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郎雪枫2022-05-19 17:5520,650

  1、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删除】

  马天目和江韵清相向而行。

  江韵清却没有发现马天目,匆匆离去。

  马天目也没有发现江韵清,两人擦肩而过……

  2、 法租界·广慈医院·院长办公室门外·(日)【删除】

  马天目来到院长办公室,敲敲门,进去了。

  3、 法租界·广慈医院·大门口·(日)【删除】

  医院大门口,行人来来往往。

  江韵清走下台阶,张望片刻,向医院对面的一辆黄包车招手。

  一辆黄包车过来。

  不远处的树丛里,两名日本特务假装看报纸,目光却紧盯着医院附近出出入入的人群——两人视线里,江韵清坐上了黄包车离开。

  两名日本特务并未起疑,其中一人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另一人:“この上の人が現れたら,すぐに報告します!”

  字幕:盯紧点,这上面的人一旦出现,就立即报告!

  另一名日本特务郑重点头,拿起照片一看——正是史大川在大道政府庆典现场被拍到的照片!

  4、 法租界·广慈医院·院长办公室·(日)【删除】

  马天目已经坐在沃尔法特院长对面。

  “我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马天目道。

  “救死扶伤是我的工作。”沃尔法特说道。

  马天目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今天来,是想了解这个人。”

  沃尔法特看了一眼文件,惊疑:“莫雷诺医生?他已经死了。”

  马天目:“听说他是你们医院一流的外科专家,尤其治疗烧伤方面,在上海滩首屈一指?”

  沃尔法特点点头:“是的。”

  马天目:“他是怎么死的?”

  沃尔法特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很不幸,是一场车祸。”

  马天目:“我想知道,他在去世之前,都给哪些人做过手术。”

  “对不起,”沃尔法特有些迟疑,摇摇头,“病人档案我们是保密的。”

  马天目:“莫雷诺医生很可能死于谋杀,而不是意外。”

  沃尔法特惊讶:“什么?”

  “我听说——”马天目目光明亮起来,“莫雷诺医生那天去了坂井公馆,在返回途中,遭遇了车祸?”

  沃尔法特:“是这样的。”

  马天目:“那个病人你见过吗?”

  沃尔法特:“见过一次,但是他带了口罩,看不到脸。”

  马天目又取出一张纸,上面正是那个黑口罩神秘人的素描。

  素描推向沃尔法特。

  “是这样子吗?”马天目问道。

  沃尔法特拿起素描,看着上面的那个黑口罩:“有点像,你认识他?”

  马天目看着沃尔法特:“也许吧。”

  5、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口·(日)【删除】

  一辆汽车开到范公馆的门口。

  唐贤平从汽车上走下来。

  海伯已在门口,垂手恭立,微笑相迎。

  6、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门开了,陆怡走进来,手里提着几个袋子。

  海伯跟在后面,也提着很多袋子,里面装着采买回来的东西。

  “陆阿姨,”范雅萝正在沙发上看画报,跳起来过去帮陆怡拿东西,“你又去采买啦?”

  范雅萝和陆怡和海伯把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放在茶几上。

  海伯转身走了。

  陆怡:“给你爸爸煲汤,食材都要买最新鲜的。”

  范雅萝感动:“你对爸爸真好!”

  陆怡叹了口气:“世道混乱,你爸爸压力很大,需要保证营养。”

  范雅萝点点头:“我跟您学煲汤,好不好?”

  陆怡笑了:“好啊,办报纸和照顾爸爸,应该兼顾。”

  范雅萝一愣。

  陆怡目光复杂:“你的《华商早报》最近很出风头,发表了很多激烈的抗日言论啊。”

  范雅萝有些迟疑:“陆阿姨,你觉得不合适吗?”

  陆怡目光温暖起来:“国难当头,你能以笔为刀,在舆论阵地上英勇战斗,我觉得很了不起。”

  范雅萝开心:“真的?”

  陆怡点点头,慨然道:“你是贞德女中学生,要时刻铭记贞德精神,更不要忘记我们敬爱的关雪庵校长,他是怎么为国家为民族而奋斗和牺牲的……”

  陆怡越说越动情,眼圈泛红。

  范雅萝深受感动,坚定地点了点头。

  7、 法租界·范公馆·花园·(昏)【删除】

  花园里,草木扶疏,天色已经昏暗。

  一丛茶花前面,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把茶壶两只杯子。

  茶几两边放着两把椅子。

  范义亭已经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海伯引着唐贤平走了过来。

  范义亭站起身,向唐贤平伸出手。

  “范先生好。”唐贤平也赶紧伸出手,礼貌地跟范义亭握手。

  “请坐。”范义亭客气道。

  唐贤平坐下了。

  范义亭也坐下了。

  海伯已经转身走了。

  空寂的花园里,只有唐贤平和范义亭两个人。

  唐贤平:“第一次来您这个花园,真是精美绝伦。”

  范义亭:“我在这个花园会客,也是第一次。”

  唐贤平一愣。

  范义亭:“选择这里是为了掩人耳目,当然,这种隐蔽的见面方式,唐站长应该是家常便饭了。”

  唐贤平目光精警起来——唐站长三个字说明了一切,只是没想到范义亭会如此开门见山,点出自己的身份!

  范义亭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看来范先生已经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了。”

  范义亭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恳切地:“我再狂妄,也没想过可以一直对您隐瞒此事,原本是打算安定下来,过几天就向您坦白的。”

  范义亭稍微有些受用,微微点了点头。

  8、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昏)【删除】

  “抑郁伤肝,肝气犯胃,”陆怡一边给范雅萝按摩,“你呀,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病。”

  范雅萝有些害羞:“陆阿姨……”

  陆怡认真地看着范雅萝:“你们俩的事,到底想什么时候告诉老爷?”

  范雅萝黯然地摇摇头:“爸爸不会赞成我们在一起。”

  陆怡目光温暖:“我觉得唐贤平挺好,他当初在警察局就是国家栋梁,现在上海沦陷了,又以笔为刀,去你的报社为国呼号,有出息呀!”

  范雅萝听着赞美唐贤平的话,眼眶中却浮动出泪水,慢慢流下来。

  陆怡声音坚决:“如果你还爱他,就应该支持他,和他并肩奋斗,把报社继续办下去!”

  范雅萝:“你真这么想?”

  陆怡点点头:“爱情和事业,个人和国家,都是值得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的。你是贞德女中的学生,应该时刻铭记贞德精神,更不要忘了我们敬爱的关雪庵校长,他是怎么为民族为国家而奋斗的、又是怎么牺牲的……”

  陆怡越说越悲怆,眼圈泛红。

  范雅萝深受感动,坚定地点了点头。

  9、 法租界·范公馆·花园·(昏)【删除】

  范义亭拿着茶壶,给唐贤平倒茶。

  唐贤平侧过身,伸手护住茶杯,以示恭敬。

  范义亭:“你们要抗日,没问题,我也是中国人,我理解,也支持。以后复兴社在法租界的一些活动,需要的话,我这里也是可以通融的。”

  唐贤平赶紧致谢:“谢谢!”

  “但是,”范义亭放下茶壶,语气一紧,“你们把复兴社安到我女儿报社来,这就不够意思了。”

  唐贤平立刻一脸严肃:“范先生,您误会了。”

  范义亭:“误会?”

  唐贤平:“我跟您的女儿是真心相爱,去她的报社也是因为志同道合。复兴社是复兴社,报社是报社,两者毫无关联。”

  范义亭:“唐站长不要兜圈子了,你不就是想要《忏悔录》吗?”

  唐贤平目光一凛。

  范义亭:“很遗憾,《忏悔录》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现在是马天目在掌管。

  你有兴趣可以直接去找他要,对了,他不是你的老部下吗?”

  唐贤平冷冷一笑:“这些都是马天目告诉您的吧?这小子奸猾无比,他的话千万不能听信。”

  范义亭也冷冷一笑:“是吗?”

  唐贤平一脸诚恳地:“我不知道他怎么花言巧语哄骗了您,当上了督察长。

  但是就凭我跟雅萝的关系也得提醒您,一定要小心马天目。范先生,很多事您都蒙在鼓里呢,您知道鹿友祥其实是马天目杀的吗?”

  10、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昏)【删除】

  办公桌上,台灯依然亮着。

  马天目右眼戴着一枚眼罩式放大镜,全神贯注伏在办公桌上。

  马天目面前的办公桌上,一爿金币的正面,一爿金币的反面。

  两爿金币的周围还摆放着小镊子、小螺丝刀等精密作业的工具。

  马天目左手一把小手术刀,右手一根小钢针,正在进行一项精密作业——把两爿金币合二为一,重新制作一枚内有夹层可以打开的金币!

  11、 法租界·范公馆·花园·(夜)【删除】

  范义亭淡淡地:“刺杀鹿友祥的事,马天目已经告诉我了。”

  唐贤平一愣,想了想,还要再说下去。

  范义亭:“很多事就在那里,我会选择信或者不信,唐站长就不用操心了。

  你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之内,离开我的女儿。”

  唐贤平还想争取:“范先生……”

  范义亭打断:“只要撤出报社,你们还可以留在法租界,搬到哪里都可以,进行什么活动我也装看不见。另外,你们复兴社的事我会保密,捕房里除了马天目,其他人一概不知。”

  唐贤平有些无可奈何了:“谢谢范先生。”

  范义亭:“雅萝那边我也会守口如瓶,希望唐站长可以自己告诉她,妥善处

  理,不要搞得难堪,日后咱们俩没法见面。”

  唐贤平:“一个月时间?”

  范义亭:“一个月时间。”

  唐贤平站起身,一脸诚恳,谦恭中带着强硬:“一个月内,我会让您相信,我和雅萝是真心相爱,而且保证不会让您的女儿牵涉到政治之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范义亭淡淡地:“我不需要你的保证。”

  唐贤平也淡淡地:“也许,到时候您就需要了。告辞。”

  唐贤平转身离去。

  “不送。”范义亭坐在椅子上,冷冷目送唐贤平消失在夜色之中。

  12、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夜)【删除】

  正面的一爿金币,和反面的一爿金币,合成了一枚金币。

  马天目拿起一张砂纸,仔细地打磨接缝处。

  金币在灯光下发出盈盈的黄光,已经足够完美。

  马天目长出一口气,放下金币,又摘下那个眼罩式放大镜,抬头望向桌上那张白纸——白纸上,那个黑口罩神秘人也正在看着他!

  马天目看着黑口罩神秘人,陷入沉思。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马天目一凛,迅速拉开抽屉,把金币和一应工具全部扫进抽屉里。

  敲门声响了三下,显出恭敬的味道。

  马天目起身走向沙发,躺坐下去,头靠着沙发扶手,望着办公桌后墙上那幅范义亭的大照片。

  “进来。”马天目高声道。

  门开了,海大富抱着枕头被子走了进来。

  海大富来到马天目身边,关切地:“督察长,睡这里您真的不委屈吗?”

  马天目:“听我的,放下吧。”

  海大富把枕头被子放在沙发上,恭敬请示:“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准时来接您去扫墓。”

  “嗯。”马天目依然盯着那幅范义亭的照片。

  “嗨!看我这脑子!”海大富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大步走过去,举手去摘那幅范义亭的大照片。

  马天目:“哎,你干什么?”

  海大富已经把范义亭的照片给摘下来了:“新督察长上任当然得有新气象,这些老黄历早该请出去了,怪我,怪我!”

  马天目严厉地:“挂回去!”

  海大富不明白:“啊?”

  马天目起身走过去,从海大富手里拿过相框,重新给挂回到了墙上。

  海大富看着,有些不明白。

  马天目回身严肃地望着海大富:“老督察长永远是咱们捕房的定海神针,这张照片要永远挂在这里,垂范我们,监督我们!”

  “噢——”海大富明白了,立刻笑道,“是,是!”

  13、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夜)

  敲门声。

  侯子川正在办公桌后看一份报纸清样。

  “进来。”侯子川说道。

  门开了,孙炳廉走进来,他关上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

  “有马天目的消息了。”孙炳廉急切说道。

  侯子川目光一振,放下报纸,看着孙炳廉。

  孙炳廉:“明天上午八点,他要去万国公墓扫墓。”

  侯子川一愣:“扫墓?”

  孙炳廉:“听说是巡捕房的规矩,督察长新官上任,都要去祭奠以前殉职的同事。”

  侯子川点点头,思忖着。

  孙炳廉:“咱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对马天目下手?”

  侯子川目光冷峻:“还用问吗?他可是共产党!站长那一枪没打死他,咱们当然要再接再厉。再说有他这只拦路虎在巡捕房,咱们怎么对《忏悔录》下手?”

  孙炳廉目光坚决:“明白!”

  侯子川:“明天巡捕房肯定也会严加戒备,你找个配合默契的搭档一起去,看准时机再下手!”

  孙炳廉:“是!”

  13-1、 法租界·坂井公馆·办公室·(夜)

  裴如海走进来。

  余独醒和赵天良本来坐在沙发上,见裴如海进来,一起站了起来。

  裴如海伸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下了。

  “两位,找我?”裴如海满面温和。

  余独醒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俩是上了复兴社的黑名单了,那天会场袭击侥幸逃过一劫,可今后该如何开展工作,实在一筹莫展。”

  裴如海点点头:“让你们继续抛头露面,确实存在风险。”

  余独醒:“我们归顺公馆,主要还是以您马首是瞻。不知道您这里可有一些不太公开的秘密工作,适合我们?”

  赵天良也赶紧点头,期待地看着裴如海。

  裴如海思忖:“我手下主要是行动组,两位毕竟从事文职,不太适合。”

  余独醒和赵天良点点头,都有些失望。

  裴如海:“不过呢,刚好公馆要开展一宗大生意,这担纲之人,非两位莫属。”

  余独醒和赵天良都兴奋起来。

  余独醒:“什么生意?”

  裴如海:“鸦片。”

  余独醒和赵天良都吓了一跳。

  赵天良有些惊慌:“咱们公馆就兼任上海禁毒公署,坂井先生就是负责人!

  你还让我们整鸦片,坂井先生要是知道了,我们不得掉脑袋呀!”

  裴如海看着赵天良,笑了,轻轻摇头。

  余独醒已经明白了,也笑了,轻轻摇头。

  赵天良看着余独醒,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发笑。

  余独醒感叹:“左手禁毒,右手贩毒,我们当年玩的就是这一套。”

  赵天良恍然大悟,点点头。

  裴如海微笑:“生意嘛,国民党要做,日本人也要做,两位轻车熟路,一定可以将皇军的鸦片生意,搞得红红火火。”

  赵天良兴奋:“这事啊,我们拿手!”

  余独醒却是有些不屑不甘,又不能推脱,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14、 法租界·坂井公馆·茶室·(夜)【删除】

  余独醒正端着一碗热茶,恭敬地品饮着。

  裴如海此时已经摘去口罩,苍白的脸,和血红的烧伤疤痕!

  坂井英一坐在余独醒对面,看着他喝茶。

  “好茶。”余独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将茶碗递还给坂井英一。

  裴如海望向坂井英一:“听说帝国在上海设立禁毒公署,外务省向军部推介您担任公署的总负责人?”

  坂井英一:“公馆是兴亚建国运动的大本营,承担此事,理所当然。”

  裴如海:“我以为,禁毒公署禁的是中方势力经营毒品,为我日方在上海的鸦片生意扫清道路,大开方便之门,不知我这个理解对是不对?”

  坂井英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左手禁毒,右手贩毒,”裴如海望向余独醒,“余局长是轻车熟路了。”

  余独醒又是一怔,抬起头望向裴如海。

  裴如海看着余独醒:“余局长当年主政警局,与法租界联合贩卖鸦片,为中国政府获利颇丰。如果今天重操旧业,想必更加得心应手。”

  余独醒已经听明白了:“一定!一定!”

  裴如海再望向坂井英一:“这样余局长不必公开抛头露面,以免再遭赵天良遇刺之厄运,可以说一举两得。”

  余独醒也渴求地望着坂井英一。

  坂井英一点点头:“那就辛苦余局长了。”

  余独醒立刻俯身向坂井英一鞠躬下去,说着生硬的日语:“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字幕:感谢坂井阁下!感谢坂井阁下!

  15、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夜)

  茶几前,坐着陈亨礼和田阔生。

  陈亨礼和田阔生一人端着一碗莲子羹,唏哩呼噜地吃着。

  茶几上还有一碗莲子羹没动,那是范义亭的位置。

  范义亭走出来。

  陈亨礼和田阔生立刻停止吃莲子羹,站了起来。

  范义亭坐下了,示意他们两个也坐下。

  陈亨礼和田阔生也坐下了。

  范义亭:“什么情况,说说吧。”

  田阔生:“就刚才,日本人把咱们码头的海上货运线给停了!”

  陈亨礼:“码头是日据区,可坂井不是答应过不管咱们的生意吗?”

  田阔生:“他们说现在改规矩了,咱们货只能出不能进。”

  范义亭沉吟着,不说话,端起莲子羹慢慢吃起来。

  陈亨礼:“只出不进,咱们的鸦片怎么办?这可是大头啊!”

  范义亭还是沉默着,继续吃莲子羹。

  陈亨礼着急地:“督察长,寐云阁没多少存货,不能关门啊!”

  范义亭笑了,放下莲子羹碗:“你要做生意,日本人更要做生意,他们这些年垄断了整个华北的毒品市场,经营得红红火火,现在到了上海能闲着吗?”

  田阔生还没转过弯来,气呼呼地:“想得美!他们不让咱的鸦片进华界,咱就不让他们的鸦片进法租界!”

  范义亭看着田阔生一根筋的样子,不禁又笑了。

  陈亨礼已经猜到了:“您是说,日本人是想跟咱们合作,让他们的鸦片进法租界?”

  范义亭慢慢点了一下头。

  田阔生还半信半疑:“真的?”

  两个人都没把握地看着范义亭。

  范义亭:“他们会来谈的,等一等吧。”

  16、 法租界·春晖裁缝铺·门口·(晨)

  清晨,朝阳缓缓升起。

  冬日的寒风将袅袅晨雾渐渐吹散。

  江韵清裹着厚重的青色围巾,来到裁缝铺门口,警惕地观察一下四周,然后走了进去。

  17、 法租界·春晖裁缝铺·卧房·(日)

  史大川扶起病榻上的吴崇信——

  吴崇信脸色十分苍白,显然病情严重。

  江韵清也帮忙扶下吴崇信:“沃尔法特院长是呼吸疾病方面的专家,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吴崇信急于开口,却又是一阵咳嗽不止。

  江韵清急忙为吴崇信拍拍后背。

  吴崇信的咳声终于缓了下来:“西医的费用,很贵吧?”

  “多少钱你都必须要去,”江韵清帮吴忠信披上外套,“沃尔法特大夫是个好人,收费合理。”

  吴崇信微微点点头:“好吧,不过有大川陪我去医院就好了。”

  江韵清不解。

  吴崇信语重心长地:“今天清明节,你应该去看看姐姐。”

  江韵清一愣,被说中心事,又不放心吴崇信:“可是……”

  吴崇信目光严肃:“扫墓是对牺牲同志的缅怀,你不单代表自己,也代表我和大川。”

  史大川:“小清你就放心,老吴这边有我呢。”

  江韵清看着吴崇信和史大川,感动地点点头。

  18、 法租界·春晖裁缝铺·工坊·(日)

  江韵清从内院走进工坊。

  史大川也跟着走了进来。

  江韵清将一个布兜塞给了史大川。

  史大川低头看了一眼——显然,里面装的是江韵清平日里攒下的零钱。

  史大川递还给江韵清:“不用你的钱,咱们的经费应该还够。”

  “先带上再说,”江韵清坚持,又把布兜推了回去,“老吴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都要带他看好病。”

  19、 法租界·万国公墓·门口·(日)

  晴空下,万国公墓的大门庄严肃穆。

  大门一边,站着四名巡捕,他们面前摆放着一个大花圈。

  花圈两边挂着白纸挽幛——

  一边挽幛写着:法租界巡捕房全体同仁敬挽

  一边挽幛写着: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马天目敬挽

  大门另一边,站着四名乐手,各执乐器。

  两辆黑色轿车徐徐驶来,停靠在门外。

  马天目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服,脚下黑皮鞋,走向大门。

  所有现场巡捕齐刷刷地敬礼。

  陈亨礼从第二辆车上下来,带着海大富等若干捕房干员,殷勤陪同。

  陈亨礼一招手,门口四个巡捕拿起花圈,还有四名乐手,跟随着鱼贯而入。

  20、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马天目在守墓人带领下,踏过小径。

  陈亨礼和海大富等巡捕房干员紧跟在后,再后面是乐队和花圈。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座石碑后面,两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马天目——竟是孙炳廉带着另一名复兴社特务!

  孙炳廉和那名复兴社特务化妆成扫墓人,捧着鲜花,隐蔽在石碑后面,显然已经等候许久。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冷冷注视着马天目……

  21、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一捧鲜花,一个挎包,江韵清来到江汰清的墓碑前。

  “姐姐,我来看你了……”江韵清看着墓碑,神情肃穆。

  墓碑上镌刻着江汰清的名字。

  江韵清身上背着一个挎包。(挎包不能太小,可以装下香烛,以及化妆镜、粉盒、梳子等,后面这些东西要从挎包里掉落出来。)

  江韵清将手中鲜花放在墓碑前,又从挎包中取出香烛摆放在碑前,掏出火柴,点燃了香烛。

  “姐姐,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一定!”江韵清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眼中热泪已经夺眶而出……

  22、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累累碑林中,一片空地,空地中间伫立着一块纪念碑。

  纪念碑是大理石材质,大约三米高,碑身上密密麻麻镌刻着上百个人名——

  有中文名、也有法文名……

  马天目一行人来到纪念碑前。

  马天目抬头看着纪念碑上密密麻麻的人名,神情严肃。

  陈亨礼来到马天目身边,解释道:“这上面就是自法租界巡捕房成立以来,所有殉职人员的名字。”

  马天目凝重地点点头。

  陈亨礼转头一挥手——

  乐队奏响了音乐,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23、 法租界·广慈医院·院长办公室·(日)

  诊室内,史大川带着吴忠信坐在桌旁。

  沃尔法特大夫坐在桌后,凝重地低头看着手中的诊断报告。

  吴忠信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史大川有些焦虑:“大夫,结果怎么样?”

  沃尔法特依然没有回答,眉头紧蹙地看着报告,翻了一页。

  史大川又欲催问,吴忠信抬手打断了他。

  “奇迹啊,真是奇迹。”沃尔法特喃喃说道,目光感慨。

  史大川大喜:“大夫,您的意思是?”

  沃尔法特看着吴忠信:“以您病情的严重程度,半年前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史大川吃惊:“啊?这么严重?”

  吴忠信听了却是面无表情。

  沃尔法特望向史大川:“病菌深入脏器,他的肺部已经全部感染,能活着走来,真是不可思议。”

  史大川震惊难过又不甘心:“那还有救吗?大夫!”

  “立刻办理住院,接受手术,应该还有一线生机。”沃尔法特说着,开出一张住院单,递给史大川。

  “好好好,我这就去办手续!”史大川立刻接过住院单,不等吴忠信表态,便急匆匆起身离开。

  吴忠信平静地望着沃尔法特:“大夫,住院手术要多少时间?”

  沃尔法特:“术前消炎两天,术后静养七天,一共十天左右吧。”

  吴忠信想了想:“那住院手术的费用,大概是多少?”

  “先生是江韵清女士的亲人,手术费我可以不收,”沃尔法特坦诚地看着吴忠信,“但是住院费、药物费和其他参与手术医生、护士的费用,有院方规定,我虽然是院长,但也不能随意减免。”

  吴忠信微笑:“谢谢您,大夫。”

  23-1、 法租界·广慈医院·大门口·(日)

  史大川搀着吴忠信,来到大门口。

  吴忠信一路走,一路咳嗽。(需要咳嗽,被日本特务听到。)

  两个日本特务在不远处的树下假装看报纸,他们看到吴忠信和史大川,多打量了一眼。

  吴忠信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特务的目光,他眼睛隐蔽地朝他们瞟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进医院大门。

  日本特务甲从报纸下面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史大川!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看看照片,然后对视一眼,确定是史大川本人,两人快步向医院大门走去。

  23-2、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

  史大川搀着吴忠信走进医院大门。

  “情况不对,”吴忠信低声跟史大川说,“有尾巴。”

  史大川吃惊,就要回头。

  吴忠信反而拽了史大川一下:“别看,往前走。”

  吴忠信和史大川继续往前走,混在来往的人群之中。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从大门跑进来,他们隐约看到吴忠信和史大川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24、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安魂曲》的旋律在墓园中悠扬流转。

  陈亨礼挥一挥手。

  两名巡捕会意,抬着大花圈走过来,放在纪念碑前。

  花圈两边挂着白纸挽幛——

  一边挽幛写着:法租界巡捕房全体同仁敬挽

  一边挽幛写着: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马天目敬挽

  马天目肃穆地举起右手,向纪念碑敬礼。

  陈亨礼:“敬礼!”

  陈亨礼、海大富和巡捕房其他警员在马天目身后列队,面向纪念碑整齐划一地举手敬礼……

  25、 法租界·广慈医院·院长办公室·(日)【删除】

  史大川急匆匆拿着办好的手续赶回办公室。

  吴忠信那张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

  办公桌后面,沃尔法特医生一脸无奈地看着史大川。

  史大川惊讶:“大夫,怎么回事?”

  沃尔法特摇摇头:“病人认为费用太高,不愿意手术。我最后答应帮他免除全部费用,可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史大川又惊又急,转身冲出办公室。

  “上帝保佑。”沃尔法特抬起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目光充满遗憾……

  25-1、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 【加】

  史大川搀着吴忠信急匆匆地走着,目光严峻。

  25-2、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 【加】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急匆匆地走着,目光急切搜索前方。

  26、 法租界·万国公墓·门口·(日)

  晴空下,万国公墓的大门庄严肃穆。

  江韵清从大门口走了出来,却微微一愣——

  门口停着两辆黑色的巡捕房轿车。

  几名巡捕站在车边闲聊。

  江韵清不动声色从巡捕们身边经过。

  巡捕甲:“新官上任第一天就来拜死人,马督察长这叫开门黑呀。”

  巡捕乙:“就是,真够晦气的。”

  江韵清听到两个巡捕的对话,停下了脚步。

  26-1、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急匆匆向前走着。

  前面拐角处,拐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吴忠信)低头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头缠纱布盖住大半张脸的病人(史大川)。

  短促的遭遇,随即双方擦肩而过。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目光主要在搜寻前方两个既定目标,继续快步向前,在前面拐弯处拐弯了。

  吴忠信推着史大川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吴忠信推着轮椅,气力不支,他伸手用力捂住嘴,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26-2、 法租界·广慈医院·走廊·(日)

  拐弯之后的另一条走廊。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向前走着。

  身后的方向突然传来咳嗽声。

  日本特务甲乙都一愣,蓦地站住了,转过头去,目光惊疑!

  27、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安魂曲》的旋律结束了。

  马天目放下敬礼的右手,转头望向陈亨礼,点点头。

  陈亨礼会意,放下手,转向众人严肃地宣布:“祭奠仪式,到此结束。”

  众人齐齐放下了手,仍然保持肃立的姿势。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已经悄悄来到附近一棵大树后,潜下身形。

  孙炳廉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马天目突然惊讶地望向不远处——

  江韵清一身黑衣,站在不远处,凝视马天目!

  马天目望向陈亨礼:“你们去门口等我。”

  陈亨礼也看见了江韵清,感觉到气氛有异,点点头。

  “跟我走!”陈亨礼伸手招呼众巡捕离开。

  28、 法租界·广慈医院·大门口·(日)

  史大川搀着吴忠信已经远离大门口,消失在人流之中。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从大门里追出来。

  门口放着一辆轮椅,轮椅上扔着一件白大褂和一些散乱的纱布。

  日本特务甲和日本特务乙明白了,急切地望向医院两侧。

  人流中,吴忠信和史大川已经消失了……

  29、 法租界·广慈医院·附近街道·(日)【删除】

  吴忠信和史大川在前面走。

  日本特务甲乙在后面跟踪。

  史大川边走边劝:“老吴,你做的你的手术,裁缝铺有我和小清呢……”

  吴忠信也边走边说:“还有新四军代表参会,事关重大,我当然要主持工作……”

  吴忠信正回头告诫史大川,目光突然瞥见了身后的两个日本特务,立刻发觉这两个人异乎寻常!

  “不要回头,”吴忠信边走边说,“有尾巴。”

  史大川一惊:“老吴,你没开玩笑吧?”

  吴忠信沉声:“一直往前走,保持吵架的样子,不要停。”

  吴忠信和史大川向前走去。

  日本特务甲乙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30、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江韵清向马天目走来,来到他的面前。

  江韵清看到马天目,马天目也看着江韵清。

  暗处,孙炳廉正举枪瞄准马天目,此时被江韵清挡住,瞄不准了。

  马天目先开口了:“真巧啊,小清。”

  江韵清看着马天目,不说话。

  马天目忽然明白了:“你是来给清姐扫墓的吧?她也葬在这儿?”

  江韵清还是没说话,眼神已经不太对劲了。

  马天目:“她的墓碑在哪儿?我去给她献束花。”

  “啪!”地一声响,江韵清抬手就打了马天目一记耳光!

  马天目猝不及防,捂着脸,惊诧地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目光悲愤,隐隐有泪水含在眼眶之中!

  暗处,孙炳廉也一愣,没想到江韵清会打马天目。

  江韵清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激愤:“你,这个杀人犯!”

  马天目错愕地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顿了顿,继续一脸怒色:“你为什么要杀害关校长?!”

  (江韵清为什么要打马天目耳光?如果是因为姐姐的死,就说明她把马天目当叛徒,就说明她已经和吴崇信一样是共产党。现在马天目并不知道江韵清是共产党员,江韵清在他面前要伪装成一般群众。所以江韵清激愤出手之后,迅速恢复理智,要掩盖这个动机,所以一开口改成谈关雪庵的死,而不是姐姐。)

  (马天目此时已经隐隐有所觉察,随后又见到江韵清身上有老吴的药方,便明白她已经是我党同志。)

  马天目深深凝视江韵清,诚恳地:“我是在救关校长,怎么可能杀害他?你肯定弄错了。”

  孙炳廉一直被江韵清挡着,瞄不到马天目,转头对身边特务:“你去那边,换一个角度。”

  那个特务点点头,悄悄起身。

  那个特务脚下踩断地上一根树枝,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马天目警觉,立刻望向孙炳廉藏身的方向。

  孙炳廉这时候就不管不顾了,立刻抬手朝着马天目开了一枪。

  马天目已经看到孙炳廉朝这边开枪,而江韵清就挡在自己身前!

  马天目立刻向旁边一拉江韵清——

  江韵清避开了子弹——

  子弹打在马天目的胳膊上!

  “小心!”马天目负伤,咬牙拽着江韵清躲到纪念碑后面!

  江韵清听到枪声,第一反应自然是也跟着马天目躲避!

  扫墓的人们闻听枪声,大呼小叫着四散奔逃!

  马天目掏枪向孙炳廉的方向反击!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急忙隐蔽,并且还击!

  子弹击在石碑上,石屑四溅!

  双方往来互射!

  墓园里一片大乱!

  31、 法租界·广慈医院·附近街道·(日)【删除】

  吴忠信和史大川在前面走着。

  两个日本特务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踪着。

  十字路口,一辆电车在马路当中经过。

  吴忠信和史大川脚下突然加速,赶在电车之前过了马路。

  两个日本特务被电车拦住,只好停步。

  电车过去了,吴忠信和史大川已经不见了。

  两个日本特务跑过去,四下张望,还是找不到跟踪的目标。

  那辆电车开远了。

  吴忠信和史大川已经站在电车上,隐在乘客之中,看着那两个日本特务,越来越远……

  32、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孙炳廉带着那名复兴社特务,悄悄接近马天目,来到他身后不远处一座墓碑后面。

  江韵清冷冷地:“别装了,你这个骗子,我都看见了!”

  马天目:“你都看见什么了?”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举起枪,枪口瞄准了马天目的后背!

  江韵清却看到马天目身后两个可疑的身影出没,吃惊开口:“谁?!”

  马天目猛然回身,正见到孙炳廉瞄准自己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

  马天目一侧身,子弹正好击中他的胳膊!

  “小心!”马天目虽然负伤,仍利索地拽着江韵清立刻躲到纪念碑后面!

  扫墓的人们闻听枪声,大呼小叫着四散奔逃!

  马天目掏枪向孙炳廉的方向反击!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急忙隐蔽,子弹击在石碑上,石屑四溅!

  双方激烈互射,墓园里一片大乱!

  33、 法租界·万国公墓·大门口·(日)

  公墓大门口,陈亨礼正百无聊赖地在黑色轿车旁踱步。

  一声枪声从公墓门内传来!然后又是一声!

  陈亨礼一惊:“怎么回事!”

  一名巡捕跑出来大喊报告:“不好了!有人行刺督察长!”

  “什么?!”陈亨礼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但随即掩饰——那表情竟说不清是惊愕还是欢喜,“督察长,中枪了吗?”

  那名巡捕有些吃不准:“好像躲过去了,没打中?”

  陈亨礼:“哦,万幸,万幸……”

  守在外面的巡捕纷纷拔枪,望向陈亨礼,等他命令。

  陈亨礼掏出手枪走向大门:“跟我走,保护督察长!”

  “是!”众巡捕纷纷跟着陈亨礼冲进公墓大门。

  34、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连开几枪,打得躲在纪念碑后的马天目无法抬头!

  马天目趁孙炳廉换子弹之际,朝他的方向连开几枪,随后拽着江韵清转身逃走!

  “追!”孙炳廉带着那名特务在身后疾追上来……

  35、 法租界·万国公墓·大门内·(日)

  陈亨礼拎着枪带着一众巡捕走过来。

  前方是两名巡捕正在持枪警戒。

  陈亨礼:“海大富呢?”

  一名巡捕:“去保护督察长了!”

  陈亨礼:“有几名刺客?”

  那名巡捕摇头:“不知道……”

  36、 法租界·万国公墓·陡坡旁·(日)

  马天目拽着江韵清在前面急速奔逃。

  孙炳廉和那名特务紧追不舍,朝着马天目不断开枪!

  马天目借着沿途碑林当掩护,时而蹲下躲避,时而起身逃跑!

  墓园里,扫墓的人群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海大富率领一名巡捕跑过来,发现马天目和追杀他的孙炳廉和同伴特务。

  “督察长!”海大富立刻高叫,“督察长小心!”

  海大富和巡捕立刻朝孙炳廉和同伴特务开枪!

  孙炳廉差点中枪,回身还击,一枪打在海大富身边的墓碑上!

  海大富和巡捕急忙蹲在墓碑后面躲避!

  马天目正欲还击,却发现没子弹了!

  孙炳廉带着同伴特务,朝马天目的方向边开枪边追了过来!

  马天目为了躲避子弹,拽着江韵清从旁边的山坡滚落下去!

  孙炳廉带着同伴特务来到陡坡面前,望而却步。

  海大富带着巡捕追了过来。

  孙炳廉有些遗憾:“快撤!”

  37、 法租界·万国公墓·陡坡下·(日)

  马天目和江韵清从陡坡上滚落!

  两人滚落到坡底,终于停了下来。

  江韵清身上的挎包掉了,里面物品散落一地——化妆镜、粉盒、梳子等等。

  江韵清蹒跚爬起,迅速捡起东西装进包里。

  马天目胳膊受伤,吃力地半爬起身,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已经把东西装进挎包,她起身恨恨地看了马天目一眼,转身就走。

  “别乱走,这里危险。”马天目关切地提醒江韵清。

  “枪手是冲你来的,可惜,”江韵清将挎包重新背起,“准头太差劲了!”

  江韵清快步走了。

  马天目怔然看着江韵清的背影……

  风吹过,地上有一个折叠的纸条,是从江韵清挎包里掉出、她收捡时遗落的。

  马天目过去捡起纸条,打开,上面是一个药方——

  药方上清晰的写着药名和克数——麦冬 15 克、贝母 15 克、百部 20 克、仙

  鹤草 15 克、杏仁 15 克……

  马天目目光微微惊讶——太熟悉了,这正是吴崇信治肺病的中药方子!

  38、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孙炳廉和同伴特务气喘吁吁,一路逃跑。

  海大富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鸣枪一边大喊:“站住!别跑!”

  海大富愈追愈近,立功心切没注意脚下,突然被杂物绊倒,摔在地上!

  又有几名巡捕此时也赶到了。

  海大富爬起,前面已经失去了孙炳廉的身影。

  海大富急向孙炳廉逃走方向一指:“那边,快,追上去!”

  几名巡捕齐应一声,正欲奋起直追。

  身后传来一声喝止:“追个屁!”

  海大富等人一愣,回头一看,正是陈亨礼赶到了。

  陈亨礼一脸怒色:“督察长呢?”

  海大富等人都茫然地摇摇头。

  陈亨礼严厉地:“督察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们不找督察长找凶手,舍本逐末!”

  海大富心有不甘:“可那凶手……”

  陈亨礼严厉地:“督察长的安全高于一切!凶手回头可以再抓!你们能不能搞清重点?!”

  “是……”海大富等人觉得似乎有道理,只得从命。

  39、 法租界·万国公墓·大门口·(日)

  公墓门口已经聚集着一些扫墓的人,还有路过群众。

  马天目在陈亨礼、海大富和若干巡捕陪伴下从大门口走出来。

  马天目手捂着胳膊,衣袖已被鲜血染红。

  “让开让开!都让开!”陈亨礼高声道,护着马天目从人群中经过,来到路边汽车前。

  陈亨礼亲自打开车门,把马天目送进去。

  陈亨礼关上车门,回身高声:“全体集合,跟我护送督察长去医院!”

  马天目从车窗探头对陈亨礼:“你们都留下。”

  “督察长,这怎么行?”陈亨礼一脸严肃关切。

  马天目:“眼下最主要的三件事,第一是就地查找刺客,防止再次发生凶案;第二是赶紧安抚受惊民众,看看有没有伤情;第三是对墓园进行清理修复,尽快恢复秩序。做好这三件事,是我的命令。”

  陈亨礼一脸钦佩凛然从命:“是!”

  马天目关上车门。

  陈亨礼等巡捕们驻足目送汽车启动、远去……

  40、 法租界·万国公墓·墓园·(日)

  大理石纪念碑静静伫立,四下无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在纪念碑下站住了。

  ——失落的陈亨礼,迷茫的海大富。

  “表哥,”海大富见四下无人,不解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追凶手啊?”

  “笨蛋!”陈亨礼咬牙数落海大富,“有人帮咱们杀马天目,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还要去救驾?”

  海大富惊讶:“啊?”

  陈亨礼走到纪念碑前,看着正中摆放的那个花圈。

  花圈上,一条白纸挽幛上写着“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马天目敬挽”。

  陈亨礼将挽幛一把扯下,再扯掉两头,留下“马天目”三个字,然后在背面“呸”了一口唾沫,粘在纪念碑上。

  纪念碑上,马天目的名字和那些死者的名字并列了。

  陈亨礼遗憾地:“不是你多管闲事,他的名字已经在纪念碑上了!”

  海大富惊讶地:“你的意思是,见死不救?”

  陈亨礼没好气地:“他不死,我怎么当督察长?我不当督察长,你怎么当政治处处长?你呀,活该一辈子当个小班长!”

  海大富有些困惑:“你不是说老督察长给你交了底,为了保护《忏悔录》,用马天目当挡箭牌挡着日本人吗?”

  陈亨礼不以为然地:“《忏悔录》归谁,跟咱们有关系吗?”

  海大富一愣。

  陈亨礼冷笑:“中日开战,法国宣布中立,中立是什么意思?看着流氓欺负弱小,袖手旁观,这不是明摆着站在流氓一边吗?什么平等自由博爱,都是他妈扯淡!这国际关系,还有《忏悔录》归属,都是神仙打架,咱们不要跟着瞎掺和,也掺和不起,明白吗?咱们只要关心两件事——升官,发财!”海大富听得目瞪口呆。

  陈亨礼说完,转身走了。

  墓园里一股冷风刮过,海大富打了一个寒颤,跟了上去。

  41、 法租界·坂井公馆·大门口·(日)

  坂井公馆大门,重兵把守,气象森严肃杀。

  从大门看进去,里面的公馆洋楼楼顶,醒目的日本旗在风中飘扬。

  42、 法租界·坂井公馆·办公室·(日)

  “彼の周りにはもう一人の老人がいますか?どんな特徴ですか?”

  字幕:他身边还有一个老头?什么特征?

  裴如海问道,手里拿着那张史大川的照片。

  在广慈医院门口发现史大川的日本特务甲肃立在办公桌前。

  日本特务甲:“年齢は 60 歳ぐらいです,身長 170 cm ぐらいです,やせて弱々しい。”

  字幕:年龄六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左右,瘦弱。

  裴如海一凛,若有所思:“彼は咳が出ますか?”

  字幕:他,咳嗽吗?

  日本特务甲:“はい!”

  字幕:是!

  裴如海迅速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和纸,迅速画了起来。

  很快,吴崇信的一幅速写画像就跃然纸上。

  吴崇信的速写画像推到日本特务面前!

  日本特务甲一看画像,立刻认出:“彼です!”

  字幕:就是这个人!

  “吴崇信!?”裴如海喃喃道,笑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日本特务甲听不明白裴如海这句汉语,只有立正待命。

  裴如海:“彼は病院に行きます,病状が非常に重いと説明します,すぐに広慈病院を特別監視します。”

  字幕:他冒险前往医院,说明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立刻对广慈医院进行一级监视!

  日本特务甲:“はい!”

  字幕:是!

  裴如海:“他の全ての病院と薬局もあります,すべて監視します!”

  字幕:还有法租界其他所有的医院和药铺,统统都要进行监视!

  日本特务甲:“はい!”

  字幕:是!

  43、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日)

  孙炳廉惭愧低头:“行刺失败,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您责罚。”

  侯子川摇摇头:“马天目不是一般人,他能在上海站潜伏那么久,后来站长亲自动手都没杀死他,你这次失手,也在情理之中。”

  孙炳廉点点头。

  侯子川:“如果说有责任,那也在我。”

  孙炳廉惊讶:“侯副站长?”

  侯子川目光沮丧:“富生当铺遇袭,我们死伤惨重,站长又去了南京,我只能老骥伏枥,强撑局面。可是结果怎么样?刺杀余独醒,失败了,刺杀马天目,又失败了,我们上海站是每况愈下呀,这都是我领导不力的结果。”

  孙炳廉当然不敢接受这样的说法:“不不不,主要是我们执行不到位,怪我们!”

  侯子川叹口气:“现在不是怪谁的问题,是怎么办的问题。失败的行动接二连三,最高任务《忏悔录》也迟迟没有进展。也许,我该向南京总部写一封辞呈了。”

  孙炳廉一惊:“啊?侯副站长——”

  “我不批准!”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是一惊——

  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穿着风衣,带着礼帽,拎着一个手提箱。

  那个人一抬头,唐贤平!

  唐贤平:“我的上海站,一个人都不许走!”

  侯子川立刻起身,和孙炳廉惊喜地同时:“站长?”

  侯子川惊喜之后是不解:“站长,你不是回南京了吗?”

  唐贤平走进办公室,关上房门,一松手,手提箱砰地落在地上。

  唐贤平:“南京让我回去,命令必须遵守,但我从来没说要留在南京。”

  侯子川深深地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深深地看着侯子川。

  侯子川明白了,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走开,给唐贤平让位。

  唐贤平快步走向办公桌,坐下。

  侯子川试探着问一句:“那您这次回来是?”

  唐贤平目光冷峻:“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复兴社上海站站长。”

  侯子川和孙炳廉如释重负,目光惊喜……

  44、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一把镊子夹着蘸满碘酒的棉团,小心翼翼地涂在胳膊伤口上。

  马天目坐靠在病床上,咬牙忍痛接受消毒。

  医生抬起镊子:“督察长,您的伤口需要尽快缝合。”

  马天目勉力点点头:“好。”

  医生:“伤口缝合会引起剧痛,我要给您使用一点麻醉剂。”

  马天目又点了点头。

  医生转头向身后的护士示意:“去准备吧。”

  45、 法租界·华商早报社·办公室·(日)

  唐贤平看着孙炳廉:“你说,马天目在墓地和一个女人见面?”

  孙炳廉点点头。

  唐贤平:“那个女人和马天目是什么关系,说了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见,”孙炳廉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但她没说几句就扇了马天目一个大耳光,很气愤。”

  侯子川一愣,有些好笑:“不像同党接头,倒像情人吃醋。”

  孙炳廉有些懊恼:“要不是那个女人碍事,我说不定已经得手了。”

  唐贤平:“你没杀成马天目,也许是塞翁失马。”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是一愣。

  唐贤平:“马天目竟然没死,竟然当上了督察长,他这样抛头露面就不怕我们刺杀吗?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孙炳廉觉得奇怪:“奇怪,他图什么呀?”

  侯子川一惊已经想到了:“《忏悔录》?”

  唐贤平点点头:“对我们来说,拿《忏悔录》事大,杀马天目事小。我们要先弄清马天目的企图,以及他和范义亭的关系,包括他和共产党的关系,在搞清楚这些之前,先不要对他下手。”

  侯子川点点头,有些感慨:“南京方面让我们搞《忏悔录》,可惜一直没有进展,雾里看花。”

  唐贤平:“想搞《忏悔录》的人,除了我们,恐怕还有日本人和共产党。我指定了一个计划,叫三颗钉子。”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立刻目光关切起来。

  唐贤平:“第一颗钉子,钉进日本人的坂井公馆,了解情报,这个任务要交给一个余独醒不认识的人。”

  侯子川和孙炳廉都点点头。

  唐贤平:“第二颗钉子,钉进共产党的工人救亡协会,了解情报,这个任务,你去。”

  唐贤平望向孙炳廉。

  孙炳廉肃然领命:“是!”

  “第三颗钉子,和巡捕房有关。”唐贤平说着,略微沉吟。

  侯子川十分期待:“派谁钉进去?”

  唐贤平:“不,我要拔一颗钉子出来。”

  侯子川有些纳闷。

  唐贤平淡淡微笑,显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46、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圣女贞德像耸立在操场中央,庄严肃穆。

  雕像四周已经布满了大小形状不一的各种简易帐篷。

  一座帐篷前,宋冰玉带着几名女学生正守在一架大铁锅旁,为衣衫褴褛的难民们分发粥食——

  难民当中有举目无亲的老人,有怀抱小孩的妇女,各色难民排起的长队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

  “冰玉。”一个声音在宋冰玉身后响起。

  宋冰玉转头,看到江韵清正向她走来。

  “你可来了!”宋冰玉惊喜又急切,“今天又到了这么多难民,都不知道怎么安置才好。”

  江韵清来到宋冰玉身边,瞅一眼大铁锅中的粥食,又望了望长长的难民队伍,眉间闪过一丝忧虑。

  江韵清:“食物还能撑几天?”

  “明天就要断粮了,”宋冰玉满面愁容地扫过远处领粥的难民队伍,“我们向公董局打的申请报告都三天了,他们那边根本没有理睬。”

  江韵清摇摇头:“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得另想办法。”

  宋冰玉:“对了,你不是认识马天目吗?他现在当了督察长,能不能给帮帮忙啊?”

  江韵清一愣……

  47、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

  马天目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马天目的胳膊上被绑上了纱布和绷带。

  医生和护士在给马天目包扎伤口。

  虽然有麻醉剂,但伤口仍然疼痛,马天目脸上肌肉轻轻抽动……

  48、 法租界·万国公墓·陡坡下·(日)

  (回忆)

  马天目吃力地半爬起身,眼看脱险,也帮江韵清捡起东西,将散落的几张单子一一拾起。

  马天目扫了一眼单子,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特写:那张单子竟是一张药方,上面清晰地写着几副中药材和克数——百部、麦冬、贝母、仙鹤草、杏仁……

  江韵清伸手夺过马天目捡起的几张单子,塞进挎包里……

  49、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小清!小清!”宋冰玉呼唤道。

  江韵清回过神,仿佛从白日梦中醒来,她和宋冰玉仍旧站在难民帐篷外的大铁锅前面。

  宋冰玉疑惑:“你怎么了小清?”

  江韵清掩饰:“没事。”

  宋冰玉:“我问你呢,能不能找马天目帮帮忙?”

  江韵清淡淡回答:“我已经见过他了。”

  宋冰玉一愣:“啊?什么时候?他答应了吗?”

  江韵清没再说下去,转身快步走了。

  宋冰玉看着江韵清的背影,一脸茫然。

  50、 法租界·巡捕房·医务室·(日)【删除】

  病床上,马天目迷迷糊糊醒来,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陈亨礼立于床侧,他的身后站着医生、护士。

  陈亨礼一脸惊喜:“督察长,你可算醒了。”

  马天目睁开眼,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老督察长刚才打来电话,亲切慰问,我已经将情况如实报告了。”

  “劳烦老督察长惦记,我明天就去他府上拜望、汇报。”马天目轻叹一声就要起身,然而负伤的胳膊却用不上力,反而吃痛。

  陈亨礼急忙扶住马天目:“督察长,还是躺下静养吧。”

  “闲不住,”马天目用另外一只胳膊坚持起身,“扶我回办公室。”

  “是。”陈亨礼小心翼翼地把马天目搀扶下床。

  51、 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办公室·(日)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马天目胳膊吊着绷带,止步门口,目光惊讶——

  办公室的地上、桌上、沙发上堆着大小不一的礼物,几乎无法下脚!

  马天目走向办公桌,一边看着脚边各式各样的礼物,大到西洋座钟、整只象牙标本,小到金笔金表、人参鹿茸……

  马天目走到办公桌前,回身望向陈亨礼:“这是?”

  陈亨礼:“督察长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租界,社会各界朋友纷纷前来慰问,表达对您的关切之情。”

  陈亨礼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账簿,在马天目面前打开。

  陈亨礼:“这是清单。”

  马天目看着陈亨礼翻开的账簿,里面一行行记录清晰,每一行前面是人名,后面是赠送某种礼物。

  陈亨礼把账簿翻到后面某一页,特意停住——这一页,每一行前面是人名,后面却是具体的钱数!

  马天目目光一凛,抬眼看向陈亨礼:“我没看错吧,法郎?”

  陈亨礼:“也有美金,英镑。”

  马天目迅速从陈亨礼手里接过账簿,难以置信地翻开下一页,一行行仍然是人名和钱数……

  陈亨礼:“不到两个小时,来了上百号送礼的,都快把捕房大门挤烂了。可见督察长人望高远,您遇刺受伤牵动着整个租界各国民众的心哪。”

  马天目摇摇头,合上账簿塞回陈亨礼的怀里:“无功不受禄,传出去不成了受贿了?”

  陈亨礼笑了:“督察长多虑了,这在捕房,是惯例。”

  马天目:“惯例?”

  陈亨礼:“平时呢,大家只能等逢年过节,或者督察长过生日,才能来孝敬。您这次受伤真是天赐良机……”

  马天目眼睛瞪起来:“我受伤,是天赐良机?”

  “不不不,”陈亨礼赶紧解释,“我是说,对送礼的人来说是天赐良机!往后啊,这种事多着呢。”

  马天目:“我当了督察长,往后就没这种事了。”

  陈亨礼:“督察长,这些财礼寄托着大家对您的期待和支持,您收法租界人民的钱,办法租界人民的事,合情合理呀。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马天目不禁笑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陈亨礼认真地:“啊!”

  马天目想了想:“这么说,还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陈亨礼释然笑了,“您看是自己收起来,还是我帮您收……”

  马天目:“不用收,立刻装车。”

  陈亨礼一愣:“装车?”

  52、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开了进来。

  汽车在操场中央停住了。

  一辆货运卡车随后开了进来,停在轿车后面。

  陈亨礼先下车,然后过去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马天目吊着一只胳膊,走下汽车。

  卡车引来好奇围观的人群,多数是难民,也有学生、教员。

  人群中的宋冰玉见到这一幕,既惊讶又兴奋……

  53、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什么?”江韵清从书桌后站起,难以置信,“马天目?”

  站在门内的宋冰玉使劲点头:“亲自带队,你面子真够大的呀!”

  “他来干什么?”江韵清惊疑着快步走到窗边去看操场的情形,“带了多少人?”

  外面,操场中间停着一辆大卡车和一辆小汽车,海大富正和一些巡捕从车上跳下来。

  宋冰玉:“带了不少人呢,不然怎么卸货呀?”

  江韵清:“货?什么货?”

  “当然都是硬货了!江小姐。”陈亨礼一边笑着,一边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账簿。

  陈亨礼身后跟着几名巡捕,手中都抱着一些珍玩、礼品。

  马天目右边胳膊裹着绷带,最后走进来。

  江韵清见到马天目,目光惊疑!

  马天目看着江韵清,脸上却是淡淡的微笑。

  “放下放下。”陈亨礼指挥巡捕们把礼物放在办公桌上,大件的就放在办公桌旁边。

  马天目来到江韵清面前:“这些天江小姐和贞德女中接济难民,令上海社会各界非常钦佩,他们纷纷解囊,捐钱捐物,委托本人送来。这是清单,请江小姐核收。”

  马天目向陈亨礼示意。

  陈亨礼立刻将手中账簿递向江韵清。

  江韵清看着账簿,又看看马天目,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冰玉心情急切,立刻接过账簿,翻看之下,大为惊喜:“哇,这么多!”

  54、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嘟——嘟——”

  海大富吹着哨子,指挥巡捕们在大卡车四周站成一圈,面朝外,列队立正,以示庄重。

  操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55、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哎呀,督察长,”宋冰玉这时才注意到马天目胳膊上缠着绷带,“你怎么受伤了?”

  陈亨礼:“督察长在万国公墓遭遇刺客,身受重伤,但他听说这边情况紧急,所以不顾伤情就立刻赶过来了。”

  宋冰玉惊讶:“啊哟,督察长你没事吧?

  “不碍事,”马天目微笑着又望向江韵清,“江小姐,希望这些物资,可以给你帮上一点小忙。”

  江韵清却不领情:“督察长在巡捕房日理万机,为什么突然大发慈悲关心起我们来了?”

  马天目望向江韵清身后:“就因为它。”

  江韵清、宋冰玉、陈亨礼同时看向马天目的视线落点——墙上挂着一面锦旗,锦旗上写着“东方贞德,当代木兰”八个大字!

  马天目:“当年要不是你这个东方贞德给我作证,我早就冤死在巡捕房的大狱里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陈亨礼脸色有些讪讪,他就是当初冤狱的制造者之一。

  马天目偏偏望向陈亨礼:“这事陈处长知道,是吧。”

  陈亨礼尴尬点点头:“督察长,我先去带弟兄们卸货了,满满一车呢。”

  马天目微笑点点头。

  陈亨礼转身出去了。

  江韵清:“冰玉,你也去帮忙吧。”

  “好的!”宋冰玉把手里的账簿放在了办公桌上,感激地看了马天目一眼,快步出去了。

  房门关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天目和江韵清。

  “这些是法租界贪官和奸商们给巡捕房进贡的贿赂,”马天目来到办公桌前,随手翻着那个账本,“都是不义之财,民脂民膏。”

  江韵清却没有接话,冷冷地看着马天目:“真可惜,那个杀手没打死你!”

  马天目继续说自己的话:“收着吧,灾民们等着救济呢。再留一部分交给我的表叔,他用得上。”

  江韵清一惊,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也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否认:“你表叔?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个是你落在公墓的。”马天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折叠的纸条。

  江韵清看到纸条,目光一惊。

  马天目没有打开纸条,熟练地说道:“麦冬、贝母、百部、仙鹤草、杏仁……”

  江韵清看着马天目,沉默。

  “这是表叔治肺病的方子,我给他抓过药,”马天目走到江韵清面前,把纸条举向她,“你也在做同样的事。”

  江韵清伸手拿过纸条,却还是否认:“治咳嗽的常用药方就这几种,这是给难民用的。”

  “可药方上的字是表叔写的,”马天目凝视江韵清,认真地,“他的笔迹我认识。”

  江韵清一愣,随即强辩:“你什么时候成笔迹鉴定专家了?天底下写字像的人,多的是!”

  马天目:“内容一样,笔迹一样,会有这种巧合?”

  江韵清:“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还少吗?”

  马天目观察的目光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倔强的目光看着马天目。

  “好吧,”马天目打住这个话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江韵清,“请收下这个。”

  江韵清一愣,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份照会文件。

  马天目:“这是日本人给巡捕房的照会文件,要求搜捕工人救亡协会和共产党。”

  江韵清看着照会文件,目光惊疑……

  56、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那个账本,够我吃喝八辈子的了!”

  海大富艳羡着,气恼着,一边急得直跺脚,“我都替马督察长心疼!”

  操场上,巡捕们正从卡车上卸下那些向马天目行贿的礼品,琳琅满目,一件件络绎搬进楼里。

  海大富和陈亨礼站在一边,看着。

  陈亨礼淡淡地:“他这是借花献佛,收买法租界的人心!”

  海大富:“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全捐了呀!”

  陈亨礼:“不但收买人心,还要讨美人欢心,这是一箭双雕。”

  海大富一愣:“啊?”

  陈亨礼目光深邃起来:“为了爱情——督察长可是花了血本呀!”

  海大富有些恍然:“你是说,督察长对江小姐有意思?”

  陈亨礼微微冷笑:“他俩关系可不一般,我早就看出来了!”

  57、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江韵清看着照会,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马天目静静地看着江韵清,观察着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韵清淡淡道,把照会放回信封。

  马天目:“这跟我表叔有关系。”

  江韵清一愣。

  马天目:“我听说,表叔有好朋友是工人救亡协会的。如果协会不幸被日本人破获,表叔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请你把这份照会交给我表叔,让他提醒协会的朋友,局势危险,多加小心。”

  江韵清继续装糊涂:“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表叔在什么地方!”

  马天目看着江韵清。

  “这事我帮不上忙。”江韵清把信封递回给马天目,拒收。

  马天目也明白江韵清不会承认,而且他示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点点头,接过信封放进口袋:“沪江公寓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找表叔,但怎么都找不到。我明白,他担心安全问题,不愿意露面。不过现在我是巡捕房的督察长了,我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全力保护他,请他放心!”

  江韵清看着马天目,还是那句话:“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马天目叹了口气:“回去请转告表叔——他当初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一直铭记在心!现在我已经接近了目标,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把目标给他带回来!”

  江韵清这次是真没听懂,疑惑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向江韵清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马天目走到门口,开门,一条腿迈出去又转回头望着江韵清。

  “从今天开始,我要追求你。”马天目道。

  江韵清不禁愕然!

  马天目:“这样方便我找你,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这个约定,将在后面裁缝铺事件中起到作用,从马天目拜托范雅萝送药方,到裁缝铺拌嘴、以及最后回到巡捕房拌嘴,两人默契做戏瞒过外人。)

  马天目走了。

  门关上了。

  江韵清看着马天目的背影,心中生出许多茫然……

  ————第二十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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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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