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租界·汲古斋·(日)
邱掌柜手快,立刻从墙上扯下一幅画——
扯得急,挂画的钉子连带一些墙皮也被带了下来,落在地上。
海大富等人这时已经来到两人前方,视野正好看到邱掌柜手里有一幅画。
邱掌柜假装那幅画原本就在手上,扔到吴崇信的怀里。
邱老板厉声:“你这是赝品!蒙谁呢?”
吴崇信一愣,但看着邱老板的目光,心中已然雪亮。
“绝对是吴昌硕的真迹,”吴崇信立刻配合着把戏演下去,“昨天有日本人要出两倍的钱!”
邱掌柜不屑地用手指戳画上的印:“还‘苦铁’呢,这一笔都刻崩了!仿的!”
吴崇信认怂了:“掌柜的好眼力……那您出个价?”
“滚蛋!再不走,我报警了!”邱掌柜这才装作刚看到走进汲古斋的海大富,“哎——海班长来得正好……”
“仿得也不错嘛,”吴崇信仍然背对着海大富,纠缠邱掌柜,拉起他的手,“家里等钱用,要不您给这个数……”
海大富不耐烦地伸手一拨拉吴崇信:“滚滚滚!”
吴崇信畏惧地一缩脖子,走了。
邱老板一脸欣慰:“谢谢海班长,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呀?”
海大富看着邱老板,不说话了。
唐贤平从海大富身后走来,来到邱老板面前。
唐贤平审视:“邱老板?”
邱老板笑脸:“啊。”
唐贤平继续审视:“邱启明?”
邱老板轻笑否认:“鄙人邱枫,不叫邱启明。”
唐贤平两眼一直盯着邱老板,继续说下去:“邱启明,男,47 岁,上海松江人,1928 年加入共产党,现为中共特科上海交通科成员。”
邱老板笑容慢慢消失,沉默——唐贤平说得如此详细,已经没必要分辨了。
唐贤平冷冷地:“搜。”
立刻有两个警察过来,先搜邱老板的身。
2、 法租界·汲古斋外东边路口·(日)
陈烈警觉的目光。
汲古斋门口东边的路口,陈烈和史大川出现了。
陈烈站住了,他望着不远处的汲古斋,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陈烈:“你在这等我。”
史大川:“是。”
陈烈带着戒心,徐步向汲古斋方向走去……
3、 法租界·汲古斋·(日)
两个进入内室的警察走出来,望着唐贤平摇摇头。
两个警察压着伙计张衡走过来,张衡站在邱老板的身边。
唐贤平望着邱老板:“你的同党呢?”
邱老板还是不说话。
“不说可以——”唐贤平一边说着一边扫视房间,“我们一起等,你的同党早晚会来接头……”
唐贤平目光突然注视到墙上的一块空白!
那是邱老板刚刚扯下的那幅画、留下的空白!
唐贤平仔细看去——墙上有一个钉子眼,而且钉子眼附近的墙皮也脱落一些。
唐贤平再低头望向地面——地上有一根钉子,周围散落着一些墙皮!
——很显然地上的钉子就是原来墙上挂画的那根钉子!
闪回:
邱老板刚才从墙上扯下那幅画,把钉子和墙皮一并扯下!
吴崇信手里拿的那幅要卖给邱老板的画,大小与这块空白刚好相符!
——那幅画根本不是要卖的画,而是邱老板店里的画!
——那么吴崇信也就不是卖画的人,而是店里的人!
唐贤平霍然转头目光射向邱老板:“刚才那人是谁?!”
邱老板装糊涂,并且尽量多说几句争取时间:“不认识啊,他那幅吴昌硕绝对是仿的,笔墨差劲不说,印都是错的……”
唐贤平已经感觉到不对头,转头对身后的赵天良:“看好他们!”
赵天良点头:“放心,一个都……”
唐贤平已经疾步冲出门口!
4、 法租界·汲古斋门口·(日)
汲古斋门口西边,吴忠信匆匆走入人群之中。
汲古斋门口东边,陈烈正往这边走来。
汲古斋门口,唐贤平追了出来,向门口东西两个方向扫视!
路人来来往往,吴忠信已经不见了。
唐贤平失望的目光……
陈烈看到站在门口的唐贤平(便装),脚步突然变慢了……
5、 法租界·汲古斋·(日)
门内,被控制的邱老板已经看到陈烈!
邱老板暴起,迅捷抢过身边一个警察的枪,立刻朝他的腿上开了一枪!
那个便衣警察惨叫倒地!
店内顿时大乱!
邱老板夺路向门口跑去!
便衣警察和巡捕们纷纷掏出枪,阻击邱老板。
伙计张衡趁乱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把手枪,掩护邱老板。
6、 法租界·汲古斋门口·(日)
汲古斋内枪声大作,门外立刻一片大乱,人们或惊呆、或奔逃、或躲避。
陈烈一惊知道出事了,低头从唐贤平面前跑过。
唐贤平已经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
“收网!”唐贤平高声喝道!
汲古斋门口两边分别窜出几名警察,齐齐举起手枪,将门前几十米范围内的人群全部堵住。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
“都给我站住!”唐贤平鸣枪示警。
街上的人们被两头的持枪警察堵住了。
陈烈也只能止步了。
朱老板正从路边的东方汇理银行(即后面 12 集吴崇信取政治献金的银行,如果取景不便,也不强求,可变通处理)走出来。
朱老板见此情景吃了一惊,目光惊疑,向两边张望!
唐贤平冷静地扫视四周:“所有人,蹲下!”
7、 法租界·汲古斋门口·(日)
汲古斋内,邱老板和伙计张衡在徒劳地攻击周围十几名敌人。
——他们本就是在求死,为同志报警!
枪口射出子弹……
伙计张衡中枪牺牲……
枪口射出子弹……
邱老板中枪牺牲……
8、 法租界·汲古斋门口·(日)
被堵住的十几个路人包括陈烈,站成一排,正被搜身。
朱老板低头就往外面走,想趁乱混出去。
一个警察拦住朱老板:“站住!”
朱老板:“我是来办事的……”
警察持枪对准朱老板坚决地:“少废话,回去!”
朱老板凛然瞪了警察一眼,看了看周围,带一点气愤:“搞什么名堂?见鬼!”
朱老板迫于形势无可奈何,只好退回到陈烈等人里面去。
赵天良快步从汲古斋走出来。
赵天良来到唐贤平身边,有些得意:“共党试图反抗,已被击毙。”
唐贤平却定定地看着那一排人:“大鱼已经溜了,他在给谁报警?”
赵天良一愣:“啊?”
唐贤平:“只有一个可能,又来了一条大鱼。”
赵天良:“您的意思是?”
唐贤平笃定地:“邱掌柜在门口看到了同党,故意反抗,引你开枪,给同党报警。”
一个搜身警察跑到唐贤平身边,低声:“搜过了,没有可疑物品。”
唐贤平走到陈烈等人面前,目光锐利,逐一看过去。
陈烈、朱老板、和其他十几个路人都是茫然无措又有些惊惧的神情。
海大富从汲古斋里走出来,有些不满:“唐处长,你们动静闹得有点大呀。”
唐贤平目光冷峻:“海班长,这些人里有共党,请带回捕房审问!”
海大富惊讶……
8-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加】
比埃尔拿着钥匙,正在开一个大柜子上的锁头。
马天目站在办公桌前,奇怪地看着比埃尔。
比埃尔打开锁头,打开柜门,里面陈放着一个用红色绸布包裹的一米多长的一件青铜器(暂时看不到样子)。
比埃尔把那个红色绸布包抱出来,沉甸甸地,放在办公桌上。
红色绸布掀开,是一件青铜器,类似一个小桌,一米多长,二十公分高,显得分外有历史厚重感。
马天目端详着青铜器:“这是——夔纹铜禁吧?”
“你认识?!”比埃尔有些惊讶。
马天目:“去年法国报纸上有新闻,中国陕西盗墓案,挖出一件西周时期的青铜器,价值连城。”
比埃尔懊恼地:“我刚买下来,中国政府就宣布这是走私文物,禁止交易。”
马天目:“那您得藏好了,别让人看见。”
比埃尔:“我要卖掉!”
马天目一愣。
比埃尔目光急切而痛苦:“我现在需要钱!现金!”
马天目明白了,但一脸为难:“这东西正被通缉呢,谁敢买呀?”
比埃尔:“你很聪明,一定有办法!”
马天目苦笑:“我可以帮您找找人,但短时间……难。”
比埃尔失望的目光……
9、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删除】
一份法文劳务合同放在办公桌上。
一支钢笔推过来。
“我们在巴黎说好的,”比埃尔声音和蔼,“到了上海给你一份正式合同。”
马天目没有去拿笔,抬头望着比埃尔:“我能挣这么多?”
比埃尔笑了:“还会更多的!签字吧。”
马天目望着比埃尔亲切而坚定的目光,愉快地点点头,拿起笔在劳务合同上签写了名字和日期。
又一份法文合同推了过来。
马天目一愣:“保险?”
比埃尔:“洋行支付你高薪,培养你成才,如果你出了意外,洋行也将遭遇巨大损失,所以我给你买了保险。”
“意外……”马天目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意外?”
“上海嘛,是整个远东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比埃尔目光中有深意。
马天目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在保险合同上也签了名字。
马天目正要接着签写日期,合同便被比埃尔收了回去。
马天目:“哎——”
“日期以后再写,”比埃尔打断马天目,急急起身,“快去货仓盘点吧。”
10、 法租界·中央捕房门口·(日)
巡捕房的车,警察局的车,一前一后在中央捕房门口停下。
警察局的车,唐贤平矫健下车,目光炯炯——
巡捕房的车,隔着车厢的铁栏杆,可以看到里面的陈烈等人。
车门打开,人们陆续下车,陈烈也在其中……
1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比埃尔咖啡馆·(日)
门开了,马天目走了进来。(咖啡馆后门,通往货仓方向。)
柜台伙计已经认识马天目了:“马经理?”
“二十个面包,” 马天目说道,“给工人加点餐。”
“您稍等。”伙计麻利地从柜台里取面包,装到一个篮子里。
“哗啦!”——咖啡馆靠门口方向,一个客人的咖啡洒了,溅得桌子上和身上都是咖啡。
马天目顺着声音看去,一愣,那个手忙脚乱的客人竟然是吴忠信。
伙计赶紧从柜台上拿起抹布。
马天目立刻从伙计手里接过抹布:“我去吧。”
马天目快步走到吴忠信身前,帮他擦拭衣服:“先生,没烫到吧?”
吴忠信唉声叹气:“哎唷,我新买的裤子……”
马天目:“我带您去卫生间,冲洗冲洗……”
11-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卫生间门口·(日)【加】
卫生间门口,有一个洗手池。
马天目和吴忠信走过来。
马天目先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水流哗哗而出。
吴忠信观察周围,环境私密,四下无人。
马天目打开卫生间的门,进去检查,再出来,关上门。
“没人。”马天目掏出手绢在水龙头下打湿了给老吴擦拭,一边低声说道。
吴忠信在马天目耳边低声:“古玩店暴露了。”
马天目一惊,他明白吴忠信为何急着来见自己了!
“有事去江边找我,在这个地方。”吴忠信一伸手,是一张餐巾,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马天目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随即把餐巾放在水龙头下。
餐巾立刻被水浸湿了,成了一团烂纸,字迹漫漶不清。
马天目把烂纸团又扯碎,扔掉。
“叛徒已经查明,是裴如海!”吴忠信低声道。
“这个人是?”马天目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我的老同事。”吴忠信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
马天目目光微微一惊!
吴忠信低声:“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上海的党组织和同志们都非常危险。
但你是安全的,你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马天目目光严峻:“我该干什么?”
吴忠信目光深邃:“按兵不动。”
12、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一张审讯桌,居中坐着陈亨礼,他主持审讯。
陈亨礼左边是唐贤平,右边是一个记录员。
审讯桌前,一张单独的审讯椅,是给犯人或者嫌疑人准备的。
两个巡捕,带着朱老板走进来,走到审讯椅前。
朱老板带着手铐,一脸不耐烦,在审讯椅前坐下了。
“朱必成,是吧。”陈亨礼翻了翻面前的文件,例行公事地问道。
记录员在一边开始记录。
“我上周过生日,你跟着督察长一起去的,”朱老板冷笑起来,目光强硬,“现在不认识我啦?!”
陈亨礼口气立刻缓和下来,客气地:“朱老板,我们今天正抓共党,不巧把您给扫进来了,流程不能不走,例行公事问一下。”
朱老板无奈,哼了一声。
陈亨礼拿过桌上一份汇款单:“您今天出现在那条街上,是在东方汇理银行汇款,对吧。”
朱老板说话噎人:“汇款单在你手上,还问什么?”
陈亨礼有些尴尬,不好再往下问,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伸手把汇款单接过来了:“你这笔款子是汇往广州的,干什么用的。”
朱老板:“货款。”
唐贤平:“进什么货?”
朱老板傲然地:“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唐贤平冷冷地:“希望不是用于政治目的。”
朱老板一愣。
唐贤平敲打朱老板:“汪精卫现在广州聚众叛乱,而你做过汪精卫的学生,希望这笔钱不会跟那些乱党有什么关联!”
朱老板冷笑:“不放心你去查呀。另外你们余局长也是汪精卫的学生,你要不要回去把他也查一查?”
唐贤平一怔,目光凛然望向朱老板。
朱老板也昂然和唐贤平对视,并不示弱。
“行了,差不多了,先带下去,”陈亨礼赶紧打断尴尬,“下一个。”
朱老板立刻起身,在两个巡捕的陪护下走出了门。
陈亨礼望向唐贤平,无奈地:“有钱人,惹不起啊。”
唐贤平目光冷峻:“如果真是汪党附逆,阴谋叛乱,我照抓不误!”
陈亨礼笑笑,摇摇头。
门开了,陈烈带着手铐,被两个巡捕带进来。
“坐下。”陈亨礼说道。
“我抗议!”陈烈在审讯椅前并不坐下,一张嘴竟是一口地道的粤语,“你们这系侵犯人权!知唔知(音:鸡母鸡)啊!”
唐贤平和陈亨礼都没听懂,有些意外。
陈亨礼:“哎,你说什么?”
陈烈神情激烈,声音高亢(仍然粤语,也可以是粤语普通话):“我系香港公民,你们非法抓人,必须向我道歉!道歉!”
陈亨礼望向唐贤平——这可是他抓的人。
唐贤平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陈烈,极力想要看清这个人……
13、 华界·沪江公寓·一楼江汰清房间·(日)
“放心,科长会说自己是香港商人,住在这里做古董生意。”江汰清道。
“得想办法疏通疏通!”史大川一脸急色。
“怎么个疏通?现在去巡捕房捞人,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江汰清道。
“我就是担心……”史大川心神不宁。
“放心吧,”江汰清安慰着史大川,也难掩担心,“科长特意选了一个香港最偏僻的鲗鱼涌。天高地远沟通不便,鲗鱼涌又环境复杂,他们在短时间内,查不清楚的。”
14、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户籍哪里?”陈亨礼问道。
“鲗鱼涌啦!”陈烈说着半生不熟的香港普通话。
【鲗鱼涌发音:ze(轻声)yu(二声)chong(一声)】
记录员不会写,有些为难地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当然也不会,继续问陈烈:“什么——则鱼冲?哪个则?”
“鲗啦……”陈烈表现得更加不耐烦,“左边一个鱼,右边一个则,你们胡乱抓人毫无原则——的那个则啦!”
记录员写了鲗鱼两个字,随后又不会写了,轻轻把记录推到陈亨礼面前。
陈亨礼看了一下记录,然后又望向陈烈:“冲呢?哪个冲?”
陈烈:“冲,就是你们的涌啦,波涛汹涌的涌!”
记录员又继续写下一个涌字,算是把地名写完了。
陈亨礼轻轻叹气,有些不耐烦了。
唐贤平一言不发,还是目光深邃地盯着陈烈看……
陈亨礼:“来上海住在哪里?”
“沪江公寓,”陈烈依然一口浓重的港普,“我已经住了三个月啦!”
记录员加紧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14-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从 9 场调至此】
一份法文劳务合同放在办公桌上。
一支钢笔推过来。
“我们在巴黎说好的,”比埃尔声音和蔼,“到了上海给你一份正式合同。”
马天目没有去拿笔,抬头望着比埃尔:“我能挣这么多?”
比埃尔笑了:“还会更多的!”
马天目:“可洋行现在有困难……”
比埃尔:“那是我的事,签字吧。”
马天目望着比埃尔亲切而坚定的目光,愉快地点点头,拿起笔在劳务合同上签写了名字和日期。
又一份法文合同推了过来。
马天目一愣:“保险?”
比埃尔:“洋行支付你高薪,培养你成才,如果你出了意外,洋行也将遭遇巨大损失,所以我给你买了保险。”
“意外……”马天目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意外?”
“上海嘛,是整个远东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比埃尔目光中有深意。
马天目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在保险合同上也签了名字。
马天目正要接着签写日期,合同便被比埃尔收了回去。
马天目:“哎——”
“日期以后再写,”比埃尔打断马天目,急急起身,“快去货仓盘点吧。”
15、 华界·沪江公寓·门口·(日)
唐贤平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沪江公寓的招牌。
唐贤平的身边,赵天良。
唐贤平的身后,七八名警察。
16、 华界·沪江公寓·二楼 201 房间·(日)
唐贤平坐在方桌前,正拿着一个青铜香炉,仔细看着。
方桌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茶盘、茶壶、茶杯一应俱全。此时又堆着一些古董——汉俑,唐三彩,玉碗,以及书画卷轴等等。
两个警察正在翻箱倒柜,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方桌上。
江汰清拿着一只茶壶进来,手里还有一个杯子。
江汰清讨好地:“长官,请喝茶。”
江汰清把杯子放在唐贤平面前桌子上,倒上茶。
唐贤平抬眼望向江汰清:“他真是个古董商人?”
江汰清拘谨地笑着:“他总是抱着一些坛坛罐罐出来进去,是不是商人,我可说不好。”
警察已经基本翻完了。
“报告。”警察说道,肃立。
唐贤平站起来,把房间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乎有些失望——没有任何发现。
17、 华界·沪江公寓·江韵清房间·(日)
唐贤平走进江韵清的房间。
妹妹房间的风格,和姐姐迥然不同。
江汰清房间,是传统的南方民居布置,简朴无华,偏清冷。
江韵清房间,是时髦的西洋风格装饰,布置凌乱,偏热情。
书桌靠墙,墙上大大的一幅油画,是圣女贞德!
唐贤平走到圣女贞德的画像前,端详。
江汰清走到唐贤平身边,周到地介绍:“法兰西女英雄,叫贞德。”
唐贤平斜了江汰清一眼:“你家怎么会有这个?”
江汰清:“妹妹在贞德女中读书。”
唐贤平:“教会学校?”
江汰清笑着点头,带着一丝自豪。
“学费很贵吧。”唐贤平目光扫向书桌,上面放着很多书本、文具,文具中有一支钢笔的笔帽上镶着一块盾牌。
江汰清苦笑:“我们这种家庭可交不起的,学校开绿灯,免收学费。”
“谁在我的房间里?!”一个高高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唐贤平一愣。
江汰清也是一愣,然后赶紧快步走向门口:“你怎么回来了?”
一个青春亮丽的女学生、江汰清的妹妹——江韵清出现在门口!
“哎……”赵天良紧接着在门口出现,显然他是没拦住江韵清。
江韵清目光逼人看向进入自己房间的陌生人唐贤平,已经看到他的警服但并不怯阵:“你是谁?”
“你这几天不是住校吗?”江汰清问江韵清,又望向唐贤平,赶紧缓和局势,“这是警察局的长官。”
江韵清并不畏惧,走向唐贤平继续发问:“为什么进我的房间?”
“小清!”江汰清警告,又赶紧转向唐贤平打圆场,“妹妹小,不懂事,长官别见怪。”
唐贤平已经认出江韵清正是前一天晚上在教堂发面包的女学生,反而觉得她挺有意思,笑了。
唐贤平平静地:“我来抓共党。”
江韵清一愣:“共党?”
唐贤平难得有点幽默感,故意问道:“你是不是呀?”
江韵清:“真希望我是。”
唐贤平不禁一愕!
江汰清严肃警告地:“妹妹!”
江韵清并没有理会姐姐,还挺遗憾地:“可惜我不是。”
唐贤平淡淡地:“还好你不是。”
江韵清看着唐贤平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来了,指着他大叫一声:“啊!你是昨晚那个——那个!”
唐贤平看着江韵清:“对,是我。”
江韵清有些疑惑:“你们当警察的也领救济面包?”
唐贤平淡淡一笑:“我是执行公务,抓共党。”
“哦——你是化装啊!”江韵清恍然大悟随即愤怒起来,“教堂是什么地方!那是上帝救赎人类灵魂最神圣的地方!你们怎么能在那里胡乱开枪!伤及无辜!你们太不像话了!”
唐贤平看着江韵清发作,只觉得有趣,而不是气恼。
“对了,”江韵清随即关心起来,“你们抓到共党了吗?”
唐贤平一愣,当然不便作答。
江韵清立刻就明白了,如释重负:“没抓到是吧?真是谢天谢地……”
“喂,你说什么?”赵天良威严喝道,“这可是反动言论!”
江韵清并没有被唬住,反而转头昂然和赵天良对视。
“妹妹!”江汰清赶紧拽了一把江韵清的胳膊。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赵天良立起眼睛,从腰间掏出手铐。
“算了!”唐贤平清爽地喝住赵天良,又看了看江韵清,“走吧。”
18、 华界·沪江公寓·门口·(日)
唐贤平大步走出沪江公寓门口。
“这年头……”赵天良跟了出来,神情悻悻,“信仰危机呀!”
“怨不得别人,”唐贤平冷冷地给了一句,“是党国自己丢了民心。”
赵天良愕然,他懂唐贤平的心思,立刻住口了。
“长官慢走啊!”江汰清已经跟了出来,在门口亲切笑望。
“那个房客,”唐贤平想起什么,走回到江汰清面前,对她进行最后的试探,“得有保人巡捕房才能放人,他在上海没有熟人,如果你替他担保……”
“我和他不熟的!”江汰清脱口而出,“除了送早点和收房租,他的事情我统统不晓得!”
唐贤平:“他前前后后可付了你三个月房钱。”
“付钱也可能是共党的呀!”江汰清一副置身事外、摆脱干系的精明样子,坚决地望着唐贤平,“我可不敢给他担保!”
唐贤平凝视江汰清片刻,点点头,转身走向汽车。
赵天良已经发动了汽车。
唐贤平坐上汽车,汽车开动了。
江汰清这才放松下来,如释重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19、 华界·路上·(日)
汽车里,唐贤平脸色凝重,从观后镜看着越来越远的江汰清。
“你说,这个老板娘会不会是也共党?”唐贤平突然问道。
“啊?”赵天良对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愕然,笑了,“她都不肯替香港佬作保,这种猴精猴精的自私鬼,会是共党?”
“说不定,整个公寓都是共党!”唐贤平喃喃道。
赵天良:“老板娘那个傻妹妹,恨自己不是共党的那个,总不会是共党吧?”
赵天良这句话,显而易见,无可反驳。
唐贤平难得地莞尔一笑,终于放下沉重的忧思。
20、 华界·沪江公寓·江韵清房间·(日)
江韵清坐在书桌前,拿起那支盾牌标志的钢笔,拔掉笔帽,看着笔尖,轻轻叹了口气。
“小清,”江汰清从开着的房门走进来,“你以后不要乱讲话好吧!”
江韵清心知肚明还嘴硬:“我怎么乱讲话了?”
江汰清一脸忧虑:“你说希望自己是共产党,还不是乱讲话?”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江韵清放下钢笔,满脸认真地站起来,“中华民国不是号称言论自由吗?我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都不行?”
江汰清苦口婆心:“自由个鬼!小心他们抓不到真共党,把你当成共党,抓进去充数!”
“好啊,我一直就想当共产党!”江韵清还来了劲了,兴奋不已,“来抓我呀,
我还求之不得呢!”
江汰清看着这个率性的妹妹,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2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库房·(夜)
马天目出神的脸。
库房里,马天目坐在两个摞起来的货箱上,把玩着手里的金币。
司机罗水根,还有工人大壮,两人正从外面把最后的一批货箱搬进库房。
罗水根和大壮放下木箱,先后走出库房的门。
突然,外面传来两声古怪的声音!
马天目回过神来:“水根?大壮?”
外面没有声音了。
“最后几箱了,别偷懒啊!”马天目有些奇怪地走了出去。
22、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库房外·(夜)
马天目走出库房的门,外面比较黑,目光难以及远。
马天目朝左边看看,没有人。
马天目朝右边看看,没有人。
突然,一根绳子从马天目身后套住他的脖子,紧紧勒住!
马天目一惊,两只手赶紧去抓脖子上的绳子!
绳子已经勒紧!马天目用手指抠都抠不动!
绳子继续勒紧!
马天目被勒得两脚离地,升了起来!
一个比马天目高出半米的巨大身影隐在黑暗之中,正在勒紧绳子,把马天目往上提。
马天目的双脚已经完全离地!
马天目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马天目已经接近窒息!
马天目被杀手用绳子勒着脖子拎起来,双脚离地,呼吸困难!
马天目突然胳膊肘向后一撞,重重撞到杀手肋下!
杀手软肋被撞击,手上绳子略微松了一下——
马天目趁着这个机会,双手手指已经扣进绳子,然后接力凭空一个后空翻,从杀手头上越过,借力他的肩膀,落在他的身后!
杀手转过身来,黑暗中发光的双眼诧异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终于能正常呼吸了,他手捂咽喉咳嗽着,抬头望向黑暗中的杀手。
杀手慢慢走向马天目,大门里射出的灯光照亮他的脸——此人竟是比埃尔!
比埃尔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寒光闪耀。
“老板?”马天目惊讶看着比埃尔,“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杀我?”
比埃尔狞笑:“去问上帝吧。”
匕首刺向马天目!
马天目惊险躲过!
比埃尔手持匕首在后面追赶!
马天目逃进另外一间库房!
23、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库房外·(夜)
马天目一进库房,惊呆了!
大壮已经被吊死在房梁上!
一个黑发洋人手里拽着一根绳子,正把罗水根吊起来!
罗水根双脚乱蹬,已经被绳子吊在半空!
马天目错愕之间,比埃尔也追到他的身后,匕首刺向他的后心!
马天目惊险躲过,肋下衣服已经被划破,伤口渗出血迹!
比埃尔继续用匕首刺向马天目,马天目侧身躲过,同时夹住他的手,两人缠斗在一起,在地上翻滚。
罗水根在半空中已经看到马天目和比埃尔在搏斗,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渐渐地已经支持不住了……
马天目用胳膊肘用力一砸,终于打掉了比埃尔手里的匕首。
马天目手快,先抢到匕首,立刻举起!
比埃尔大惊,以为马天目要刺向自己,用双手抵挡——
马天目却把匕首掷向远处的黑发洋人!
匕首飞行十来米,正中黑发洋人的后心!
黑发洋人当场毙命,手一松,绳子滑落,罗水根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根!”马天目冲向罗水根,扯掉他脖颈上的索套,用手一搭他的颈间动脉,发现还在跳动,放心了。
比埃尔此时也冲向黑发洋人,发现他要害中刀,已经断气了。
比埃尔恶狠狠地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也正抬头望向比埃尔。
比埃尔的手伸向腰间,竟然拔出一把手枪!
马天目大惊,四下无可躲避,而大门却在比埃尔的身后!
比埃尔已经红了眼,不惜枪声引来巡捕,也要当场射杀马天目。
马天目转身冲向墙边堆积的货箱,借着腾空之力,破窗而出。
同时比埃尔已经开了一枪,子弹击中窗户!
马天目已经消失在窗口。
比埃尔也冲向窗口,冲了出去!
24、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外·(夜)
比埃尔跳下窗户,看到远处马天目的身影已经跑到街角。
比埃尔举枪射击——
子弹击中街角墙壁,墙皮纷纷掉落。
马天目又躲了过去,消失在街角。
比埃尔再追到街角,转过去抬眼一望,马天目已经消失了。
“嘟——”尖锐的哨子声响起。
夜色中,几名巡捕听到枪声,已经赶了过来。
比埃尔恨恨地望着马天目消失的方向……
25、 华界·黄浦江边·(夜) 【改】 【已拍摄】
夜色中,隐约月光下,黄浦江依稀可见。
马天目在江边快步走着,一边伸手摸向肋部——
月光照亮手上的鲜血,但并不多,看来伤口不深。
江边零零散散停着几条渔船。
马天目走到一条渔船边上。
船头挂着一张渔网,渔网旁边还挂着一双布鞋。
马天目看着渔网和布鞋,眼中隐隐有了光亮……
26、 华界·黄浦江上·(夜) 【改】 【已拍摄】
渔船在江面上漂浮。
月光照着船头挂的渔网和布鞋。
27、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改】 【已拍摄】
船舱中,灯火昏暗,一张脸半隐半现,正是吴忠信。
和吴忠信相对而坐的自然是马天目。
“比埃尔为什么要杀你?”吴忠信已经听完了马天目的汇报。
“不知道,”马天目也一头雾水琢磨着,“应该跟裴如海没关系吧。”
吴忠信声音明确:“咱们单线联系,裴如海不可能知道你。”
马天目:“他对我这个小人物也不会感兴趣。”
吴忠信声音明确:“要杀你也是出动军警特务,而不是洋人老板。”
片刻沉默。
“再想想,”吴忠信开口问道,“你死了,比埃尔会有什么好处?”
马天目望向烛火,费神地回忆……
28、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
(闪回)
镜头一:
一份法文合同推了过来。
马天目一愣:“保险?”
镜头二:
“……”马天目有些疑惑,“我能有什么意外?”
“上海嘛,是整个远东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比埃尔目光中有深意。
29、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改】 【已拍摄】
“保险!”马天目脑海中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比埃尔会获得一大笔保险金。”
吴忠信一愣,望着马天目。
马天目补充道:“我刚签了一份人身保险。”
吴忠信摇摇头:“刚签合同就出事,保险公司不会赔付。”
马天目已经全明白了:“比埃尔故意没让我在合同上签日期,他可以把时间写成半年前!”
吴忠信还有些惊疑:“他是有钱人,犯得着杀人骗保吗?”
马天目摇摇头:“他在欧洲投资失败,债务缠身,白天还要倒卖一件青铜器变现换钱,日子很不好过……”
(注:前面增加一场比埃尔让马天目卖掉青铜器,再加上已经加入股票暴跌,比埃尔的窘境更显性,杀人骗保的动机更结实,这里马天目的推理也更完整。)
30、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办公室·(夜)
“你要杀马天目?你疯了?!”陆怡一脸惊疑,难以接受。
“我的股票赔了,青铜器又卖不掉!”比埃尔也是一脸暴躁。
“那你就杀人?”陆怡问道。
比埃尔:“我给他们三个投了高额保险,他们死了,我能拿到一大笔赔偿金!”
陆怡沉默。
比埃尔:“保险公司也是我在管,合同我都做好了!”
陆怡涩声:“你杀人,就不怕巡捕房抓你?”
比埃尔:“亲爱的,法租界不属于上海,它属于法国。在法国的土地上死几个华人,就如同死了牛、马、猫、狗,巡捕房才没兴趣调查,浪费时间。”
陆怡脸色难看:“我也是中国人。”
“噢,我亲爱的,”比埃尔赶紧起身抱住陆怡,柔声安慰,“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现在也是法国人。”
陆怡在比埃尔的怀里仍旧感到后怕:“你选中马天目,是因为他初来乍到,没有根基?”
比埃尔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想到他会功夫!是个霍元甲!”
30-1、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一台崭新的留声机。
陈亨礼拿着一块手帕,正爱惜地擦拭着留声机。
茶几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牛皮小礼箱,纹饰是古典的西洋风格。
海大富正在开启礼箱:“表哥,那个报案的罗水根,还关着呢。”
礼箱打开,里面竖立插放着四张唱片。
“不急不急,”陈亨礼心思都在留声机上,“他老板是法国人,得慎重。”
海大富拿出一张唱片,上面只有法文,没有中文。
“洋行出了事,老板没动静,也是奇怪。”海大富小心翼翼地把唱片捧给陈亨礼。
陈亨礼接过来看了看,也看不懂法文:“是《茶花女》吗?”
海大富:“听说是。”
陈亨礼再确认:“是歌剧?”
海大富:“听说是。”
陈亨礼点点头,把唱片放在留声机上,开启留声机:“身为法租界公职人员,不懂点法文可说不过去,边陶冶艺术边学习外语,一举两得。”
唱片转动,陈亨礼把唱针放在唱片上。
“表哥英明!”海大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中法文对照的小说《茶花女》,递给陈亨礼,“听说是中法对照的,边听边看。”
陈亨礼欣慰地点点头,接过小说。
留声机里响起《茶花女》悠扬的开场音乐。
陈亨礼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保持安静,欣赏艺术。
陈亨礼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海大富也正襟危坐在陈亨礼身边。
两个人凝神倾听,脸上充满了神圣感。
31、 法租界·中央捕房外·(日)
马天目大步走向中央捕房大门。
门口两个巡捕威严地伸出警棍拦住马天目。
马天目抬起头,目光明亮:“我叫马天目,我要报案!”
31-1、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茶花女》的开场音乐比较长,两三分钟过去了,还是乐曲阶段。
陈亨礼和海大富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用心地听着。
陈亨礼手里拿着《茶花女》小说,身体随着音乐旋律,微微摆动。
海大富有点忍不住了,低声问道:“咋还没人唱呢?”
陈亨礼犹豫一下,也有点拿不准:“再等等。”
《茶花女》的音乐在继续……
“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亨礼和海大富吓了一跳。
“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陈亨礼扫兴而懊恼:“进来!”
门开了,巡捕甲进来报告:“报告处长,有一个叫马天目的来报案。”
陈亨礼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拍桌子:“你们这帮瘪三土包子,不知道听歌剧的规矩吗?”
巡捕甲站在门口,愣了。
陈亨礼一脸严肃:“观众在演出的时候不能随便说话!也不能进场退场!这是礼节!”
巡捕甲更加惶恐,一脸不知所措。
海大富进一步说明:“以后处长欣赏歌剧,谁都不许中途打扰!”
巡捕甲连连点头:“啊,是是是。”
陈亨礼已经兴致全无了,叹了口气:“你说报案的人,是谁?”
32、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曾经审讯陈烈的位置,坐着马天目。
马天目对面的审讯桌前,坐着陈亨礼和海大富。
马天目:“昨天晚上我正在库房盘点,两个洋人突然闯进来抢劫。那批货是我刚从法国运回来的,值钱得很,可再值钱也没有命值钱啊,我就想给他们算了,破财消灾,反正也是老板的财。可大壮和水根不愿意,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水根被一个洋人杀了,大壮又杀了那个洋人,另外一个洋人又杀了大壮,只有我跑了出来。(注:此处与事实完全相反,马天目故意撒谎,而且有意不提比埃尔)
长官,你们可得抓住那个洋人劫匪,给大壮和水根报仇啊!”
陈亨礼和海大富对视一眼,都感诧异,这个情况和罗水根的口供不符。
陈亨礼疑惑审视马天目:“那个洋人是大壮杀的?”
马天目点头:“啊。”
陈亨礼凝视马天目:“不是你杀的?”
马天目笑了:“长官真会开玩笑,我哪里会杀人哪?”
陈亨礼:“可有人说是你杀的。”
马天目:“谁?”
陈亨礼:“罗水根!”
马天目一惊,慌了:“啊?他,他没死?”
陈亨礼把马天目的慌张看在眼里,冷笑:“活着。”
马天目开始支支吾吾:“他……肯定吓坏了,记忆错乱,乱讲的!”
“别装蒜了!”陈亨礼突然喝了一声,“杀死那个洋人的就是你!”
马天目显然已经慌乱了,仍然嘴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陈亨礼眼睛瞥向一边的海大富:“先把他关起来。”
“长官!”马天目一听就慌神了,“我是好人呐,我说的都是实话……”
“来人!”海大富朝着外面高喊。
两个巡捕走进来。
海大富:“带下去,先关起来。”
两个巡捕拉起马天目。
马天目一脸急切:“我说的就是实话呀,我……”
两个巡捕把马天目带了出去。
海大富:“表哥,这小子说的跟罗水根不一样啊。”
陈亨礼点点头:“把比埃尔叫来问问。”
33、 法租界·中央捕房·走廊·(日)
长长的走廊。
两个巡捕,面容肃穆,一左一右押着马天目向前走。
马天目手上已经戴上了手铐,垂头丧气,一脸苦容。
然而,马天目面容虽苦,眼神却显得十分轻松……
34、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改】 【已拍摄】
(五小时前)
渔船中,灯火下。
吴忠信的双眼在黑暗中映射灯火,闪闪发光:“现在‘零号文件’急需转移,我们必须立刻找到陈烈同志,只有他知道‘零号文件’的下落。”
马天目点点头。
吴忠信:“本来想安排你长期潜伏,做情报工作。但现在上海党组织已被全面破坏,我目前唯一能用的棋子,就是你了!”
35、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外·(日)
巡捕房,拘押所前。
一道铁门黝黑冰冷。
两名狱守满脸戾气。
两个巡捕押着马天目来到铁门前。
马天目故意腿软,走不动。
“走!”一个巡捕从后面推了马天目一把。
马天目踉踉跄跄来到铁门前。
36、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改】 【已拍摄】
(五小时前)
渔船中,灯火下。
马天目的双眼在黑暗中映射灯火,闪闪发光:“我到巡捕房报案,故意撒谎,让他们听出来,怀疑我,拘押我!”
37、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日)
大铁门打开了,马天目踉跄着被推进来。
牢房约莫有七八个平方大小,地上堆满稻草,三面石墙,面对铁门的石墙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牢房里或坐或卧关了十几个人。
大铁门咣当一声在马天目身后关上了。
吴忠信(画外音):“进去以后尽快找到陈烈,了解零号文件的下落,然后再澄清谎话,尽快出来找我。”
马天目做出一副畏葸的样子,目光迅速地扫视牢房众人,已经捕捉到了陈烈——他就坐在对面的墙边。
陈烈抬头望了望新来的狱友马天目,打量一下随即无所谓地低下头。
马天目却向陈烈走去,在他身边坐下了。
牢房本就拥挤,马天目这一坐下去就和陈烈肩并肩紧挨着了。
“倒霉,倒霉呀!”马天目坐下来,揉着脚,脱下一只皮鞋,“喝凉水塞牙,穿皮鞋崴脚。”
陈烈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马天目,不料这一瞥却意外看到马天目皮鞋鞋垫上绣着一朵梅花——
梅花一共有七瓣。
陈烈的瞳孔倏地一紧!
37-1、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闪回一
(新增内容)
幽暗灯光下,吴崇信在一张纸上给马天目画陈烈肖像。
马天目拿起陈烈肖像。
马天目目光惊疑:“这是陈科长?我见过他。”
38、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五小时前)
渔船中,灯火下。
吴忠信的双眼在黑暗中映射灯火,闪闪发光:“七瓣梅花是我和陈烈单独联系的标记,他看到就会明白你是自己人。”
39、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日)
“味道不好,你注意点。”陈烈故意皱眉嘟囔一句。
马天目斜了一眼陈烈,把皮鞋穿上,叹了口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40、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比埃尔坐在刚才马天目的位置,一脸严肃。
陈亨礼在翻检面前的两份供词。
陈亨礼:“罗水根说那个死掉的洋人是马天目杀的。”
比埃尔不说话。
陈亨礼:“可马天目说那个死掉的洋人是大壮杀的。”
比埃尔不说话。
陈亨礼:“罗水根说你要杀马天目,可马天目并没有提到你在现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埃尔也想不明白,傲然:“我有权保持沉默。”
陈亨礼:“三年前有四名中国工人在法租界离奇被杀,他们已经永远沉默了。
我记得他们也是你的雇员吧?”
比埃尔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陈亨礼:“当时你给他们上了巨额的人身保险,所以获得了奇高的赔偿金,有这件事吧?”
比埃尔脸色更加严肃,嘴唇闭得更紧了。
41、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日)
陈烈的手里拿着一根稻草。
稻草在地上轻轻划动,写着字。
石头地面上没有留下印记,但马天目已经把笔画看在眼中。
陈烈写的是一个“?”。(问马天目来意)
马天目的手里也拿着一根稻草。
稻草在地上轻轻划动,写着字。
马天目写的是一个“0”。(问零号文件下落)
陈烈目光微微一紧。
陈烈继续写字,写的是“沪……”(即沪江公寓)
牢房里,各色犯人都没精打采,或者睡觉,或者发呆,没有人能看到陈烈和马天目的私下“手谈”。
42、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全都是污蔑!”比埃尔昂然站起,已经有些色厉内荏,“我要向公董局投诉!”
比埃尔说完,大步走向门口。
“法国人在法租界当然是有特权的,”陈亨礼不慌不忙地说道,“比埃尔先生,我们不想难为你。但今天和三年前不同的是,两个要被谋杀的中国人没有死,他们可以指认凶手。”
比埃尔站在门口,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索性大步走出门外。
陈亨礼和海大富对视一眼,都已经心里有数了。
43、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
抽屉哗地被拉开,一把钥匙从里面被翻出来。
钥匙打开了下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又被翻出一把钥匙。
比埃尔拿着钥匙,急匆匆地去开一个大柜子上的锁头。
陆怡焦急地看着他:“比埃尔,现在到底怎么办啊?”
比埃尔打开锁头,打开柜门,里面陈放着一个用红色绸布包裹的一米多长的一件青铜器(暂时看不到样子)。
比埃尔看着那个红色绸布包,目光艰难:“去找督察长。”
“范义亭?”陆怡一愣。
比埃尔转头望着陆怡:“他是陈亨礼的老大,巡捕房的 boss!”
44、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我承认,那个洋人是我杀的,”马天目又坐回到审讯椅上,一脸无奈,“不过,我真是正当防卫。”
陈亨礼和海大富对视一眼。
海大富:“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撒谎?”
马天目坦然:“谁愿意承认自己杀人呢,自卫杀人也是杀人哪。”
海大富还是怀疑:“自卫杀人,是无罪的。”
马天目坦然:“我还要在法租界混呢,身上背着人命,以后谁还愿意跟我做生意啊。”
海大富继续怀疑:“为什么现在又承认了?”
马天目坦然:“罗水根没死,他都看见了,我也只能说实话了。”
“未必吧!?”陈亨礼声音高了起来,“你一个生意人,几斤几两能杀死一个杀手?”
马天目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当过兵。”
陈亨礼和海大富都是一愣。
马天目:“民国十六年,国民革命军北伐光复上海,当时我参加过战斗。”
陈亨礼冷笑起来:“口气不小,光复上海的可是国民革命第一军,黄埔军校的精英。”
马天目声音已经变得沉静起来:“本人马天目,曾用名马端方,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于 1926 年就读于步兵军官团第一团。”
陈亨礼的脸色已经变了!
“当年七月,北伐战事紧急,”马天目继续说下去,“我和同学们提前毕业,编入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
言之凿凿!
陈亨礼没法不信,又不敢轻信,惊疑地望着马天目:“原来如此——或者,都是编的!”
马天目一愣,看着陈亨礼。
陈亨礼:“现在广东正搞叛乱,我可没法去黄埔查你的档案。”
马天目看着陈亨礼,最后有些无奈地:“有一个人,可以为我证明。”
陈亨礼:“谁?”
马天目:“唐贤平。”
陈亨礼眼睛立刻瞪大了——
44-1、 华界·黄浦江上船舱内·(夜) 【改】
(五小时前)
渔船中,灯火下。
吴忠信略有迟疑:“主意不错,但就怕你进得去出不来。”
马天目淡淡地:“不怕,有人给我兜底。”
吴忠信一愣:“谁?”
马天目:“唐贤平。”
吴忠信惊讶。
(本场插入第 44 场结尾部分)
45、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处办公室·(日)
唐贤平正在凝视一份审问记录。
审问记录上的名字就是“冯家辉”。
同时,审问记录上用别针别着一张照片,正是陈烈入狱时的资料照。
唐贤平看着审问记录在出神。
赵天良脚步匆忙地走来了:“处长。”
唐贤平望向赵天良:“那几个香港人呢?”
赵天良一脸为难:“都不在。”
唐贤平脸立刻沉了下来。
赵天良:“现在风传汪精卫要打过来,上海经济差得一塌糊涂,那些香港佬全都跑回去了。”
唐贤平凝重地:“必须找到一个正宗的香港人,印证一下嫌犯的信息。”
赵天良:“你真觉得这个冯家辉有问题?”
唐贤平目光深邃,不置可否。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唐贤平接听:“喂,啊,谁?马天目?”
唐贤平的目光惊疑起来。
46、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房间一头的审讯桌上放着一杯水,在灯光下冒着热气。
马天目坐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出神。
门开了,唐贤平走进来,惊讶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望向唐贤平,苦笑:“老唐。”
唐贤平目光疑惑:“你怎么进来了?”
马天目无奈地摇摇头:“唉,别提了,倒霉……”
47、 法租界·范公馆·大门外·(日)
范公馆。
法租界第一私宅。(本剧首次出现)
同样是私人宅邸,比潘明月的宅子更大,更幽深。
门口,有若干守卫。
一辆黑色汽车驶来,开车的是罗水根。
汽车后座上坐着比埃尔,怀里抱着那个红色绸布包(青铜器)。
汽车在大门口停下。
比埃尔有些不舍地看着那个红色绸布包,然后望向范公馆大门。
48、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一个身穿西式睡衣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头发花白,微微发福,正拿着一支油画笔在画布上作画。
画布左边,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手,庄严肃立,一个法国人正在给他胸前佩戴勋章。
画布右边,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女人的半身照。
画布上,画的正是左边照片上的授勋时刻,但不同的是,画面上的中年男人身侧多了右边照片上那个年轻女人。
很显然,作画男人是要把两张照片上的人物合并到一幅画上来。
作画男人侧面对着卧室大门。
卧室大门开了,老管家海伯引着比埃尔走进来。
比埃尔身后跟着两个范公馆仆人,端着那个红色绸布包。
海伯:“老爷,比埃尔先生到了。”
作画男人转过头来望向卧室大门——他的容貌大概有五十多岁,画布上那个被授勋的男人正是十年前的他。
字幕: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 华界青帮大佬 范义亭
比埃尔走向范义亭身前的茶几,两个仆人把红色绸布包放在茶几上。
海伯和两个仆人出去了。
“孝敬您老的。”比埃尔一脸恭敬,打开——
红色绸布包里是一件青铜器,类似一个小桌,一米多长,二十公分高,显得分外有历史厚重感。
范义亭放下画笔,看着那个青铜小桌。
“重器呀。”范义亭开口了。
“只有您的范公馆才能配得上它。”比埃尔努力笑道。
“恐怕公董局都配不上它。”范义亭却面无表情。
比埃尔一愣。
“这是西周的夔纹铜禁吧?”范义亭开口叫出了古董的名字。
“您真识货!”比埃尔一脸惊讶肃然起敬。
范义亭却又拿起画笔,开始画画。
比埃尔:“三年前陕西斗鸡台盗宝案轰动了中国,党玉琨让军队从地下盗掘出大量文物,后来他死于军阀混战,这批文物就归了宋哲元,其中最珍贵的一件西周夔纹铜禁流入黑市,几经辗转卖到上海,被我买下了。”
“价值连城——你买它一定借了高利贷,或者挪用了公款,对吧?”范义亭看都不看比埃尔,一语中的。
比埃尔脸色大变。
范义亭继续作画:“可惜啊,现在政府全国通缉盗宝案,这件文物成了违禁品,没人接盘,砸在你的手里了。你急需资金周转,所以不惜杀人骗保——就像三年前那起案子一样。”
范义亭说到这里,仍然没有看比埃尔,而是全神贯注地在画布上加了一笔。
比埃尔面如土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49、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你肯定凶手是比埃尔?”陈亨礼的声音。
马天目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块热毛巾在擦脸。
唐贤平和陈亨礼坐在马天目身边,一左一右。
马天目擦完了脸,点点头:“当然。”
陈亨礼热心地接过毛巾。
“报案的时候早说嘛。”陈亨礼这话更多是说给唐贤平听的。
马天目摇摇头:“这是法租界,得罪了法国老板,我以后还怎么混?”
唐贤平听着话不入耳,看了马天目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陈亨礼:“那你也早说是唐处长的同学嘛,你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
马天目叹口气,转头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也看着他。
马天目:“老唐平步青云,发达了,我自惭形秽,怕他笑话。”
唐贤平立刻不高兴了:“老马你这是什么话?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还能时来运转嘛,”陈亨礼拿来笔和纸放在马天目面前,“比埃尔杀人骗保
的整个经过,麻烦老弟写一下。”
50、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比埃尔跪在地上,把头伏在范义亭的脚前。
“督察长真是神机妙算,无所不知,请您高抬贵手,这件铜禁我愿意免费奉送!”比埃尔声音有些颤抖。
范义亭笑了,摇摇头。
比埃尔失望而紧张……
范义亭:“给朋友帮忙,我从不收礼。
比埃尔惊喜:“督察长?!”
范义亭微笑:“何况你的货船还在帮我们运鸦片,如果你进了监狱,以后谁来保障法租界的烟土生意呢?”
比埃尔流泪了:“谢谢督察长,谢谢督察长!”
51、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马天目写完了供词,签名。
陈亨礼从马天目手里接过钢笔,微笑:“出去先泡个澡,去去晦气。”
唐贤平拍拍马天目的胳膊,两人起身,走向门口。
“对了,”唐贤平突然停下,望向陈亨礼,“那个香港商人有什么异常吗?”
马天目一凛,若无其事地听着。
陈亨礼摇头:“没啥问题,要不放了吧。”
唐贤平沉吟:“这个人,再等等。”
陈亨礼抱怨:“这两天你们抓的疑犯太多了,捕房装不下也养不起,明天我真得放一批了。”
唐贤平脸色有些暗淡……
52、 法租界·范公馆·卧室·(日)
比埃尔费力地抱起红色绸布包的青铜小桌,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马天目——”比埃尔望向范义亭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狠意,“怎么办?”
范义亭一愣,画笔停了。
比埃尔:“他知道我杀他骗保,还亲手签过保险合同,这个人太危险。”
范义亭点点头。
比埃尔:“我的案子要一笔勾销,马天目就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范义亭难以置信地望着比埃尔,一言不发,把画笔放下了。
“怎么消失?”范义亭开口问道。
“我的洋行死了人,总得有凶手,马天目就是凶手!”比埃尔目光极其冷酷,“他身为经理,监守自盗,被工友发现后将其残忍杀害。现在巡捕房查清真相,将他逮捕归案,依法严办。”
范义亭看着比埃尔,笑了。
53、 法租界·中央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陈亨礼回到办公桌前,把马天目的供词放进抽屉。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陈亨礼伸手过去接起电话:“喂?”
“督察长?”陈亨礼突然站立起来,面容无比严肃,“……是……啊?……是!是!”
陈亨礼放下电话,人还呆立在那里,愣神……
54、 法租界·中央捕房·大门口·(日)
唐贤平和马天目走出巡捕房大门口。
唐贤平心情极佳,兴冲冲挽着马天目的胳膊。
马天目还稍微有些不习惯,有些被唐贤平带着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唐贤平拉着马天目走向门口那辆汽车,“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赵天良已经下车,打开了车门,迎接唐贤平和马天目。
海大富带着五六个巡捕,突然从巡捕房大门口冲了出来,在汽车前把唐贤平和马天目围住。
唐贤平和马天目都是愕然,愣在当地。
海大富:“拿下!”
一个巡捕拿出手铐就冲着马天目来了。
唐贤平立刻拦在马天目面前,挡住那个巡捕,沉下脸:“你们干什么!?”
海大富:“唐处长,马天目得跟我们回去。”
唐贤平:“为什么?”
海大富:“他是洋行杀人案的疑犯,要接受调查。”
马天目惊讶但沉着:“没搞错吧?刚才我跟陈亨礼处长都说明白了。”
海大富:“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少废话!”
海大富说着,过来就拽住马天目的胳膊!
唐贤平一伸手,擒拿住海大富的手腕!
海大富被唐贤平拿住,胳膊扭曲身子歪斜,靠在汽车上,疼得表情扭曲!
众多巡捕立刻围了上来——
赵天良也挺身过来要保护唐贤平——
马天目赶紧伸出手,抓住唐贤平的手,一扭,让他松开了海大富。
唐贤平惊讶地看着马天目。
海大富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怒视唐贤平。
马天目在唐贤平耳边:“他只要往地上一摔,你就是公开袭警,咱们哥俩不能都进去。”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明白了。
马天目:“他们突然改了口风,这事有鬼。”
唐贤平已经明白了:“那个鬼八成就是比埃尔。”
马天目:“我跟他们进去,你在外头想办法!”
唐贤平:“蛇打七寸,我去查比埃尔!”
马天目和唐贤平两个人短促几句话就商量清楚了。
马天目朝唐贤平一点头。
唐贤平朝马天目一点头。
唐贤平看都不看海大富他们一眼,直接走向轿车。
“走。”唐贤平对赵天良说,坐了汽车,关上车门。
赵天良也迅速走向驾驶位,开车。
海大富看着唐贤平离去,冷笑:“把这个马天目——!”
马天目不等巡捕们过来,已经自行快步走向巡捕房大门……
55、 法租界·中央捕房·走廊·(日)
长长的走廊。
两个巡捕,面容肃穆,一左一右押着马天目向前疾走。
马天目没有挣扎,配合前行,一边走一边在急速思索,努力想要想清楚巨变的原因……
56、 法租界·路上·(日)
赵天良一边开着车,一边打量坐在副驾驶的唐贤平。
唐贤平虚虚望着前方正在沉思,没有反应。
赵天良试探着问一句:“咱们正抓共党,要不要节外生枝?”
唐贤平望着前方,淡淡答一句:“共党成千上万,马天目只有一个。”
赵天良点点头,不说话了。
“你可以不去,”唐贤平这时转头望向赵天良,“我救兄弟,你抓共党。”
“处长!”赵天良立刻委屈起来,昂然地,“你兄弟,就是我兄弟!”
57、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日)
两个巡捕带着马天目走进来。
陈烈坐在牢房里,隔着铁门就看到马天目又回来了,不禁一愣。
铁门打开,马天目被推了进来。
马天目缓缓走到牢房另外一边,找个地方坐下了。
铁门又被重重关上。
陈烈望着马天目,疑惑的目光在向他发问——难道他已经把情报传递出去,又回来营救自己?这不太可能。
马天目不看陈烈,靠在墙上,脸色凝重,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58、 法租界·联邦保险公司门口·(日)
汽车在联邦保险公司门口停下。
门上是法文和中文的双文牌匾:“法国联邦保险公司”。
牌匾下,门旁边,挂着一个醒目的盾牌 logo。
“保险公司?”赵天良在车里望着保险公司的牌匾,有些迷茫地皱起眉头,“比埃尔不在洋行吗?”
“找比埃尔只会兜圈子,”唐贤平也在看保险公司的牌匾,“马天目签的那份保险合同是关键。”
59、 法租界·联邦保险公司办公室·(日)
办公室里,墙上也是一个大大的盾牌 logo。
沙发前,唐贤平正在看一份保险合同,赵天良坐在唐贤平身边。
何秘书——一个中年女人非常礼貌地站在唐贤平身前。
“合同有问题!”唐贤平看完合同最后一页,重重放在茶几上,“马天目昨天才回上海,可签订日期为什么是半年前?”
何秘书客气:“我不知道。”
赵天良恶声:“你是秘书,你经手的文件你不知道?”
何秘书客气:“我今天第一天上班,真不知道。”
赵天良愣了。
唐贤平目光冷峻:“你的前任呢?叫什么,住在哪里?”
何秘书客气:“我也不知道。”
60、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二楼办公室·(日)
红色绸布包着青铜小桌——西周夔纹铜禁——又放进了柜子里。
比埃尔上了锁,拔下钥匙,一脸轻松。
“那位秘书是你赶走的吧?”陆怡看着比埃尔。
“那当然,”比埃尔说着走回办公桌,得意地坐了下去,“我动手之前就借口把她辞退了,让她带着合同的秘密永远消失。”
陆怡有些担忧:“万一巡捕房把她找到了呢?”
比埃尔冷笑起来:“人海茫茫,怎么找?再说范义亭现在要保我,他们更不可能去找这个秘书。”
陆怡还是有些后怕,轻轻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亲爱的,”比埃尔把钥匙放进抽屉,站起身来拥抱陆怡,“马天目很快要去见上帝了,我们没事了。”
61、 法租界·联邦保险公司门口·(日)
唐贤平走出大门,停下脚步,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个消失的秘书一定经手了马天目的合同,”赵天良跟着从大门里走出来,“比埃尔不想让别人见到她,所以换人了。”
唐贤平铁一样的声音:“必须找到她。”
“大海捞针哪。”赵天良感慨着走向汽车,拉开车门。
唐贤平却没有上车,转头望向门口那块牌子上的盾牌 logo,一直望着。
“处长?”赵天良催促一句。
唐贤平仿佛想着什么,还在望着那块盾牌:“我见过它,就这几天。”
赵天良还不太明白:“所以呢?”
唐贤平用力回想:“好像,是在一个房间里……”
唐贤平就站在那里,看着牌子,陷入沉思。
62、 法租界·中央捕房·审讯室·(日)
马天目又坐在了审讯桌前的座椅上。
马天目一脸无辜:“陈长官,你明知我是冤枉的,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陈亨礼一脸无辜:“马老弟,你明知我颠倒黑白,就不要徒劳反抗了。”
马天目一愣,惊诧望向陈亨礼。
陈亨礼也不说话,目光同情而又坚决。
马天目不禁苦笑:“陈长官,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我是拿马老弟当知己的,”陈亨礼十分诚恳地说着狠话,“但形势比人强,现在有人要你背黑锅,你也只能认命。”
“这——”马天目脸上不是愤怒而是苦涩,“也太无耻了吧?”
“是无耻,也是无奈,”陈亨礼还挺唏嘘,把无耻继续到底,“我打包票,只要你认罪,我一定帮你减刑。”
马天目断然拒绝:“罗水根会给我作证,唐贤平更不会袖手旁观。”
“罗水根是小把戏,唐贤平嘛——”陈亨礼已经在替马天目惋惜,叹气摇头,“他是个人才,但这里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天下。”
63、 法租界·联邦保险公司门口·(日)
唐贤平站在保险公司门口,还在沉思。
赵天良站在汽车旁等着,有些无奈,有些无聊。
“处长……”赵天良看了看表,轻声提醒一句。
唐贤平抬手示意赵天良不要打扰,等下去,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大大的盾牌 logo!
唐贤平目光一振!
64、 华界·沪江公寓·一楼江韵清房间·(日)
(闪回)
镜头一:
江汰清:“妹妹在贞德女中读书。”
唐贤平:“教会学校?”
江汰清笑着点头,带着一丝自豪。
镜头二:
“学费很贵吧。”唐贤平目光扫向书桌,一支钢笔的笔帽上镶着一块盾牌。
——就是这个盾牌,和联邦保险公司的盾牌 logo 一模一样!
65、 法租界·联邦保险公司门口·(日)
唐贤平的眼睛倏地睁开了,他的目光从门边那块 logo 牌子转向赵天良。
赵天良目光一振,猜到唐贤平已有发现。
66、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日)
一间女生宿舍,窗户正对房门,左右两侧分别放着两张床,两个衣柜,两个书桌,两把椅子,形成一种对称和谐的布局。
房间布置虽然简单,但风格欧化,干净整洁。
“你去上班了?”范雅萝惊讶地瞪大眼睛,“咱们在校期间是不能去上班的!”
江韵清点点头。
范雅萝疑惑地:“为什么呀?学校不是免了你的学费吗?”
江韵清坦然地:“还有杂费呢?姐姐一个人挣钱太辛苦了。”
范雅萝明白了,点点头。
江韵清叹口气:“也没干多久,昨天被解雇了。”
范雅萝一愣:“为什么?”
江韵清苦笑,摇摇头。
范雅萝:“欠你薪水吗?”
江韵清点点头。
范雅萝眼睛瞪起来:“臭流氓!我让爸爸找他们去!是哪家公司?”
范雅萝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别呀!”江韵清连忙一把拉住范雅萝,“我上班的事不能让学校知道,会被开除的!”
范雅萝还是有些气恼:“太欺负人了,我忍不下这口气!”
江韵清:“为了我你也要忍一忍,不然我就完了!”
范雅萝没好气地:“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江韵清:“就你一个人知道,要替我保密!”
范雅萝无奈地只好点点头。
江韵清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拉钩。”江韵清认真地望着范雅萝。
范雅萝也抬起手,伸出小拇指。
两根细细白葱玉指,牢牢地勾在了一起。
江韵清:“我去上班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范雅萝:“学校不知!你姐姐也不知!”
江韵清和范雅萝相视一笑。
教堂的钟声从外面传来。
67、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园·(日)
大门内,两座洋楼,一座教堂,围出了一片校园操场。
操场正中,草坪上,立着一座汉白玉的贞德雕像。
江韵清和范雅萝从宿舍楼走出,走向教学楼。
江韵清走到贞德雕像前站住了,似乎心有所感,望向雕像。
雕像目光充满无畏,望向前方。
范雅萝有些奇怪:“小清,你怎么了?”
江韵清定了定神:“没什么。”
一个校警过来:“江韵清同学?”
江韵清望向那个校警。
校警:“有人找。”
江韵清一愣。
68、 法租界·中央捕房·拘押所·(日)
拘押所里,仍然那些囚犯,仍然死气沉沉。
马天目又被关了回来,这次他坐在陈烈的身边。
两根草棍,在石头地面上轻轻划着。
陈烈手里的草棍:
——老、吴、计、赚、巡、捕、房,
——赔、了、夫、人、又、折、兵。
马天目手里的草棍:
——我、相、信、唐、贤、平。
陈烈目光蓦地一惊。
陈烈手里的草棍:
——是、他、抓、我、进、来。
马天目目光一愣,随即有些宿命地苦笑。
马天目手里的草棍:
——靠、他、救、我、出、去。
————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