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郎雪枫2022-05-19 17:5520,815

  1、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日)

  金币在马天目手中轻盈地转动。

  马天目看着江韵清面前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我该给你上一杯茶。”

  江韵清叹了口气:“没心情就没胃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喝。”

  马天目一愣。

  江韵清严肃地望向马天目:“东北沦陷,国难当头,上海各界都在呼吁驱除日寇,但国民政府却装聋作哑,迟迟没有反应。所以,我们女中关雪庵校长希望成立一个民间爱国组织,包括法租界、公共租界、还有华界,全上海的中国人签名上书,呼吁当局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马天目静静地聆听。

  江韵清兴奋地:“上次‘刺鹿案’之后,你已经成了法租界的知名爱国人士。

  如果你能签名支持,一定会鼓舞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对不起,我没兴趣。”马天目淡淡地开口了。

  江韵清一愣,有些意外:“为什么?”

  马天目:“我首先是比埃尔洋行的经理,其次才是一个爱国者。”

  江韵清:“可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当然冲突,”马天目回身指了指咖啡馆里陈设的一些商品,“我们洋行不止卖法国货,还有很多日本产的香烟、酒水。法租界的日本客人也是不少的,都是我们忠实的客户。如果我公开参加了你们的抗日活动,这里的生意必然要受到波及,我可不能不慎重考虑。”

  江韵清惊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我去巡捕房救你的时候,我四处找人发起签名请愿的时候,我考虑过这些吗?”

  马天目:“你不考虑我得考虑。你当时是个学生,我现在是个经理。”

  江韵清倏地站起身,目光已经充满愤怒:“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算我看错你了!”

  马天目却依然淡定地望着江韵清。

  “日本人在强占我们的国土,欺凌着我们的同胞,”江韵清越说越生气,“你却在考虑怎么讨好日本客人、维护生意收入,你还有良心吗?”

  马天目沉默了,面对江韵清的诘责他也有些恼火。

  江韵清鄙夷地看着马天目:“如果有一天日本人打到这里来,你会不会还要考虑他们能给你多少钱,选择当汉奸!?”

  马天目有些忍不住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江韵清冷笑:“你连一个签名都畏手畏脚,不当汉奸还能做什么?!”

  “啪”地一声,马天目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刷地扯下自己衣领,胸口那个弹孔伤疤露了出来!

  “签名?”马天目激动地指着自己曾经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这就是老子的签名!”

  江韵清愣了,怔怔看着马天目身上的伤疤——那道伤疤,经历了多少生死的洗礼,多少战友的离别,在岁月洗刷下,依然像签名一般清晰地刻在马天目健壮的身体上!

  马天目:“我们当年从广州发兵北上,一路倾洒热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要是没有我们,恐怕鹿友祥现在还是这里的上海王,还在荼毒奴役成千上万的上海百姓!我们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钱吗?可是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最后又换来了什么呢?这个国家换汤不换药,新瓶装旧酒,早就忘记了当年我们的理想,我们的初心!”

  江韵清目瞪口呆,深感震撼。

  马天目情绪慢慢平稳,坐了下去,一脸讥讽:“我们当年用无数条青春生命铸就的一座座墓碑、一个个签名,全都成了泡影,你以为今天用墨水白纸搞几个签名,就能唤醒那些装睡的人、让国家重获新生吗?幼稚!”

  江韵清怔怔看着马天目,一股复杂的情感在胸头涌动,她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强行忍住,欲言又止……

  2、 华界·旷野·(日)

  火已经熄灭,刹车片冒着余烟。

  唐贤平认真仔细地观察刹车片情状——

  经过充分的高温燃烧,那块刹车片表面已经烧熔,那枚金币也已经不见了,原来金币所在的地方有一小块颜色,黑里透黄!

  (闪回镜头)事故现场,那块烧焦的刹车片上,有一小块比金币略大的痕迹,黑里透黄!

  两块黄色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唐贤平目光冷峻,似乎已经心里有数……

  3、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金币在马天目的手上翻滚。

  吴忠信拿起一包烟,看着面前心事重重的马天目,洞察地:“没有重要情况你不会来找我,说吧?”

  “有一个……”马天目犹豫了一下,还是难以启齿,“又没有。”

  “讲嘛!”吴忠信抽出一根烟,点着了,故意轻松地,“你是党员,跟组织都不能实事求是讲真话了?”

  马天目突然伸手拿过吴忠信手里的烟,吸了一口。

  吴忠信看马天目的样子,隐约已经明晓了几分。

  马天目平稳下来了,又把烟递回给吴忠信:“是我个人生活的一些情况,我现在……喜欢上一个女孩。”

  马天目没有继续讲下去。

  吴忠信淡定地抽了一口烟:“所以呢?”

  马天目:“但是作为一个革命者,我深知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这很可能会影响我的使命,也很给她带来灾难。”

  吴忠信笑了:“你啊,神经绷得太紧啦。人总是都有七情六欲的,我们党从建立之初走到今天,一起同甘共苦走过来的革命夫妻、革命情侣比比皆是,难道这就说明他们就不进步了吗?”

  马天目点点头,心结已经慢慢开解。

  吴忠信:“革命还要后来人,才能薪火相传。不组建家庭,不繁育后代,哪里来的后来人?”

  马天目笑了。

  吴忠信语重心长又充满慈爱地:“革命者不是冷血动物,爱情如果真的来了,只要不影响工作,就应该顺其自然。”

  “是!”马天目释然地点点头。

  4、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日)

  江韵清心绪重重,坐在床头。

  “怎么了?”江汰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打量着妹妹,“是不是第一天当见习秘书,出了什么岔子?”

  “这倒没有,挺顺利的。”江韵清道。

  江汰清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妹妹有些不对头。

  江韵清:“关叔叔正在筹划成立一个抗日救国联盟组织,联合上海各大名校的校长和社会文化阶层,呼吁南京政府抗日救国。关叔叔他们对日本人侵占东北之后国民党当局的不作为都感到非常愤慨,还有,好几个人都提到了共产党呼吁联合抗日的主张,他们都非常认同。”

  江汰清欣慰地点点头:“这些爱国民主人士对我们党的看法,还是普遍比较积极的。”

  “根据我今天的了解,是这样的。”江韵清肯定点头。

  江汰清点点头:“很好,还有呢?”

  江韵清犹豫一下还是坦诚说出:“我今天还见了一个人……”

  江汰清:“谁?”

  江韵清:“马天目。”

  江汰清一愣。

  “我请他参加我们的抗日联盟活动,被拒绝了……”江韵清叹了口气,脸上难掩失落,“他说,救亡国家仅靠笔头和口头是没有用的,是要用鲜血和生命来铸就的。他虽然拒绝,但我能深深感到他的失落和痛苦……”

  江汰清静静聆听,并不接言。

  江韵清认真地:“姐,我总觉得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炽热的,充满了能量,只是他害怕再次面对同样的失败,而且也找不到奋斗的方向。你们不是一直在发展进步群众吗,他可比我强多了……”

  江汰清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目光严肃:“小清,马天目这个人十分复杂,我到现在都觉得看不透他。一个人,他做一件事说一句话,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是很难说的。所以关于马天目你就不要再乱操心了,先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江韵清却不愿放弃,急切地:“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非常孤独,而且十分挣扎和苦闷,现在只要有人能给他希望,给他指引,他就一定会迸发出特别强大的能量!”

  江汰清看着江韵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清,你好像不仅欣赏马天目,而且……还喜欢马天目?”

  江韵清被姐姐一句话戳到心窝里,犹豫了一下,随即大方地:“是,我是喜欢他,不是喜欢,是爱他。也许之前我没有发觉自己会爱上他,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他已经在我心里了……”

  “小清!”江汰清打断妹妹,目光严肃,“你现在还没有毕业,正是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时期,你会欣赏一个男人,姐姐十分理解,但你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精力放到学业上,而且,你刚刚当上见习秘书,身上还有组织交给你的任务,要分清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江韵清无法反驳,不说话了。

  江汰清态度和缓了一些,耐心嘱咐道:“你啊,还是太单纯了,马天目社会成分非常复杂,你现在不适合跟他交往。”

  江韵清就反问一句:“现在不适合,那什么时候适合?”

  江汰清一愣,想了想:“你还有一年毕业,至少等你毕业再说吧。”

  江韵清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无奈……

  5、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办公室·(日)

  (歌声)“今天是个狂欢的节日……”

  唱片在唱机上旋转。

  法国歌剧《卡门》的乐章在办公室里回响。

  唱片正播放到第二幕的男中音《斗牛士之歌》:“勇敢的人们的节日,来吧,快准备,来吧来吧,啊!斗牛士快准备起来……”

  陈亨礼坐在椅子上,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正悠然翻看一本带谱的歌剧剧本《卡门》,专心学唱。

  敲门声。

  陈亨礼听得入神,没有注意。

  门开了,马天目进来,探进半个身子。

  陈亨礼看到马天目,立刻站起来:“马老弟?”

  马天目走到陈亨礼面前,一本正经地:“巡捕房政治处新任包打听马天目向陈处长报到!”

  陈亨礼:“哎呀马老弟太客气了,督察长说了,咱俩是平级。”

  马天目:“弄了点情报,不知督察长感不感兴趣,请陈处长先给参谋参谋?”

  陈亨礼饶有兴趣:“什么情报?我听听。”

  马天目压低声音:“裴如海,死了。”

  陈亨礼惊讶地瞪视着马天目:“什么?!”

  6、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真的死了?”范义亭惊疑的目光。

  “真的!”陈亨礼抢先回答一句,然后望向马天目。

  马天目一脸严肃:“我花重金买来的消息,裴如海昨天被警察局押往南京,半路上遭遇车祸,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山沟,当场烧死了。”

  “督察长慧眼识珠,”陈亨礼一句话捧了两个人,“马老弟出手不凡,第一次搞情报就搞来这么重磅的消息!”

  范义亭看着马天目和陈亨礼:“裴如海横遭车祸,你们觉得这是偶然吗?”

  陈亨礼一愣,觉得似乎不是偶然,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马天目故意茫然地:“督察长的意思是?”

  “裴如海这是在给鹿友祥偿命啊——”范义亭悠悠感叹一句,“蒋介石杀了汪精卫的人,汪精卫也得杀蒋介石的人,一命换一命。”

  “啊?”陈亨礼听得难以置信,“裴如海为老蒋卖命,还能招来杀身之祸?”

  范义亭冷笑:“这国民党啊,当初还跟共产党合作过,孙中山一死,蒋介石和汪精卫立刻就搞出来‘四一二’,‘七一五’,翻脸不认人。他们党内也是山头林立,明争暗斗,中山舰事件蒋把汪逼出了国,汪就策划中原大战、宁粤大战来倒蒋,实际是各自打着三民主义的旗号,争权夺利。日本人在东北制造‘九一八’事变,蒋汪又打着抗日救国的旗号破镜重圆了。说白了,为了利益,可以无耻。”

  陈亨礼也开窍了:“人比人气死人,余独醒这种蠹虫竟然青云直上去了南京,裴如海却当了替罪羊,死得不明不白!”

  “这些年我不在华界享清福,却到法租界深耕,”范义亭脸上神情很复杂,既有得意又有伤感,“就是看透了这帮人,这个国。时局败坏至此,国事已不堪问了……”

  马天目在旁边静静聆听,一脸认同,轻轻点头……

  7、 资料片·照片·报刊·字幕

  出字幕并配合相应画面(如有历史影像更佳)

  字幕:“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对中国北方的逐年侵略,愈加肆无忌惮。

  报纸新闻标题、正文及照片:日本扶持傀儡溥仪皇帝成立伪满洲国。

  报纸新闻标题、正文及照片:日军占领热河、察哈尔以及河北省北部,进逼北平、天津,迫使国民党政府签署《塘沽协定》。

  报纸新闻标题、正文及照片:日军在天津强占民地修建机场,并动用飞机轰炸依兰县,炸死中国民众两万余人。

  7-1、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园·(日)

  圣女贞德的塑像,仍旧在校园中央空地上矗立。

  江韵清拿着一个文件夹从校园经过。

  江韵清已经做了一年见习秘书,年龄也长了几岁,在衣着形象上成熟稳重了很多。

  “江秘书好!”“江秘书好!”年轻学生们纷纷向江韵清打招呼。

  “你好,你好……”江韵清一边点头,一边还以温暖的微笑。

  江韵清向大门口走去。

  7-2、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日)

  江韵清和范雅萝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

  范雅萝正在一张有很多人签名的文件上的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范雅萝爽快地把文件推回给江韵清。

  “太好了,”江韵清接过那份文件,“哎,你爸爸能不能也参加签名啊?”

  “我得回去问问,”范雅萝摇摇头,“估计悬。”

  一个托盘上两杯咖啡,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上。

  端来咖啡的正是马天目,他把两杯咖啡分别放在两个女孩面前。

  马天目微笑:“这两杯,我请。”

  江韵清看着马天目:“这么大方?”

  马天目在桌边坐了下来:“我现在得巴结你呀,校董会的大秘书。”

  江韵清:“你还是多巴结她吧,人家可是《华商早报》的大记者。”

  范雅萝笑着解释:“是爸爸的报社,我在里头实习,随便玩玩。”

  江韵清望向马天目:“马经理,我正要找你。”

  马天目一愣。

  江韵清把那张签名文件推到马天目面前。

  马天目看着那张文件,不解。

  江韵清正色:“日寇不断在北方侵占我们的国土,但国民政府却装聋作哑,任人宰割。我们关校长想成立一个民间爱国组织,包括法租界、公共租界、还有华界,所有中国人一起签名上书,呼吁当局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马天目静静地听着。

  江韵清兴奋地:“上次‘刺鹿案’之后,你已经成了法租界的知名爱国人士。

  如果你能签名,一定会鼓舞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对不起,我没兴趣。”马天目淡淡地开口了。

  江韵清一愣,有些意外:“为什么?”

  马天目:“我首先是比埃尔洋行的经理,其次才是一个爱国者。”

  范雅萝也不明白了:“那又怎么了?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当然冲突,”马天目回身指了指咖啡馆里陈设的一些商品,“我们洋行不止卖法国货,还有很多日本产的香烟、酒水。法租界的日本客人也是不少的,都是我们忠实的客户。如果我公开参加了抗日活动,这里的生意必然要受到波及,我可不能不慎重考虑。”

  江韵清惊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我去巡捕房救你的时候,我四处找人发起签名请愿的时候,我考虑过这些吗?”

  范雅萝帮腔:“是啊马经理,你看我刚才也签了……”

  马天目:“你有一个好爸爸,我可没有。”

  范雅萝一愣。

  马天目又望向江韵清,苦口婆心:“江小姐,我劝你一句,做事之前先好好想想,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江韵清并不领情,反问道:“你凡事都是先想自己吗?”

  马天目一愣,看着江韵清……

  8、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方桌前,党小组会议正在召开。

  吴忠信:“现在全国抗日热情高涨,根据小清从女中得到的情报,上海爱国人士成立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赞同我们提出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呼吁国民党改变‘先安内后攘外’的方针,联合红军,共同抗日。”

  史大川:“太好了!”

  吴忠信:“晨光同志受上级委派,要来上海跟救国会联络洽谈。”

  江汰清听说过:“晨光同志?”

  吴忠信点点头,继续谈道:“救国会这边的负责人是关雪庵校长。我们的任务是接应晨光同志,并安排他和关校长会面。”

  江汰清、史大川点点头。

  史大川:“真是太巧了,小清正在给关校长当见习秘书。”

  江汰清点点头:“她明天一毕业,就正式留校担任校董会秘书了,以后的联络疏通工作就更顺当了。”

  吴忠信微笑:“谁能想到,她贞德女中毕业,考上了咱们的共产主义大学!”

  9、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救国会!”侯子川严厉的声音。

  唐贤平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严峻。

  侯子川站在办公桌旁,正给复兴社员讲话:“校长已做明确指示——救国会‘乃反动的共党,及社会民主党余孽,利用民众之热情,乘机煽惑,不曰反对中央,即曰颠覆政府。’救国会最近变本加厉,竟然暗中勾结共党,校长希望我们上海站对此严加追查,该警告的警告,该抓捕的抓捕,该杀的,杀!”

  孙炳廉等复兴社员们一起点头:“是!”

  “下去待命吧。”侯子川道。

  孙炳廉带着复兴社员们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唐贤平和侯子川两个人。

  “站长,”侯子川望向唐贤平,似乎已经观察到了什么,“为什么今天让我来传达校长的指示?”

  唐贤平看着侯子川,沉默片刻。

  侯子川静静站着,等着。

  唐贤平面对无所不谈的恩师,还是直言不讳了:“救国会还是爱国的吧。”

  侯子川一愣,这话不好接。

  唐贤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东北沦丧多年,日寇食髓知味,屡屡向南侵蚀,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北平、天津都保不住了。校长这时候要针对救国会,会不会亲痛仇快,失了民心?”

  “喊口号唱高调,救不了中国,抗日救国靠的是军人和武器!”侯子川必须也直言不讳了,既要维护校长,也是发自内心,“救国会不过是一群失意政客和穷酸文人的乌合之众!他们或出于野心,或因为浅见,或被共匪蛊惑,一直在跟党国唱反调、帮倒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就该收拾了!”

  唐贤平点点头,心下洞明了……

  10、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园·(日)

  圣女贞德的塑像还在校园中央空地中间矗立。

  江韵清抱着一摞文件从校园经过,她已经做了一年多的秘书,在衣着形象上也成熟稳重了很多。

  “江秘书好!”“江秘书好!”年轻学生们纷纷向江韵清打招呼。

  “你好,你好……”江韵清一边点头,一边还以温暖的微笑。

  11、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关雪庵合上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还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一下,长出一口气,目光欣然。

  敲门声,江韵清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校长。”江韵清一进门就亲切地叫道。

  关雪庵抬头看到江韵清,神情快慰:“小清,来的正好。”

  “刚刚又争取了一批签名,”江韵清把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拿起那份宣言看起来,眼前一亮:“《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成立大会宣言》?”

  关雪庵:“立刻联系各大报社,尽快刊发。”

  江韵清:“都已经联系好了。雅萝还说,她的《华商早报》已经留出版面,明早第一个刊发。”

  关雪庵欣慰点头:“好。”

  “我现在就给他们送去!”江韵清拿着宣言,兴冲冲地出门了。

  关雪庵看着江韵清走出去关上门,这才拿起电话,拨打一个号码。

  “喂?沈先生吗?”关雪庵一脸欣慰,“宣言已经整理好,现在送往报社,明天一早就可以刊发!……对,对,共产党的代表明天就到,对,是晨光先生。

  我先和他接洽,如实转达各位先生的观点和想法……”

  特写镜头:关雪庵手中话筒连接着电话机,镜头深入电话机,里面竟然有一个窃听器!

  12、 华界·富生当铺·密电室·(日)

  一支笔正在信纸上坐着记录!

  两个复兴社员正在一边监听电话,一边进行抄写记录!

  关雪庵的声音清晰传来;“……沈先生请放心,共产党那边的想法,我也会第一时间向各位先生转达,好的,好的,再见……”

  关雪庵的声音戛然而止。

  复兴社员抄写的笔尖也戛然而止。

  信纸哗地被抄起!

  13、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信纸已经在唐贤平的手中!

  “晨光”两个字,在信纸上似乎格外醒目刺眼!

  唐贤平看着信纸,目光严峻:“救国会勾结共党,证据确凿,必须严惩,不过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这个共党代表晨光!”

  侯子川:“好,我马上布置下去。”

  唐贤平已经在想另外一件事:“这次上峰还交代了《忏悔录》的任务,老师觉得,交给谁去办最合适?”

  侯子川迟疑了一下:“当然是马天目,不过你一直对他有怀疑,这件事他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唐贤平看着侯子川,没有说话。

  侯子川:“都过去这么久了,马天目身上一直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当初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唐贤平目光特别深沉:“是不是,总会水落石出的!”

  敲门声。

  唐贤平沉声:“进来。”

  门开了,来的居然就是马天目。

  侯子川有些意外,不禁一愣。

  “站长,你找我?”马天目来到办公桌前。

  唐贤平:“日寇近来活动猖獗,他们的特务已经遍布上海,我们需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情报战中占据主动。”

  马天目点点头:“我咖啡馆里的日本客人都越来越多,是该重视了。”

  唐贤平:“早在我们复兴社成立之前,日本特务就已经在上海深耕多年了。

  关于他们的动向,我们掌握不多,远不如法租界的老同行。”

  马天目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巡捕房?”

  唐贤平点点头:“你现在那里干包打听,所以有一个任务非你莫属——知道《忏悔录》吗?”

  马天目一愣,努力回忆着。

  侯子川眼中闪过一道光,看着马天目,不动声色。

  唐贤平:“这是巡捕房保存的一部档案,它涵盖了活跃在法租界的各方势力的特务资料,其中有日本人,也有共产党,当然还有我们。所以,一旦我们拿到这部《忏悔录》,无论是潜伏的共党、还是日特,都将无处遁形。”

  “我也想起来了!”马天目眼睛已经亮了,“陈亨礼曾经提过,他们千方百计

  搞到一张裴如海的照片,就是为了补充文书股里那部档案的资料——原来是叫《忏悔录》!”

  唐贤平点点头:“事关抗日大局,国家气运,这个任务就拜托你了!”

  14、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注:吴忠信在本场开始,咳嗽要加重些,并加入马天目关心吴忠信,以及吴忠信写药方给马天目去抓药的情节。)

  “《忏悔录》?”吴忠信目光凝重。

  仓库里,方桌前,马天目已经坐在吴忠信面前。

  “是,”马天目郑重点头,“这是复兴社现在的头号目标。”

  吴忠信:“《忏悔录》,你知道多少?”

  马天目摇摇头:“这部档案属于高级机密,都掌握在范义亭和陈亨礼手中,我只是包打听,接触不到。”

  吴忠信:“这部《忏悔录》最关键的部分不是文档,而是照片。”

  马天目一愣:“照片?”

  吴忠信点点头,回忆道:“二七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我们大量党员和进步群众遭到屠杀。当时曾有十六个人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后来经组织营救,涉险出狱,但他们当时都被拍照存档,其中也包括我。”

  马天目震惊的表情。

  吴忠信:“后来,很多同志改变姓名和身份,继续革命工作。但因为在巡捕房留下过照片,有五位同志在遭二次逮捕后,被识别出来,不幸遇难。”

  马天目恍然大悟,目光沉重起来……

  15、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看来你终于不再怀疑马天目了。”

  侯子川长吁一口气,脸上有了释然的笑容。

  唐贤平:“是吗?”

  侯子川笑道:“《忏悔录》何等重要,你这个任务给了他,说明他在你心里已经重获信任了。”

  唐贤平淡淡地:“法租界尤其是巡捕房方面的情报,一向是由马天目负责,《忏悔录》的任务如果交给别人,他立刻就会察觉自己被怀疑了,一旦他有了警觉,我还怎么继续调查他?”

  侯子川一惊——没想到唐贤平的心机如此之深!

  唐贤平继续谈到:“当然,如果马天目没有问题,那我就更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侯子川轻轻叹了口气:“马天目可是你当年强力保荐而来的,如果他真有问题,又该如何处置?”

  “我会亲手剥了他的皮,”唐贤平目光中泛着煞气,冷冷说道,“碎尸万段!”

  “兄弟一场,你下得了手?”侯子川问道。

  唐贤平目光冷峻:“在党国大业面前,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父子、兄弟、夫妻,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是为了在生死关头可以相互信任,克敌制胜。我当初要用马天目,他最大的价值便在于此。可如果有朝一日他成为了阻力,甚至是敌人的破坏力,我会毫不犹豫把他干掉!”

  侯子川深感震撼,微微点头。

  唐贤平凝视着侯子川,淡淡说道:“我如果不干掉他,那老师你就该把我干掉了。”

  侯子川一愣,看着面前这个得意门生,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16、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方桌前,袅袅烟雾之中,吴忠信目光异常严肃。

  吴忠信:“从事秘密工作的人,会经常改头换面,更换身份,所谓万人如海一身藏。但是照相技术改变了这一切,只要你曾经拍过照片,就随时可以进行相貌对比,彻底暴露身份。这也是为什么裴如海从不拍照,而当他被余独醒偷拍照片之后对他那样恨之入骨。”

  马天目惊讶之极:“这部《忏悔录》真是非同小可。”

  吴忠信:“你想一想,陈烈同志如果也有照片在巡捕房存档,他被捕当天就会被识别出来,也就根本不存在后来我们救他出狱的可能性了。”

  马天目点点头,脸色十分凝重:“拿到《忏悔录》,可以保护我们曾经被捕过的那些同志,还可以了解国民党、日本人乃至各国政治势力在法租界活动的情况,这是一部百科全书!”

  吴忠信:“除掉裴如海之后,为了你的安全,我一直没给你安排任务。现在复兴社要对《忏悔录》下手了,他们还安排你来执行这个任务,那你就顺水行船,利用这个契机,替我们自己拿到这部《忏悔录》!”

  马天目目光坚定:“是!”

  17、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除了马天目和《忏悔录》,还有一件要事——”

  侯子川口称要事,目光却满是轻松。

  唐贤平一愣,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你的生日就要到了,今年还是不打算过?”

  唐贤平摇头漠然:“不过,习惯了。”

  侯子川语重心长地:“你呀,身边该有一个女人了。”

  唐贤平一怔。

  侯子川微笑:“很可惜,有人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却铁石心肠,拒人千里。”

  唐贤平:“我拒绝谁了?”

  侯子川:“人家范大小姐,端庄秀丽,出身名门,这么好的女孩子都打动不了你吗?”

  唐贤平犹豫了一下说道:“她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侯子川:“那谁符合?”

  唐贤平沉默,不做回答。

  侯子川:“现在各方势力云集上海,法租界已经成为主力战场。如果你能够成为范家女婿,对于我们上海站日后工作的开展,意义非同小可。”

  唐贤平脸色沉下来:“老师的意思是,我得通过讨好一个女人才能把上海站领导好?”

  “你啊,”侯子川摇摇头,目光有些惋惜,“平日杀伐决断百无禁忌,可唯独对女人总是刻意收敛,这是你的短板。范义亭的女儿既然送上门来,就算不是你择偶标准,逢场作戏交个朋友总没问题吧?在党国大业面前,个人的好恶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贤平听懂了,只有沉默。

  侯子川:“《忏悔录》密档就在巡捕房,而范义亭就是巡捕房的皇帝,如果复兴社和巡捕房成为一家,《忏悔录》不说唾手可得,也是指日可待。”

  唐贤平抬起头凝视着侯子川,他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侯子川伸出双手抚住唐贤平的肩膀:“你是站长,按理你该给我分派任务,但现在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唐贤平涩声:“什么任务?”

  侯子川淡淡一笑:“约会!”

  唐贤平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回头我打听打听范大小姐的情况。”

  侯子川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唐贤平:“这是范雅萝过去一个月和未来一周的日程安排。”

  唐贤平一愣。

  侯子川:“下周一是她的毕业典礼,你总该表示表示。”

  唐贤平惊讶望着侯子川:“你早就在调查她了?”

  侯子川笑了,把文件塞在唐贤平的怀里……

  18、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还有一件事,你要留意。”

  吴忠信又点燃一根烟。

  马天目静静地等吴忠信布置任务。

  吴忠信说:“记得你刚来上海第一天,救过的那位我党同志么?”

  马天目点头。

  吴忠信说:“他叫晨光,受组织委派,马上要来上海跟救国会接洽。但根据可靠情报,复兴社已经得到风声,晨光同志的安全非常重要,你最好能弄清复兴社知道多少,有什么行动。”

  吴忠信说着,又大声咳嗽起来,半天都难以停歇。

  “明白了!”马天目回答。

  吴忠信咳嗽着,点点头。

  马天目目光严肃:“你最近咳得太厉害了。”

  吴忠信还在咳嗽。

  马天目:“我明天给你找家医院……”

  吴忠信赶紧嘶哑着拒绝:“用不着。”

  马天目严肃:“你必须去!”

  吴忠信一怔,妥协一步:“抓点药,自己吃一下就行了。”

  马天目不放心:“你不是医生。”

  吴忠信很坚持:“我写个方子,你明天抓几副回来。”

  吴忠信找过纸和笔,写了起来:“百部、麦冬……”

  19、 华界·十六铺码头·仓库·(日)

  (闪回)

  镜头一:

  赵天良身侧一口箱子底部,竟然渗出鲜血、慢慢流淌出来!

  镜头二:

  “开你妈个头!”马天目激怒地抄起身边箱子里一瓶红酒砸向赵天良,酒瓶碎裂,顿时酒浆四溅,淋在箱子和地上!

  红色的酒液流淌一地,立刻盖住了箱子底部流出来的血。

  20、 华界·十六铺码头·仓库·(日)

  (闪回)

  马天目正在给那个中年党员(晨光)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子弹穿过去了,没伤到骨头,”马天目包扎完了,“赶紧上药别感染。”

  晨光感激:“谢谢你,同志,你是哪个部分……”

  马天目立刻打断:“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同志。”

  21、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就是他呀?”马天目惊讶地回忆起来。

  吴忠信点点头:“当时你掩饰得很好,后来我也没有说破,所以晨光现在也不知道你是他的同志。”

  马天目了解地点点头。

  (晨光在第一集中是青年,现需调整为中年人)

  吴忠信:“根据那个特务的发报,复兴社上海站很可能已经知道晨光来了上海。所以,你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最好能弄清楚他们是否知道、知道多少,然后尽快来告诉我。”

  “是!”马天目回答。

  22、 法租界·贞德女中·校园·(日)

  晴空下,贞德塑像高耸在操场大坪。

  三三两两的女学生出入教堂,身上校服已经统一换成了毕业服。

  教堂钟声响起。

  23、 法租界·贞德女中·教堂·(日)

  教室中间摆好了几排椅子,课桌都被清到两边。

  第一排座椅,坐着关雪庵、陆怡、还有其他校董。

  后面的座椅,坐着范雅萝等要毕业的学生,穿着校服,衣着整齐,容光焕发。

  教室前方,讲台上,放着一摞毕业证书。

  讲台边上,站着校董会见习秘书——江韵清。

  江韵清此时也穿回了校服,微笑看着大家:“毕业典礼,现在开始。”

  关雪庵起身,走到讲台后面,看着女同学们:“今天,是你们毕业的日子。你们入学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普通校董,现在已经是女中的校长了。身为校长,我最感欣慰的,就是可以亲手给你们颁发毕业证书,谢谢你们,给我今天这一份荣幸!”

  陆怡带头,校董们开始鼓掌。

  江韵清和坐着的女生们也纷纷鼓掌。

  关雪庵朝着江韵清点点头。

  江韵清拿起一份毕业证书,交给关雪庵。(颁发毕业证书的流程:秘书先把证书给校长,校长再叫学生来领取。)

  关雪庵打开毕业证书,看到名字,叫道:“宋冰玉同学。”

  宋冰玉起身,走到关雪庵面前。

  关雪庵把毕业证书双手交给宋冰玉:“恭喜毕业,不忘贞德。”

  宋冰玉幸福地接过毕业证书。

  “不忘贞德。”宋冰玉向关雪庵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回座位。

  江韵清又拿起一份毕业证书,交给关雪庵。

  关雪庵打开毕业证书,看到名字,笑望向江韵清:“江韵清同学。”

  江韵清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一愣,赶紧从讲台侧面走到讲台前面,肃然地望着关雪庵。

  关雪庵把毕业证书双手交给江韵清:“恭喜毕业,不忘贞德。”

  江韵清双手接过毕业证书。

  “不忘贞德。”江韵清向关雪庵深深地鞠了一躬。

  关雪庵又从怀里取出一份聘书,看着江韵清:“江韵清小姐。”

  江韵清一愣,起身抬头望着关雪庵。

  关雪庵:“最后一年实习期间,你在我校董会做实习秘书,工作非常称职,我们希望你可以留校担任正式秘书,这是聘书。”

  江韵清惊喜地看着关雪庵。

  关雪庵微笑看着江韵清。

  范雅萝在座位上带头鼓起掌来!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江韵清幸福地接过那份聘书……

  24、 法租界·贞德女中·操场·(日)

  操场上,聚集着等待孩子毕业的学生家长们——大多是衣着光鲜的法租界社会名流。

  范义亭穿着督察长的制服,仪态雍容,显得格外显眼。

  江汰清也在家长之列,衣着相对朴素,站在人群边缘。

  江韵清、范雅萝等毕业生们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了,见到家长们,都欢呼雀跃地跑过来。

  “姐——”江韵清跑向江汰清,得意地将毕业证书和聘书一起双手递给她,“你看你看!”

  江汰清接过毕业证书看了一眼,笑了:“又欺负姐姐——全是法文!”

  江韵清笑了,给姐姐讲解:“这个是毕业证书,这个是秘书聘书!”

  “哦哟,毕业就上班了,江大秘书不得了啊!”江汰清开心地看着聘书,虽然也是看不懂的法文……

  ……

  范雅萝已经扑到范义亭的怀里。

  范雅萝撒娇:“爸爸,你说过要送我毕业礼物的,可要说话算数喔。”

  范义亭笑了:“《华商早报》——怎么样?”

  范雅萝惊喜:“真的?”

  范义亭:“其实从你实习那天起,报社就已经是你的了。”

  “爸爸!”范雅萝开心地拥抱范义亭,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范义亭的目光忽然一变,显得有几分奇怪。

  范雅萝一回头,愕然——唐贤平手捧鲜花正走过来。

  唐贤平来到范雅萝面前,递上鲜花:“恭喜你。”

  范雅萝看着唐贤平,没接鲜花,目光复杂:“为什么要恭喜我?”

  唐贤平认真地:“你先是帮我在巡捕房救了马天目,后来又打匿名电话举报了马天目,两次面临开除的危险,都和我有关系,所以你今天能顺利毕业,我也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范雅萝挺受用,点了点头。

  唐贤平看看旁边的范义亭,又望向范雅萝,深吸一口气:“以前我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对督察长多有误解,曾经在你面前出言不逊。今天来也是负荆请罪,向你,向督察长致歉,希望你们原谅我的唐突。”

  唐贤平再次向范雅萝递上鲜花。

  范雅萝满腹埋怨立刻冰消,开心地接过鲜花:“谢谢,我接受你的道歉。”

  范义亭在旁边听着,也比较受用唐贤平的致歉。

  马天目走来了,先跟范义亭打招呼:“督察长!”

  范义亭有些意外:“你也来了?”

  马天目:“大小姐毕业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得安排。”

  25、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日)

  一个服务生端着咖啡走过来,在桌上放了四杯咖啡。

  马天目、唐贤平并肩而坐。

  江韵清、范雅萝并肩坐在对面。

  范雅萝喝了一口咖啡,向江韵清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已经是江秘书了。”

  江韵清微笑:“比不上你,范大社长!”

  范雅萝摇头:“都是下面的主编记者他们在干,我就是挂名。”

  唐贤平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积极:“现在国难当头,舆论阵地也是非常重要的,兴办报业,为国呼号,范大小姐这个决定非常了不起。”

  “是吗?”范雅萝被唐贤平一番夸赞,显得十分开心。

  “可惜《华商早报》在法租界,”马天目看看唐贤平,又看看范雅萝,半开玩笑,“要是在华界,有老唐关照,你们采访刊发就更便利了。”

  范雅萝撇了撇嘴:“算了吧,他们警察局隔三差五就要封报馆抓记者,要是能对我们稍微高抬贵手,就谢天谢地了。”

  唐贤平急忙澄清道:“我们只清查那些支持共党的反动报刊,如果是大小姐的报社,我们当然一路绿灯。”

  范雅萝一笑,故意逗唐贤平:“要是我的报纸也为共产党说好话呢,你抓不抓我啊?”

  唐贤平愕然,在这个问题上他从不开玩笑。

  马天目连忙圆场:“哎呀弄不好就要亡族灭种了,还分什么共产党国民党的,是不是?大小姐,我觉得只要宣传抗日,就错不了!”

  唐贤平长出一口气,欣慰地瞅了一眼马天目。

  “马经理觉悟就是高,”江韵清立刻附和,同时也挤兑马天目一句,“你昨天拒绝签名的时候,也这么想就好了。”

  (之前一场,江韵清让马天目参与爱国会签名,呼吁当局联合抗日,马天目自私地拒绝了。)

  马天目一愣,看着江韵清,也不辩解,嘿嘿一笑。

  范雅萝却没太在意江韵清话里的机锋:“哎,明天我做东,你们要都来啊。”

  唐贤平:“还是我来吧,我做东。”

  范雅萝:“当然是我来,我毕业当社长了,你凭什么啊?”

  唐贤平一愣,还真被问住了。

  马天目:“明天啊,还真应该老唐请客。”

  江韵清、范雅萝、包括唐贤平都有些纳闷。

  马天目:“明天是他生日。”

  江韵清和范雅萝都惊讶地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也没想到马天目还记着这事,转头惊讶地望着马天目。

  马天目:“八号嘛,对吧?”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目光有些感动。

  “真的呀?!你怎么不早说?”范雅萝喜形于色。

  唐贤平却意兴阑珊,苦笑道:“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我从来不过生日。”

  马天目摇头:“1927 年,咱们就一起过过生日。”

  唐贤平猛然忆起,目光深邃起来:“我是一个不祥的人,跟我过生日的人,都死了……”

  范雅萝和江韵清都十分吃惊……

  唐贤平沉默,不想说了。

  “嗨,”马天目接口,给两个女孩解释,“当时北伐军到了上海,我们十几个弟兄在阵前给老唐过了一个生日。大伙儿约好了打完那一仗,一道进城去吃生煎包……”

  26、 野外·军营·(日或夜)

  字幕:1927 年 北伐军营地

  (注:本场可衔接第 3 集第 8 场的马天目在战斗中受伤。)

  战地废墟,篝火熊熊。

  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身着北伐军服,围坐在篝火旁,谈笑风生,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军用水杯,他们面前还有一坛黄酒。

  ——“生日快乐!”“干杯!”

  唐贤平在众人拥簇下坐在中央,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战士甲:“哎我说,咱们给唐贤平唱一首生日歌吧!”

  众人纷纷点头起哄。

  “哎——太俗气了!”唐贤平立刻制止,不容置疑地,“咱们只喝酒,不唱歌。”

  众人见唐贤平如此严肃,只好作罢。

  “我唱一首不俗气的,”马天目坐在唐贤平身边,看着他,“保证你爱听,还得跟着唱!”

  唐贤平一愣,看着马天目。

  众人也期待地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伸出一根手指,打着拍子,唱起《北伐军歌》:“打倒列强,打倒列强……”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都恍然大悟,一起昂扬合唱:“除军阀,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

  马天目边唱边得意地看着唐贤平:“齐奋斗!齐奋斗!”

  唐贤平惊讶地看着马天目,释然笑了,也一起唱起来:“打倒列强,打倒列强……”

  所有人举杯齐唱,歌声昂扬:“除军阀,除军阀……”

  战士甲士兴奋地站起来举杯高唱——

  突然一声枪响!

  战士甲中枪,目光惊诧着,倒下!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

  马天目唐贤平和战友们遭遇突袭,仓促还击,但已经十分被动……

  一个战友倒下了……

  一个战友受伤了……

  27、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日)

  “可是没想到,最后只有我和老唐活了下来,”马天目伤感地回忆到最后,“其他人全都阵亡了……”

  唐贤平已经闭上了眼睛,无法释怀。

  江韵清和范雅萝都受到触动,目光黯然。

  “知道我为什么玩金币吗?”马天目掏出那枚金币,转动在指间,“这只手也是当时受的伤,为了康复训练,医生让我每天转三千下……”

  唐贤平倏地睁开眼,看着马天目手里那枚金币,目光骤然收紧!

  闪回镜头:囚车冲下山坡,爆炸起火……

  闪回镜头:唐贤平在囚车的刹车片上发现黄色的痕迹……

  闪回镜头:唐贤平看着铁桶里熊熊烈火中的那枚金币……

  “老唐!”马天目看到唐贤平复杂的神情,赶紧安慰他,“别别别,我受伤这件事,可从来没有怪过你。”

  唐贤平复杂地看着马天目:“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怪我。”

  马天目自然是听不懂:“当然不会!”

  江韵清有些同情地安慰唐贤平:“你别太悲观了,马经理就是你的战友,不也活下来了吗?”

  范雅萝:“对呀,我和小清也都是你的好朋友。这个生日明天一定要过!”

  唐贤平回过神来,摇摇头,婉拒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马天目突然一拍桌子:“一定要过,还要到老唐家里去过!”

  唐贤平、江韵清、范雅萝三个人都疑惑地望着马天目。

  “他家里还摆着当年我们那班弟兄的合影,”马天目伸手拍上唐贤平的肩膀,“到你家去过生日,就不止是我们三个,而是所有弟兄一起给你过!”

  唐贤平一凛,望着马天目。

  马天目正诚恳地望着唐贤平。

  唐贤平沉默了,这个理由他无法拒绝……

  28、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夜)

  江汰清先推门走进来。

  江韵清也跟着进来了。

  江韵清:“姐,到底什么事啊,还挺神秘的。”

  江汰清关上门,靠在门上,微笑看着妹妹:“白天在学校不方便说,你的入党申请——组织上已经批准了。”

  江韵清惊喜万分:“真的?!”

  江汰清点点头。

  “姐姐!”江韵清扑上前去搂住江汰清的脖子!

  “哎呀!”江汰清避不开,只得就势和妹妹拥抱在一起!

  江韵清泪水盈眶,激动不已:“我是党员了,我是党员了!”

  “别大呼小叫!”江汰清赶紧制止,又轻轻推开妹妹,“上级领导要见你。”

  江韵清惊讶:“上级?在哪啊?”

  江汰清:“很近,就在后院仓库。”

  29、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

  仓库门打开。

  江汰清带着江韵清走进,转身反手去锁门。

  江韵清往里面走,突然一愣——

  吴忠信正坐在桌前,看着一个账本。

  江韵清惊讶:“老吴?你怎么在这里?”

  吴忠信微笑:“我的工作是看仓库,不在这里在哪里?”

  江韵清一愣,有些心急:“你……今天不用去洋行吗?”

  ——江韵清不知平日里风尘朴素的吴忠信便是上级领导,反而担心他在这里会影响自己跟上级领导秘密见面。

  吴忠信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汰清站在江韵清身旁,也有些忍俊不禁。

  吴忠信悠然地点燃一根烟:“不去了,我今天在这还有点事。”

  江韵清更急了:“你有事,我们也有事啊。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替你看着。”

  吴忠信又笑了,温和幽默:“一定要走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走了,谁来跟你谈入党申请的事呢?”

  江韵清十分震惊,难以置信看着吴忠信。

  吴忠信笑眯眯地看着江韵清。

  江韵清又转头望向江汰请。

  江汰清脸上早已挂着忍俊不禁的微笑!

  江韵清再转回头看着吴忠信,恍然大悟,有些激动:“原来你就是……不,您就是……”

  30、 华界·沪江公寓·厅堂·(夜)

  大厅里,史大川一边拖着地板,一边哼着评弹,心情愉悦。

  一名客人提着行李箱,路过,朝后门方向走去。

  史大川连忙拦住:“先生,您从前门走吧。”

  那名客人疑惑:“为啥?”

  史大川指指后门方向湿漉漉的地板:“那边刚擦过,总要等它干了,不然我又要被老板娘骂了。”

  “哦……”那名客人点点头,转身朝前门走了。

  “谢谢啊,一路顺风啊!”史大川长舒一口气,显然他正为后院把风……

  31、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

  那张小桌,江韵清坐在吴忠信对面,江汰清坐在两人侧面。

  吴忠信神情已经转为严肃:“经过长时间的考察,我们认为你已经符合了一名共产党员的基本条件,党总支决定正式批准你递交的入党申请书。”

  江韵清欣喜之余,反而有些忐忑:“可我这几年并没有为党做什么贡献。”

  吴忠信:“这恰恰是你通过考察的原因。”

  江韵清纳闷:“啊?”

  吴忠信语重心长地:“你冲击租界烟馆,刺杀反动军阀,策划社会各界联名上书,这些说明你具备正义良知,积极追求进步。不足的是容易冲动,革命工作仅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江韵清信服地点头,静静聆听教诲。

  吴忠信继续讲下去:“组织的考察更看重你能不能耐下性子、去做那些平凡的事情。这是一名共产党员服从命令的纪律体现,也是一个地下工作者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你这几年专心学业的同时,借助关雪庵的关系,为我们收集了很多上海爱国人士的情报。你做到了服从安排,严守纪律。”

  江韵清深深地点了点头。

  江汰清听着,目光十分欣慰。

  吴忠信顿了顿,郑重说道:“过两天就举行你的入党仪式,现在,先安排你一项重要工作。”

  江韵清眼前一亮,异常兴奋。

  吴忠信:“有一位同志受上级委派,来上海跟关雪庵会面。明天你要以秘书的身份把他带进贞德女中,就说他是来应聘的老师。”

  江韵清面容已经非常严肃:“是。”

  吴忠信:“目前还不宜让关雪庵知道你在为党工作,你继续以秘书的身份在他身边活动,这样对你对他都是一种保护。”

  江韵清点头:“明白。”

  32、 华界·沪江公寓·客房·(夜)

  一个长衫打扮的中年人(晨光)正坐在床边看报。

  江汰清带江韵清走进来,将门反锁。

  晨光看到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江汰清向江韵清郑重介绍:“这位是组织上派来的晨光同志。”

  晨光率先向江韵清伸出手来:“你好,江韵清同志!”

  江韵清作为新人,第一次被称呼为“同志”,略感激动,随后也大方伸出了手,与晨光握在一起:“你好,领导同志!”

  晨光微笑纠正:“同志两个字前面,叫名字就可以了。”

  江韵清欣然点头:“是,晨光同志。”

  晨光:“来,坐下,说说你们女中的情况……”

  江韵清点点头,和晨光、江汰清三人一起坐下了……

  33、 华界·富生当铺·外景·(夜)

  富生当铺二楼办公室,隐隐亮着灯光。

  34、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夜)

  灯下,唐贤平冷峻、煞白的脸。

  侯子川站在唐贤平的身边,也是神情严肃。

  办公桌前,挺立着孙炳廉等七八名复兴社员,一个个面带杀气。

  复兴社成员里,只有马天目是缺席的。

  气氛阴森,诡异。

  唐贤平:“都听明白了吗?”

  孙炳廉等齐声:“听明白了!”

  35、 华界·沪江公寓·门口·(日)

  晨光戴着一顶礼帽,低头和江韵清走出大门。

  门口,路边,停着两辆黄包车。

  史大川正在门口等候,见到两人,点点头。

  江韵清和晨光也向史大川点点头,走向黄包车,分别坐了上去。

  36、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口·(日)

  一辆黄包车来了,车上坐着江韵清。

  江韵清下车,给了车夫车费,走向门口。

  门卫认识江韵清,立刻开门:“江秘书好。”

  江韵清走进校门,突然停住了:“今天有一位应聘的数学老师,来了吗?”

  门卫想了想,摇头。

  江韵清:“如果来了,请他进去,叫我出来接也可以。”

  门卫点头:“好的。”

  江韵清就准备向操场走去。

  晨光的黄包车故意晚了片刻才到,他下了车,扶了扶礼帽,给了车夫车费,然后快步走向校门。

  晨光对门卫:“您好,我姓王,是来应聘的……”

  江韵清回头,假装意外:“太巧了,正说到您呢,跟我走吧。”

  “好好好,谢谢!”晨光感激地连连点头,跟着江韵清进去了。

  门卫觉得一切正常,继续站岗……

  37、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关雪庵正在低头整理一篇稿子。

  稿子标题——《团结御侮的几个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

  敲门声。

  关雪庵:“进来。”

  门开了,江韵清和晨光走进来。

  “校长,王老师来了。”江韵清说道。

  关雪庵赶紧站起来,敬望向晨光。

  晨光摘下礼帽,一脸和气与敬意:“关校长好。”

  关雪庵赶紧伸手引向沙发:“欢迎,请坐!”

  晨光走向沙发。

  江韵清在晨光身后关上了房门。

  38、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门开了,马天目走进来。

  “侯副站长?”马天目发现只有侯子川一个人,有些意外,“不是开会吗?唐站长呢?”

  侯子川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平静地抬起头来:“任务紧急,没有时间开会了。”

  马天目问道:“什么任务啊?”

  侯子川神秘地:“特殊安排,到了现场才知道。”

  马天目点点头,四顾:“站长呢?”

  侯子川:“他先过去了,有些重要的事需要提前准备。”

  马天目点了点头,仍然疑虑。

  侯子川不给马天目思考的时间,站起身来:“出发吧,现场那边,站长应该已经布置好了!”

  39、 华界·法租界·哨岗·(日)

  几辆轿车驶过华界和法租界之间的哨岗。

  车内,一名复兴社特务在聚精会神开车。

  侯子川坐在副驾驶,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马天目心事重重地坐在后座,瞄一眼同坐后排的另一名特务——那人一脸冷漠,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整个车内死气沉沉,十分压抑。

  马天目眉头微皱,心中盘算着,隐约感到气氛不对……

  40、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对面·(日)

  贞德女中对面三层小楼的楼顶。

  一支毛瑟 98K 狙击步枪已经架好,正对着贞德女中的大门口!

  孙炳廉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瞄了瞄,准星对准了门卫的脑袋。

  “嘣!”孙炳廉口中模拟开枪的声音。

  侯子川的声音从孙炳廉身后传来:“迫不及待了?”

  孙炳廉回头——

  侯子川领着马天目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特务。

  孙炳廉急忙起身立正敬礼:“侯副站长!”

  “请吧。”侯子川笑着看向马天目,示意他来操作狙击步枪。

  马天目走过去,俯瞰一眼狙击步枪所指的方向——

  楼下,贞德女中大门外,一些学生正在进进出出。

  马天目奇怪:“今天要杀谁?”

  侯子川表情肃杀:“共党,晨光!”

  马天目听到“晨光”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又瞬间掩饰起来。

  侯子川仔细观察马天目的反应:“共党派遣晨光潜入上海与救国会密谈,他一会儿从贞德女中出来,你就把他当场狙杀!”

  “噢……”马天目努力控制住内心的翻腾,找辙拖延,“知道样子吗?”

  孙炳廉把一张素描递了过来:“这是形象记录。”

  马天目看着素描,立刻认出正是他曾经在码头救过的那位晨光同志。

  “哦……”马天目点点头,不动声色,“站长知道这次行动吗?”

  侯子川:“这次行动是站长亲自安排,指定你亲自动手。”

  马天目:“指定我?”

  侯子川:“当初刺杀鹿友祥的功劳让给裴如海,你受委屈了。这次狙杀共党重要头目晨光,站长好为你向南京请一次功。”

  马天目看看孙炳廉,又看看身后两名特务——几双锐利的眼睛纷纷聚焦在自己身上,显然他们早就已经知情!

  马天目想了想:“站长呢?”

  侯子川:“你现在不需要知道。”

  马天目摇摇头:“这次行动有问题,动手之前,我要请示站长。”

  马天目说着就往外走。

  两个特务立刻挡住马天目的路!

  马天目眼神严厉起来:“让开!”

  两个特务稍微有些心虚。

  侯子川:“马天目,你说行动有问题,什么问题?”

  马天目望向侯子川:“这么重大的决策,不应该由下属传达,我要当面听到站长下命令!”

  马天目又转向那两个拦路特务,目光更加严厉:“给我让开!”

  “马天目,你找我?”唐贤平的声音——

  马天目目光惊讶——

  唐贤平出现在通往楼顶的门口,看着马天目!

  (如果楼顶有烟囱之类的屏障,唐贤平也可以早就隐身在屏障后面。)

  41、 法租界·贞德女中·办公室·(日)

  晨光和关雪庵正在沙发前会谈。

  “您看看这个。”关雪庵把一份稿件递向晨光。

  晨光看稿件标题,念了出来:“《团结御侮的几个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

  关雪庵点头:“对,这是我们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准备发表的告中国同胞书,要求国民党改变“先安内后攘外”的方针,与贵党联手,共同抗日。”

  晨光抬起头,目光明亮:“哦?”

  关雪庵郑重地:“救国会代表们将联名发表,沈先生、章先生、陶先生他们都签了名!”

  晨光点了点头,凝目望向那份《团结御侮的几个基本条件与最低要求》,认真看了起来……

  42、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对面·(日)

  唐贤平慢慢走过来,走到马天目的面前,看着他。

  马天目:“站长……”

  唐贤平目光冷峻:“你是想去找我呢,还是想找你的上线?”

  马天目一愣:“上线?什么上线?”

  唐贤平冷冷地:“你的共党上线。”

  马天目更糊涂了:“啊?谁是共党?”

  唐贤平冷冷地:“你!——裴如海被炸死,是你做的手脚。”

  马天目笑了:“开玩笑!”

  唐贤平继续说下去:“你用的那枚金币很隐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马天目一愣:“什么金币?你说的我更糊涂了。”

  “别再装了!马天目!”唐贤平目光渐渐愤怒,“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些年来,我信任你、重用你,可你却在算计我、利用我!”

  马天目只能继续装糊涂:“老唐,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贤平冷冷地:“你还有机会证明自己——先杀了那个晨光再说!”

  马天目惊疑地看着唐贤平:“你让我杀晨光,就为了这个?”

  唐贤平看着马天目,不说话。

  马天目:“你这叫意气用事。这是法租界,光天化日当街杀人,这是不对的!”

  唐贤平还是看着马天目,不说话。

  马天目:“你是警察局长,可以出动警力抓他呀,干嘛要冒险搞暗杀?”

  唐贤平目光冰冷:“你杀了他,就还是同志。你杀不死,就是共党。”

  马天目:“你……”

  唐贤平斩钉截铁:“我是站长,我决定,你执行。”

  马天目愣住了,看着唐贤平。

  唐贤平目光冷峻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又看看周围的侯子川等复兴社特务。

  侯子川等复兴社特务也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一脸忿忿地:“行,不就是杀共党吗?立功受奖我还求之不得呢!”

  唐贤平目光冷峻看着马天目。

  “侯副站长,”马天目望向侯子川等人,“你们都做个见证,我今天要是一枪打不死他,我不姓马!”

  马天目气呼呼转过身,走向天台边缘,拿起那把狙击步枪。

  马天目熟练地调试着狙击枪,还端起来向下面瞄了瞄,其实目光已经在急速观察楼下的情形。

  侯子川等人吃不准马天目是表演还是真委屈,都望向唐贤平。

  唐贤平面无表情看着马天目——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一切等马天目开枪便可水落石出。

  马天目借着调试狙击枪,目光观察着楼下——

  楼下,一辆卡车满载着货物(一些麻袋)从楼下经过。

  马天目心里计算着卡车开过来的时间,转身向后走了几步,(留出助跑空间)指着众人:“你们都等着看好戏吧!”

  马天目再转过身,突然扔掉狙击枪,向前疾冲几步,从三层小楼一跃而下!

  在场众人都意想不到,大惊!

  43、 法租界·贞德女中·门口大街·(日)

  马天目从三层小楼落下!

  那辆大卡车从下面路过,鸣着笛声!

  马天目正好落在大卡车后车厢上,摔在一堆货物(麻袋)中间!

  44、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对面·(日)

  唐贤平等人赶到楼顶边沿,俯看下去——

  楼下,马天目躺在大货车后车厢一堆货物(麻袋)中间,正慢慢爬起来。

  三层洋楼不算矮了,下面车流不息,没有类似的货车作为承载,跳下去实在太危险。

  侯子川冷峻:“妈的,真是共党!”

  唐贤平愤怒至极,几步过去一把抓起狙击步枪,再来到楼顶边沿,子弹上膛,瞄准下面的马天目!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努力去框住马天目。

  唐贤平盛怒之下,双手颤抖。一向枪法精准稳定的他,此时内心激荡,竟然始终无法瞄准!

  唐贤平稍微放下狙击步枪,做了两下深呼吸,然后重新瞄准!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终于瞄准了——马天目的胸口!

  唐贤平的手指已经压住扳机,却迟疑着没有扣下——

  楼下,马天目跳下那辆货车。

  唐贤平抬起头,望向楼下。

  楼下,马天目已经跳下货车,朝着马路对面跑去。

  唐贤平目光沉怒,扬手扔掉狙击枪,转身冲向楼下去追马天目!

  45、 法租界·马路·(日)

  马天目忍着浑身剧痛,靠在大货车后车厢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马天目,有些胆战地问道:“先生,您到底要上哪里?”

  马天目心急如焚:“我正在想!你先跑,随便跑!”

  司机一愣之下,只好遵命继续开车。

  马天目其实根本没有解救方案,但也只能先跑了再说,在车上转头望向楼上的唐贤平……

  46、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对面·(日)

  “我去追!”孙炳廉拔枪,立刻就要转身下楼。

  另外两个特务也要跟着孙炳廉追下楼。

  唐贤平望向楼下——

  楼下,马天目正在那辆汽车上,仰头望向他——

  唐贤平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突然挣开侯子川,纵身一跃,跳下了楼!

  侯子川大惊失色:“站长!”

  47、 法租界·马路·(日)

  “碰!”地一声巨响,唐贤平落在一辆轿车的车顶!

  轿车车顶被砸出一个大坑,车窗玻璃也碎了,唐贤平自然摔得不轻!

  司机大惊,轿车一个急停!

  唐贤平翻身从轿车车顶翻下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天目已经看到唐贤平从楼上跳下摔在汽车上,也是大感意外!

  唐贤平咬牙起身,身边正好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唐贤平一把拉住自行车,把骑车人推开,自己骑上去,追向马天目!

  马天目只有催促司机:“快,再快点!”

  48、 法租界·马路·(日)

  十字路口,交通拥堵,大卡车只有停下来。

  马天目焦急地回望——

  唐贤平正骑着自行车飞速赶来!

  马天目无奈,一咬牙从的大卡车上跳下来,飞奔而去。

  唐贤平骑着自行车,紧追不舍。

  马天目在车流人流中来回穿插。

  唐贤平骑着自行车飞速向前,距离马天目越来越近……

  49、 法租界·马路·(日)

  唐贤平骑着自行车,已经追到马天目身后。

  马天目却灵活地穿行到一辆汽车的另外一边。

  唐贤平从自行车上腾空而起,越过汽车,扑到了马天目!

  ————第十五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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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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