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租界·范公馆·院子·(日)
马天目的车停在公馆院子里。
海伯快步向他走来。
一张通行证递向马天目。
“马经理,”海伯难得微笑,目光温暖,“范公馆的通行证,全上海只有八张,小心别丢了。”
“谢谢海伯。”马天目也报以微笑。
2、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范义亭含泪的双眼!
油画上,那个女人正蹲在煤炉前扇风、一手遮挡被煤烟熏得难受的双眼……
油彩凝固成的女人,幻化为真人,轻轻动了起来……
(此处可考虑结合闪回画面)
范义亭望着似真似幻的亡妻,泪水从眼中流了下来。
范义亭双手掩面,先是没有声音,继而控制不住,有了呜呜的哭声,渐渐到泣不成声,最后变成了不可阻止的嚎啕大哭……
3、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日)
哭泣声,过渡成汽车的轰鸣声。
马天目开车通过范公馆的大门。
门卫站在打开大门的两边,明显态度恭敬了很多。
大门内,海伯静静站立,目送汽车通过大门。
车内,马天目正在驾车,脸色没有表情,自然地看着前方。
那张通行证正放在汽车的挡风玻璃前……
汽车驶离范公馆大门,远去了……
4、 华界·路边早点摊·(晨)【改】 【已拍摄】
又是一个忙碌的清晨。
路上,路人行色匆匆,黄包车跑得飞快,偶有汽车轰鸣而过。
路边,一个简单支起的早点摊。
桌前,豆浆油条,唐贤平正在吃饭,他动作简明迅捷,还是军人风范。
“看报!看报!”一个报童高喊着从路边经过,“广州伪国民政府叛军集结!
汪精卫再发文章敦促蒋主席下野!”
“大军阀鹿友祥失踪六年,突回上海!背后恐有重大隐情!”
一只手突然抓住报童细细的胳膊!
报童一惊,回头看去——抓住他的人正是唐贤平!
5、 华界·唐贤平家·客厅·(日)
一张报纸,哗地平铺在桌上!
鹿友祥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报纸上!
唐贤平盯着鹿友祥,眼中寒气逼人,又似乎炽火燃烧……
照片上方配着新闻文字:“大军阀鹿友祥重回上海,传言为汪精卫招兵买马!”
唐贤平手里的剪刀迅速把与鹿友祥相关的照片和文字剪了下来。
客厅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鹿友祥的资料情报。
刚剪下来的报章也贴上了墙,贴在那些资料情报的正中间。
唐贤平站在那面墙的前面,冷峻望着报章上的鹿友祥……
6、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门前·(日)
墙上鹿友祥的黑白照片,有了色彩,有了血肉。
鹿友祥坐在汽车里,身体随着车身微微晃动,面无表情。
汽车一共三辆,鹿友祥乘坐居中的一辆。
三辆汽车陆续驶入一座深宅大院。
7、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院内·(日)
三辆汽车在深宅大院里行进,停在一所宅子前面。
宅子是一座西洋式二层别墅,石料讲究,设计精美。
第一辆汽车上下来两个保镖,观察周围。
第三辆汽车上下来两个保镖,观察周围。
第二辆汽车的副驾驶位上下来一个保镖,打开后座车门。
鹿友祥下车,他抬头看看宅子,又转头看看环境,一脸的警惕和不快。
字幕:前淞沪护军使 汪精卫特别顾问 鹿友祥
开车门的保镖躬身伸手请鹿友祥进宅子。
鹿友祥转身走向宅子大门。
8、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日)
鹿友祥走进别墅客厅。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略显昏暗。
偌大客厅,陈设只有一张奢华的西洋式餐桌。
大餐桌上,有一部电话机,一个烟灰缸。
鹿友祥快步走到电话机前,脸色阴郁,拨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
鹿友祥伫立桌边,对着话筒怒声:“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把我弄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8-1、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电话那边,是余独醒。
余独醒在打电话,非常客气:“鹿先生,您这次来上海的消息已经泄露了,现在满城皆知,我身份敏感,就不方便去迎接了。所以先把您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安全起见,您暂时不要出门。”
8-2、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日)
(内容提示:电话那边是汪派特务总负责人余独醒。余独醒客气告诉鹿友祥,鹿友祥这次本是秘密前来上海,没想到刚刚抵达就被泄露行踪,现在满城皆知。
鹿友祥作为曾有恶名的军阀,以及现在汪精卫的顾问,只能找个地方暂避风头。
余独醒也不便去迎接和会见,先安排一个隐蔽的别墅,让鹿友祥住下。)
鹿友祥稍微压制怒火:“那行动计划怎么办?”
电话里余独醒:“方便的时候我过去,面谈。”
鹿友祥目光阴沉:“我今天秘密返回上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为什么报纸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是谁泄露的消息?”
电话里的余独醒:“不知道。”
鹿友祥放下电话,慢慢坐在餐椅上,脸色阴沉。
偌大客厅,鹿友祥显得无比冷落孤单……
9、 华界·富生当铺·二楼办公室·(日) 【已拍摄】
“是我们。”侯子川平静的声音。
侯子川放下手里的报纸——那张报道鹿友祥返沪新闻的报纸——脸上带着微微的冷笑。
办公桌前,站着唐贤平和马天目。
“我们?”唐贤平十分错愕。
侯子川:“二七年北伐军打到上海,鹿友祥兵败潜逃,躲到香港。这些年他一直在勾结各方政治势力,试图东山再起,去年终于攀上了汪精卫。汪精卫策划广州伪国民政府,鹿友祥就在香港报纸上为他鼓吹,公开叫嚣让校长下台。”
侯子川就说到这里,然后看着两位学生,等他们的反应。
唐贤平:“他这次回到上海,一定有重大图谋。”
侯子川:“根据我们香港站的情报,他是给汪精卫筹款来了。”
马天目:“筹款?”
侯子川:“上海是远东的经济中心,大量反对校长的内部和国外势力,都在暗中向汪精卫提供资金支持,鹿友祥这次回上海,就是作为汪精卫特使来接收这些资金。”
唐贤平脸色沉了下来:“打仗就是烧钱,汪精卫如果得到这笔政治献金,就会如虎添翼。”
马天目:“购买军备,我们在战场上会吃大亏。”
侯子川:“所以我们先在报纸上把鹿友祥老底掀出来,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好给我们留出行动的时间。”
唐贤平目光一振:“杀了他!?”
侯子川:“当然要杀,最好再弄清楚那些暗中资助汪精卫的都是什么人,上上之策是把那笔政治献金也一并弄过来!”
唐贤平望向马天目,又望向侯子川,三个人心照不宣。
“五年前他是欠下我们血债的反动军阀,五年后他是勾结汪精卫的分裂分子,这是私人恩怨,也是国家大义——” 侯子川看着马天目和唐贤平,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杀气,“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上海!”
“站长,”唐贤平眼睛都红了,拿着报纸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这次任务,请让我去执行!”
“还有我。”马天目也昂然请命。
“你们两个都要去,但还不够。”侯子川严肃地看着马天目和唐贤平。
唐贤平疑惑:“不够?”
这时,侯子川向门外招呼道:“先生,请进来吧!”
裴如海竟然拄着雨伞,施施然走了进来!
马天目、唐贤平惊讶。
侯子川:“这是我们上海站成立之后的第一炮,必须打响,不容有失。所以我请裴如海先生亲自主持大局,带领你们执行刺杀行动!”
裴如海审视着马天目和唐贤平:“这次行动,就是我们特务班的结业考试。谁若立下头功,就是特优生,做我的助教!”
10、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日)【改】 【已拍摄】
吴忠信和老赵对坐在船舱里。
“根据马天目同志的情报,复兴社要展开针对鹿友祥的暗杀行动,裴如海会直接参与,”吴忠信凝重地汇报着,“我们是否可以趁机展开锄奸行动?”
老赵肯定地:“裴如海罪大恶极,锄奸行动非常必要。但此人十分狡猾,行动计划必须周密慎重。”
吴忠信点点头。
老赵接着说道:“鹿友祥这个反动军阀杀害了很多我党同志和爱国人士,血债累累,这次成为复兴社的目标,也是死有余辜。”
吴忠信看着老赵,目光严肃……
10-57a、 法租界·街道·(夜)
汽车在夜路上行驶。
赵天良在开车。
余独醒坐在后座上:“明天的宴会上,咱们负责策应,我在里面给鹿友祥和朱老板牵线搭桥,你在外面把车备好,送鹿友祥去银行。”
赵天良:“是。”
余独醒:“记住,那笔钱只能从朱老板的手过到鹿友祥的手,咱们任何时候不要碰,不要问。”
赵天良一愣,随即明白了:“避嫌?”
余独醒有些沉重:“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
余独醒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把木头小手枪。
木头手枪已经完全做好了。
余独醒目光肃然,拿着木头手枪举向前方副驾驶的方向。
“砰。”余独醒带着沉重,口中模拟着枪声。
赵天良先是听到,然后从观后镜看到了:“局长,小手枪做好了?”
余独醒点点头,看着小手枪,目光难得地欣慰。
赵天良猜中余独醒的心思:“您现在是回家呀?还是去看看儿子?”
余独醒思忖一下,决定了:“看儿子去!”
余独醒带着开心把木头手枪揣回怀里。
“哎!”赵天良痛快答道。
汽车向前行驶,消失在夜色之中。
1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夜)
仓库里,马天目坐在一只木箱上,吴崇信站在他的面前。
“组织上批准了?太好了!”马天目一脸兴奋。
吴崇信:“你的任务,首先是弄清复兴社刺杀行动的详细计划,尤其是裴如海的行踪。”
马天目点点头。
吴崇信:“其次,你要抢在复兴社之前,拿到那笔政治献金。”
马天目目光一振。
吴崇信:“这笔钱是官僚资本通过剥削手段获取的民脂民膏,现在蒋汪两派都想拿到手,满足他们争权夺利的可耻目的。所以我们要尽最大可能截获这笔钱,既打击了敌人,同时党组织也非常需要这笔经费。”
“好!”马天目神情兴奋而坚定,“请组织上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吴崇信点点头:“去吧。”
马天目一愣:“没了?”
吴崇信平静:“没了。”
马天目:“那锄奸行动呢?”
吴崇信:“裴如海?我会安排其他同志动手。”
“哦,”马天目微微有些失望,随即目光更加深切,“那鹿友祥呢?”
吴崇信:“复兴社不是安排裴如海刺杀他吗?”
马天目:“那万一刺杀失败呢?”
吴崇信:“那也不应该你来动手。”
马天目一愣。
吴崇信:“你首先要完成复兴社那边布置的任务,还要火中取栗截取政治献金,这些就够你忙的了。”
马天目有些不甘心:“老吴——”
吴崇信:“我知道你恨鹿友祥,但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使命,这个时候,个人恩怨只能往后放一放。”
马天目沉默了。
吴崇信:“这样安排是对你的保护,不能因为一个鹿友祥,影响你继续潜伏复兴社的计划。”
马天目继续沉默……
12、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
“裴如海?”史大川惊呼起来,“太好了!这个叛徒要露面了,咱们锄奸的机会终于来了!”
吴忠信、江汰清、史大川分别坐在方桌旁。
吴忠信望向江汰清,等她的发言。
江汰清却有些反常,脸色泛白,没有说话。
“锄奸当然要锄,”吴忠信不等了,开口说道,“最理想的结果是裴如海杀掉鹿友祥,我们再杀掉裴如海,但是难度之大也可想而知。”
江汰清突然开口主动请缨:“我请求参加这次行动!”
吴忠信有些意外地望向江汰清:“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江汰清没有回答,低下头,咬着牙,似在努力控制着情绪。
“清姐的父亲——”史大川沉痛地解释道,“当年资助过共产党,后来鹿友祥在上海大肆抓捕屠杀共产党,清姐父亲也被杀害了。”
吴忠信大为惊讶的目光。
三人沉默。
吴忠信抬起头目光郑重:“我决定,这次锄奸行动,还是派大川去。”
史大川一愣,点了一下头,却迅速望向江汰清。
江汰清没有说话,看脸色显然心有不甘。
吴忠信解释道:“大川枪法更好。再者,我担心你心里有情绪,影响行动。”
江汰清依然没有说话,默不作声。
“散会。”吴忠信站起身就要离开。
“那……”江汰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裴如海没有杀死鹿友祥,难道我们要放过他吗?”
吴忠信心中有数,但此时不能向他们透露马天目的行动计划,只能不置可否:“现在工作重心是对付裴如海,不要有其他杂念。”
江汰清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失落,服从命令:“是。”
13、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夜)
鹿友祥空洞的眼睛,空洞的脸。
偌大的客厅里,鹿友祥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抽着香烟。
桌子上只有一包香烟,一包火柴,和一个烟灰缸。
烟灰缸里已经有六七个烟头,显然鹿友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似乎是在想事,也可能是在等人。
夜深了,空寂的宅子显得分外宁静,依稀能听到烟丝燃烧的声音。
外面隐隐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来到门口。
鹿友祥仿佛心中安稳了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14、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院内·(夜)
一辆汽车停在别墅门口。
两个保镖站在门口,保持警惕的神情和姿态。
汽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西装,带着礼帽,帽沿低垂遮住面孔。
两个保镖似乎认识来人,态度恭敬起来,分向两边,给那人让路。
那人经过两个保镖,到了门口。
一个保镖伸手开门。
那人已经到了门口,突然转身,警惕地向身后望了望。
月光照亮那人帽沿下的脸——余独醒!
余独醒确信周围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放了心,转身走进大门……
15、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堂·(夜)
月光明亮,操场空旷。
月光下,操场中央的贞德塑像面容肃穆,目光坚定。
江韵清跪在贞德塑像前,双手握在一起,闭着眼睛祈祷着。
江韵清身边放着一叠报纸。
范雅萝走了过来。
“害得我好找,”范雅萝走到江韵清身后,“大半夜你在这干什么?”
江韵清还在闭目祈祷,没有说话。
范雅萝发现她身边地上的报纸,拿起来。
月光下,依稀能看到报纸头版的几个大标题:
——汪精卫发表宣言敦促蒋介石下野。
——哈同遗产继承权再起风波。
——鹿友祥返回上海目的可疑。(这条新闻旁边配有他的照片)
范雅萝:“小清,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韵清抬头望向贞德塑像:“求贞德给我力量。”
范雅萝不解:“干什么?”
江韵清平淡而坚决地:“保佑我,杀了他。”
范雅萝一愣:“杀……杀谁?”
“鹿友祥!”江韵清的目光望向范雅萝手里那张报纸——
报纸上那幅照片——鹿友祥!
16、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夜)
余独醒走进门,快步走向鹿友祥,礼敬地伸出手去和他握手。
“先生一路辛苦!”余独醒道。
鹿友祥也起身伸出手,跟余独醒握手。
鹿友祥坐下了,示意余独醒也请坐。
余独醒在鹿友祥面前坐下了。
余独醒满面敬意:“老师特意来电报,说鹿先生只身北上,一人之作用胜过千军万马。”
“替汪先生跑跑腿罢了,”鹿友祥矜持地摇摇头,然后神色一肃,“要见的朱老板呢?没跟你一起来?”
余独醒摇了摇头。
鹿友祥脸色变了,不悦地看着余独醒。
余独醒一脸遗憾:“他是不敢来呀!上海毕竟还是老蒋的地盘,现在几家报纸争相报道你回来的新闻,说你是老师的顾问高参,这次回来是为了整顿旧部,拉起队伍去投广州的反蒋联军。这小道消息呀,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鹿友祥目光惊疑:“古怪!”
余独醒猜疑地看着鹿友祥:“你这次返回上海,到底有多少人知情?怎么就被捅出来了呢?”
鹿友祥陷入沉思……
17、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堂·(夜)
“十年前,被鹿友祥杀害的报业大亨江自庸,是你爸爸?”范雅萝睁着大大的眼睛,惊讶不已。
江韵清点点头。
范雅萝:“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江韵清:“我不愿意提。爸爸妈妈遇害之后,姐姐省吃俭用把我一手带大,送我到这里读书。我入学第一天就在贞德面前发过誓,一定要杀了鹿友祥,为爸爸妈妈报仇!”
“小清!”范雅萝又是震惊,又是同情,跪下去一把抱住江韵清。
月光下,贞德塑像前,两个女孩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范雅萝:“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江韵清:“不知道。”
范雅萝:“你怎么找到他,接近他?”
江韵清:“不知道。”
范雅萝:“你想用什么杀他?”
江韵清:“不知道。”
范雅萝有些着急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必须死,”江韵清明明一无所有却十分自信,“我还想知道你想不想帮我。”
江韵清明亮的目光望着范雅萝。
范雅萝一脸严肃:“我一定会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韵清也严肃起来:“你说。”
范雅萝:“你必须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行动,不能盲目冒险。”
江韵清点点头。
18、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夜)
鹿友祥脸色严峻:“军队发粮发饷要用钱,向欧美强国购买武器也要用钱,我们急需大量资金,朱老板这笔钱非常重要,必须尽快到手。”
余独醒:“他是上海的头面人物,最近被老蒋盯得很紧,不敢轻举妄动。”
鹿友祥脸色沉了下来。
余独醒:“朱老板前不久还被抓过一次,侥幸过关。他现在真是惊弓之鸟,有点顾虑,情有可原。”
鹿友祥有些恼火:“我来上海就是收钱的,那这事到底还办不办了?”
余独醒:“先生别急,我有个办法。”
鹿友祥看着余独醒。
余独醒:“过两天是法租界警务总监布拉蒂尼的寿宴,各界名流都会参加,朱老板也在受邀之列。我给你搞一张请柬,也去参加寿宴,在那里跟朱老板会面,正好可以掩人耳目,完成献金的交接。”
鹿友祥听到此处脸色已经大好,欣慰地点点头:“好,好想法!”
19、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夜)
江韵清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夜空。
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照亮了江韵清和她身下的床。
“窗外又没有鹿友祥,别看了,”范雅萝在对面的床上躺下了,盖上被子,“我都答应帮你了。”
江韵清点点头,也躺下了。
被子盖在身上,但是江韵清两只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看着天花板。
“我还需要一样东西。”江韵清幽幽说道。
“什么呀?”范雅萝问。
“枪。”江韵清平静地回答。
范雅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望着江韵清。
“你不是说我动手必须保证自身安全吗?”江韵清扭头望向范雅萝,“用枪总比用刀安全吧?”
“我的天哪!”范雅萝无可奈何地躺了回去,身子重重落在床板上,“我一定是疯了,疯了,疯了!”
范雅萝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江韵清却还是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月光照在江韵清的床上,照在江韵清的脸上……
20、 华界·沪江公寓·厅堂·(夜)【改】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厅堂的地面上。
深夜的沪江公寓,客人都已经安歇,一片寂静。
不是绝对的寂静——还有轻微的、疏落的、有节奏的算珠声。
江汰清坐在柜台后面,随手轻轻拨拉着算盘,看着月光发呆。
史大川提着墩布和水桶走过。
“清姐……”史大川看看江汰清,“有心事?”
江汰清一愣,轻轻地摇摇头。
史大川放下水桶和墩布,笑了:“平时我是没你聪明,但现在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江汰清有些好奇:“你说说,我心里想的什么?”
史大川:“你在想,如果这次行动真能杀了鹿友祥,小清心里对他的仇恨就会解除,以后也就不会那么激进、整天胡思乱想到处惹事了。”
江汰清意外地凝视史大川,一言不发。
史大川心里有些发毛:“我……又猜错了?”
江汰清笑了:“不,你进步了,史大川同志。”
21、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口·(日)
一辆带着巡捕房标志的汽车开来。
驾驶位上,开车的人是陈亨礼。
大门口的守卫认识陈亨礼,不用通报,赶紧打开大门。
汽车开进范公馆,驶向深处……
大门又缓缓关闭。
22、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还有三天就是布拉蒂尼先生的寿宴了。”范义亭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
一个丫鬟正拿着挖耳勺给范义亭掏耳朵。
范义亭:“这可是法租界、是咱们捕房的头等大事,不容有失啊。”
陈亨礼坐在范义亭的对面,手里拿着一个大本子,听完范义亭的话,赶紧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是,”陈亨礼似乎不经意地加上一句,“对了,今天又特批了一张邀请函。”
“谁呀?”范义亭随口问道。
“鹿友祥。”陈亨礼随口答道。
范义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掏耳朵的丫鬟立刻停手。
客厅里的气氛立刻有些紧张起来。
范义亭转头看向陈亨礼,目光严肃:“鹿友祥?你批准了?”
“他毕竟是上海滩的老人儿,”陈亨礼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也一脸无奈,“还是通过余独醒打的招呼,没法拒绝。”
范义亭躺回去望向天花板,似乎喃喃自语又似乎在问陈亨礼:“一个从前的华界护军使,消失了好几年,为什么突然回到上海,为什么又要参加法租界警务总监的寿宴?”
陈亨礼:“估计是想结交如今的上海名流,东山再起呗。”
范义亭的手轻轻挥动一下。
掏耳朵的丫鬟懂事地起身,快步离开了。
“督察长,”陈亨礼感觉出来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鹿友祥是从哪里回来的?”范义亭问道。
陈亨礼一愣:“是香港吧……?”
23、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外·(日)
丫鬟走出门,蓦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禁一惊!
——门口站着的人是范雅萝!
“大小姐……”丫鬟低低地叫了一声。
范雅萝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丫鬟快步走了。
范雅萝静静地站着门口,把里面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24、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汪精卫另立山头搞了个广州国民政府,而他谋划政变的大本营就是香港,”
范义亭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冷地望向陈亨礼,“这时候鹿友祥突然从香港回来,他的政治立场,不言而喻吧?”
“他是汪精卫的人?”陈亨礼惊讶起来,“难道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他回上海另有政治目的?”
范义亭长叹一声,又躺回沙发上,显然对陈亨礼有些失望。
“平时劝你看书看报,”范义亭手扶额头叹息道,“就知道听歌剧附庸风雅,那些小报记者都比你知道的多!”
陈亨礼有些紧张地望着范义亭。
范义亭已经失望地不想看陈亨礼了。
陈亨礼眨眨眼睛,一脸严肃和茫然……
25、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外·(日)
门口空空荡荡。
范雅萝站立偷听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26、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口·(日)
汽车从范公馆大门口驶出。
后座上坐着范义亭,闭着眼睛,面沉如水。
司机在驾驶位上专心开车。
那份报道鹿友祥秘密返沪并勾结境外势力的报纸,正随着汽车的晃动而轻微晃动着……
报纸拿在陈亨礼的手里。
陈亨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边目光沉重地看着报纸,一边用手帕擦拭涔涔而下的汗水。
“叶落归根是鬼话,”范义亭还是闭着眼睛,“鹿友祥这次来就是替汪精卫接收政治献金的。”
“那他突然要来参加宴会……”陈亨礼猛醒一般回过头望向范义亭,“他是以祝寿为名来收钱的!那些资助汪精卫的人也会来!”
范义亭闭着眼睛,只听,不说话。
陈亨礼焦急中带着恼怒:“咱们搭台他们唱戏?督察长,这不是拿咱们捕房当猴子耍吗?”
“蒋介石,汪精卫,两边都不能得罪,”范义亭的眼睛睁开了,满是沉稳,“咱们办咱们的寿宴,他们耍他们的把戏,各得其所就好,重要的是法租界不能出乱子。”
“您的意思是……”陈亨礼似乎明白重点了,一惊,“防止有人打寿宴的主意,对鹿友祥下手!?”
回答正确,范义亭终于可以满意地点一下头了。
“那,那会是什么人呢?”陈亨礼忧心忡忡,茫然望着范义亭。
范义亭的眼睛又闭上了。
27、 法租界·巡捕房·门口·(日)
“敬礼!”海大富满含感情的口令。
巡捕房所有巡捕在门口站成左右两列,在海大富的带领下,集体敬礼。
陈亨礼已经站在车旁,拉开车门。
范义亭走下汽车,走向大门。
28、 法租界·巡捕房·文书股办公室外·(日)
范义亭在前,陈亨礼在后,来到文书股档案室门口。
门口一张登记桌,桌上放着登记簿和笔,一个文书股文员坐在登记桌后。
范义亭已经来到登记桌前。
文员立刻起身敬礼:“督察长!”
范义亭点点头,拿起那支笔,在登记簿上签名。
范义亭把笔递给陈亨礼。
陈亨礼也拿起笔在登记簿上签名。
文员已经走过去打开档案室的门,恭候范义亭。
29、 法租界·巡捕房·文书股办公室内·(日)
档案室内,立着一个个大文件柜,上面存放着满满的档案。
范义亭走进来:“看看《忏悔录》。”
文员:“是。”
文员快步在前,范义亭和陈亨礼在后,三人穿过柜子,走到档案室的一侧,这里有一道单独的门,门上有锁。
文员从腰间掏出钥匙,去开门锁。
范义亭和陈亨礼等在门前。
文员打开锁,却不开门,回身立正向范义亭敬了个礼。
范义亭点点头。
文员快步走了。
范义亭:“亨利,《忏悔录》的真身,该让你了解一下了。”
范义亭打开那道门——
门内,是一个五米见方的密室。
范义亭打开门边的灯。
密室中央,矗立着一个三米多宽、两米多高的大木柜!
大木柜上密密麻麻是一百多个抽屉!
——这就是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文书股最高机密档案:《忏悔录》!
大木柜前,一桌,一椅。
范义亭看着存放《忏悔录》的木柜,目光欣慰。
陈亨礼看着那个木柜和一百多个抽屉,目光感叹:“壮观!”
30、 法租界·巡捕房·文书股办公室防盗门内·(日)
范义亭走进档案室的密室。
陈亨礼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范义亭已经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了。
“上数第二行,左数第三列,鹿友祥,取出来。”范义亭抬头看着柜子,如数家珍。
陈亨礼赶紧踩着梯子,找到那个抽屉。
抽屉拉开,陈亨礼从里面取出几个牛皮纸文件袋,其中一个文件袋标签赫然写着一个人名——鹿友祥。
陈亨礼拿着鹿友祥的文件袋,来到范义亭面前,放在桌子上。
范义亭:“看看吧。”
陈亨礼打开文件袋——里面是鹿友祥的案宗,案宗第一页就是鹿友祥的照片,后面还有笔录、履历、结案文件等等。
陈亨礼翻着案宗,一边看一边疑惑:“鹿友祥是华界护军使,怎么会在法租界立案?”
范义亭:“记得十年前的报业大亨江自庸谋杀案吗?”
陈亨礼:“江自庸亲近共产党,抨击鹿友祥搞独裁,被鹿友祥派枪手当街刺杀,当时可是轰动上海的大新闻……可这还是华界的事啊?”
范义亭:“江自庸在华界中了枪,跑到法租界才咽的气,捕房必须立案调查。
事情后来不了了之了,但档案已经建立,人死方销。”
陈亨礼一脸惊佩:“督察长这《忏悔录》真是包罗万象啊……”
陈亨礼继续看下去……
案宗里关于鹿友祥的记载,一条条详细而明确:
某年月日,制造某某血案;
某年月日,枪杀共产党某某某,某某某;
某年月日,走私烟土若干;
某年月日,枪杀共产党某某某;
某年月日,枪杀亲共人士某某某……
……
31、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日)
“布拉蒂尼先生的寿宴?”江韵清惊讶的表情。
“我听爸爸和陈亨礼说的,”范雅萝绘声绘色地说道,“估计鹿友祥想在宴会上结交社会名流,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江韵清鄙夷冷笑,“他这次是有来无回!”
范雅萝有些担心:“参加宴会的人都有邀请函,我应该能跟着爸爸混进去,可你怎么办?”
江韵清:“我跟着你呀。”
范雅萝:“也不是不可以,但万一被拦住了呢?而且万一你真有机会动手,死了人是要追查的,你得有更好的在场理由才能不被怀疑。”
两个女孩一时沉默了。
江韵清目光亮了:“上周咱们学校组织合唱团,排练《马赛曲》,就是为参加寿宴演出,记得吗?”
“可咱们是第二名,输给了圣玛利亚教会学校。”范雅萝道。
“落选了也可以再补选嘛……”江韵清促狭而怂恿的目光看着范雅萝。
范雅萝突然明白了,会意地笑了:“噢,你是说——”
32、 法租界·巡捕房·文书股办公室防盗门内·(日)
一摞厚厚的资料放回到桌子上。
“这个鹿友祥,”陈亨礼脸色忧虑摇摇头,“真是造孽无数。”
范义亭悠悠地:“他现在拥汪反蒋,这次回来没准要有血光之灾啊。”
陈亨礼一惊,觉得棘手了:“蒋介石会抓鹿友祥?警察局要是来照会……”
范义亭淡淡地:“就怕蒋介石会打复兴社这张牌!”
陈亨礼一惊:“暗杀?”
范义亭点了一下头。
陈亨礼:“复兴社可是搞情报和暗杀的高手!”
范义亭:“最可怕的是,复兴社新近还得了一个这方面的大行家。”
陈亨礼一愣:“大行家?”
范义亭把头转向大木柜上密密麻麻的抽屉。
“上数第五行,左数第五列,取出来。”范义亭说道。
陈亨礼赶紧过去找到那个抽屉。
那个抽屉里只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封面标签赫然一个人名——裴如海!
陈亨礼目光一凛,望向范义亭。
范义亭目光沉静。
陈亨礼赶紧把那个文件袋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打开。”范义亭说道。
陈亨礼打开文件袋,里面卷宗第一页是裴如海的照片——正是在余独醒配合下由陈亨礼拍到的照片。
陈亨礼望着裴如海那张照片,有些不寒而栗:“裴如海和复兴社搞在一起了?”
范义亭:“有这个说法。”
“那鹿友祥可就悬了……”陈亨礼突然目光震惊,“他还要参加布拉蒂尼先生的生日宴会!”
范义亭点了一下头:“所以宴会绝对不能出事,要动用捕房一切力量,确保安全。”
“是!”陈亨礼昂然道,然后又有些惴惴地望向裴如海的照片,“督察长高瞻远瞩,十箱鸦片换来这张照片,太值了!”
范义亭淡淡一笑,有些受用但并不陶醉:“不止是人,宴会上吃的喝的,也要确保安全。”
陈亨礼:“对对对!”
范义亭:“这样吧,统一在比埃尔洋行采购,放心些。”
陈亨礼:“是!”
33、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
“真的?”罗水根喜形于色,大声叫道,“咱们洋行那些库存可以统统清掉,大发一笔了!”
“马经理,你的意思呢?”陆怡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带着笑意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第一点,要保障食品安全,第二点,要提高食品档次,第三点,为了保证前两点,可以不计成本。”
罗水根一脸愕然:“马经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这是个机会,但最该赚的不是钱,而是名声,”马天目真诚地望向陆怡,“布拉蒂尼先生是法租界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他过生日在比埃尔洋行采买,这是给咱们做的最大的广告。只要能把这次宴会拿下来,以后咱们的订单会几倍、十几倍地增加,那才是大发洋财的时候。”
陆怡望向罗水根,语重心长:“听到啦?”
罗水根已经明白了,憨笑道:“经理就是经理,又精,又有道理。”
陆怡和马天目也都笑了。
34、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如果它选择拒绝,对她的召唤都是白费……”
歌剧《卡门》的音乐——著名章节《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轻快的旋律在办公室里回响。
马天目站在留声机前,看着转动的唱片。
“陈处长的法语,最近精进不少吧?”马天目和气问道。
办公桌上堆放着小山一样的文件,档案,陈亨礼正在纸堆里费劲地翻找着,一脸烦躁。
“oui oui(法语:是)”,陈亨礼抓紧拽上两个仅会的法语单词,“还得多谢马老弟的唱片呢,这原汁原味的法国货就是地道!”
“我们的货都地道,”马天目迅速拉近主题,“您和督察长让比埃尔洋行供应餐饮,太英明了……找到了吗?”
陈亨礼烦躁地摇摇头。
敲门声,两个巡捕从外面进来。
两个巡捕拿着几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离开。
“总之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陈亨礼一边翻找一边说道,“奶酪要最好的,火腿要最好的,面包要最好的,红酒当然也要最好的……”
马天目提起脚边一个小箱子,走过来放在办公桌上。
陈亨礼翻找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地望着马天目。
马天目:“您说的这几种我都带了样品,请您品尝鉴定。”
马天目打开箱子,里面有红酒、面包、火腿……一应俱全。
陈亨礼看着美食大礼包,开心地笑了:“马老弟想得周到啊。”
马天目还故作不安:“您这么忙,还得挤出宝贵时间亲自检查我们洋行的食品,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好说,好说!”陈亨礼欣然接过箱子放在了办公桌底下,然后继续在纸堆里费劲地寻找着,一边吐着苦水,“要说忙还真是忙,这个鹿友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马天目一惊:“那个以前的护军使鹿友祥?他来巡捕房干什么?”
“不是来捕房,是来布拉蒂尼先生的寿宴,”陈亨礼没好气地翻出一张纸,发现不是又扔在一边,继续找着,“这下可好,宴会要一级戒备,我们中央捕房连带六个分捕房全体巡捕都得来看家护院……”
敲门声,又有两个巡捕从外面进来。
两个巡捕拿着几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离开。
陈亨礼顺手抄起拿两份文件,示意桌面上小山一样的纸堆:“喏,每个参会的人都要重新登记,备案,这一大桌子我得审批到猴年马月啊!”
马天目理解地:“这个鹿友祥,附庸风雅,巴结权贵,鱼肉百姓,麻烦处长。”
陈亨礼继续翻纸堆,终于找到了一张纸,如释重负。
“喏——宴会的餐饮清单,”陈亨礼把那张纸递给马天目,“你们库存够不够啊?”
马天目接过清单看了看:“放心,保证足量供应,还好奶酪红酒不用一块块一瓶瓶地登记备案!”
“啊?”陈亨礼乐了,“哈哈哈……”
35、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范义亭缓步走进客厅。
“爸爸!”范雅萝一声娇呼,迎了过来,扑进范义亭的怀里。
“今天放学这么早?是不是逃课了?”范义亭笑问道。
“人家哪有心事逃课,气都气死了!”范雅萝气鼓鼓地说。
“谁敢欺负你?”范义亭拉着范雅萝在沙发上坐下,“我收拾他。”
范雅萝:“你们那个总监大人过生日,不是要安排合唱表演吗?法租界所有中学搞选拔赛,结果圣玛利亚教会学校赢了我们贞德女中。”
范义亭纠正道:“是赢了所有对手,包括你们。”
“我听说有黑幕!”范雅萝愤愤不平地说道,“圣玛利亚一个学生的爸爸是汇丰银行副行长,他事先行了贿,所以评委偏心给了她们高分!”
范义亭一愣:“有这回事?”
范雅萝:“爸爸你还是巡捕房督察长呢,你得给女儿出这口气!对了,你现在就立案,调查他们的徇私舞弊罪!”
范义亭哑然失笑:“小题大做!”
范雅萝却不依不饶:“寿宴那天名流云集,我特别想在现场表演,出出风头,我还是学校领唱呢!爸爸!”
范义亭被范雅萝说得心软了:“你的意思是?”
范雅萝:“你把圣玛利亚撤下来,让我们贞德女中上。”
范义亭失笑:“我有那么大本事?”
范雅萝认真:“我爸爸是法租界最有本事的人!”
范义亭抵挡不住女儿期盼的目光,叹口气,转头望向面前的电话机。
36、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已拍摄】
“根据天目在巡捕房探听到的情报,三天后巡捕房警务总监将在法国公使馆举办生日宴会……”
办公桌后,侯子川正在给社员们讲话。
办公桌前,马天目、唐贤平、孙炳廉等人在肃立恭听。
侯子川:“届时鹿友祥会在那里露面,这是我们进行刺杀的大好机会。”
“或者说,是唯一机会,”裴如海从容的声音,他正坐在墙边一个沙发上,“他将在宴会上完成使命,然后离开上海。”
“他要在宴会上接收那笔政治献金?!”唐贤平一惊!
“这应该是他参加宴会的唯一理由,”马天目接着说道,“所以咱们在此时进行刺杀也更加迫切和必要。不过因为他的出席,宴会戒备森严,没有邀请函,根本过不了门口巡捕那一关。”
众人听了,都有些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孙炳廉憋不住问了一句。
“宴会上安排有一系列节目,表演助兴,”马天目把桌上一张节目单拿起来,“这是我从巡捕房弄到的节目单,除了舞蹈、合唱之外,还安排了一场法国电影,也就是说现场会有很多演员、工作人员,咱们可以趁机混进去。”
“电影?”侯子川笑吟吟地望向裴如海,“我看这个不错。”
裴如海会意,并不开口,微微一笑。
“我在法国经常去影院看电影,放映的时候,惯例是熄灯,”马天目说着望向裴如海,“尤其到了片尾字幕阶段,场内更加黑暗,非常适合动手。”
在场众人听了,都有些振奋、兴奋。
马天目:“这是法国公使馆的平面图——”
马天目把一张地图铺开在办公桌上。
众人围拢过来,观看研究……
只有裴如海在沙发上没有起身,自高身份地坐在那里悠然出神……
37、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范义亭拿着听筒打电话。
范义亭:“啊,好,那就这么定了,谢谢老弟!”
范义亭放下电话有些无奈地看着范雅萝:“下不为例。”
“我的好爸爸!”范雅萝娇嗔地扑过去,搂住范义亭的脖子。
38、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已拍摄】
“布局大致便是如此了。”
侯子川从地图上抬起头。
马天目等社员也纷纷直起身子。
唯一没有看地图的是裴如海,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
“学生们铺平垫稳,最后还要裴先生唱大轴——”侯子川望向裴如海,“刺杀鹿贼,一锤定音。”
裴如海微微一笑:“当然。”
侯子川:“不知先生要用何等手法取其狗命?”
裴如海:“宴会上人多,又是公开场合,最好的方法是用毒。”
侯子川:“用毒?”
裴如海:“毒药下手隐蔽,见血封喉,又便于撤退,一举三得,正可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侯子川望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唐贤平:“锄奸之意义,不但要消灭奸人肉体,更要制造震慑效果,轰动一时,以儆效尤,以安民众,以鼓士气。比起无声无息的毒杀,枪杀的戏剧效应更为强烈!”
裴如海眼光沉了下去,显然不以为然。
侯子川望向马天目:“天目觉得呢?”
马天目:“大庭广众之下开枪行刺,不便脱身,风险太大……”
裴如海目光中多了一份暖色。
马天目:“另外,这次我们不但要杀鹿友祥,还要弄清那些投靠汪党的财阀都有谁,并把他们那些政治献金也拿到手。如果是毒杀,裴老师就有充分时间对鹿友祥进行搜身,说不定获益更多。”
裴如海笑了,马天目分析到这个地步,用毒已是定案了。
侯子川点点头,望向裴如海:“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裴如海:“我要化装。”
侯子川:“化装?”
裴如海:“我需要所有参会来宾、工作人员甚至巡捕的名单和照片,没有照片就要速写,我要知道他们的样子。”
“这个应该不难,”侯子川看向了马天目,“我们在法租界有能人。”
马天目笑了。
39、 华界·富生当铺·三楼教室·(日)【改】【已拍摄】
三楼教室,黑板。
黑板上贴满了近百张照片,还有一些是铅笔的素描画像,有男有女,有中国人、洋人甚至还有黑人。
黑板前,一张课桌,课桌上摆满了那些人的资料。
裴如海坐在课桌后面,目光审视着黑板上的照片,思忖着。
其余课桌后面,坐着侯子川、马天目、唐贤平、孙炳廉、郭宝开等一众特务,他们有的看黑板,有的看裴如海。
裴如海起身,走到黑板前,在一张照片前停步。
那张照片上是一张洋人的脸——高鼻梁,深眼窝,留着络腮胡子!
裴如海手中的手杖在这张照片上点了点,一言不发又走了回去,直接半坐在课桌上,面对众人。
孙炳廉走过去,拿下那张照片,走回来,交给侯子川。
侯子川看看那张照片,又看看裴如海:“先生要化装成一个洋人?”
裴如海淡淡一笑,卖着关子,并不作答。
侯子川明白了,把照片放在面前课桌上,问身边:“谁能给出解释。”
所有特务都过来了,围在课桌前看那张照片上的洋人,目光猜疑。
唐贤平看着照片,目光灼灼。
马天目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侯子川首先还是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开口了:“这个人脸型和裴先生很接近,面部毛发浓密,皮肤粗糙,更有利化装,改变形象。”
众人也都认同地点点头。
侯子川点点头,望向裴如海。
“答案十分标准,”裴如海还是淡淡微笑,又加一句,“还有吗?”
众人都是一愣。
教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没有声音。
侯子川目光微微有些焦灼——复兴社要被裴如海给考住了。
马天目这时候开口了:“这个人的资料是我搜集整理的,记得他叫波罗,上周才从北欧来到上海,和这里人都不太熟。他不会英语也不会法语,更不会中文,先生化装成他,可以避免开口说话。”
侯子川明白了,释然而且有些得意地望向裴如海。
裴如海没有开口,轻轻点了一下头。
侯子川欣慰:“先生高明。天目——”
侯子川看向马天目:“到了现场机灵点,先生如有示意,你要立刻配合。”
马天目:“是!”
“贤平啊——”侯子川又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目光一肃。
侯子川:“我明天不便露面,只能场外观风,你代我在现场做总调度。”
唐贤平:“是。”
侯子川:“还有,余独醒一定会在现场为鹿友祥安排策应,必须有人钳制,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唐贤平一怔,有些为难,随即肃容应命:“是!”
40、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改】 【已拍摄】
木箱上摊开着法国公使馆平面图。
“舞台在这里,这是电影屏幕,这是观众席……”马天目一边讲解,手指在平面图上滑行着。
吴忠信严肃地看着。
马天目:“看电影黑场的时候,裴如海会用毒针将鹿友祥射杀,无声无息,而孙炳廉就在鹿友祥身边,从他身上搜取那笔政治献金。”
吴忠信点点头:“计划周详。”
马天目:“一定不能让孙炳廉把钱拿走。”
吴忠信:“你想黄雀在后,等孙炳廉拿到钱,你再——”
马天目点点头。
吴忠信:“现场变数太大,有风险。”
“我会见机行事,”马天目说道,将一张绘好的波罗先生画像递给吴忠信,“这是裴如海的化装后的样子。”
吴忠信拿过画像,仔细端详……
41、 华界·黄浦江·江畔·(日)
一辆汽车在江畔的土路上飞驰。
这里已经是市区边缘,基本看不到行人,不远处的黄浦江里也只来往着稀稀拉拉的几条渔船。
土路修得并不平整,汽车经过,掀起阵阵黄尘。
开车的是范雅萝,旁边坐着江韵清。
汽车沿着黄浦江边向前驶去,前方是一片荒凉的郊野河滩……
42、 华界·黄浦江·江畔荒凉地·(日)
四望无人,一片荒凉地。
一道河沟自西向东,蜿蜒向前流入黄浦江,挡住了汽车的行进方向。
汽车在河沟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范雅萝下车,环顾——
周围一片旷野,十分寂静,没有建筑,也没有人。
江韵清从另外一侧下了车。
范雅萝望向江韵清:“这里怎么样?”
江韵清清爽地一笑:“到了华界,当然要听大小姐的。”
范雅萝也笑了,回身在驾驶位旁边座位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来。
布包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把手枪!
43、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改】
桌面上摆着那张波罗先生的画像。
江汰清、史大川仔细观察着。
史大川惊讶:“太神奇了,老吴你怎么知道裴如海化装的样子?”
吴忠信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江汰清赶忙提醒史大川:“注意纪律,不该问的不要问。”
史大川赶紧点头:“是。”
吴忠信望向江汰清:“沪江公寓做为大后方,必须有人留守,当然还是你这个老板娘最合适了。”
江汰清点点头。
吴忠信望向史大川:“大川化装成洋行送酒的工人,用我的通行证,从后门通过厨房混入会场,枪可以藏在酒桶里。”
史大川点点头。
吴忠信:“裴如海机警多疑,你一定要沉住气,等他动手刺杀鹿友祥——”
吴忠信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一下,看两位同志的反应。
江汰清立刻明白了:“他全神贯注瞄准目标的时候,也是自身最松懈的时候,也就是你最可能得手的时候。”
吴忠信欣慰首肯,又严肃望向史大川:“记住,开枪务必冷静,要一击致命!”
“明白,”史大川以为自己听懂了,“万一失手,打草惊蛇,下回再想找他就难了。”
“还下回?”吴忠信目光带着悲悯的寒意,“一击不能致命,死的就是你了。”
史大川一愣,看着吴忠信认真的样子,有些不寒而栗……
44、 华界·黄浦江·江畔·(日)
江韵清拿起左轮手枪,熟练地打开枪膛,检视里面六颗子弹,然后又熟练地合上枪膛,举起对准前方十几米外一棵大树。
范雅萝看着江韵清熟练专业的动作,一副欣赏的表情。
江韵清目光凝视大树。
范雅萝:“咱们女中的射击课我不是请假就是逃课,你却次次名列前茅,原来早就有预谋啦!”
“砰”——枪声刺耳!
江韵清开枪击中前方十几米远的大树,树干碎屑飞溅!
45、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门口·(日)
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马天目打开了仓库大门。
46、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日)
马天目走进仓库,开了灯,转身关上大门。
仓库里寂静冷清。
马天目走到一个箱子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礼盒打开——里面是十几个袖珍玻璃香水瓶,形状颜色各异,大小基本相当,显然是一批试用款香水。
马天目从内衣口袋取出一个香水瓶,大小和礼盒中的香水瓶十分接近。
马天目从礼盒里取出一个香水瓶,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刚从身上取出的香水瓶放了进去。
十几个香水瓶排列在礼盒之中,非常美观……
马天目看着香水瓶,目光却有些沉重……
47、 华界·黄浦江·江畔·(昏)
天色已经昏暗。
江韵清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那把手枪。
江韵清把子弹一颗一颗地装进手枪,非常认真。
范雅萝又递过来一盒子弹:“给,备着吧。”
江韵清笑了:“恐怕我没机会打光这里面的六颗子弹。”
范雅萝一愣,递出的手又缩回了。
江韵清:“你偷了家里的枪,不怕爸爸知道?”
范雅萝:“家里好几支呢,他不会知道的,就是知道了我也不会承认。”
江韵清点点头。
范雅萝:“就是承认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48、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 【改】
深夜。
灯光笼罩下,围绕方桌,党小组正在忙碌。
吴忠信、史大川、江汰清面前桌上放着一个十斤左右容积的威士忌酒桶——酒桶带水龙头可以直接拧开出酒。
吴忠信拿着撬棍,正在小心翼翼地撬着酒桶一侧的木盖,动作小心而细致。
江汰清把一块油布铺开在桌子上,然后又铺开一块油布。
史大川拿着一把手枪,在装子弹。
“咱们现在就这一把枪,”吴忠信一边撬着酒桶一边说,“你可小心着用。”
史大川已经装完子弹,肃立昂然道:“放心吧老吴,枪在人在,枪……”
江汰清一拍史大川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没让你赌咒发誓,老吴就是给你提个醒,拿来吧——”
史大川把手枪递给江汰清。
江汰清把手枪放在油布里,仔细包好,用线绳缠紧。然后又包上一层油布,
再次用线绳缠紧,确保严密。
吴忠信已经把酒桶一侧的木盖撬开了。
江汰清把油布包好的手枪交给吴忠信。
“泡上一夜,这酒喝起来不会有油味吧?”江汰清问。
“所以要用威士忌,”吴忠信接过手枪油布包,准备放入酒桶,“这酒本来就一股汽油味。”
江汰清、史大川都笑了。
49、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外天井·(夜)【删除】
细线从仓库窗户穿出,经过天井,连在那扇通往外面厅堂的门上!
门已被打开,牵动细线,触发警报!
天空中乌云密布,遮住月光。
如漆夜色中,一个神秘人影已经从门外进入!
50、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删除】
“会不会是客人?”吴忠信低声急问。
“客人这个时候已经睡了。”江汰清回答。
“客人也不会到这边来。”史大川已经从吴忠信手里接过油布包,迅速打开,露出那支手枪!
51、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外天井·(夜)【删除】
黑暗中,一双脚正在往仓库这边走来!
那个黑影行进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党小组开会的仓库!
52、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删除】
史大川已经蹿到门口,枪上膛,手举起——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吴忠信、江汰清相互交换了一下警惕的眼神,都紧张而无奈!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史大川突然推开门,大喝一声:“别动!”
就在史大川推门的一瞬间,吴忠信突然闪电般出手,把他手里的枪夺了过来!
史大川猝不及防,惯性之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对准前方——
来人一声低呼,房间里的灯光微微照亮门外——江韵清那张惊讶的略带苍白的脸!
史大川伸向江韵清的手是握枪的姿势,但手里却没有枪,半握着拳对着江韵清,显得十分古怪。
仓库里,吴忠信、江汰清都长出一口气。
吴忠信已经把那支手枪藏到了背后。
“大,大川……”江韵清看着举止古怪的史大川,又是惊讶又是莫名其妙。
“我们跟你开玩笑呢!”江汰清抢先开口,笑着走出门口,“你怎么不住校,突然回来了?”
53、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外天井·(夜)【删除】
“我跟雅萝去江边玩,离家近就回来了,”江韵清看看门里的情形有些纳罕,“我还奇怪你和大川怎么都不在外面,就进来看看。”
门内,吴忠信在史大川的帮助下,搬运起桌子上的酒桶,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
“老吴明天要运一大批货,我们都帮他清点呢。”江汰清笑得一派轻松。
“你们……要忙到什么时候?”江韵清有些遗憾。
“还得一阵子,你先回房睡吧。”江汰清说道。
“哦……”江韵清有些依依不舍,好像要对江韵清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转身走了。
江汰清看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长出一口气。
54、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删除】
“好险。”江汰清一进门就摇头说道,“她要是看到枪可就穿帮了。”
“哎”史大川也正一肚子不解,望向吴忠信,“老吴,刚才为什么夺我的枪?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小清、不是敌人?”
吴忠信笑笑,从后腰上拔出手枪放在桌子上:“如果来的是敌人,他的脚步一定会放轻放慢,小心翼翼地接近我们。可来的这个人脚步沉重,而且非常急,完全不担心会暴露自己,那么他是敌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吴忠信把油布和手枪一起推向江汰清——这个工作他可不擅长。
江汰清一笑,重新把手枪包在油布之中。
“而且,”吴忠信对史大川补充道,“这么晚了还需要回到这里并且对公寓又熟门熟路的,只有小清,她不但不是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当时要提醒你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你的动作怎么那么快?”史大川有些佩服又有些不解。
吴忠信摆摆手,微笑道:“因为,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你没有心理准备。”
史大川钦佩不已地点了点头。
55、 法租界·比埃尔咖啡馆·大厅·(夜)
深夜咖啡馆,空寂清冷。
已经打烊了,唐贤平却静静地坐在一张桌前,面前是一杯咖啡。
马天目从后门方向快步走来,看到唐贤平,不禁笑了。
“你下班吧。”马天目朝唯一一名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点头,从后门走了。
咖啡馆里只剩下马天目和唐贤平两个人。
“总指挥大人,”马天目走到服务台前,熟练地倒了一杯牛奶,“深夜到访,有什么指示?”
唐贤平明显有心事,不理睬马天目的打趣。
“不说我也知道,”马天目端着牛奶走到唐贤平面前,坐下了,“你最难下的指示是给自己的——对付余独醒。”
唐贤平长叹一声,端起咖啡就要喝。
马天目拉住唐贤平的手,把他的咖啡杯接了过来,然后把自己面前那杯牛奶推到唐贤平面前。
马天目:“再喝咖啡,你就更睡不着觉了。”
唐贤平:“他毕竟是我的义父。”
马天目:“我们入社可都发过誓。汪精卫是校长的敌人,余独醒追随汪精卫当然也是敌人。多少亲父子为了大义都要断绝关系,何况你们……”
唐贤平:“为了避嫌,站长也不该让我去。”
马天目:“换了我是站长,我也会让你去。”
唐贤平一愣。
马天目:“搞政治首先得立场分明。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余独醒的关系,如果为了避嫌就把任务派给别人,造成暧昧,你就永远洗脱不清了。所以站长特意安排你去对付余独醒,好跟他划清界限,自证清白——你可别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56、 法租界·菲利斯路 39 号别墅·客厅·(夜)
余独醒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向鹿友祥。
“这是你的邀请函。”余独醒道。
偌大的客厅,鹿友祥独自在餐桌边抽烟,夜晚的灯光下,烟雾缭绕更显空旷而孤独。
信封静静地停在桌子上,旁边是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余独醒:“朱老板也约好了,十点钟,在教堂见面。”
鹿友祥点了点头。
余独醒:“你到了教堂,直接进入忏悔室,朱老板会给你一把钥匙。”
鹿友祥一愣:“钥匙?”
余独醒:“这笔钱数额巨大,如果以朱老板的名义从上海汇到广州,一定会留下痕迹,被老蒋查知,就是灭顶之灾。为了保险起见,他先把钱存在法租界的东方汇理银行,存单放在银行的保险柜。你拿到朱老板的钥匙,立刻去银行,打开保险柜,拿到存单和密码。钱到了你手,可以取可以汇,随意。”
鹿友祥明白了,仍不放心:“那这一路的安全问题?”
余独醒:“从这里到宴会现场,明天巡捕房会来护送;从宴会现场到银行,有我。”
鹿友祥点点头,这才真正放了心……
刚才一番对话,鹿友祥全神贯注,没有吸烟,他夹烟的右手一直放在桌子上,此时香烟悄悄烧到尽头……
鹿友祥突然被烫了一下,手一抖,香烟落在桌子上。
鹿友祥赶紧看自己的手指,只见皮肤已经微微黑了一点点……
蓦地一阵莫名心烦,鹿友祥的目光又晦暗下去……
57、 法租界·比埃尔咖啡馆·大厅·(夜)
“唉……”唐贤平目光落寞发出慨叹,“先是潘明月,再是余独醒,为什么一个个最亲的人都要离我而去。”
马天目凝视着唐贤平:“人各有志,大浪淘沙,误入歧途的下场只有败亡,历史将见证谁是最后胜利者。”
唐贤平听到耳中,只理解为马天目在安慰和激励自己,点了点头,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马天目看着唐贤平,目光有些复杂……
57-1、 法租界·街道·(夜)
一条小街,寂静无人。
黄包车夫(特务)低头拉着一辆黄包车,跑过来。
波罗先生坐在黄包车上。
波罗先生突然发觉环境不对头:“错了!”
黄包车夫继续向前走。
波罗先生高声:“错了,不是这条路!”
黄包车夫继续向前走。
波罗先生大喊:“停车!停车!”
黄包车夫突然一个急停!
波罗先生险些从车里掉出去!
孙炳廉已经从暗处闪身出来,一掌切在波罗先生的后脖颈上。
波罗先生立刻昏厥过去。
孙炳廉抱住波罗先生,又把他放回黄包车里。
孙炳廉和黄包车夫(特务)对了个眼神,点点头。
孙炳廉也跳上黄包车。
黄包车夫拉着波罗先生和孙炳廉,继续向前走去……
57-2、 华界·密室·(夜)
一面镜子。
裴如海坐在镜子前面。
一些专业的化妆道具,各种颜料、毛笔、棉花、毛发、橡皮泥……
波罗先生被架着放到一把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歪着头,不省人事。(或死,或晕)
裴如海凝目看着波罗先生,看得非常仔细。
裴如海参照波罗先生的面部特征,开始化妆。
镜子里的裴如海,渐渐变成了波罗先生……
————第十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