的那一面。”

  “我的天哪……”江韵清轻轻地惊呼了一声,一时茫然起来。

  “范大小姐,”唐贤平眼中突然有光芒闪过,望向范雅萝,“你父亲是督察长,你能不能跟他说说,对马天目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范雅萝有些得意地起来:“你现在想起来找我爸爸帮忙啦?”

  唐贤平一愣,想起在咖啡馆他对范雅萝不满范义亭的那些话,有些无奈。

  江韵清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范雅萝的胳膊,急切道:“雅萝!你可一定要帮马天目!”

  范雅萝看看江韵清,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13、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马天目枪杀鹿友祥,我是第一个冲进去、第一个看见的!”陈亨礼在一张提审单上签着字。

  唐贤平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陈亨礼。

  陈亨礼签完字,有些遗憾地看着唐贤平:“还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唐处长,这次你要想捞他,难了。”

  唐贤平不置可否,目光严肃:“有情报,另外几名刺客可能逃到了华界。”

  陈亨礼惊疑:“真的?”

  唐贤平:“我们警局需要了解案情,问马天目几个问题。”

  “好说,”陈亨礼反倒十分达观和合作,把提审单递给唐贤平,“请便!”

  唐贤平接过提审单,转身走向门口。

  14、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这个……不太可能。”范义亭坐在办公桌后,用手轻轻按摩太阳穴。

  范雅萝和江韵清站在办公桌前,两个女生都是一脸焦急。

  范雅萝:“马天目这叫为民除害,应该无罪释放!还应该予以表彰!”

  “租界是讲法律的,”范义亭看着女儿只有一脸无奈,“马天目在大庭广众之下持枪追杀被害人,并在巡捕多次警告之下坚持行凶作案,枪杀被害人。罪行特别重大,影响特别恶劣,而且事后毫无悔过之心,甚至主动放弃减刑申诉,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可是,可是……”范雅萝心情迫切,却没词了。

  “可是,法国人不是讲骑士精神吗?不是崇拜英雄吗?”江韵清接着开口了,“马天目为了个人私仇,为了社会公义,舍身杀贼,是典型的西方式的骑士英雄,法租界会不会对这样的英雄法外容情呢?”

  范义亭对江韵清有些刮目相看:“很会说话,可惜这个要到审公廨来裁决,捕房只提供真实准确的案情报告和相关证据。”

  范雅萝沉默了。

  江韵清也沉默了。

  “你们是从医院回来?”范义亭开口问道,既是真关心,也藉此另开话题,“陆怡情况怎么样?”

  范雅萝:“医生说是肋骨骨折,幸亏内脏没有受伤,还需要住院观察。”

  范义亭叹气:“如果不是陆怡,你就没命了。”

  范雅萝点点头。

  范义亭站起身:“走,我去看看她。”

  15、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日)

  唐贤平站在审讯桌前,看着桌上的手枪、卷宗,镶嵌子弹的钢板……

  唐贤平拿起那把手枪,在手上轻轻转动……

  门开了,马天目走了进来。

  门外,一个巡捕把门关上了。

  马天目看到唐贤平,站住了。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目光深重。

  马天目还笑得出来:“老唐……”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大步向他走去,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老马,”唐贤平抱着马天目,眼中满是欣慰,激动地,“你成功了!你杀了鹿友祥!你给咱们十二名死去的弟兄还有你自己报了大仇!”

  马天目伸手拍拍唐贤平的后背,也显得很释然。

  “以后,睡觉不用做噩梦了。”马天目说道。

  唐贤平还是紧抱着马天目,充满决心其实又心里没底:“别担心,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就像上一次……”

  马天目笑笑:“对,等出去了,咱们还去那家生煎店,再喝他一顿……”

  唐贤平突然放开马天目,一把将他推得退后几步、撞到墙上!

  “可是这次和上一次他妈不一样!”唐贤平眼中充满了痛心和懊恼,他并没有把握能把马天目弄出去,“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杀的人!你动手的时候就不考虑自己的后路吗?!”

  马天目目光冷静:“换了你,你会考虑后路,放弃机会吗?”

  唐贤平一愣,沉默了,他也不会。

  马天目:“还有,站长说过这是咱们上海站建立以后的第一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唐贤平目光急切:“你不脱身,就不算成功!老马,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救出去,我们可以找到南京高层,找到法国高层……”

  “不,老唐,”马天目打断唐贤平的话,“其实你一个人就可以办到。”

  唐贤平蓦地一愕,疑惑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目光明亮……

  16、 法租界·广慈医院·病房·(日)

  病房空间宽大,设施齐全,显然是一间高档病房。

  陆怡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她的左肩到左臂已经缠上厚厚的绷带。

  范义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床的另一边站着江韵清和范雅萝。

  “只伤到肋骨和胳膊,没大碍的,”陆怡的神情平静从容,“我是女中校董,照顾学生是分内的事。”

  范义亭一脸郑重:“我不管什么校董学生,今天你救了我的女儿,我又欠你一次人情。”

  陆怡笑了:“要还人情,您赏光再去一次我的咖啡厅就好了。”

  范义亭严肃地:“不,我郑重请求帮你做一件事,现在,或者日后。”

  陆怡望着范义亭想了想:“那我就冒昧了。”

  范义亭倒很欣慰:“请。”

  陆怡:“马天目的案子,能不能从轻发落?”

  范义亭一愣。

  江韵清和范雅萝对视一眼。

  范雅萝悄悄向江韵清伸出大拇指,肯定她的“计划”成功了。

  江韵清笑了笑,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沉吟着:“我是说……帮你做一件事。”

  陆怡:“马天目是洋行的顶梁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范义亭沉默了,他看看范雅萝和江韵清。

  范雅萝和江韵清也都在看着范义亭。

  “其实,”范义亭再看向陆怡,“我要在捕房的某个案子上做些干预,也并非难事。”

  陆怡一喜,希望的目光……

  “但是——”范义亭有些歉意地,“这个案子不行。”

  陆怡一愕,失望的目光……

  范雅萝和江韵清也再次失望了……

  范义亭目光严肃而遗憾:“刚才她俩也求过情了,但马天目在那么多社会名流和捕房人员面前开枪杀人,动机明确,事实清晰,后果严重,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

  范义亭站了起来:“对不起,夫人……”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陆怡情急之下,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去抓范义亭的胳膊。

  陆怡穿着病号服,袖口宽松,她这样一伸手,上臂就裸露出来。

  ——陆怡的上臂赫然有一块红色的疤痕!

  范义亭瞥见这块疤痕,目光一凛!

  “您胳膊是怎么回事?”范义亭问道。

  陆怡歉意地收回手,用袖子盖住疤痕:“烫伤,以前的事了。”

  “噢……”范义亭沉吟了一下,又追问一句,“有多久了?”

  陆怡一愣——范义亭的追问显然有些反常。

  范雅萝和江韵清也都不解。

  “大概……”陆怡出神地想了想,“有十几年了。”

  范义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陆怡:“是怎么烫伤的?”

  陆怡叹口气摇摇头:“说起来好笑,那天我端着一盆炭,烧得火红火红的,不小心居然平地摔了一跤……”

  范义亭强作镇定地听着,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安……

  17、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孙炳廉快步走进办公室。

  唐贤平站在办公桌前,侯子川坐在办公桌后。

  “站长……”孙炳廉立定在唐贤平的身边。

  “给南京的报告写完了吗?”侯子川问道。

  “正在写,马上就好。”孙炳廉回答。

  “重写一份。”侯子川的话简短而坚决。

  孙炳廉听了一愣。

  侯子川望向唐贤平,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唐贤平望向孙炳廉说道:“报告里关于刺杀鹿友祥的经过,大致如下——在复兴社上海站站长侯子川的策划和带领下,本站集中精锐力量,秘密潜入宴会,对鹿贼进行刺杀。刺杀计划是利用电影放映的黑场之机向鹿贼开枪,将其击毙,但子弹只击中鹿贼胸前钢板,并未形成杀伤。幸亏站长策划周密,让裴如海提前藏身现场,进行二次刺杀。裴如海在混乱中接近鹿贼,刺以毒针,令其最终毒发身亡。”

  孙炳廉听得一头雾水:“那马天目呢?”

  唐贤平面无表情:“没有马天目。”

  孙炳廉不解追问:“明明是马天目杀了裴如海,功劳为什么记在裴如海头上?唐副站长,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孙炳廉问到最后,望向唐贤平的目光已经充满了质疑,甚至一丝鄙夷。

  唐贤平还是很平静:“这是为了救马天目。”

  孙炳廉一愣。

  “让你写你就写,”侯子川开口了,不容置疑,“快去。”

  “是。”孙炳廉立刻应道,转身走了。

  侯子川看孙炳廉消失在门口,这才又望向唐贤平,有些担心地:“这么写,真的能救马天目?”

  18、 法租界·广慈医院·门口·(日)

  范义亭、范雅萝、江韵清从医院门口走出来。

  门口停着巡捕房的汽车,司机立刻下来,拉开后座车门。

  范雅萝望向江韵清:“回学校还是回家?”

  江韵清:“回家。”

  范雅萝:“我们送你。”

  江韵清:“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19、 法租界·马路·(日)

  汽车在马路上行驶。

  范义亭和范雅萝坐在后座上。

  “爸爸,你为什么对陆校董胳膊的烫伤那么感兴趣?”范雅萝问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疑惑,“那么追问人家不太礼貌吧?”

  范义亭看着前方:“你妈妈胳膊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记得吗?”

  范雅萝一愣,点点头。

  范义亭:“陆校董胳膊那处烫伤,也在类似的位置。”

  范雅萝惊讶,似乎也回忆起来了:“是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范雅萝转头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看着前方,目光深远……

  汽车开远了。

  20、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门口·(日)

  一辆汽车开来,停在门口。

  门口,几名警卫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开车的赵天良下车。

  坐车的唐贤平下车。

  唐贤平和赵天良走到警卫面前。

  赵天良取出一张通行证,抬手亮出:“上海市警察局联合法租界巡捕房调查鹿友祥遇刺血案,我们要勘察现场。”

  21、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日)

  唐贤平和赵天良走进教堂。

  教堂里一片狼藉,还保留着马天目行刺时的样貌。

  唐贤平走向那间忏悔室。

  赵天良紧步跟了过去。

  22、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忏悔室的门已经被陈亨礼踹毁。

  唐贤平直接走了进来。

  赵天良随后走了进来。

  唐贤平四处看着,装作不经意地走近那个陈放十字架和圣像的柜子。

  赵天良也到处看着,来到那个小窗口前,一边发出感叹:“马老弟就是在这里下的手?完全没有后路的呀!啧啧啧……”

  唐贤平趁着赵天良转身,迅速把手伸到十字架后面,摸到一样东西——正是马天目在宴会上拿过的香水瓶!

  23、 法租界·巡捕房·审讯室·(日)

  (闪回:唐贤平提审马天目那一场,发生但并未展现的情节)

  马天目一脸严肃看着唐贤平,压低声音:“忏悔室里有一个柜子,柜子上有一个十字架,十字架后面我藏了一个香水瓶,你务必在别人发现那个香水瓶之前,把它拿到手……”

  24、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唐贤平已经悄悄把香水瓶拿在手里,垂下胳膊,掩在身侧。

  赵天良没有发觉唐贤平的动作,在看倒在地上的那道门。

  “陈亨礼踹的?脚头够硬的。”赵天良又摇摇头感叹道。

  唐贤平把香水瓶揣进裤兜,向外面走去:“走吧,没什么东西。”

  25、 华界·沪江公寓·厅堂·(日)

  “姐姐!”江韵清一步走进厅堂,立刻跑向柜台后面的江汰清。

  江汰清也立刻从柜台后面走出,一把抱住了江韵清。

  姐妹俩在柜台前紧紧的拥抱了好一会儿。

  “小清!”江汰清双手抓住江韵清的肩膀,又是责备又是爱惜地看着妹妹,“你怎么会去参加宴会?你没事吧?”

  江韵清掩饰:“我们学校合唱队有演出的呀。我好好的,没事。”

  江汰清:“你不知道鹿友祥会去?”

  江韵清:“当然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一个明知故问,一个假装糊涂,姐妹俩都在言不由衷。

  江汰清叹了口气,又欣慰地笑了:“无论如何鹿友祥还是死了,苍天有眼。”

  江韵清也欣喜地点点头,但随即又黯然起来:“没想到是马天目动手替咱们报了大仇,我真后悔,一直错怪了他。”

  江汰清黯然:“就怕咱们没有当面感谢他的机会了。”

  “会有的!”江韵清目光明亮。

  江汰清一愣。

  江韵清:“我要发起一次全校联名大请愿,呼吁公董局释放马天目!”

  江汰清:“妹妹……”

  江韵清:“关叔叔已经答应了,陆校董是马天目的老板,她也答应了,还愿意说服其他校董一起签名。雅萝冰玉她们也都已经签名了!姐姐,马天目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江汰清看着妹妹,目光复杂……

  26、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夜雾浓厚,黄浦江上渔火暗淡。

  船舱里,吴忠信和老赵对面而坐。

  “钱已经汇出去了,这是凭据。”吴忠信把一个烟盒递给老赵。

  老赵打开烟盒,拿出里面一张汇款凭据。

  老赵颇为感慨,赞许道:“国民党对中央苏区发动多次围剿,给我党和当地百姓生活造成了巨大破坏,我们急需资金进行重建,这笔钱真是及时雨呀!”

  吴忠信却开心不起来,默默点着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老赵理解吴忠信的沉重,严肃地:“马天目同志虎口夺食,不幸被捕,我们一定要加紧营救。”

  吴忠信沉重地点点头。

  老赵:“有什么计划?”

  吴忠信目光严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27、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夜)

  窗外夜色已浓。

  范义亭已经换上睡衣,但并不在床上,而是出神地站在马天目带来的那幅油画前。

  油画上:范义亭与亡妻街头卖面,亡妻的一只手正举起在眼前,仿佛在遮烟,又仿佛在擦汗。

  范义亭拿起一支小画笔,轻轻在亡妻裸露的胳膊上添上一块淡淡的红色胎记。

  范雅萝从大门走进来,走到范义亭的身后。

  范义亭画得聚精会神,没发现身后有人走来。

  “妈妈真美。”范雅萝说道。

  范义亭一惊,这才发现范雅萝站在自己身后。

  “你妈走得太早了,”范义亭转头深情地望着画中的亡妻,“这些年我没把你照顾好,失职啊。”

  “爸爸!”范雅萝一愣,认真纠正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有时候,有些事,”范义亭放下画笔,慨叹道,“我代替不了你妈妈……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只要在家睡,都会来道晚安的呀?”范雅萝笑道。

  范义亭一愣,苦笑:“老了,忘事。”

  “爸爸晚安,”范雅萝在范义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望向那幅油画,“妈妈晚安。”

  范雅萝转身走了。

  范义亭又望向油画上的亡妻,望着亡妻胳膊上那块胎记,悠悠出神……

  27-1、 法租界·街头·(夜)

  午夜马路,空寂无人。

  一个复兴社特务拉着黄包车,孙炳廉和另一个复兴社特务跟在黄包车左右,三人一车,深夜赶路,显得有些鬼祟。

  黄包车上是一个大麻袋,扎着口,里面鼓鼓囊囊。

  前面,出现两个巡夜的巡捕。

  孙炳廉等人一见巡捕,立刻止步,他们显得有些慌张,笨拙地调转黄包车,向来路走去。

  “喂,干什么的?”巡捕觉得可疑,叫道。

  孙炳廉等人加快脚步,拉着黄包车跑了起来。

  “站住!”两个巡捕追向孙炳廉等人。

  孙炳廉等人跑得更快了。

  两个巡捕在后面追赶!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

  孙炳廉等人急转弯,黄包车侧翻在地,车上那个麻袋也掉到地上。

  孙炳廉回身想去拿麻袋,但麻袋很沉,拖不动。

  两个巡捕已经赶到了,吹起了警笛,掏出了手枪!

  孙炳廉只好放弃麻袋,逃之夭夭。

  两个巡捕来到黄包车前,看着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孙炳廉等人已经不见了。

  两个巡捕看着那个麻袋,有些纳闷。

  巡捕甲解开麻袋扎口的绳子——麻袋里,一只黑色人手耷拉出来!

  两个巡捕大吃一惊!

  暗处,孙炳廉露出头,正看着那两个巡捕打开麻袋发现尸体。

  孙炳廉回头望着两个特务,淡淡一笑:“可以了,撤!”

  28、 华界·富生当铺·门口·(晨)

  清早的太阳,在薄雾中显得有些无力。

  一辆汽车开来,在门口戛然而止。

  门开了,一个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的年轻人下了车。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富生当铺的招牌,然后朝门口走去。

  门口,两个隐身门内的复兴社特务立刻闪出,无声地挡住年轻人。

  年轻人抬手从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证件,亮出来。

  两个特务脸色一变。

  一个特务立刻闪身让开路。

  “请跟我来。”另一个特务转身带路,引着年轻人走进当铺。

  29、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晨)【删除】

  特务领着年轻人走进侯子川的办公室。

  特务一脸严肃:“站长,南京来人了。”

  侯子川站起身,伸手引向沙发:“夕发朝至,一路辛苦,请坐——”

  年轻人向侯子川走了几步就站住,不看沙发:“我还要坐下午的火车回去,有几句话戴先生要问你。”

  侯子川:“请问。”

  年轻人冷然道:“马天目开枪击毙鹿友祥,众目睽睽,贵站为何张冠李戴,在报告中说是裴如海毒杀了鹿友祥?歪曲事实,蒙蔽上峰,居心何在?”

  侯子川一脸坦然:“请特派员回复戴先生,确实是裴如海用毒针杀了鹿友祥,上海站据实报告,绝无半句虚言。”

  年轻人(特派员)还是冷冷站立如同傀儡:“口说无凭,难以置信。”

  侯子川:“特派员如果不信,那我们可以——验尸。”

  30、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桌上,一个盘子里装着三根油条。

  吴忠信、江汰清、史大川坐在桌边,每人面前一碗豆浆。

  ——还是党小组的标配早点。

  吴忠信:“今天的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要想个办法营救马天目经理。”

  史大川一愣:“马天目?开党小组会是要救这个洋买办?”

  吴忠信:“不行吗?”

  史大川有些迷茫:“可他并不是……”

  吴忠信严肃地:“共产党的奋斗目标是为全人类谋求福祉。如果说咱们只顾自己的同志,同志以外的人就袖手旁观,那咱们成什么了,成帮派了?”

  史大川明白了,点点头。

  吴忠信:“马天目表面上庸俗市侩,但内心还有热血,向往光明。对这样的爱国者,我们应当施以援手。”

  史大川一锤桌子,目光坚定:“老吴,你说怎么干吧!”

  吴忠信:“首先我们要发动舆论攻势——马天目杀的是反动军阀,而且干得光明磊落,这赢得了社会广大群众的一致认可和同情。我们应该团结这些人一起向法租界施压,呼吁对马天目无罪释放,至少也要特赦减刑。”

  史大川有点摸不着脉:“这个……怎么干啊?”

  “正好。”江汰清在旁边一直沉思着,这时候突然开口了。

  吴忠信和史大川都望向江汰清。

  江汰清:“小清正在鼓动贞德女中联合签名,向法租界公董局请愿,这倒是一个可以借上力的机会……”

  31、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日)

  客厅暂时用作了灵堂。

  与其说是灵堂,不如说是停尸间——鹿友祥人缘极差,在上海又没有家眷,丧事是公董局责成巡捕房操办的,匆匆进行,草草收场。

  没有吊唁的人群,没有守孝的亲属,没有花圈,没有挽联,客厅里空空荡荡只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材,木料倒还过得去。

  窗户轻轻地被撬开了,露出孙炳廉的眼睛,随后是脸。

  孙炳廉掀开窗户,翻身进来,然后支着窗户请外面的特派员进来。

  特派员冷冷的面孔出现在窗户外面,他谨慎而冷峻地打量着里面,一副并不情愿的表情,最后还是翻身进了客厅。

  孙炳廉和特派员来到棺材旁边,孙炳廉伸手一抬棺材盖——已经钉死了。

  孙炳廉掀开衣襟,他的腰间已经准备好了锤子、凿子、撬棍。

  孙炳廉拿出锤子和凿子,把撬棍递给特派员。

  特派员冷冷地垂手站着,并不去接。

  孙炳廉明白了,敞亮地:“我干,您看着。”

  孙炳廉把撬棍插回腰间,回身一手锤子一手凿子,开始起棺材盖上的钉子。

  孙炳廉费劲地起着。

  特派员冷冷地看着。

  孙炳廉故意用力过猛,让腰间的撬棍脱落掉到地上,咣当一声响。

  特派员目光一凛望向客厅的门!

  孙炳廉一惊赶紧去捡撬棍,故意手忙脚乱地把凿子也掉到地上,又发出咣当一声响!

  32、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院子·(日)

  院子里,鹿友祥的两个保镖正坐在外面,百无聊赖。

  客厅里的响声清晰传来,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警觉起来。

  33、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为了你和马天目这个计划,我已经把前程和脑袋都拴到裤腰带上了,”侯子川看着站立面前的唐贤平,“万一失败,我这篡改报告欺骗上峰的罪名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唐贤平目光坚定:“我相信马天目,您呢?”

  侯子川轻轻叹了口气:“信不信都得试试,你们都是我一手招募进来的……

  死马且当活马医吧!”

  唐贤平动容,目光中浮起钦佩和感激……

  34、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日)

  孙炳廉好不容易才起开棺材上的一颗钉子。

  孙炳廉已经累得双手酸痛,他甩了甩手,又继续起下一颗钉子。

  突然门开了,两个保镖持枪而入。

  “别动!什么人!”保镖甲喝到。

  孙炳廉和特派员也立刻拔枪相向!

  客厅内,四人持枪对峙,气氛肃杀!

  “兄弟办点事,老哥高抬贵手……”孙炳廉特别江湖地先开口了,“有好处。”

  孙炳廉左手伸到口袋里,取出……一根金条!

  保镖甲乙看看孙炳廉的撬棺现场都有些纳闷,而对方竟然掏枪对峙却又拿出金条求和,更是一头雾水。

  保镖甲:“先说明白,你们要干什么?”

  孙炳廉看看特派员。

  特派员厌恶地皱眉,十分不满被卷入这场纷争。

  孙炳廉回头又看看对方的枪,一脸无奈:“那就实说了吧,我们是复兴社的,奉命刺杀鹿友祥。我们给鹿友祥下了毒,但随后鹿友祥又中了别人的枪,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要验尸弄个清楚。请老哥行个方便,打开棺材让我们看一眼,看一眼,金条就归你们了。”

  保镖互相对视一眼,都对金条动心了。

  保镖甲特别遗憾地:“我们已经报警了,巡捕马上就到。”

  “啊?”孙炳廉一愣,更遗憾。

  “还愣着干什么,”保镖心急地催促,“赶紧的,撬啊!”

  孙炳廉一喜:“谢谢老哥!”

  孙炳廉把枪收起,捡起锤子和凿子继续起棺材盖上的钉子。

  保镖甲一脸焦急,看看特派员,奇怪他为什么袖手旁观。

  保镖乙走过去把客厅的门给关上了。

  孙炳廉干得满头大汗。

  外面传来汽车声!

  两个保镖先变了脸色。

  保镖乙低声:“巡捕到了。”

  保镖甲脸色一变,向孙炳廉伸出手:“撬棍!”

  孙炳廉赶紧把腰间的撬棍递过去。

  “金条!”保镖甲又伸出另一只手。

  孙炳廉一犹豫,最后一咬牙把金条递了过去。

  保镖甲收起金条,立刻操起撬棍,插入棺材缝,用力撬了起来。

  棺材盖的钉子已经被孙炳廉起开两个,开始松动。

  保镖甲气力极大,又极卖力气,连续几下大力,棺材盖嘎吱一声开启了!

  保镖乙立刻一把将棺材盖推开,露出里面的鹿友祥尸体。

  鹿友祥穿着整齐,躺在棺中,他的脸和脖子都已是黑色,双手也是黑色——明显是中了剧毒!

  两个保镖看着鹿友祥尸体呈现奇怪的黑色,也都十分惊愕……

  “砰”地一声客厅门被撞开了,海大富带着几个巡捕举枪进入!

  客厅里,棺材敞着盖,两个保镖站在旁边,孙炳廉和特派员已经不见了。

  “人呢?”海大富喝问道。

  保镖甲无奈地示意——窗户开着,人已经跳窗逃走了。

  35、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口·(日)

  江韵清拿着一个精致的签名本,和几名同学一起走出大门。

  迎面,江汰清快步走来。

  “小清,”江汰清拦住江韵清,“你是要去请愿吗?”

  江韵清误会了:“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江汰清温和地:“你现在不能去。”

  江韵清更加误会:“这是我们贞德女中全体师生的心愿,没有人可以阻止!”

  江汰清看着一脸严肃坚定的江韵清,笑了。

  36、 法租界·贞德女中·会客室·(日)

  江汰清在看那个签名本。

  江韵清坐在江汰清面前,还是一脸严肃坚定。

  “很好,”江汰清看完了,把签名本放在桌子上,“但还不够好。”

  江韵清一愣。

  江汰清:“你煞费苦心搞了百人大签名,却只以一所学校的名义递交上去,影响力太小了,公董局会觉得你们和马天目八竿子打不着。”

  江韵清困惑:“上百人还不够?我也就认识这些人啊。”

  江汰清微笑:“如果你换一个角度呢?”

  江韵清困惑:“换一个角度?”

  江汰清:“比方说,关叔叔,陆校董,你,现在都只代表学校。换一个角度,关叔叔是教育界知识界代表,陆怡是商界代表,你是青年学生代表,还是你们三个人,但代表的意义和份量就大不相同了。”

  江韵清已经听懂了,目光惊喜起来!

  江汰清:“如果能形成上海社会各界人士集体请愿,那公董局的压力就真的很大了。”

  “姐姐!”江韵清一点就通,兴奋不已,“我还可以去找做义工的教堂神父,宗教界代表!唐贤平,警界代表!罗水根,劳工界代表!……”

  江汰清看着妹妹,欣慰微笑……

  37、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医生带着白色的手套,拿着手术刀,正在解剖鹿友祥的尸体。

  陈亨礼、海大富、保镖甲、保镖乙都站在病床前,皱眉捂鼻,勉强看着。

  范义亭走了进来。

  除了医生,其余四人都立刻肃立。

  范义亭来到尸体边上,皱眉观看。

  医生用手术刀正在切开鹿友祥胸口的中枪部位,再用镊子取出子弹。

  范义亭望向保镖甲乙:“那两个人自称是复兴社的?”

  保镖甲一脸诚实:“是,那人非说鹿友祥是他们毒死的,为了证明此事,他们才来开馆验尸。”

  范义亭被这突如其来的说法搞糊涂了,费解地又望向鹿友祥发黑的尸体。

  “难道那个特务说的是真的?”海大富先信了几分,“他们下毒在先,马天目开枪在后?”

  “医生,”陈亨礼明显比海大富要慎重很多,“有没有可能,鹿友祥被马天目枪杀之后,身体又被人下毒?”

  医生摇头:“人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不再流通,剧毒此时再进入体内,就不可能蔓延全身。现在尸体全部发黑,手指脚趾都是黑的,说明死者在生前就已经中毒了。”

  “有没有可能,”陈亨礼继续推测,“鹿友祥已经中毒,剧毒蔓延全身,还没有发作致命,然后被马天目开枪杀死?”

  医生用镊子拨开尸体中枪的部位:“子弹确实射入了死者体内,但弹孔周围血管并未大量出血,这说明鹿友祥很可能在中枪之前就已经毒发死亡,心脏停止跳动,全身血液已经凝固了。”

  陈亨礼问完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望向医生:“结论?”

  医生:“有一种可能,死者在中枪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范义亭目光变得深邃,沉吟:“也就是说,马天目开枪击中的,是一具中毒的尸体?!……”

  38、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那个马天目用过、又被唐贤平取回的香水瓶,此时就在侯子川手里。

  侯子川拔下香水瓶的瓶盖——

  瓶盖内侧是一根细细的长针,拔下前它一直浸在“香水”里。

  “马天目就是用它给鹿友祥下的毒?”侯子川问道。

  “这是裴如海在特务课上重点培训的技能之一。”唐贤平答道。

  “马天目是什么时候下的毒?”侯子川问道。

  唐贤平:“就在教堂追杀鹿友祥的时候……”

  39、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闪回,新增内容)

  (时间线上,本场在第 11 集第 53 场结尾和 55 场开头之间,马天目把钥匙交给了老吴,然后冲向鹿友祥。)

  马天目迅捷地用毒针在鹿友祥脖子上刺了一下!

  鹿友祥吃痛,惊讶地捂着脖子,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目光冷峻:“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个房间,鹿友祥!”

  鹿友祥看了看捂着脖子的手,上面有一点点血,又抬头惊怒地看着马天目:“你疯了吧!杀了我,你也得偿命!”

  马天目把毒针(固定在香水瓶盖内侧)插回香水瓶,盖紧,冷冷看着鹿友祥:“是吗?我觉得还真不一定。”

  (此段情节是马天目给唐贤平讲述的,所以不完全符合真实,省略了关于让鹿友祥为共产党员偿命的谈话内容。)

  40、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唐贤平:“马天目已经刺中了鹿友祥,他后来开不开枪鹿友祥都会死……”

  41、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闪回:新内容,虚接本集第 39 场)

  “咣,咣……”外面,陈亨礼在激烈地踹门。

  鹿友祥毒性发作,已经觉得不舒服,身体微微摇晃。

  马天目一手持枪对着鹿友祥,一手拿着香水瓶,走到陈列柜边上。

  马天目把装着剧毒的香水瓶藏到十字架后面。

  “你一定会死,但最后大家会认为杀人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信吗?”马天目深深地看着鹿友祥。

  鹿友祥当然想不明白,有些迷茫地看着马天目。

  鹿友祥更加困惑,同时毒性发作也更加晕眩:“胡说八道……你,你就是个神经病……”

  “咣,咣……”外面,陈亨礼在激烈地踹门。

  鹿友祥呼吸有些困难,伸手抚摸咽喉。

  马天目沉稳而期盼的目光……

  房门被陈亨礼踹得摇摇欲坠……

  鹿友祥手捂咽喉表情十分痛苦……

  马天目举枪的手很稳但目光也有些着急……

  房门门边的合页已经被撞得掉落……

  鹿友祥痛苦的双眼终于失去光彩,捂着喉咙的手垂了下去!

  就在此时,门被陈亨礼踹开了!

  就在此时,马天目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

  (此段情节是马天目给唐贤平讲述的,所以在某些细节上和第 11 集发生的情节会有细微差别,但基本吻合。)

  42、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马天目策划了一出戏,在这出戏里,他的角色是一个热血青年,光明磊落奋不顾身地行刺鹿友祥,但他并不知道鹿友祥已经中毒了,所以在马天目开枪之后,现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鹿友祥是被击毙的。”唐贤平说道。

  侯子川嘴角已经露出赞许的笑容:“聪明。”

  “现在是戏剧转折的时候了,我们要让大家相信鹿友祥是毒发身亡,马天目开枪击中的不是活人是死人,”唐贤平继续说道,从侯子川手里接过那个香水瓶,“第一步要证明鹿友祥中了毒,这是事实,孙炳廉带着特派员已经诱导他们发现了;而第二步要证明下毒的人是裴如海,就需要三个条件,一个条件是陈亨礼在案发现场看到了裴如海,一个条件是巡捕房不会在教堂里找到那个陈亨礼见过的那个香水瓶……”

  “还有第三个条件——咱们也已经准备好了。”侯子川心情愉快极了。

  唐贤平笑了:“就看范义亭能不能找到了。”

  侯子川也笑了:“范义亭手眼通天,相信他一定会找到的。”

  43、 华界·十六铺码头·一顺茶楼二楼·(夜)

  范义亭阴沉的目光。

  茶楼二楼位置最好的雅座,可以看到十六铺码头的灯光和黄浦江上的渔火。

  范义亭看着窗外夜色,似乎满腹心事。

  范义亭面前的茶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还有几碟点心——他在等人。

  楼梯响了,范义亭转头看去——

  余独醒从楼梯走了上来。

  赵天良跟在余独醒身后也上来了。

  余独醒看看二楼——整个二楼只有范义亭,其余茶桌都空无一人,显然已经清场了。

  余独醒回头看了一眼赵天良。

  赵天良明白了,转身下楼。

  余独醒走向范义亭,在他面前坐下了。

  “督察长找我,有事?”余独醒问道。

  “鹿友祥死啦。”范义亭说。

  余独醒一愣,心里有些发紧:“这我当然知道。”

  范义亭拿起茶壶,给余独醒面前的茶杯里倒茶。

  余独醒伸手护住茶杯,表示感谢。

  范义亭:“您应该也知道——裴如海出现在生日宴会上,还杀了我的人。”

  余独醒赶紧撇清:“裴如海早就不在我们警局了。”

  范义亭:“我也略有耳闻,听说他去了复兴社?”

  余独醒一愣,他虽然和复兴社不对付,但也不便向范义亭和盘托出。

  范义亭淡淡地:“没关系,如果您不方便……”

  “不,上次鸦片的事多亏督察长从中斡旋,”余独醒大概明白范义亭的来意,“您有需要我也一定知无不言——裴如海这段时间确实和复兴社打得火热。”

  范义亭满意地微笑了:“痛快,我现在需要一份情报。”

  余独醒:“哪方面的?”

  范义亭:“复兴社上海站关于刺杀鹿友祥一案,写给南京总部的报告。”

  余独醒脸色变了。

  范义亭望着余独醒,等他回话。

  余独醒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和复兴社,井水不犯河水……”

  “岂止啊,”范义亭单刀直入挑明了,“你们是水火不容。”

  余独醒又一愣,没想到范义亭如此直白。

  范义亭:“鹿友祥是汪精卫的特使,他现在被蒋介石的特务组织复兴社刺杀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内情吗?”

  余独醒一愣:“鹿友祥不是马天目枪杀的吗?”

  范义亭深沉地看着余独醒。

  余独醒又一愣,继而惊疑:“难道马天目也是复兴社的?”

  范义亭:“这些答案,应该都在复兴社上海站写给南京的那份报告里面。”

  余独醒沉吟了一下,同意了:“好吧,我试试看。”

  “明天中午之前,”范义亭毫不客气给出期限,“我需要看到这份报告。”

  44、 法租界·华界·各处·(夜)

  一组散镜。

  教堂里,(注:即第一集江韵清曾经做义工发面包的教堂),江韵清和范雅萝两个人站在一个神父面前,神父在签名本上签字……

  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范雅萝站在唐贤平面前,唐贤平在签名本上签字……

  贞德女中会客室,范雅萝坐在田阔生面前,田阔生在签名本上按下手印……

  比埃尔洋行仓库,江韵清站在大货车前面,罗水根在签名本上按下手印……

  比埃尔洋行咖啡馆大厅,(本场已是夜景)江韵清和范雅萝两个人面对一大

  桌子女人——都是在生日宴会上领过马天目免费香水的太太们,太太们在签名本上签字……

  45、 法租界·巡捕房·牢房·(晨)

  早晨的阳光,从牢房墙壁上那个窗口照射进来。

  阳光早在马天目的脸上——他坐靠着墙壁,正睡得香甜,似乎杀人一案和他毫无关系……

  45-1、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大门口·(日)

  江韵清、范雅萝、还有两三个女学生一起走来。

  公使馆大门口,站着两名守卫。

  守卫一见到江韵清一行人,立刻拦住。

  范雅萝一脸严肃:“我们是请愿代表,要见布拉蒂尼先生。”

  46、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大门口·(日)

  江韵清、范雅萝和几个女学生站在布拉蒂尼面。

  范雅萝手里拿着一个签名本,走到布拉蒂尼面前,双手奉上。

  一个秘书站在门口。

  (布拉蒂尼位置可在沙发,可在办公桌,视现场情况而定)

  “这是什么?”布拉蒂尼没有接,疑惑问道。

  范雅萝:“这是上海社会各界请求公董局对马天目先生予以特赦的联合签名请愿书。”

  布拉蒂尼一愣,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摇摇头。

  “马天目可是杀人犯。”布拉蒂尼严肃地看着范雅萝。

  范雅萝一愣,没想好最合适的措辞。

  “马天目杀的不是人。”江韵清立刻说道,严肃地看着布拉蒂尼。

  布拉蒂尼一愣,望向江韵清。

  江韵清:“法国有一个最著名的刺杀者,叫科黛,她杀死马拉之后曾经说过——我杀人是为了拯救数十万人的生命,我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野兽。”

  布拉蒂尼惊讶而欣赏地看着江韵清,点了点头。

  江韵清:“马天目刺杀的鹿友祥同样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这叫为民除害!

  法国不是讲骑士精神吗?不是崇拜英雄吗?马天目就是一个骑士,一个英雄,他就是中国的科黛!”

  布拉蒂尼点点头,但是又惋惜地摇摇头:“很可惜,科黛最后经过法庭裁决,还是被处死了。”

  江韵清:“就因为科黛被处死了,所以马天目就更不能被处死!”

  布拉蒂尼一愣。

  江韵清:“这正是体现一百多年来欧洲文明进步的时候,这正是体现伟大的法兰西平等自由博爱的国家哲学的时候!所以公董局更应该对马天目进行特赦,从轻发落!”

  布拉蒂尼惊讶地看着江韵清,赞许地点了点头。

  布拉蒂尼想了想,又望向范雅萝:“这个请愿书,你爸爸是什么想法?”

  范雅萝:“他还不知道呢!这是我们广大市民的心愿!”

  布拉蒂尼放心地点点头,转过身望向秘书。

  秘书一直看着布拉蒂尼,立刻走了过来。

  布拉蒂尼把手里的签名本递给秘书:“去,把这个送给范义亭。

  47、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日)

  陈亨礼站在大门口,慢慢踱步,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辆汽车开来,后座车窗开着,里面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赵天良。

  汽车经过巡捕房门口,赵天良看到了陈亨礼。

  陈亨礼也看到了赵天良。

  汽车没有减速,从巡捕房门口开了过去,同时一个文件袋从后座车窗扔了出来,掉在地上。

  陈亨礼捡起文件袋。

  那辆汽车已经开远了。

  陈亨礼打开文件袋,轻轻拉出里面的一张纸——

  陈亨礼看着那张纸,目光变得精警而兴奋……

  48、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那个请愿的签名本已在范义亭的手里。

  范义亭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一只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田阔生反正不认字,双手抱怀站在旁边。

  “布拉蒂尼先生把这个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范义亭喃喃地琢磨着,望向田阔生。

  田阔生先弄清状况:“这些人是想放了马天目?”

  范义亭点点头:“问题是布拉蒂尼先生想不想呢?”

  田阔生琢磨着:“应该是想吧?不然何必把这个给您呢?”

  范义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差事实在不好办。

  急促的电话铃声!

  田阔生把茶几上的电话移到范义亭身前,拿起话筒递给他。

  范义亭:“喂?”

  49、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督察长!”陈亨礼拿着话筒,激动不已。

  办公桌上,放着刚刚送来的那张纸。

  陈亨礼:“余独醒把复兴社的报告弄来了,果然是他们干的,报告上面写的非常清楚,复兴社刺杀鹿友祥一共两次,第一次是开枪,因为钢板护身没有成功,第二次是由裴如海使用毒针,下毒毒死了鹿友祥。”

  50、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范义亭听着电话,一脸如释重负。

  范义亭:“行动报告和尸检情况两相印证,应该就可以得出结论,是复兴社毒杀了鹿友祥,执行刺杀的人就是裴如海……”

  51、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电话话筒拿在陈亨礼手里。

  陈亨礼:“那就全对上了,裴如海还杀了咱们一名巡捕呢。可惜我当时忙着保护布拉蒂尼先生,让他跑了!”

  52、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电话话筒拿在范义亭手里。

  范义亭:“那么事实就很清楚了。汪精卫在广东另立中央,上海倒蒋的政治势力要对汪精卫给予经济支持,鹿友祥回来接收政治献金。蒋介石出动复兴社来刺杀鹿友祥,开枪下毒双管齐下,最后鹿友祥死于裴如海的毒针。而马天目刺杀鹿友祥属于临时起意,冲着已被毒死的鹿友祥尸体开了一枪……此种行为应该算做是——嗯,亵渎尸体吧,亨利,亵渎尸体罪是怎么处罚的?”

  53、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范义亭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欣慰地望向田阔生。

  田阔生在旁边早已听明白了,也笑了。

  “备车,去捕房。”范义亭拿起那份请愿书,从沙发上起身。

  54、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范义亭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欣慰地望向海伯。

  海伯在旁边早已听明白了,微笑着看着范义亭。

  “备车,去捕房。”范义亭拿起那份请愿书,从沙发上起身。

  55、 法租界·巡捕房·牢房·(日)

  (注:本场可以和 16-73-1 禁闭室是同一场景)

  “什么?亵渎尸体?”马天目一脸的难以置信。

  陈亨礼站在牢房门口,笑了:“根据我们详细调查,你朝鹿友祥开枪的时候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陈处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马天目继续装糊涂,不信。

  陈亨礼严肃起来:“这种事也是能开玩笑的吗?我们在鹿友祥尸体里找到了子弹,但也发现了剧毒。”

  马天目脸上渐渐现出惊喜:“那,我不用给鹿友祥偿命了?”

  陈亨礼:“朝一具尸体开枪,能算杀人吗?当然不能。你现在无罪释放,可以走了!”

  ————第十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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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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