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郎雪枫2022-05-19 17:5519,145

  1、 法租界·弄堂·(日)

  几个巡捕走过来,在一个路边小摊向摊主打听、盘问,显然在调查附近经过的可疑人物。

  吴忠信面色惨白,迅速观察身边的情形,发现一个糖炒栗子小摊,摊位后面空着,摊贩杳无踪影……

  2、 法租界·春晖裁缝铺·工坊·(日)

  大手提箱被合上了。

  海大富:“把他俩带回去,继续调查。”

  “是!”海大富身后两名巡捕应了一声,走到江韵清和沃尔法特面前。

  江韵清生气质问:“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就是来做衣服的!”

  沃尔法特也愤怒地高声斥责:“你敢抓我?我为你的老板布拉蒂尼先生一家都看过病!”

  海大富觉得有些棘手,和气解释道:“两位别急,我们这次抓捕是配合日方进行的,两位回去录个口供,解释清楚就好了。”

  “日本人?!”沃尔法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要到国际法庭去告你们,告那些日本侵略者,他们无耻侵略了上海,连我们中立的国际人士都抓!”

  两名负责抓捕的巡捕尴尬地愣在原地,望向海大富。

  海大富严厉命令:“愣着干嘛?执行命令!”

  两名巡捕只得上前,强硬地一左一右架起了沃尔法特。

  “哎,你们干什么?!”江韵清高声抗议。

  “你们违反国际公约!”沃尔法特被两名巡捕架着往外走,一边大声叫喊,“我一定要去告你们!告你们……”

  沃尔法特被架出了大门。

  海大富转向江韵清,堆起笑脸:“江小姐放心,有马督察长在,到了捕房是不会为难你的。”

  江韵清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抬脚向门口走去……

  3、 法租界·弄堂·(日)

  四名巡捕疾步向吴崇信这边走来。

  吴崇信压低草帽(之前放在摊位上),坐在摊位后面,镇定自若地整理着摊位上的栗子等食品。

  几名巡捕经过吴崇信所在小摊,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疾向前方继续追赶——

  吴崇信果然瞒过了几人!

  吴崇信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巡捕们离去的背影,长出一口气——

  “喂喂喂,侬是哪个?!”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在吴崇信身后响起。

  吴崇信回过头——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正大步走过来,显然他才是这个小摊的摊主!

  摊主来到小摊前,惊疑地看着吴崇信:“坐我这里干什么?!”

  几名离去的巡捕听到身后的说话声,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狐疑地望向吴崇信这边!

  吴崇信目光有些沉重,头脑中急速思忖对策……

  4、 法租界·弄堂·(日)

  德夫脚步匆匆,在弄堂中疾行。

  十字路口,德夫站住了——

  左中右三个方向都是一模一样的弄堂——德夫迷路了。

  德夫慢下了脚步,一边擦汗一边掏出眼镜,小心戴上,凑近看向岔路口墙上的路标牌——显然他对这里的街巷十分陌生。

  德夫不确定地朝着左边走了下去……

  5、 法租界·弄堂·(日)

  德夫脚步匆匆,在弄堂中疾行。

  突然,德夫身后传来一声叱喝:“喂,站住!”

  德夫猛然回头,只见一名身材微胖的巡捕和一名瘦削的日本特务正朝自己径直走来!

  德夫一惊,加紧脚步向前走去,在一个路口迅速转弯而去,眼镜也掉在地上!

  “别跑!站住!”胖巡捕一边喊着,和那个日本特务向德夫追来……

  6、 法租界·弄堂·(日)

  四名巡捕走到糖炒栗子小摊前,一边两个站定了,守住了两个方向。

  “找的就是你!”吴忠信站起身,气愤地指着摊主,“中午卖我家小孩半斤板栗,才给了三两半,太缺德了!”

  摊主怒色反驳:“我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准是侬家小囡半路吃掉了!”

  吴忠信装作生气,撸着袖子说道:“我家孩子乖得很,从不偷吃!”

  摊主看吴忠信戴着自己的帽子:“喂,你戴我帽子干什么?还给我!”

  吴忠信只能咬着牙胡搅蛮缠:“不赔钱,我就不还你!”

  巡捕们看着吴忠信,目光渐渐怀疑起来……

  其中一个巡捕掏出警棍,来到吴忠信面前。

  “老头,你是干什么的?”巡捕问道。

  吴忠信硬着头皮堆起笑脸:“买栗子的呀,长官你给评评理……”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回事?!”

  众人扭头看去——正是马天目沉步走了过来!

  四名巡捕急忙转向马天目,立正敬礼:“督察长。”

  吴忠信脸色有些变了,怔怔看着马天目走近。

  马天目却仿佛没看见吴忠信,抬手给了最前面巡捕一记耳光!

  “没听见枪声吗?”马天目向着前方一指,目光严厉,“共党都逃到黄浦江了,你们还在这里磨洋工!”

  “是!”四名巡捕齐应一声,急忙转身追去。

  吴忠信看着马天目,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感情——马天目金币报信在先,支开巡捕在后,他的立场已经不言自明。

  马天目还是不看吴忠信,伸手从小摊的笸箩里拿起一枚糖炒板栗,剥开一个放进嘴里。

  “一贯缺斤短两!”马天目冷冷瞪视那名摊主,“我都上过你的当!”

  那名摊主吓得腿都哆嗦了:“长官,我不敢,不敢啊……”

  吴忠信百感交集,张嘴想要说什么,突然间气血翻腾,猛烈咳嗽几声,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7、 法租界·弄堂·断头路·(日)

  德夫拐入一条弄堂,一边跑一边紧张地回头——

  那巡捕和日本特务仍然跟在后面。

  德夫再回过头向前疾行,一抬头却突然怔在原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堵高墙!

  这是一条断头路!

  巡捕和日本特务已经追到巷口,朝德夫走来!

  德夫被堵在弄堂里,背靠着墙,面前是愈逼愈近的巡捕和日本特务。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德夫硬着头皮解释道。

  胖巡捕冷笑:“那你该向我问路啊,跑什么?”

  日本特务掏出手枪,逼近德夫:“しんたいけんさ!”

  字幕:搜身检查!

  突然一身枪响!

  日本特务背后中枪,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胖巡捕吓得瘫坐在地,回过头,发现一把枪口正对着他——那枪口,正来自及时赶到的史大川!

  德夫惊讶而欣喜地看着史大川。

  胖巡捕爬跪在地,向史大川求饶:“好汉饶命,大家……都是中国人……”

  史大川跨步上前,调转手枪,枪把狠狠砸在胖巡捕的太阳穴上!

  胖巡捕被砸晕,昏倒在地。

  远处已经传来了巡捕的警笛声,显然被枪声吸引过来。

  史大川拉起德夫就跑。

  8、 法租界·弄堂·路口·(日)

  史大川和德夫快速奔跑,来到到一个路口。

  一辆黄包车过来,拉车的正是工友乙(复兴社特务)。

  “史大哥,你们快上车!”工友乙满脸急切。

  史大川认出是一起烧鸦片的工友,点点头,和德夫准备上车。

  工友乙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两人。

  史大川和德夫都大吃一惊!

  工友乙冷冷看着史大川:“你的上级,是不是吴崇信?”

  史大川和德夫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暗处,唐贤平冷峻的目光,看着工友乙逼问史大川和德夫。

  工友乙举枪对准德夫,看着史大川:“不说!我先杀了他!”

  史大川目光一惊!

  工友乙目光凶狠!

  史大川恨恨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个特务……”

  史大川突然看向工友乙后面惊呼:“老吴——”

  工友乙一愣神,回头看去——

  史大川已经合身扑向工友乙,并用身体挡住他的枪口!

  工友乙瞬间已经知道上当,立刻扣动扳机!

  枪口抵在史大川的胸腹,响了!

  史大川中弹,但全身力气也把工友乙压倒,把他持枪的手压偏!

  史大川忍着剧痛,抓住工友乙的手,扭转枪口对准他的身体连开几枪,一直打光枪里的子弹!

  工友乙连续中枪,死了。

  暗处,唐贤平出乎意料,大为惊讶!

  德夫大为惊讶,赶紧来到史大川身边:“大川同志!”

  史大川翻过身来,他胸口要害中弹,血流不止,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史大川突然看到德夫身后,唐贤平正沉步走来!

  史大川大叫:“有敌人!快跑!”

  “一起走!”德夫还要拉史大川起来。

  史大川急切:“一定要把证明送到,快!快呀!”

  史大川用力一推德夫!

  德夫明白了,目光悲伤点点头,拔腿就跑!

  唐贤平目光冷峻望向德夫,拔脚追了过去。

  史大川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推起黄包车,撞向唐贤平。

  唐贤平猝不及防,被史大川用黄包车顶着,后退几步,后背靠在墙上。他的身体被夹在墙和黄包车之间,一时动弹不得。

  “快走!”史大川高喊着,咬牙顶住黄包车,双眼血红瞪视唐贤平。

  德夫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史大川,强忍悲痛向前狂奔。

  唐贤平用力想推开黄包车,但黄包车如同铁铸一般,始终无法挣脱!

  唐贤平胳膊还能活动,抬起手向史大川开枪。

  一枪!

  又一枪!

  史大川胸前再中两枪,终于气绝,头低了下去,但死去的身体还顶着黄包车前端的扶手。

  唐贤平用力一推,终于推开了黄包车。

  史大川倒在地上,目光仍然炯炯瞪视前方。

  唐贤平望向德夫逃跑的方向。

  那个方向已经没有人了……

  9、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吴崇信眼睛缓缓睁开,视线模糊……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吴崇信面前,那个人影渐渐清晰,是马天目。

  吴崇信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马天目正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吴崇信。

  “老吴,你醒了。”马天目的声音充满欣慰。

  吴崇信看着马天目,目光复杂。

  马天目看着吴崇信,目光复杂。

  “这里——”吴崇信声音还非常虚弱,“是什么地方?”

  马天目:“巡捕房,医务室。”

  吴崇信看着马天目,努力控制住激动,就要起身。

  “别动——”马天目把吴崇信轻轻按在床上,“你现在的身份是巡捕房特别包打听 77 号,你肺部严重感染,刚注射了抗菌素,需要卧床休息。”

  吴崇信看着马天目,感慨:“你救了我?”

  马天目看着吴崇信,轻轻点头。

  吴崇信心里牵挂同志:“其他人呢?”

  马天目:“小清被带回来了,身份没有暴露,安全。”

  吴崇信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似在担心什么。

  马天目:“可是……”

  吴崇信看着马天目,已有不好的预感。

  马天目顿了顿:“大川,牺牲了。”

  “什么?!”吴崇信猛地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情绪激动之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马天目扶着吴崇信,让他靠在床头。

  吴崇信咳嗽渐渐平息,目光复杂地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大川和一个戴眼镜的同志一起撤离,他掩护了那个同志,自己却……”

  吴崇信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情绪:“大川掩护的是德夫,晨光的儿子。”

  马天目一愕。

  吴崇信慢慢睁开双眼:“晨光病死在国民党监狱里,死前为你写了一份证明材料,让儿子带来上海。”

  马天目目光惊讶,呼吸渐渐变重。

  吴崇信眼中闪着泪光:“大川拼死保护德夫,也是保护那份能让你重获清白的材料……”

  马天目目光震惊!

  敲门声。

  马天目深呼吸,平静下来:“进来。”

  门开了,一个身穿护士装的姑娘,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水杯和药盒。

  女护士:“督察长,77 号该吃药了。”

  马天目点点头。

  女护士向吴崇信走来……

  10、 法租界·巡捕房·停尸间·(日)

  史大川双目紧闭苍白的脸!

  史大川尸体的上衣被霍地扯开,上身赫然是几处凝结着黑血的弹孔!

  一个日本特务拿着照相机,朝着史大川的尸体拍照,正面,侧面……。

  陈亨礼走了进来,看着史大川的尸体,也颇为满意。

  “ご協力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矶部慎三向陈亨礼伸出手。

  “谢谢你们的配合!”日本翻译说道。

  “矶部组长,恭喜你旗开得胜,”陈亨礼伸出手和矶部慎三握手,“也希望你见好就收。”

  日本翻译在矶部慎三耳边小声翻译着。

  矶部慎三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笑容消失了,不解地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那位江小姐和法国医生,我们要立即释放。”

  日本翻译在矶部慎三耳边小声翻译着。

  矶部慎三一愣:“彼らはまだ完全に疑いを解いていない!”

  日本翻译说道:“他们还没有彻底解除嫌疑!”

  陈亨礼一脸严肃:“江小姐是我们督察长的好朋友,法国医生是我们警务总监布拉蒂尼先生的家庭医生,他们都不可能是共产党。”

  日本翻译在矶部慎三耳边小声翻译着。

  矶部慎三微微点头。

  陈亨礼:“你们已经大获全胜了,可不要节外生枝,得罪我们捕房高层,影响双方日后合作。”

  日本翻译在矶部慎三耳边小声翻译着。

  矶部慎三一边听着,一边望向史大川的尸体……

  11、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督察长,有需要请随时叫我。”女护士向马天目微微躬身行礼,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了,医务室里只有马天目和吴崇信两个人。

  吴崇信刚吃完药,坐靠在床头。

  吴崇信目光黯然:“现在晨光同志的事已经清楚了,可江汰清同志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马天目目光深邃起来:“是裴如海干的。”

  吴崇信一震,惊讶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他并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去投靠了日本人!”

  吴崇信还是沉默,靠在床头,目光幽深……

  马天目苦涩:“我知道,裴如海复活这件事,难以置信……”

  吴崇信突然:“我信。”

  马天目反而一愣,看着吴崇信。

  吴崇信:“裴如海神通广大,当初他被炸死我就觉得太容易了,你现在说他还活着,其实最合逻辑。”

  “老吴……”马天目如释重负,特别感动也特别遗憾。

  吴崇信:“我做过调查,沪江公寓血案死者都是中刀身亡,符合日本特务的杀人风格,这下就全都对上了。”

  马天目:“清姐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吴崇信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那天晚上巡捕房闹贼,和你有关吧?”

  马天目点头:“和组织失散之前,你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忏悔录》。我想方设法当上督察长,就是为了《忏悔录》,那天晚上差一点就得手了,可惜被裴如海和唐贤平搅局,功亏一篑。”

  吴崇信惊讶:“唐贤平?他还在上海,还在打《忏悔录》的主意?”

  马天目点点头。

  吴崇信思忖着,目光深邃:“敌人势力强大而且不止一方,《忏悔录》要从长计议,不能急。”

  “明白,”马天目点点头,顿了顿,“小清那边,我得去看看了。”

  吴崇信点点头。

  马天目:“你留在这里休息,记住,你是我单线联系的巡捕房包打听 77 号,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吴崇信欣慰地看着马天目,百感交集……

  12、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日)

  茶几上,两只红酒杯。

  侯子川拿着一瓶红酒,放在茶几上:“大获全胜,值得庆祝啊。”

  “我来。”唐贤平从侯子川手里接过红酒,用开瓶器开启,倒进两个杯子。

  侯子川拿起一只酒杯:“第一杯,恭喜站长运筹帷幄,用间入神,侦破共党潜伏据点,手毙共党骨干分子。”

  唐贤平也欣然举杯,和侯子川一起喝下。

  13、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马天目苦涩:“我知道,裴如海复活这件事,难以置信……”

  吴忠信突然:“我信。”

  马天目反而一愣,看着吴忠信。

  吴忠信:“裴如海神通广大,当初他被炸死我就觉得太容易了,你现在说他是假死,其实最合逻辑。”

  “老吴……”马天目如释重负,特别感动也特别遗憾,“如果不是裴如海,《忏悔录》我现在已经拿到手了。”

  吴忠信一愣。

  马天目:“和组织失散之前,你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忏悔录》。这个人物我一直牢记在心,后来我想方设法当上这个督察长,就是为了获取《忏悔录》。其实我已经拿到了保险柜的两把钥匙,可惜被裴如海搅局,结果功亏一篑。”

  马天目说得遗憾,有些惭愧。

  吴忠信看着马天目,反而笑了:“你当时被组织怀疑,被敌人追杀,东躲西藏还念念不忘自己的使命——小马,了不起啊。”

  马天目反而更加惭愧了,摇摇头:“我没完成任务,应该批评。”

  吴忠信严肃起来:“你想过没有,虽然你没有拿到《忏悔录》,但如果不是你打进巡捕房阻止裴如海,日本人现在就已经得到《忏悔录》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以,你不必遗憾、更不该自责,你的作用非常重要!”

  马天目有些释然,点点头。

  吴忠信:“现在最紧迫的,是尽快把小清救出来。”

  “这当然!”马天目目光严肃,“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又要骗过日本人,又不能让陈亨礼他们起疑心。”

  吴忠信点点头。

  马天目:“你留在这里休息,记住,你是我单线联系的巡捕房包打听 77 号,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吴忠信欣慰地看着马天目,百感交集……

  14、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日)

  茶几上,三个红酒杯。

  侯子川正在给三个红酒杯倒酒。

  侯子川:“马天目亲自上阵围剿裁缝铺,还招呼鬼子联合行动,唯恐有漏网之鱼,这证明他已经和共党一刀两断。”

  孙炳廉赞成:“而且还是痛下杀手,这马天目够混蛋的!”

  侯子川拿起一个酒杯递给孙炳廉。

  孙炳廉赶紧双手接住。

  侯子川又拿起一个酒杯,举起:“敬这个混蛋。”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却没有去拿酒杯,有些出神:“马天目脱离共党、反目成仇,是人之常情,但是他竟然为此去勾结日本人……有些奇怪。”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好反驳。

  唐贤平拿起酒杯,望向孙炳廉:“今天这酒,该敬你。”

  孙炳廉一惊,有些惶恐:“站长……”

  唐贤平微笑:“多亏你的情报,我们才有此役之大胜。你最后露了相,不能继续潜伏了,来,欢迎你功成身退。”

  唐贤平举起酒杯——

  侯子川也举起酒杯——

  孙炳廉受宠若惊地举起酒杯——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一个浑身鲜血的特务甲(公馆钉子),双手捂着上身西装,跌撞进来!

  唐贤平和侯子川、孙炳廉都是一惊。

  侯子川和孙炳廉赶紧过去扶住特务甲,把他扶到沙发上。

  特务甲倒在沙发上,他的手松开了,西装散开,露出里面胸前的两处枪伤,部位要害,流血甚多,显然已经重伤难治!

  侯子川目光惊疑:“怎么回事?谁干的?”

  特务甲虚弱地:“余,余独醒。”

  侯子川一惊!

  唐贤平和孙炳廉也是一惊!

  特务甲断断续续地:“我偷听到,余独醒说,昨天晚上他去见陈亨礼,给了他金条……”

  特务甲说到这里,咽气了。

  办公室里,一时间非常安静。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目光冷峻:“余独醒,又欠我们一条命。”

  侯子川叹了口气:“可惜,好不容易打进坂井公馆,又断线了。”

  唐贤平已经在迅速思考另一件事了:“这下日本人去巡捕房就好解释了,八成是陈亨礼向他们告的密。”

  侯子川和孙炳廉一愣,也都恍然大悟。

  孙炳廉痛恨地;“陈亨礼在给日本人做事?”

  唐贤平冷静:“至少他是一鱼两吃,同时在讨好我们和日本人。”

  侯子川:“这个滑头,要不要敲打敲打他?”

  唐贤平淡淡地:“那还不如釜底抽薪。”

  侯子川一愣。

  唐贤平目光狠绝:“干掉余独醒。”

  15、 法租界·巡捕房·走廊·(日)

  三双脚在走廊中快速前行。

  马天目在前,陈亨礼和海大富两人紧跟在后。

  “日本人还想审讯江小姐,也太不开眼了,我当即严词拒绝,把他们打发走了,”陈亨礼边走边汇报,一副够意思的样子,“江小姐就在您办公室呢,一丁点委屈都没受……”

  马天目突然站住了,回头看着陈亨礼。

  陈亨礼有些紧张。

  马天目赞赏地:“陈处长做事周到,非常好。”

  陈亨礼得意地笑了:“应该的,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16、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门口·(日)

  马天目、陈亨礼、海大富走到门前。

  马天目伸手抓住了门把手,却停住了,转头看向陈亨礼。

  陈亨礼立刻会意:“督察长请,我们就不进去了。”

  17、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门开了,马天目走进来。

  江韵清正坐在沙发上,一见马天目,立刻站了起来。

  马天目抬手先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门外有人。

  江韵清明白了,点点头,但望向马天目的目光仍然带着疑惑和警惕。

  18、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门口·(日)

  陈亨礼和海大富站在门边,把耳朵凑近门缝,偷听。

  “我都约了你一个多礼拜了!”马天目生气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19、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你总说忙忙忙,”马天目朝江韵清眨了眨眼睛,脸色平和,但声音严厉,“原来是忙着压马路啊?!”

  江韵清会意地接住马天目的话茬,开口也相当不客气:“我压马路怎么了,犯法吗?”

  马天目:“不犯法,那你也不能跟外国人压马路!”

  江韵清:“我爱跟谁压马路就跟谁压马路,你算我什么人?管不着!”

  20、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门口·(日)

  马天目和江韵清吵架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门外。

  陈亨礼和海大富在门外听着,相互看了一眼,都变色摇头,咋舌不已。

  “我算什么人?我是一个中国人!”马天目痛心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21、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马天目做手势让江韵清继续表演给门外的人听:“中国人跟外国人压马路,我看不惯!”

  江韵清冷笑:“你自己就在给外国人做洋奴,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马天目:“我是给外国人当差,可我有一颗中国心,我不忘本!”

  江韵清:“哼,说得比唱得好听!”

  马天目:“贞德女中收救中国难民,我给你送去多少东西?金银细软,吃的用的,应有尽有!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连个谢字都没有!还给外国人做衣服!你给我做过一件衣服吗?”

  江韵清不屑:“等你混得比外国人高级了,我自然也给你做一件!”

  “你?!”马天目向江韵清伸出大拇指表示夸赞,声音却满是委屈和愤懑,“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韵清得意地:“法租界是洋人天下,能交到洋人朋友是我的本事!”

  “好哇!”马天目的声音已经无比悲愤了,“那就让你的洋人朋友当保护伞吧!以后遇到难处,别来找我!”

  22、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门口·(日)

  马天目和江韵清吵架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门外。

  陈亨礼和海大富都听得有些唏嘘。

  “走吧,”陈亨礼低声道,一拉海大富,“再听就该烂耳朵了。”

  陈亨礼和海大富悄悄离开了门口。

  23、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马天目其实正在门边倾听,确定陈亨礼和海大富已经走远了,长出一口气,释然望向江韵清。

  “小清,”马天目走向江韵清,一脸严肃,“杀害清姐的凶手故意模仿我的特征,栽赃陷害。公寓被袭击是晚上十点钟,当时我正被唐贤平追杀,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公寓杀害清姐。”

  “我不相信有人能把你模仿得那么像。”江韵清严肃望着马天目。

  “连我自己都相信,除非……”马天目也开口了,稍微停顿了一下,嘲讽地,“除非裴如海从坟墓里爬出来,冒充我。”

  江韵清:“那你等于没说。”

  马天目望向江韵清:“那个人就是裴如海,你信吗?”

  江韵清摇摇头也是难以置信:“他已经被炸死了。”

  马天目:“那是装死!当时他背上刺杀鹿友祥的罪名,在国民党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所以故意在那次爆炸中装死,其实金蝉脱壳,暗中投靠了坂井公馆。”

  江韵清一脸的难以置信。

  马天目:“后来,复兴社要对晨光下杀手,我只好向巡捕房举报,把他抓走,唐贤平恼羞成怒,对我疯狂追杀。而裴如海黄雀在后,在唐贤平追杀我的时候,假装成我的样子突袭沪江公寓,杀害了清姐。”

  马天目说到最后,目光沉痛。

  江韵清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马天目:“为了把我逼得像他一样走投无路,去日本人那里当汉奸!”

  24、 法租界·坂井公馆·办公室·(日)

  几张史大川尸体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全身的,半身的,头部正面的,头部侧面的……

  矶部慎三肃立在办公桌前,看着裴如海。

  裴如海戴着黑口罩,伸手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

  “彼です。”裴如海点点头。

  字幕:就是他。

  矶部慎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あの老人は?”裴如海问道。

  字幕:那个老头呢?

  矶部慎三一愣:“これは……見つけられませんでした。”

  字幕:这个……没有发现。

  裴如海显然很不满意:“彼こそ共産党の首脳です。私たちの本当の目標です!”

  字幕:他才是共党首脑,我们真正的目标!

  矶部慎三神色沉重起来:“はい!”

  字幕:是!

  裴如海把照片扔回桌上,摇摇头:“この人は活線をつかんで手がかりを聞けば、より大きな価値があります。”

  字幕:这个人如果抓到活口,问出线索,会有更大价值。

  矶部慎三低下头:“すみません間違えました!”

  字幕:抱歉!属下失职!

  裴如海把桌面上一张纸推向矶部慎三。

  ——纸上正是裴如海画的吴忠信画像。

  裴如海:“100 枚を複製して,全市で捜査逮捕する。”

  字幕:复制一百张,全城搜捕。

  矶部慎三:“はい!”

  字幕:是!

  裴如海:“様々な兆候によって、彼はすでに病膏肓に入っているはずです。今はもう法租界の病院と薬局を監視しています。”

  字幕:根据种种迹象,他应该已经病入膏肓,现在法租界的医院和药房都被我们盯住了……

  矶部慎三:“命をかけたいなら、上海を離れて、地方に医者に行くという意味ですか?”

  字幕:您的意思是,他要想活命只能离开上海,去外地就医?

  裴如海声音冰冷:“歩哨カードに厳重に調べさせて、この人を必ず仏租界で殺すようにします!”

  字幕:让哨卡严加盘查,一定要把这个人堵死在法租界!

  矶部慎三遵命:“はい!”

  字幕:是!

  2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几声清亮的敲门声。

  “进来。”陈亨礼没好气地。

  门开了,唐贤平走了进来,笑容可掬望向陈亨礼:“陈处长?”

  陈亨礼一见唐贤平,赶紧站了起来:“李主编?您怎么来了?”

  唐贤平:“你们刚才去抓共党了?”

  陈亨礼:“你已经听说了?”

  唐贤平:“街头枪战,三死七伤,法租界都传遍了。我们明天头版头条就指望这条独家新闻了。”

  26、 法租界·坂井公馆·茶室·(日)

  几张史大川尸体的照片放在茶台上。

  坂井英一手里是史大川在大道政府庆典上的照片,正对比着几张尸体照片。

  裴如海坐在茶台对面,望着坂井英一。

  “是他!”坂井英一点点头,放下照片,一脸欣色,“这次行动大获全胜,先生运筹帷幄,居功至伟。”

  “不敢,”裴如海保持着骄傲的谦虚,“帝国的敌人,都是我清除的目标。”

  坂井英一琢磨着:“可那个吴崇信,能去哪儿了呢?”

  裴如海:“他病入膏肓,急需医治,不过现在医院和药房都被我们盯住了。

  所以,他只要留在上海,必死无疑!”

  坂井英一:“让哨卡严加盘查,把吴崇信堵住、憋死!”

  裴如海:“是!”

  坂井英一轻轻舀起一勺热水,倒在茶碗里:“这次行动,马天目真没给共党通风报信?”

  茶碗里泛起了细微的泡沫,茶汤渐呈碧绿之色。

  裴如海:“不但没有,而且积极出警配合,还亲自上阵抓捕共党。”

  坂井英一把茶碗递给裴如海:“看来,我们可以请这位督察长来品茶了。”

  裴如海接过茶碗,凝目看着里面碧绿的茶汤色……

  27、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调整说明:这是马天目和唐贤平在新的王宝生煎的二次见面。此前唐贤平刚刚制造了裁缝铺事件,马天目对共产党的“铁腕”处理,让唐贤平判断他已经和党组织彻底反目。唐贤平根据打入岩井公馆的内线,得知余独醒在代表日本人收买陈亨礼,他必须掐断日本人和陈亨礼的联系,让陈亨礼做自己独家内应,这是他要杀余独醒的迫切需要,当然还有锄奸的需要。而马天目则顺水行舟,利用这次刺杀,转移吴崇信。)

  一桌子饭菜,比上次丰盛不少。

  马天目和唐贤平对坐。

  “两位慢用。”老板最后端上一份生煎包,然后懂事地转身走向门口。

  老板出了门,关上房门。

  厅堂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马天目和唐贤平两人。

  马天目:“只要在法租界吃,都是我请,来吧。”

  马天目拿起筷子,自如地吃起来。

  唐贤平纹丝不动,看着马天目:“突袭裁缝铺,你出手够狠的呀。”

  马天目:“消息灵通啊。”

  唐贤平:“回不了组织,就灭了组织,对老领导老同事痛下杀手,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马天目眼睛一瞪:“唐贤平你过分了,怎么还说我是共产党?”

  唐贤平冷冷一笑:“你不承认,不等于我不知道。”

  “我现在是巡捕房督察长,受公董局委派,”马天目一本正经,警视唐贤平,“共产党也好,日本人也好,凡是扰乱法租界社会治安的,一律严惩不贷。老同学有言在先,你们复兴社也不要乱来。”

  唐贤平冷笑:“可以啊,官腔十足。”

  马天目还在自如地吃着:“今天找我什么事?”

  唐贤平:“帮我找一个人。”

  马天目:“谁啊?”

  唐贤平:“余独醒。”

  马天目一愣,想了想,笑了。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你笑什么?”

  马天目目光带笑:“你为什么找他?”

  唐贤平面无表情:“你不需要知道。”

  马天目:“余独醒是汪精卫死党,当初鹿友祥那事,把上海站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他又叛变投日,公然当了汉奸。富生当铺被端,死伤惨重,和他有点关系吧?估计你们每天都在找余独醒,想把他千刀万剐!”

  唐贤平惊疑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这事好说,我帮你打听。”

  唐贤平目光狐疑:“不对。”

  马天目:“什么不对?”

  唐贤平讥讽地:“奸商都是无利不起早,你还没开条件呢。”

  马天目慷慨地:“什么话,给老同学帮忙嘛,免费。”

  唐贤平看穿马天目:“你不说实话,这个情报我不敢信。”

  马天目愣了,笑了笑:“搞掉余独醒呢,对我多少也有点好处。”

  唐贤平冷笑,等着马天目继续往下说。

  马天目:“公董局委托捕房和日本人搞鸦片生意,日方代表是余独醒。”

  唐贤平不屑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马天目渐渐恼火:“余独醒竟然绕开我,跟陈亨礼谈合同,俩人私底下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鸦片生意一本万利呀,我被晾在旁边一法郎好处都捞不着!”

  唐贤平疑惑:“你可是督察长。”

  “我被他们架空了!”马天目眼中现出怒色,“余独醒还给我脸色看,他妈的,给日本人当狗,还在我面前人五人六!”

  唐贤平点点头,冷笑。

  马天目目光冰冷:“余独醒挡我财路,我又不方便动他,老同学如果能让他消失,我乐见其成!”

  唐贤平目光狠绝:“你只需要提供他的下落,后面都是我的事。”

  28、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范雅萝把一杯咖啡递给范义亭。

  范义亭接过咖啡:“马天目这个督察长,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沙发前,范义亭和范雅萝坐在一边,陈亨礼和海大富坐在另外一边。

  陈亨礼:“在您的运筹帷幄之下,马督察长雷厉风行身先士卒,我们也个个奋不顾身英勇作战,终于一举端掉了这个共党老窝!”

  范义亭赞许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

  “共产党可是抗日的,”范雅萝在一旁开口了,有些不满,“你们这么干,就不担心亲者痛仇者快吗?”

  陈亨礼和海大富都是一愣,有些尴尬。

  范义亭沉下脸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范雅萝还不服气:“这是家里,又不是巡捕房。”

  范义亭凌厉的目光射向范雅萝。

  范雅萝只好望向陈亨礼,转向下一个话题:“小清怎么也跑到裁缝铺去了?你们抓她干什么呀?小清现在怎么样?”

  陈亨礼立刻来了精神:“大小姐放心,江小姐是您最好的朋友,我们怎么能亏待她呢?我顶住日方压力,据理力争,捎带开了点后门,已经把她给放了。”

  范雅萝这才放心了,赞赏道:“干的好!”

  陈亨礼和海大富一起:“应该的,应该的。”

  范义亭怜惜而后怕:“今天你还非要出门,幸亏出事地点离女中比较远。以后一定要减少外出,明白吗?”

  “知道啦,”范雅萝点点头,体贴地娇嗔,“咖啡要凉了!”

  范义亭心情宽慰,端起了咖啡。

  29、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一只手拿起一个小药瓶。

  沃尔法特仔细的观察药瓶上的字样,宽慰地点点头:“巡捕房竟然有这么好的抗菌素,比我们医院都要好。”

  “真的吗?”江韵清急切地问道。

  江韵清正站在病床边上,病床上躺着吴崇信。

  沃尔法特:“不过抗菌素只能暂时缓解病情,你叔叔的肺炎必须立刻手术,如果拖过一周,恐怕上帝也没法挽救他了。”

  江韵清顿时沉重起来:“哦……”

  吴崇信靠在床上,倒是神态自若,稳如泰山。

  沃尔法特望向吴崇信,有些歉意:“很遗憾,我不能为您做手术了。”

  吴崇信:“您已经帮了大忙,谢谢。”

  沃尔法特早已隐约猜出他们的身份:“江小姐这段时间拯救了几百名难民,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国贞德,人间天使。我非常佩服她。而您是她的叔叔,我不会问您是干什么的,您应该也不会说,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我愿意无条件提供帮助。”

  吴崇信感动:“您真是一位慷慨的绅士。”

  沃尔法特微笑:“祝您一切顺利。”

  吴崇信:“谢谢!”

  沃尔法特回过身,轻轻抱了抱江韵清,和她行了一个贴面礼。

  江韵清:“祝你一路顺风,沃尔法特医生。”

  “祝你好运,我的天使。”沃尔法特轻轻拍了拍江韵清的肩膀,弯腰提起了脚下的大手提箱,走了出去。

  30、 法租界·巡捕房·大门口·(夜)

  夜幕沉沉。

  巡捕房大门前,几名荷枪实弹的值班巡捕在警戒着。

  突然,一名值班巡捕听到细微动静,警觉地用手中电筒查看光线阴暗之处,什么也没有发现……

  31、 法租界·巡捕房·停尸间·(夜)

  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的铁栅栏,照进停尸间。

  停尸间里摆放着七八张床,床上陈放着五六具尸体,全都盖着白床单。

  气氛有些阴森。

  门开了,马天目走了进来。

  马天目走到最近的一张床前,拿起床头的卡片看了看,然后掀开白床单——床单掀开,床上赫然就是史大川的尸体!

  月光下,史大川没有血色的面庞显得苍白,甚至洁白。

  马天目坐在床沿上,看着史大川。

  “大川啊大川,咱俩其实不太熟,”马天目看着史大川的尸体,唏嘘感慨,“今天你躺在这里,也不要怪我,我是被日本人逼的,身不由己呀!日后冤魂索命可别来找我,要找,你就去找裴如海那个老王八蛋!”

  (马天目知道两天约定已到,裴如海在尾随自己,这些话是说给裴如海听的。)

  马天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火柴,他摘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划着火柴,在骤然明亮的火光下点燃香烟。

  马天目收起烟盒和火柴,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在黑暗中发红。

  “冤有头,债有主,”马天目站起来,面对史大川的尸体,双手举着香烟,烟头朝上,权且当做一炷香,“裴如海才是杀害你的凶手!大川啊,你就顺着这道烟,去坂井公馆找裴如海,今天这事全都赖他!……”

  马天目一脸肃然,朝着史大川的尸体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背后咒人,不厚道啊。”黑暗中传来一个瘆人的声音。

  马天目一惊,霍然转身!

  停尸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条缝,门内站着一道黑色的人影!

  ——裴如海!

  马天目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如海:“上次说好让你考虑,两天时间到了。”

  “考虑个屁!”马天目愤怒地把手里的香烟扔到裴如海的脚下,“给我挖坑!逼我去杀共产党,太卑鄙太恶毒了吧?”

  裴如海:“通过考验,我们才能放心跟你合作。”

  马天目恼火地:“莫名其妙,你们要考验什么?”

  裴如海微笑:“看你和共产党,是不是真的一刀两断了。”

  马天目笑了,否认:“我跟共产党压根就没关系,谈不上断不断。”

  裴如海目光突然冷了:“别装了,我看过你写给吴崇信的纸条。”

  马天目惊讶的目光!

  (此处可先加入下面第 34 场的闪回)

  裴如海:“你们以为用金币传递情报天衣无缝,在我眼中,那是小儿科。”

  马天目已经不能再否认了:“你是怎么拿到那枚金币的?”

  裴如海两道莫测的目光望向马天目,笑了……

  32、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口·(日)

  (裴如海的回忆:新增场次,实为杜撰)

  三辆巡捕房警车停在大门口。

  两个巡捕押着戴手铐的晨光上了一辆警车。

  马天目和陈亨礼、海大富上了一辆警车。

  其余巡捕上了第三辆警车。

  一双鹰锐的眼睛——路边另外一辆汽车里,裴如海目光雪亮!

  三辆警车开走了……

  裴如海的声音与画面同步:坂井公馆监听了关雪庵的电话,知道他约了晨光,我们就赶往贞德女中准备杀了他。没想到你带来巡捕把晨光抓走了……

  33、 法租界·比埃尔咖啡馆·门口·(日)

  (裴如海的回忆:新增场次,实为杜撰)

  咖啡馆门口,马天目带着几个巡捕下了汽车,神色匆匆地进来。这一切全部映入了暗中观察的那双眼睛——戴着铁面的裴如海从隐秘处阴

  魂不散地出现……

  裴如海的声音与画面同步:后来我一路尾随,先跟你去了巡捕房,再跟你去了咖啡馆。你让咖啡馆伙计送出一封信,我便知道这封信肯定有问题,就跟踪那个伙计,把他弄昏,发现信封里的金币……

  34、 华界·街道·路口拐角·(日)

  (裴如海的回忆:新增场次,实为杜撰)

  僻静处,裴如海拆开了手里的金币——他先用针刺,再用指按——手法娴熟。

  金币里面竟藏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字——“晨光遇刺,捕而活之,今夜十点,共图营救。”

  裴如海眼中闪烁着阴狠的杀意……

  裴如海的声音与画面同步:我是这枚金币原先的主人,一看便知是你和老吴在暗通款曲,所以就带人追杀过去。老吴命大,还是跑了,但这下你就成了出卖上级的叛徒,永远也说不清了。

  35、 法租界·巡捕房·停尸间·(夜)

  “你一直在跟踪我?”马天目目光惊讶。

  裴如海点了一下头,微笑。

  “不对呀?”马天目目光诧异,“我从巡捕房出来,故意在街口买水果,观察身后的尾巴。当时复兴社气急败坏开车尾随,我一目了然,可没看见你呀?”

  裴如海一怔,随后笑答道:“很简单,你有一个视觉死角。”

  马天目:“死角?”

  裴如海:“我的位置在复兴社那辆汽车后面,所以我能看到你在买水果,你却看不到我在尾随。”

  马天目恍然大悟,轻轻点头感叹:“高明,看来当初在复兴社培训班上,我学的只是一点皮毛。”

  裴如海淡淡一笑:“我可以倾囊相授,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合作。”

  马天目也笑了,摇摇头:“裴先生,你走投无路只能投靠日本,可我已经被你们逼成了巡捕房的督察长。有法国人当靠山,我日子过得好得很,为什么要去坂井公馆帮闲呢?!”

  裴如海一愣,情况确实如此。

  马天目:“范义亭这个老狐狸,为了保住《忏悔录》,把我扶上来敷衍你们。

  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傀儡!我现在已经是督察长了,如果再得到《忏悔录》,会是什么结果?”

  裴如海目光一紧:“你也想要《忏悔录》?”

  马天目:“拿到《忏悔录》,我就如虎添翼,大权独揽了!日本人要建立大东亚新秩序,而我要建立法租界新秩序,成为全上海最有势力的人!裴先生,范义亭是老顽固,不识时务;而我不一样,我拿到《忏悔录》,可以跟你们通力合作,大家互利互惠。”

  裴如海目光复杂:“你有那个本事?!”

  马天目目光稳定:“那就走着看喽?”

  裴如海沉默,叹了口气:“我低估了你的野心,不过我欣赏你的贪婪。”

  马天目看着裴如海。

  裴如海:“因为贪婪,所以真实。不枉我大费周章招揽你,果然是后生可畏。”

  马天目:“客气,您是老姜,我还要多多学习。”

  “有机会,”裴如海淡淡说一句,“只要你的命够长。”

  马天目打开房门:“借您吉言,不送。”(最好门向里开,马天目身形不要暴露在门框以内,门外视角就看不到他,后面陈亨礼说看见马天目和裴如海对话的谎言就会被戳穿。)

  裴如海冷冷一笑,走了出去。

  马天目关上房门,把头抵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身上突然卸下了千斤重压!

  马天目身后,七八张病床上,除了史大川还有几具尸体盖着白床单。

  其中一具尸体突然活了,上身坐起!

  那具“尸体”扯去上身的白床单——月光下竟然是江韵清!

  马天目回过身,深深地望着江韵清。

  江韵清眼中含泪,没有说话,跳下病床,跑向马天目。

  马天目也向前迎了两步。

  江韵清猛地一下子抱住马天目,紧紧抱住,泪水沿着面颊滚滚而下。

  马天目也轻轻抱住江韵清。

  月光下,两个人静静站立,紧紧拥抱。

  “他真的还活着,这个魔鬼!”江韵清恨恨道。

  马天目勉强笑笑带着苦涩:“我当时被你们误会,被复兴社追杀,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做什么督察长,每天抛头露面给所有人当枪靶子。但是我不能!我感觉到这个阴谋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其可怕的敌人,我必须把这个人查出来,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更要保护老吴和你们的安全!”

  江韵清松开马天目,深深望着他,泪目透着一丝心疼:“你每天背负着误会,躲避着追杀,还要和这些魔鬼周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马天目伤感地望向史大川的尸体:“感谢大川,是他的牺牲,结束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我们一定要杀了裴如海!”江韵清伸手抹去脸上大颗的泪水,目光坚毅,“给大川报仇!给姐姐报仇!”

  马天目点点头,望向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一定会的!”

  36、 法租界·坂井公馆·茶室·(夜)

  炉火微红,铁壶中清水微微晃动。

  “和敬清寂”的匾额下,坂井英一袖手盘坐在茶台前。

  裴如海坐在坂井英一对面。

  “马天目的野心远超我们想象,”裴如海有些淡淡失落,“他自高身价,而且对《忏悔录》也是心存觊觎。”

  坂井英一点点头:“世事难料,他既然当上督察长,不再是走投无路的共党叛徒,也就不需要迫切地依附我们。”

  裴如海:“好消息是,唐贤平的出现让他心存忌惮。”

  坂井英一:“对,复兴社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裴如海:“从这个角度讲,他需要跟我们合作。”

  坂井英一思忖片刻:“除了对付唐贤平,还有鸦片也要合作,谈得怎么样了?”

  裴如海:“余独醒那边进展顺利,很快就能签订合约了。”

  坂井英一满意地点点头。

  37、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晨)

  日出东方。

  清早的操场已经忙碌起来,男女老少的难民从形色各异的帐篷里出来。

  一口大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白粥。

  大锅前,难民们排起有序的队伍。

  宋冰玉正带领学校义工,给难民们发粥。

  在操场边缘,一顶不起眼的简陋帐篷,十分安静……

  38、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帐篷·(日)

  帐篷里,一床被褥简陋地就地铺设,上面坐着吴崇信。

  马天目和江韵清坐在吴崇信对面。

  吴崇信正在喝一碗中药。

  吴崇信放下药碗:“大川牺牲了,但他用生命保护了晨光的证明材料,帮小马重新回到党组织,了不起。”

  马天目很感慨,点点头。

  江韵清:“大川还有一个生前愿望没有实现。”

  吴崇信一愣,和马天目都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看着吴崇信:“治好你的病。”

  吴崇信一愣,勉强笑笑:“我这不是好好的?”

  江韵清:“沃尔法特医生说你的身体撑不过一个星期,必须立刻手术。现在医院都被监视了,你得赶快离开上海,去外地就医!”

  吴崇信摇摇头:“日本人能监视医院就能封锁哨卡,我现在走,不是自投罗网吗?”

  吴崇信勉强说完一大段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江韵清思忖着,一时没想好怎么继续劝他。

  马天目:“老吴,我送你出去。”

  吴崇信和江韵清一愣。

  江韵清继而一喜:“你有办法?”

  马天目平静而坚定地:“还没有,但会有的!”

  “有办法我也不走,”吴崇信气息艰难地继续说道,“现在裴如海重新出现了,《忏悔录》如果落在日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马天目:“《忏悔录》有我呢,还有小清,还有工救的同志们,我们上面还有上级呢!只有先把你安全转移,没有后顾之忧,我们才能更放心地展开行动!”

  吴崇信还是不甘心,摇摇头。

  “老吴!”马天目有些急了,还带着一点怒意,“从组织上讲,我们要听你的话,你也要听上级的话,让你去手术也是上级的意思。从个人上讲,我的命是你救的,因为你我才加入的中国共产党!我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重新回到党组织,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现在我特别珍惜,特别幸福,所以我更不能接受才见面就又要失去你!而且还是永远失去你!你的命不仅属于你自己,还属于党,也属于我!你必须立刻治病,尽快康复,你还得回来继续领导我们一起战斗,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吴崇信深深感动,沉默了。

  江韵清深深感动,沉默了。

  吴崇信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江韵清看在眼里,笑了……

  39、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马天目坐在办公桌前翻看一份文件,微微皱着眉头。

  马天目拿起钢笔,在文件上“三成”两个铅字上重重地划了一个圈,然后把钢笔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

  “这他妈简直是《马关条约》呀?!”马天目怒道,抓起文件扔向办公桌前的陈亨礼。

  陈亨礼连忙抱住文件,一脸尴尬。

  马天目:“以前公董局跟上海警察局合作是对半分,现在怎么就三七开了?凭什么?!”

  陈亨礼:“督察长您别急呀,以前跟国民政府合作,鸦片是咱们提供的,当时你在比埃尔洋行,洋行的船也参与运送鸦片,你是知道的。现在咱们海路断了,是日本人在提供鸦片,他们要多分点也是有道理的。”

  马天目一脸严肃:“那也不能少两成啊!至少也得四六分成!”

  陈亨礼一脸真诚:“我也想,可真谈不下来呀。”

  “少一成天差地别,你的好处,范先生的好处,公董局的好处,都在这里呢!”

  马天目突然狐疑地看着陈亨礼,“你该不会得了好处,损公肥私吧?”

  陈亨礼立刻委屈起来:“督察长,我如果吃里扒外,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马天目也顺势抚慰:“我也不是怀疑你,可这三成实在说不过去,我没法跟范先生和公董局交代!”

  陈亨礼一脸忿忿遗憾:“谈判的时候我是据理力争,可余独醒也寸步不让,没办法,他背后还有坂井公馆……”

  马天目一瞪眼:“你把余独醒叫来,我亲自和他谈!”

  陈亨礼一愣:“您谈?”

  马天目严肃地点点头。

  陈亨礼:“来这里?”

  马天目:“啊,怎么了?”

  陈亨礼:“这事在捕房谈——不合适吧?”

  马天目:“就得在法租界谈,咱们占着主场地利!”

  “那咱们捕房也得避嫌啊,您要一定在法租界谈……”陈亨礼使劲琢磨着,“要不去寐云阁吧,隐蔽。”

  马天目想了想,点点头……

  40、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日)

  唐贤平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一张法租界地图。

  地图上面明确标出一个地点——“寐云阁”。

  侯子川、孙炳廉站在办公桌对面,表情严峻。

  侯子川有些担心:“寐云阁是法租界公开营业的场所,光天化日之下搞袭击,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唐贤平淡淡地:“锄奸嘛,动静越响越好,影响越大越好。”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明白了,目光踊跃而振奋起来。

  孙炳廉觉得机会难得:“如果马天目也在寐云阁,那要不要把他也一并解决了?”

  唐贤平沉吟,没有表态。

  孙炳廉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分析着:“马天目是共党,在反共的问题上,我们当然要秉承校长的一贯原则。再说他总想染指《忏悔录》,对我们也是个阻碍……”

  唐贤平沉吟,还是不置可否……

  41、 法租界·寐云阁·大门外·(日)

  临街附近的商铺门庭冷落,有些甚至已经关张。

  挂着“寐云阁”牌匾的洋楼门面外却依然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大门口一如既往,门口有两个烟馆伙计在把门,大门边上或躺或坐,六七个乞丐百无聊赖。

  两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寐云阁大门外。

  前面一辆车上下来日本便衣特务甲和乙,四下看看,站在门口警戒。

  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了余独醒,身后跟着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走向大门。

  余独醒一到大门口,乞丐们立刻凑过来伸手哀求——

  “大爷发财,赏口烟吧!”

  “大爷行行好吧!”

  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立刻过来挡开乞丐们。

  余独醒厌恶地快步从乞丐们中间经过,快步走进了烟馆大门。

  一个比较靠后的乞丐抬头看了一眼余独醒,目光寒冷——这个乞丐竟然就是侯子川!

  其余四个乞丐见讨不到好,也纷纷退回去,和侯子川对了对眼神——显然这些都是复兴社特务伪装的。

  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跟着余独醒进去了。

  便衣日本特务甲和乙仍然站在门口警戒。

  42、 法租界·寐云阁·大堂·(日)

  大堂昏暗。

  一排排木榻上,躺满了醉生梦死的烟客,生意比上海沦陷之前还要兴隆。

  余独醒带着日本特务丙丁走了进来。

  “余局长。”陈亨礼一身便装早已在门口等候。

  余独醒不满地看了陈亨礼一眼,没有说话。

  陈亨礼:“这边。”

  陈亨礼引着余独醒和日本特务丙丁穿过大堂,走向里间的内门。

  大堂中间一个木榻上,一个西装烟客正在吞云吐雾,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着余独醒——这个烟客赫然就是唐贤平!

  陈亨礼引路到内门门口,站住了:“里面就是贵宾单间。”

  余独醒会意,望向日本特务丙丁。

  日本特务丙丁会意,站在门口两侧警戒。

  陈亨礼和余独醒走进了内门。

  43、 法租界·寐云阁·里间过道·(日)

  “怎么回事!?”余独醒进了门立刻止步,怒视陈亨礼,“说好三七开,怎么又变卦了?”

  陈亨礼低声:“三七开,公董局这边确实比较吃亏……”

  余独醒:“废话!好处都许给你了,日方占点便宜不是应该的吗,公董局吃亏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亨礼食指竖到嘴边,指指里面,示意低声:“两边谁吃亏我都无所谓,现在是马天目当拦路虎,卡着不放!”

  余独醒有些郁闷:“这个马天目,到哪都是根搅屎棍……”

  陈亨礼引着余独醒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包间前。

  陈亨礼敲敲门,然后伸手打开——包间里有两张烟床,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马天目!

  马天目微笑望着余独醒:“余局长,好久不见。”

  44、 法租界·寐云阁·大门外·(日)

  一辆黄包车停在烟馆门口。

  一个衣着光鲜的翩翩公子下了车,随手赏给车夫一张钞票:“不用找了。”

  车夫大喜过望:“谢谢!谢谢!”

  翩翩公子正是孙炳廉,他下了车便快步走向寐云阁大门。

  寐云阁门前的乞丐们一见来了豪客,立刻蜂拥过来。

  “先生发财,赏口烟抽吧……”

  “大爷行行好吧……”

  孙炳廉公子从乞丐中间穿过,目不斜视,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随手甩出几张钞票。

  诱人的钞票飘向地面。

  四名乞丐立刻扑将过去,抢夺那几张钞票。

  便衣日本特务甲乙看得冷笑,对这般耍阔的富家公子不以为然。

  孙炳廉走进寐云阁大门。

  没有抢到钞票的乞丐“心有不甘”,追着孙炳廉冲进大门。

  “大爷再赏点吧!”

  “大爷发财,行行好!”

  一众乞丐跟着孙炳廉蜂拥而入寐云阁大门。

  门口的烟馆伙计赶忙阻拦,往常这些乞丐是不能进门的,但此时追逐豪客的乞丐过于汹涌,伙计仓促之间根本拦不住,也碍于卫生没法拉扯,只好大呼小叫地任由这些乞丐涌进大门。

  在门口警戒的便衣日本特务甲乙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嘲笑的目光中充满鄙夷……

  45、 法租界·寐云阁·里间包房

  光线暗淡的包房里,一左一右两张床。

  一张床上坐着余独醒。

  一张床上坐着马天目。

  “士别三日当刮目,”余独醒还不失身份地保持着礼节,“真没想到马督察长鱼跃龙门,恭喜,恭喜。”

  马天目摇摇头:“我这也是走投无路,赶鸭子上架,余局长能受日人青睐,这才叫一步登天,令人羡慕。”

  余独醒拿不清马天目是真心还是讽刺,伤怀地:“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大家都是随波逐流罢了。”

  马天目笑道:“余局长太谦虚了,你帮日方抬价抬到七成,可不像随波逐流的做法呀。”

  余独醒立刻针锋相对:“七成是日方应得利益,我实事求是罢了。”

  “如果真要实事求是的话……”马天目来了精神正要据理力争,忽然捂起了肚子,“哎呦,我这个肚子有点疼。”

  余独醒奇怪:“怎么?”

  马天目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这是我们新拟的文件,余局长您先看着,我去方便一下就回来……”

  余独醒客气:“马督察长快去吧,不急,不急。”

  “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马天目匆忙离开……

  46、 法租界·寐云阁·大堂·(日)

  豪客公子孙炳廉疾步走入,乞丐侯子川等人蜂拥尾随,一起来到大堂。

  “没有了!一块钱都没有了!”孙炳廉一脸嫌恶地在大堂的木榻之间穿行,躲避着侯子川等五个伪装的乞丐。

  寐云阁的伙计也跟进来,徒劳地阻止着乞丐们:“出去,都给我出去!”

  孙炳廉在大堂中穿来穿去,目光捕捉到木榻上的唐贤平。

  唐贤平不动声色,手中烟枪隐蔽地指向通往里间的那个小门。

  孙炳廉会意,一边躲避乞丐们一边跑向那个小门。

  “喂!”门口的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伸手拦住孙炳廉。

  孙炳廉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叫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侯子川等五个乞丐已经蜂拥向孙炳廉!

  一片混乱之中,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也有些不知所措,急切之下掏出手枪,指向众乞丐:“巴嘎!”

  孙炳廉却突然出手,抓住两把手枪,举向上方!

  侯子川等五个“乞丐”同时突然掏出手枪,向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开枪!

  便衣日本特务丙和丁身受数枪,登时气绝倒地!

  枪声一起,大堂里顿时一片混乱!

  烟客们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第二十六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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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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