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华界·富生当铺·电报室·(日)
“滴滴滴”的发报声……
电报员拿起一份密电,转身递给孙炳廉。
孙炳廉看了看密电,脸色大变。
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啊……”余独醒的惨叫声。
电椅上,余独醒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头上扣着那个铁碗,电流通过全身导致他在电椅上拼命地扭动!
余独醒被电得鼻涕眼泪口水横流,大小便想必已经失禁,浑身冒着烟,形象惨不忍睹。
“站长……”马天目有些看不下去了,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在坚持。
一根手指按下了蓝色的按钮——裴如海就站在电椅旁边,暂停了电击。
余独醒摊倒在电椅上,浑身颤抖,双眼无神。
裴如海望着挑战者余独醒,目光中全无人性:“想招了吗?”
余独醒说不出话,嘴唇颤抖,眼珠望向裴如海,朝他吐了一口吐沫,但力量是如此轻微,实际动作只是启动嘴唇轻轻喷了一口气而已。
动作十分轻微,但其轻蔑的意义却令裴如海震惊、恼怒!
裴如海的手指倏地伸向最高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
“啊!”余独醒再次惨叫,身体在电椅上猛烈震动,疼得死去活来,只过了不到十秒钟就突然静止瘫软——昏厥过去。
裴如海解气地看了看余独醒,然后回头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无奈地:“弄醒他,问问。”
门开了,孙炳廉快步进来,走到侯子川身边。
“南京加急密电。”孙炳廉脸色沉重,把一纸电文递给侯子川。
侯子川一看电文,目光顿时惊疑起来,脸色大变。
马天目和裴如海望着侯子川,都有不祥之感。
“南京总部令,”侯子川抬起头,目光有些惨淡,“对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余独醒叛党叛国罪的调查,立即中止。”
马天目和裴如海都是一脸惊讶。
电椅上,余独醒还处在昏厥之中,对这一喜讯茫然不知。
3、 华界·沪江公寓·江韵清房间·(日)
墙上,画像上的圣女贞德目光勇毅,望着前方。
画像前方,江韵清的床上放着一个敞开的大行李箱,里面是一些叠好的衣物、报刊。
江韵清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行!
敲门声响起。
江韵清一愣,没有反应,继续收拾。
门开了,江汰清走了进来。
江韵清拿起那面有“东方贞德,当代木兰”字样的锦旗,小心叠好,放在行李箱中。
江汰清反手将门反锁,转过身来,明知故问:“真的要走?”
江韵清还是在收拾,不回答。
江汰清:“你要找共产党是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江韵清动作停了下来,这才直起身,望向江汰清。
“你认识共产党?”江韵清充满疑惑。
江汰清点点头。
江韵清难以置信:“你真的认识?”
江汰清点点头。
江韵清半信半疑:“那你带我去见他!”
江汰清平静地:“我就是。”
江韵清一愣,随即笑了,又继续收拾箱子:“共产党这三个字是神圣的,请不要乱开玩笑。”
江汰清严肃看着江韵清:“这不是开玩笑。”
江韵清还在收拾箱子。
江汰清诚恳地:“我就是共产党。”
江韵清不想再听了,盖上箱子,锁上,拎着向门口走去。
江汰清站在门口,挡住江韵清。
江韵清平静而坚决:“你让开。”
江汰清严肃地:“我真是共产党。”
江韵清坚决地:“姐,你今天不管使什么花招,也别想拦住我!”
江汰清看着江韵清,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4、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日)
江汰清在前,江韵清拎着箱子在后,两人走进房间。
江汰清留在门边,等江韵清走进去,便关上门,反锁。
江韵清警觉地望向江汰清:“软禁我?”
江汰清没有解释,她直接走向自己的床,床边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电影海报。
江汰清掀起电影海报,露出后面的墙板。
江汰清轻轻一撬,一块墙板被取下,里面是一个开关。
江韵清见姐姐房间里有这样隐蔽的设计,有些诧异。
江汰清按下开关,旁边的墙壁竟然缓缓开启,里面是一个夹层,将近两米深,可以储物,还可以藏人!
江韵清大为惊讶:“姐,你房间里怎么会有……”
江汰清还是没有理会江韵清,从夹层里取出一件老旧的信封,然后走回到江韵清面前,递给她。
江韵清接过信封,已经知道里面的东西非同寻常。
“看吧。”江汰清道。
江韵清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牛皮纸。
江韵清看着那张牛皮纸,轻声念着:“中国共产党员……江汰清——”
江韵清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汰清。
江汰清看着江韵清,目光无比严肃。
江韵清又低下头去看那张牛皮纸——入党宣誓书。
入党宣誓书上写着:“地点,上海西梅家弄……牺牲个人,言(严)严守秘密,服从党纪,永不叛党……一九二四年一月二十五日……”
江汰清深沉问道:“还记得上面这个日子么?”
江韵清惊疑望向江汰清:“是爸爸去世后的第七天……”
江汰清眼中显出痛楚:“当时,一边是尸骨未寒的爸爸,一边是年幼的你,陈科长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希望我再认真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决定。但我没有一分钟的犹豫,写下了这份入党誓词……”
江韵清恍然大悟,眼眶湿润:“姐,你真的是……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江汰清摇摇头,这些年经历的千辛万苦涌上心头,已经无从说起。
江韵清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年,我对你说了多少风凉话,以为你是一个……原来我误会了你,误会了这么多年……”
“没事,”江汰清淡淡抹了抹眼眶,看着妹妹,“都值得。”
“姐姐!”江韵清愧疚万分,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江汰清,呜呜哭了出来!
江汰清也紧紧抱住了江韵清!
两人沉浸在瞬间迸发的幸福与辛酸之中,久久不能松开……
5、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日)
马天目快步走进仓库。
吴崇信正坐在货箱上看着一张报纸。
马天目快步来到吴崇信身边:“复兴社审查中止,变天了!”
吴崇信点点头,把手里的报纸递向马天目。
马天目看向报纸——
报纸上黑色大字标题:南京广州两府宣布:团结一致,共赴国难!
马天目:“太神了,跟你预想的完全一样!”
吴崇信:“蒋介石和汪精卫以抗日之名和解了,汪精卫一定会翻老账。”
马天目:“第一笔就是鹿友祥!”
吴崇信点点头:“鹿友祥为汪精卫送了命,如果不替他翻案,汪的嫡系心腹都会寒心。蒋介石要维护和汪精卫的关系,就只能让复兴社上海站背黑锅,承认错杀了鹿友祥,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杀鹿友祥的不是你,而是裴如海。”
马天目:“不管是不是裴如海杀的,他先建议绑架余独醒老婆孩子,再亲手电刑逼供,余独醒已经对他恨之入骨。裴如海在南京的前程是泡汤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吴崇信:“从派系斗争到个人恩怨,余独醒都不会放过裴如海,你接下来就用不着再火上浇油了,懂吗?”
马天目点头:“我明白了!”
6、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日)
“哎呀,不好了!”江韵清忽然说着,抹了一把幸福的眼泪。
江汰清奇怪。
江韵清忙把那张入党宣誓书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还给江汰清:“眼泪滴在上面,都湿了……”
江汰清接过,轻轻用手擦了擦,微笑提醒:“这份誓词有个小问题,你发现了吗?”
江韵清:“当然啦,刚才没好意思说——‘严守秘密’的‘严’字,姐姐写成了发言的‘言’。”
“是啊,我当时认字不多,而且心情激动,竟在这份神圣的誓词里面留下了错别字,这件事要抱憾终生了,”江汰清十分遗憾,继而目光欣慰地看着江韵清,“因此,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去读书。”
江韵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江汰清抹干眼中泪水,微笑中带着严肃:“今天的事,你可一定要严守秘密,要严格的‘严’,不要发言的‘言’。”
江韵清也目光严肃:“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到的!”
7、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仓库·(日)
马天目把报纸放在箱子上。
“你简直刘伯温再世啊,咱们的锄奸计划真的要实现了!”马天目道。
吴忠信:“蒋介石和汪精卫以抗日之名和解了,那汪精卫此前的丑闻就必须统统掩盖,甚至有些老账要反过来。”
马天目:“第一笔就是鹿友祥!”
吴忠信点点头:“鹿友祥为汪精卫送了命,如果不替他翻案,汪的嫡系心腹都会寒心。蒋介石要维护和汪精卫的关系,就只能让复兴社上海站背黑锅,承认错杀了鹿友祥,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杀鹿友祥的不是你,而是裴如海。”
马天目:“不管是不是裴如海杀的,他先绑架余独醒老婆孩子,再亲手电刑逼供,余独醒已经对他恨之入骨,裴如海在南京的锦绣前程是没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吴忠信:“从派系斗争到个人恩怨,余独醒都不会放过裴如海,你接下来就用不着再火上浇油了,懂吗?”
马天目点头:“我明白了!”
8、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赵天良搀扶着余独醒走进办公室。
余独醒已经穿回副局长衣服,惨遭电刑之后身体虚弱,一脸病容,额头一道电刑中留下的烙印还清晰可见。
赵天良搀着余独醒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
余独醒看看办公桌桌面,又扫视办公室内的摆设,一切如旧,有些惊讶。
赵天良立刻说道:“贤平一直给您留着办公室,还叮嘱一切都要保持原状。”
余独醒感慨:“难得啊。”
赵天良有些邀功地:“局长,小夫人和小公子我都接回来了,已经住回家里。
医院我都联系好了,您身受重伤,还是住院休养休养……”
余独醒摇摇头,目光渐渐寒冷:“复兴社误杀鹿友祥,南京方面十分重视,要我在三天之内调查清楚,上报总部。”
9、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孙炳廉拿来一份厚厚的档案,放在侯子川的办公桌上。
“‘刺鹿’行动前后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孙炳廉说道。
侯子川看都不看,只望着面前的马天目和唐贤平,微微冷笑:“余独醒杀起回马枪,咱们今天要倒霉了。”
“鹿友祥这个案不能翻!”唐贤平急切说道。
“鹿友祥是给汪精卫的伪政府收取政治献金的,怎么就成了错杀呢?”马天目装糊涂明知故问。
“你说他收取献金,证据呢?”侯子川突然问了一句。
唐贤平和马天目都不说话了。
侯子川摇摇头:“证据不证据都不重要了,校长要和汪精卫联合抗日了,那汪精卫之前那些烂事就只能全盘否认,这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
侯子川无可奈何地望向前方——坐在沙发上的裴如海。
“一旦翻案,复兴社上海站将万劫不复,”裴如海一脸沉重,他自然晓得翻案的后果,而自己尤为危险,“希望大家众志成城,顶住压力。”
马天目和唐贤平都目光坚决,点头同意。
“顶不住……”侯子川淡淡一笑,“你们就把罪过往我身上推吧。”
马天目立刻反对:“站长!”
唐贤平立刻反对:“站长!”
侯子川目光淡定而坚决:“不错,身为站长,出了岔子,我责无旁贷。”
10、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门口·(日)
上海市警察局门口。
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11、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办公室·(日)
余独醒目光肃杀,额头上那道在电刑中留下的烙印还十分明显。
余独醒坐在办公桌后面,他面前是四把椅子。
四把椅子上,坐着侯子川、裴如海、马天目、唐贤平。
余独醒:“再过几天,宁粤和平统一会议就要在上海召开了,蒋公和汪公摒弃前嫌,联合抗日,实为民族与国家之大幸。不过,前些天复兴社上海站轻信留言,鲁莽行动,致使鹿友祥先生无辜惨死。此事社会影响巨大,不特汪公痛失挚友,党国痛失栋梁,本人清誉也深受玷污。南京方面对此极为重视,特委派本人予以调查,各位都是上海站骨干,希望今天能坦诚相告。”
余独醒说完了,有些气喘,看着椅子上的四个人。
办公室一边站着赵天良,坐着书记员,也都看着椅子上的四个人。
“主要责任在我。”唐贤平第一个开口了。
马天目、侯子川、裴如海都惊讶望向唐贤平。
余独醒眼中神色也为之一紧——唐贤平可不是他的目标。
唐贤平显然早有准备,侃侃而谈:“行动失误在于情报失误,而情报就是我提供的。这几年我为了报仇,一直在收集有关鹿友祥的情报,所以一听说他要来上海为汪精卫收取献金,我喜出望外,立刻把这个情况向上海站汇报。站长信以为真,才有了之后刺杀鹿友祥的计划和行动。追根溯源,是我误导了站长,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侯子川当然不会同意,正要开口辩驳。
“如何证明你得到的情报真实可信呢?”余独醒已经质问唐贤平,“复兴社的行动方针就是靠一些流言蜚语小道消息吗?”
唐贤平只有沉默。
余独醒冷笑:“所以——重要的不是谁提供了情报,而是谁采用了情报、并批准了行动。”
侯子川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凛然道:“姓余的,要向我问责就直接来,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余独醒却并不动怒,平静地望向书记员:“认真记录,侯站长有重要发言。”
说完,余独醒才转头望向侯子川,“请讲吧。”
侯子川盯着余独醒,眼中带着愤怒和蔑视:“鹿友祥助纣为虐,分裂党国,证据确凿,死有余辜,这样的奸佞我们复兴社见一个杀一个,今后也绝不姑息!我只恨自己下手不够狠,不够快,没能把鹿友祥那些帮凶同党一并刺杀,让他们成了漏网之鱼,继续为害党国!”
侯子川眼带怒火,语气铿锵,大义凛然望着余独醒。
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家都知道侯子川这是跟余独醒摊牌,不惜鱼死网破了。
“侯站长,”余独醒却仍然没有动怒,反而一脸从容,“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呀。”
侯子川冷笑:“就是到南京我也这么说!”
“也不用到南京,”余独醒悠悠说道,“咱们现在就换一个地方。”
12、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光线昏暗,那把电椅赫然就放在刑讯室中间!
侯子川、裴如海、马天目、唐贤平,看着那把电椅,那把一天前余独醒刚刚坐过的电椅,心里都感受到一丝凉意。
“到了这里,”余独醒悠悠地望向侯子川,“侯站长还坚持刚才的话吗?”
余独醒的目光还是那样温和,却令人毛骨悚然。
侯子川笑了,也没说话,直接走向那把电椅,坐了进去。
“请便。”侯子川平静看着余独醒。
余独醒走向侯子川,站在他的身边。
余独醒面前就是那一排红黄蓝白黑五个按钮,他伸出手去,轻轻点到了最上面的红色按钮。
侯子川硬气地同时也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余独醒的手指却没有按下去,而是从红色按钮一路下滑,滑到最下面的黑色按钮。
“刑讯逼供,”余独醒的手指从黑色按钮上收了回来,“证词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我希望侯站长能毫发无伤、心甘情愿地交代真相。”
余独醒望向赵天良。
赵天良立刻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
余独醒拿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信,递给侯子川。
侯子川疑惑地接过那封信,打开来,目光顿时为之一震!
——熟悉的字体,这是蒋介石的亲笔手令!
手令上一个个毛笔字格外清晰:——鹿先生蒙冤遭难,令人扼腕,此事即着余独醒专程调查,限三日内查明回复……
侯子川的眼睛闭上了。
余独醒从他的手里取回了那份手令,放回信封,递给赵天良。
赵天良收起手令,走向一边。
“怎么样,侯站长?”余独醒稳操胜券地望着侯子川。
侯子川的眼睛睁开了,已经没了神采和锐气:“鹿友祥是清白的,复兴社上海站误信谣言,策划并执行了对他的刺杀,属于重大失误。”
马天目、唐贤平、裴如海都十分惊讶,他们不知道侯子川究竟看到了什么,导致他口风大变!
“我身为站长,对此失误当负全责,”侯子川的声音格外沉重,“愿辞职谢罪,请上峰批准。”
马天目、唐贤平、裴如海又是一惊!
“辞职倒是不必,”余独醒一脸和气微笑着,“侯站长一手建立上海站,筚路蓝缕,功勋卓著,上峰的意思是小施惩戒,你先降为副站长,站长一职由唐贤平接任。”
唐贤平又是一愣,短短几天他已经是第二次接任了。
唐贤平想要开口反对,但却被侯子川严厉的目光所制止,忍住了。
余独醒:“复兴社误杀鹿友祥,影响非常恶劣,行动的决策人和执行人难逃其咎,必须问责。侯站长已经领罪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执行人,不知哪位是动手刺杀鹿友祥的人……”
余独醒说着,目光森然望向裴如海——鹿友祥可是他亲手所杀。
裴如海一脸苦涩——侯子川的认罪和领罪,让他陷入难以挣扎的困境。
“鹿友祥是我杀的!”马天目突然站出一步,开口说道。
余独醒惊讶望着马天目,愣了一下:“什么!?”
马天目一脸诚恳:“鹿友祥是我杀的,只是外界误以为是裴先生而已。”
“李代桃僵!?”余独醒一脸鄙夷地望向裴如海,“功劳就往自己身上揽,黑锅就往学生头上推?!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尤!”
裴如海被余独醒喝骂,无比尴尬——复兴社的报告上明白写着是他毒杀了鹿友祥,南京总部还据此大为嘉奖并发来了委任状,没想到现在乾坤逆转大祸临头,再改口确实来不及了,也令人难以置信。
“余副局长,鹿友祥真是我杀的,”马天目还极力为裴如海澄清,“下毒,开枪,都是我干的……”
13、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日)
(闪回)
马天目举着枪,在教堂中追赶鹿友祥。
马天目已经追上鹿友祥,他合身扑上去,和鹿友祥一起滚在长椅上。
长椅侧翻,把马天目和鹿友祥都压在下面。
马天目迅捷地把香水瓶盖上的长针刺入鹿友祥的身体!
14、 法租界·法国公使馆·教堂内忏悔室·(日)
(闪回)
“咣,咣……”外面,陈亨礼在激烈地踹门。
鹿友祥突然觉得不适,呼吸有些困难,伸手抚摸咽喉。
马天目诚恳地催促鹿友祥:“来不及了,快点死,快!”
房门被陈亨礼踹得摇摇欲坠……
鹿友祥手捂咽喉表情十分痛苦……
就在此时,门被陈亨礼踹开了!
就在此时,马天目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
14-1、 法租界·范公馆·客厅·(日)
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大道政府刺杀案现场的史大川!
照片拿在范义亭的手里。
范义亭看着照片,老花镜后面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马天目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范义亭。
范义亭摘下眼镜,看着马天目:“你打算怎么办?”
马天目苦笑:“我哪有什么打算呢?我是当兵经商的底子,能当这个督察长,全靠您的提拔,才不配位呀。捕房的事情我还没陈亨礼明白呢,怎么敢决定这么大的事?所以才赶紧来向您取经啊。”
范义亭:“陈亨礼的意思呢?”
马天目:“他说应该批准照会。”
范义亭微微点头。
马天目:“平时我都把权力放给他,他决定,我签字。但今天这个事太大了,关系到日本人,还有共产党……”
范义亭点点头:“事关法日中三方,抓捕行动背后是重大的政治问题,你谨慎一点也是对的。”
马天目赶紧点头。
范义亭把照片放回到茶几上:“但既然有照片,证据充分,按捕房惯例,是应该批准的。”
马天目立刻肃然:“是,我明白了!”
15、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刑讯室·(日)
马天目一脸坦然:“……当时为了让我脱身,才对外界谎称是裴先生所为,先生也不是要抢我的功劳,而是要救我的性命。那个真正的执行人是我……”
“你说是你就是你?你们复兴社写给南京总部的报告都是放屁吗?!”余独醒突然怒了,“白纸黑字蒋主席都过目了,还据此公开褒奖,现在你们说不算就不算了?荒唐!”
马天目十分无奈,望向裴如海。
裴如海无可奈何,默然。
马天目再望向侯子川。
侯子川也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马天目叹口气,顺势结束自己的表演——他知道,在自己的一手策划之下,一次“建议绑架妻儿”,一次亲自执行电刑,余独醒已经恨透了裴如海,无论于公于私,余独醒都要保马天目、搞裴如海。
“执行任务杀鹿友祥的,究竟是谁?”余独醒冷冷问道。
“看起来,只能是我了。”裴如海也不能自低身份,冷冷应道。
“很好,”余独醒满意地点点头,陡然色厉下令,“来人!”
刑讯室的门“咣”地一下子打开!
赵天良带领几名警员进来,气氛肃杀!
余独醒向赵天良目光示意。
赵天良和几名警员立刻来到裴如海身前。
裴如海饶是深沉世故,此时也不禁闭上眼睛,身形晃了一晃。
唐贤平不忿,抗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余独醒一脸严肃:“事关重大,人犯要带到南京,听候党部发落。”
余独醒望向赵天良:“单独关押。”
“是!”赵天良带着几名警员,押裴如海出了门。
余独醒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唐贤平:“这是南京方面的委任令。”
唐贤平一愣,接过文件打开,简单审阅一眼,有些惊讶抬头望向余独醒。
余独醒微笑:“从现在起,你不用再代理副局长,你是正式的副局长了!”
唐贤平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看了一眼仍在电椅上有些颓然的侯子川。
侯子川目光沉沉,没有反应。
余独醒拍了拍唐贤平的肩膀,兴致不减地:“明天安排一辆囚车,两名警卫,我亲自押送裴如海前往南京。”
唐贤平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16、 华界·沪江公寓·厅堂·(日)
史大川正拿着拖把在擦地。
“大川哥,”江韵清来到史大川面前,目光复杂,“你骗的我好苦啊。”
史大川一愣,随即笑了:“清姐都告诉你了?”
江韵清有点生气:“我姐那么精明,瞒我骗我也就算了,你这么老实巴交的也瞒我骗我?!”
史大川微笑:“这是纪律啊,你姐姐比我大,他不让我说。”
“原来你不是真老实,你是假装老实!”江韵清看着史大川悻悻又佩服地,“也对,你要是连我都骗不过,那还怎么干地下工作?不过你这些年……”
外面传来脚步声。
江韵清警觉,立刻就闭嘴了。
门开了,吴忠信抱着一箱洋酒走进来,穿过厅堂走向后面的仓库。
“老吴,这么重,我帮你呀?”江韵清热心上前。
“不用不用。”吴忠信拒绝了,继续往里面走。
“这么重,我来吧……”江韵清有些不忍心,伸手抓住箱子。
“我亲自动手比较保险,”老吴顽固地拒绝了,“万一换手摔坏了,就怕责任说不清。”
江韵清一愣,只好放手了。
吴忠信抱着酒箱走进了后门。
“大川哥,”江韵清认真地望向史大川,“现在公寓里经常出入的除了我们三个就是他了,说话真得注意啊。”
史大川只能顺着江韵清:“那肯定,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江韵清突然得意地笑出来:“真有意思,以前是你和姐姐两个瞒着我,以后就是我们三个瞒着他。”
史大川忍着不笑,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这么办。”
17、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监狱回廊·(夜)
赵天良领着唐贤平、马天目走在幽暗的监狱回廊里,身后跟着两名狱警。
透过层层铁栅,影影绰绰地可见一座座牢关着各式各样的犯人——一双双幽怨的眼神,一张张了无生气的脸庞。
赵天良便在一个规格特殊的牢房门前停下脚步——那间牢房没有铁栅栏,四面密封,只有铁门上有个小洞可以窥探牢里情况用来对话。
“到了,副局长。”赵天良对唐贤平客气说道。
唐贤平也不答话,伸出手来,似在索要东西。
赵天良现出纳闷,不解。
“钥匙!”唐贤平凛凛说道。
“这……”赵天良犯了难,僵在那里。
马天目正话反说:“赵处长是怕里面的人在唐副局长手里跑掉?”
赵天良挠挠头,只好用眼神示意身后两名狱警。
其中一名狱警掏出钥匙,递给赵天良。
赵天良却不敢接,没好气地示意那名狱警:“是副局长要!”
“是。”那名狱警只得直接将钥匙递到唐贤平手里。
“没你们的事了。”唐贤平冷冷打发一声。
“是。”赵天良带着那两名狱警走了。
唐贤平俯身去开锁……
18、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监狱·(夜)
单人牢房里,裴如海靠在墙边,双手被铐在一起,脚上也被戴上了重重的脚镣——他的整个身体被固定在墙面上,显然是“特殊待遇”。
唐贤平、马天目站在裴如海的对面。
马天目故作惭愧地低下头:“去南京凶多吉少,是我害了先生……”
裴如海微微摇摇头:“不,我得感谢你。”
马天目纳闷地望着裴如海。
裴如海微笑:“上海的共党是不会放过我的,此去南京,正好避避风头。”
“上海还有共党?”唐贤平立刻问道。
裴如海悠悠地:“你们知道吴忠信吗?”
唐贤平一惊:“他还在上海?”
裴如海:“直觉告诉我,他一直都在。”
唐贤平望向马天目,惊讶。
马天目也望向唐贤平,惊讶。
裴如海摇摇头:“只要他一天在上海,我就一天不安全。”
马天目不以为然地笑了:“先生的本领天下无双,还会忌惮一个共党?”
裴如海目光复杂:“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配做我的对手,就是吴忠信了。”
马天目和唐贤平又对视一眼,都沉重起来。
唐贤平目光凛然:“先生有办法找到他吗?”
裴如海:“我怀疑复兴社里有内奸,你们就是不信,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个
内奸一定有,而且他的上线一定是吴忠信!有朝一日你们查到那个内奸,也就能找到吴忠信了!”
裴如海阴沉的目光似乎同时在看着马天目和唐贤平。
马天目很诚恳,点点头:“明白了,谢谢先生指点。”
唐贤平还在出神,在想吴忠信。
马天目转移话题担忧地:“可南京就安全吗?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您的……”
裴如海悠然:“我还有用,蒋主席自然会力保。”
唐贤平有些意外,和马天目一起不解地望着裴如海。
裴如海:“蒋主席高度重视特务工作,所以才会组建复兴社,但社员们未经培训,只是乌合之众。我会向蒋主席建言,参考上海站的教学经验,在南京总部办一个‘高级特务培训班’,为党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建立一个无比强大的特务组织。”
唐贤平和马天目都明白了,信服地点了点头。
19、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办公室·(夜)
办公桌上,台灯亮着,映着端坐在桌后的余独醒阴沉的神情。
余独醒问道:“贤平那边有什么反应?”
赵天良站在对面,强笑道:“当然是对您感恩戴德了,他不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升了副局长和复兴社站长,因祸得福啊。”
“你小子啊,就捡好听的说,”余独醒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了解贤平,他对我还有情绪。”
赵天良赶忙圆场:“老局长用心良苦,他迟早会明白的。”
余独醒脸色一沉:“情绪归情绪,该办的事情总要办到底。”
赵天良察言观色:“裴如海已经抓了,还有什么事要办?”
余独醒一脸肃杀:“老师的意思是,杀害鹿友祥的凶手,必须偿命!”
赵天良惊讶:“看来……裴如海到了南京是活不成了。”
余独醒摇头,纠正道:“裴如海到了南京就死不成了!老蒋那边还要用他,一定会力保!”
赵天良愕然。
余独醒冷冷地:“所以,咱们得提前把他干掉!”
赵天良愣了,面露难色:“这个……不太好办啊。”
余独醒质疑的眼神。
赵天良为难地:“平时监狱里要弄死个犯人,只要下手干净,报告写好,小菜一碟。可裴如海是复兴社的人,而且这事还得瞒着唐副局长,他要是知道了,我可没好果子吃啊。”
余独醒听罢,冷笑道:“你小子还是怕得罪复兴社啊。”
赵天良尴尬笑笑。
余独醒:“放心吧,用不着你动手。”
赵天良奇怪:“啊?”
余独醒举起手,啪啪啪拍了三下。
办公室里间的门开了,赫然走出六个人来——他们身着便衣,眼中带着煞气,显然都是特务!(如无里间,就从门外进来。)
六名特务向余独醒点头致意,站成一排,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天良。
赵天良迟疑着问道:“这些是……”
余独醒:“他们是从南京专程赶来,协助我们办事的。”
赵天良连连向那几人分别点头致意——
——回应赵天良的,却是一张张冷冷的面孔。
赵天良有些不寒而栗。
余独醒:“明天一早,我们押送裴如海去南京,他们会在中途出手刺杀裴如海,之后你写个报告,再把这笔账,扣到共党的头上。”
“天衣无缝,老局长高明!高明!”赵天良恍然大悟,不禁点头赞叹。
20、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夜)
“咚咚”的敲门声。
唐贤平习惯性地敲门后,才打开门走进办公室。
侯子川坐在沙发上,见唐贤平进来,立刻站起。
唐贤平先是望向办公桌,发现那里空位以待,然后才转头发现侯子川肃立在沙发前。
“站长……”唐贤平的目光有些感慨和复杂。
“不,叫副站长,”侯子川纠正道,目光满是欣慰,“我恭候站长半天啦。”
“老师……”唐贤平不由得尴尬,老师此时成了属下,这让他非常不适应,想来想去找到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称呼,“老师什么事?”。
侯子川一伸手指向办公桌:“来,你坐下说。”
唐贤平却站得更直了:“老师站着,我坐着,有违人伦。”
侯子川反而笑了,严肃道:“贤平啊,今天复兴社当了替罪羊,这叫天命难违。咱们师徒俩是被坑了,但至少这个位子没让外人坐了,你接任站长,我非常高兴!”
唐贤平知道侯子川是发自内心,不禁更加感动。
侯子川:“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不坐下,咱俩没法说话。”
“是。”唐贤平点点头,只好坐下了。
侯子川这才步入正题:“裴先生那边怎么样?”
唐贤平:“裴先生很乐观,他认为自己对党国还有重要价值,到了南京,还会否极泰来。”
侯子川担忧地:“我担心的正是这件事。”
唐贤平疑惑:“担心?”
侯子川点头:“余独醒也知道,裴先生一旦到了南京就死不了,所以恐怕会为了他的主子汪精卫,在半路上对裴先生不利。”
唐贤平:“老师的意思是……”
“我只是怀疑,”侯子川也不敢妄断,十分审慎,“毕竟,鹿友祥的死,汪精卫那边的态度很明确,要有人为他偿命。”
唐贤平眉头紧锁。
侯子川语重心长地:“这一次我能逃过一劫,还要仰仗你跟余独醒的关系。
否则,押上囚车的恐怕就不只是裴先生了。”
唐贤平不语,定睛看着侯子川——显然,他认为侯子川所言非虚。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
唐贤平决然开口了:“裴老师对我们复兴社,对校长的剿共大业都还有重要价值,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住他!”
侯子川点点头:“明天负责押送裴先生的人,你安排好了么?”
唐贤平:“我已经安排了几名警卫,现在看来,恐怕这还不够……”
侯子川凝视唐贤平。
21、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夜)
吴忠信目光忧虑:“裴如海这个人太危险了,他一旦到了南京,继续兴风作浪,会对我们党组织造成更大的危害。”
马天目目光坚毅:“明白了,我争取在路上完成锄奸任务!”
吴忠信审慎嘱咐:“有锄奸机会当然好,如果没有,不要贸然出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马天目:“好,我会见机行事。”
吴忠信信任地点点头。
22、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夜)
月光下,江韵清和江汰清躺在一张床上。
“姐,对不起,”江韵清又向江汰清姐姐道歉,“这些年我一直对你使性子,还说你不追求上进,真是太冤枉你了。”
“怎么还说这个呀?”江汰清笑了,“是我有难言之隐,一直瞒着你呀。”
“那我心里也过不去。”江韵清道。
“好了,回去睡吧。”江汰清道。
“不,”江韵清反而又朝着江汰清凑了凑,“我好久没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了。”
江汰清一愣,也愿意享受这种感觉。
“姐,”江韵清忍不住问出心里话,“我什么时候可以入党啊?”
江汰清笑了:“现在谈这个,还有点早。”
江韵清一愣。
江汰清严肃起来:“入党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党组织还需要进一步了解你,熟悉你,培养你。”
江韵清:“那我……要怎么做?”
江汰清严肃地:“继续读书,完成学业。”
江韵清有些不解、而且着急:“啊?这……”
江汰清:“完成学业,掌握知识,以后才能更好地为党工作。而且,关叔叔是一个了不起的爱国者,你通过他还可以见到上海知识界、教育界、工商界等方面的人。你要了解他们对国民党当局的看法,以及对我们共产党的看法,必要的时候把这些情况反馈给我们,这都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江韵清明白了,点点头。
江汰清:“你和党的关系是非常秘密的,除了我和大川,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关叔叔,还有雅萝,都不能透露。”
“我明白!”江韵清点点头,随即还心有不甘地,“姐,我真想为你们做一些更重要的事……”
江汰清笑了:“其实,你已经做过了。”
江韵清一愣,不解地看着江汰清。
江汰清:“还记得有一次我去女中,给你和雅萝送去两件棉衣吗?”
22-1、 法租界·贞德女中·会客室·(夜)
(闪回)
江汰清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两件棉衣。
江汰清把两件棉衣分别放在江韵清和范雅萝面前。
江汰清:“我刚做的,你们两个一人一件。”
江韵清和范雅萝十分开心,把棉衣拿在手里。
范雅萝感动:“谢谢清姐!”
江韵清心疼:“姐,这么晚了你还专门送一趟?”
江汰清:“变天了,冷。你们试试。”
江韵清和范雅萝就要试穿棉衣。
江汰清忽然发现:“哎,你们拿错了……尺码不对的……”
江汰清立即起身,却突然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撞在茶几上。
两个女孩大吃一惊,赶紧去扶江汰清。
江汰清被两个女孩慢慢扶到沙发上。
江汰清的画外音:我当时身体不舒服是装的,目的是让你们把我送出校门,好去偶遇那位田阔生的手下。
22-2、 法租界·贞德女中·大门口·(夜)
(闪回)
范雅萝在路边着急地招手叫黄包车。
江韵清扶着江汰清,江汰清似乎身体虚弱,倚靠在妹妹身上。
一辆黄包车过来停下了。
江韵清扶着江汰清上了黄包车。
江汰清似乎缓过来一些,笑笑:“没事,你们回去吧。”
黄包车走了。
江韵清和范雅萝还站在路边,关心地看着黄包车远去。
黄包车消失了。
江韵清和范雅萝这才带着忧心,转身准备返回学校。
一个人已经站在江韵清和范雅萝的面前!
江韵清和范雅萝没有准备,吓了一跳。
陈烈穿着粗布衣服看着她们:“两位同学,你们总算出来了。”
范雅萝带着警惕:“你是谁,要干什么?”
陈烈目光深邃:“我这有鸦片的内幕消息,你们想听吗?……”
两个女孩惊讶而好奇的目光……
22-3、 法租界·贞德女中·会客室·(夜)
(闪回)
陈烈给跟江韵清和范雅萝讲述田阔生和鸦片的故事。
(选用第八集第 24 场,第 26 场,第 28 场的片段。)
23、 法租界·贞德女中·宿舍·(夜)
(闪回)
镜头一:
大风骤起,吹动窗帘飘扬起来。
镜头二:
江韵清起身去关窗户。
窗外竟然站着一个黑衣女人,一袭斗篷,连衣的帽子深深埋住了她的脸。
“啊!”江韵清惊呼一声。
“不要怕,我是来找大小姐的……”黑衣女人说道,她毫不掩饰地拿着一个陶瓮罩在嘴边,声音瓮声瓮气。
24、 华界·沪江公寓·江汰清房间·(夜)
“这么说,你那天去送棉衣是计划好的?”江韵清惊疑不已,难以置信,随后突然又想到一点,“那,那那个人也不是田阔生的手下?”
江汰清严肃地点点头。
江韵清:“那他是谁?”
江汰清有些唏嘘:“他是我以前的领导,陈烈科长。”
江韵清更加惊讶:“啊?那唐贤平拿来一张他死亡的照片……那一定是假的吧?那是骗敌人的对吧?”
江汰清目光黯然,没有说话,悲伤地摇了摇头。
25、 华界·上海市警察局·大门口·(日)
唐贤平随着余独醒等候在警察局大门外。
两人身后,若干警员严阵以待,两部汽车已经备好,一辆是余独醒的专车,另一辆则是密封的囚车——那辆囚车的车厢窗户被铁板钉死,显然经过了处理,只有厢门敞开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囚徒。
赵天良带着一队警员押着裴如海走出来。
裴如海双手双脚套着铁镣铐,步伐缓慢,在押送下走向囚车。
唐贤平严峻的眼神……
余独醒轻蔑的眼神……
赵天良将裴如海扶上囚车,随后向身后两名警员一招手。
两名警员会意,一人拿着铁链子,另一人拿着一捆炸药,也跟着裴如海上了囚车车厢。
车厢里,两名警员拿着炸药,在裴如海身上又盘又裹。
唐贤平一愣:“这是炸药?”
赵天良轻轻一笑,点点头。
唐贤平转头看向身边的余独醒。
余独醒一脸从容:“裴如海会脱身术,做足保险,有备无患。”
唐贤平深深不快却又无话可说。
裴如海的双手已经被那条铁链子彻底固定在了车壁上,一捆炸药也牢牢绑在了他的腰上!
赵天良从外面关上车厢的门,上了锁(或从外面别住车门)。
赵天良满意地点头,转向余独醒,“老局长,可以了。”
余独醒点了点头,望向身边的唐贤平:“贤平,我有公务在身,不敢逗留,下次你去南京……”
“不用下次,”唐贤平微笑道,目光恭敬,“我陪您去南京。”
余独醒一愣,笑着拍拍唐贤平的肩膀:“不必了,你现在身兼两职,担子很重啊。”
唐贤平转身招手,一辆轿车从对面开了过来。
余独醒大感意外,脸上的表情僵住——
那辆车里,开车的是孙炳廉,副驾驶空着,后座上还有三名特务,都头戴礼帽,显然是复兴社的阵容!
马天目坐在后座中间,礼帽挡住脸,加上左右两名特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他的样貌。(也可以本场不露脸,下一场路上抬起头才看到是马天目。)
26、 华界·路上·(日)
三辆车依次行驶在路上……
第一辆车内。
余独醒坐在后座上,脸色阴沉,一只手轻轻揉搓着太阳穴。
赵天良一边开车,惴惴不安:“他们怎么跟来了,这下可不好办了……”
余独醒咬了咬牙:“照办!”
赵天良一惊:“照办?”
余独醒目光冷酷:“一会打起来,咱们先撤,撇清干系!”
“是。”赵天良连连应和。
……
第二辆车内。
车厢里,裴如海的手脚上戴着镣铐,身上缠着炸药,却一脸平和冲淡,似乎没有感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两个警卫一脸严肃,守在裴如海的身边。
……
第三辆车内。
孙炳廉一边开车,一边问道:“站长,咱们真的一路跟到南京去?”
“当然。”唐贤平坐在副驾驶,眼睛时刻不离前面那辆囚车。
后座上,中间的特务抬起头,露出他的脸——马天目。
马天目沉默着,手中转着那枚金币……
……
27、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一盘青菜,一碟咸菜,一碗粥。
吴忠信看着桌上的饭菜,在出神。
门开了,江汰清走了进来。
江汰清看到桌上的饭菜都没有动,有些奇怪。
“你怎么还没吃?”江汰清问道。
“哦……还不饿。”吴忠信回过神来,说道。
“我给你热热。”江汰清说着,过来端桌上的饭菜。
“热了浪费,晚上再说吧。”吴忠信说道。
“哦。”江汰清看出吴忠信心事重重,不再打扰,转身走了。
吴忠信站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有些心神不宁……
28、 华界·山道·岔路·(日)
三辆汽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山道土坡上,因山路凹凸而有些颠簸。
前方出现一个岔道,分别通往两个方向——一条是相对平坦的大路,另一条则十分曲折,险峻陡峭。
就在此时,大路方向出现三辆自行车——三名粗布麻衫装扮的人,一边哼着小曲,向车队迎面骑车而来!
待行至车队跟前,三个骑手竟倏然掏出手枪,齐刷刷向车队中间的囚车开枪,显然是埋伏已久!
专车里,余独醒急忙喊道:“快,上小路!”
赵天良不敢耽搁,紧转方向盘,猛踩油门,余独醒的专车朝着险峻小路逃遁而去!
三名枪手不断朝囚车开枪,打爆了车胎,使囚车在山路上被迫停下来!
殿后车内,唐贤平急忙掏枪大喊道:“快,下车!”
唐贤平率先推门下车迎战!
孙炳廉放下方向盘,也掏出手枪,下车应战!
马天目观察了一眼车外四周的环境,随后也跟着掏枪,下车!
山道岔路间,三名枪手正欲接近囚车,却被密集的枪弹逼退,急忙四散躲避——唐贤平、孙炳廉、马天目分别下车,隐蔽在车门后面朝他们开枪!
三名枪手的子弹不断袭在囚车的铁皮上面,火花叮叮作响——显然,他们的目标只有囚车!
囚车驾驶舱里,担任司机的警员急忙趴下躲避子弹!
副驾驶位上的警员刚刚拔出枪,正欲反击,便被击毙在车里!
唐贤平见状,急忙对着囚车大喊:“快,先撤!”
“是!”囚车里那名吓破了胆的司机应了一声,奋力调转方向盘,正欲将囚车掉头,却愣住了——后视镜里,又出现三名枪手汹汹赶来!
唐贤平猛然回头,只见来路方向又杀出三名枪手,朝这边不断开枪,将退路也拦住了!
唐贤平、孙炳廉急忙调转枪口还击,边打边寻找掩护!
混乱之中,马天目在地上一个翻身,钻到囚车下面,开枪反击!
双方隔空交火,谁也不敢近前一步,局面胶着!
囚车下面,马天目目光锐利地看向车底部的一块钢板!
马天目利索地掏出一枚金币,伸向了那块不大不小的钢板……
乱战中,一名枪手试图摸近囚车。
一声枪响,那名枪手额头中弹,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开枪的正是唐贤平!
唐贤平一冒头,前后夹击的子弹立刻雨点般袭来,急忙重新隐蔽!
马天目此时已经从囚车底部窜出,躲到了一棵树后,猛开几枪,配合唐贤平和孙炳廉,将几名枪手的火力压制下去!
马天目大喊:“你们快走!上小路,我负责掩护!”
“好!”唐贤平果断在马天目的火力掩护下,重新跳上了轿车!
孙炳廉紧紧跟随,重新上了轿车!
囚车里,司机战战兢兢地重新启动汽车,猛朝那条险峻的岔道小路开去!
孙炳廉开车跟随!
几名枪手见状,急忙追向囚车开枪!
马天目躲在树后开枪,打得那几人无法近前!
唐贤平也在车上开枪,保护着囚车逃离,眼看囚车将要逃出生天!
29、 华界·坡道·转弯处·(日)
囚车上了陡坡小路。
前方是一个急转的弯道,
囚车车速随着坡势而愈来愈快,眼看临近急转弯,囚车司机急忙猛踩刹车,方向盘飞速转动!
然而,囚车的刹车已经失去控制,飞快冲向“U”型弯道。
“U”型弯道的山路急转弯处,外侧便是断崖!
司机大惊,大叫出来!
笨重的囚车再也无法停下来,行至急转弯处,横空飞了出去!
后面那辆车里,孙炳廉急忙踩住刹车,停在了弯道处!
唐贤平震惊的表情定格——
囚车似一个被丢弃的重物般滚落山底!
片刻后,一声巨响!
山底方向冒出浓烟滚滚!
唐贤平、孙炳廉急忙下车,俯身探查,惊诧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马天目拿着枪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汇报道:“那几个枪手,跑了……”
唐贤平仿佛没有听到,依然呆若木鸡地遥望着山底。
马天目顺着他的视线,也愣住了——山底处,那辆囚车已经被一团熊熊大火吞噬,显然是裴如海身上绑着的炸药遇火,终被引爆……
30、 华界·山坡·坡底·(日)
山坡底部,大火已经被熄灭,整座囚车已被炸得仅仅剩下一座铁架子,车上的人也随着汽油燃烧殆尽……
唐贤平戳在现场,表情阴沉,一言不发。
马天目站在他的身后,不住摇头。
余独醒在赵天良护送下急匆匆赶来——两人身后还带来大批警察!
“贤平!贤平!”余独醒气喘吁吁,看到唐贤平连忙慰问,“你没事吧?”
唐贤平冷峻凝视余独醒:“我没事,”转而看向烧焦的囚车,“他有事。”
余独醒和赵天良看向囚车——车厢四分五裂,里面的裴如海早已灰飞烟灭,只有车皮上挂着一副熏黑的手铐和烧焦的残肢!
“失策啊失策……”余独醒痛心疾首,惋惜顿足,“姓裴的,你就这么死了,这下我可怎么交差啊……”
马天目和唐贤平都一言不发,看着余独醒表演。
赵天良适时上前劝说:“我看……时候不早了,老局长还是赶快上路,向南京复命吧。”
余独醒就势敛起表情,遗憾地摇了摇头:“唉……”
31、 华界·小路·(日)
汽车在前行。
赵天良在开车,沉默。
唐贤平坐在副驾,沉默。
余独醒坐在后座,沉默。
汽车略微有些颠簸地朝前方开去……
32、 华界·十六铺码头·路边·(日)
汽车停下了。
余独醒下了车,看着码头大门——这里他很熟悉,前几天他刚刚跟着马天目来过,目送妻儿上船。
唐贤平和赵天良也都下了车。
赵天良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大箱子,提着走到余独醒的身边。
“局长到南京高就……”赵天良颇有些依依惜别,“有机会把我也弄过去,我还跟着您!”
余独醒看着赵天良,笑了:“贤平接了我的副局长,你接了贤平的处长,还嫌不够啊?”
赵天良一副忠心肃容:“您是我老大,您到哪里我到哪里。”
余独醒摇摇头:“你呀,错了!”
赵天良一愣,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余独醒目光深远起来:“南京可不是桃花源,是斗兽场!老蒋迟早还会再对汪公下手,可以说险象环生,胜负难料啊……”
赵天良一听,也忧虑起来,脸色沉重。
余独醒拍拍赵天良的肩膀:“我在内,你在外,咱们互相还能有个照应,说不定日后我还要回上海来投奔你呢。”
“局长说笑了,”赵天良赶紧接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箱子给贤平,你就送到这里吧。”余独醒说道。
33、 华界·十六铺码头·码头·(日)
码头上,人来人往,船来船往。
等着去南京的客人排起长队,场景一如当初马天目送陈烈,和余独醒送妻儿。
唐贤平陪着余独醒一同走来。
余独醒回头望了望来处,赵天良自然是没有跟来。
余独醒这才把珍视目光望向唐贤平:“裴如海既然死了,上面的事情就算平息了。你在上海好好干,局长站长两线开花,三年就能调进总部,我在南京等着你!仕途若想发展,地方干得再好也没用,就得在中央才行!”
唐贤平一愣,余独醒对自己的说法和对赵天良的说法截然相反——这自然是亲疏有别,对自己说了体己话。
余独醒面色一沉,嘱咐道:“裴如海遇刺,说明共党在上海依然猖獗,你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唐贤平突然问了一句:“义父真认为是共党下的手吗?”
余独醒反问:“除了共党,还能有谁对裴如海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唐贤平目光烁烁:“到底是谁,我会查清楚的。”
余独醒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你的缺点就是凡事太过认真,应该再聪明一点,或者说应该再糊涂一点。”
唐贤平听懂了,但不愿接招,强笑道:“您都把我说糊涂了。”
余独醒笑了:“你学会装糊涂了,非常好!”
唐贤平只有沉默……
34、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吴忠信划着火柴,点烟。
吴忠信嘴里同时衔着两根烟,点着之后,嘴里留了一根,伸手拿下一根。
方桌上有茶壶、茶杯。
吴忠信把那根香烟放在一个空茶杯里,烟头朝上,算是点香了。
方桌对面,马天目沉默地望着空茶杯里的那根燃烧的香烟。
“陈烈同志,”吴忠信看着香烟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叛徒裴如海死了。是马天目同志完成了锄奸任务,给你报了仇!”
马天目看着燃烧的香烟,眼眶有些发红……
35、 华界·山道·岔路·(日)
唐贤平和孙炳廉走在“U”型弯道的山路急转弯处。
唐贤平鹰锐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地面、山崖、山坡边沿被汽车冲倒的树木和灌木……
唐贤平来到山坡边沿,望着下面的烧成铁架的囚车。
孙炳廉:“站长,这次的事故报告要尽快呈送南京,要不我先回去……”
唐贤平淡淡地:“这不重要。”
孙炳廉一愣。
唐贤平:“重要的是,裴如海的车为什么会冲下去……”
孙炳廉又一愣,笑了:“这个弯太陡了,司机逃得匆忙,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弯,刹不住车就冲下去了呗。”
唐贤平还是看着山坡下面:“就算开始没看到,冲到山坡前也应该会看到,那地上就应该有刹车的印记。”
孙炳廉又一愣,转头看去,地上十分平整,果然一点刹车印记都没有。
“那会不会是——”孙炳廉赶紧琢磨着,展开想象,“司机受了重伤,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甚至已经死了,身体趴在方向盘上……”
唐贤平已经迈步向山坡下的囚车走去。
36、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这次锄奸行动的成功,意义非常重大,”吴忠信欣慰说着,随后面现疑问,
“可你在现场是怎么办到的?”
马天目:“起初我也没主意,是打着打着,出现一个机会……”
37、 华界·山道·岔路·(日)
(闪回)
混乱之中,马天目翻身钻到囚车下面,开枪反击!
双方隔空交火,谁也不敢近前一步,局面胶着!
囚车下面,马天目利索地掏出一枚金币,伸向了车底部那块刹车的钢板!
38、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马天目:“我当时观察过那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个山坡,只要拐弯的时候刹不住车,就一定会冲下山坡,车毁人亡。”
“这样一来,复兴社会把裴如海的死,算在余独醒头上,”吴忠信欣赏地点点头,随后目光又严肃起来,“可你还是太冒险了,万一那枚金币被人发现……”
马天目:“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错过机会,以后再想锄奸可就难了。”
吴忠信有些沉重:“你很可能因为这个机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马天目:“好在裴如海身上缠满炸药,那辆车爆炸起火,成了一堆废铜烂铁,金币应该也融得看不出来了。”
吴忠信看着马天目。
马天目也看着吴忠信。
吴忠信起身走到一口箱子前,打开来,从里面找着什么。
39、 华界·山坡·坡底·(日)
烧焦的囚车静静躺在坡底。
唐贤平和孙炳廉走向囚车。
唐贤平来到囚车前,俯下身子,认真观察每一处细节!
孙炳廉也只好一起观察,其实有些不得要领。
唐贤平目光扫过汽车各个部位,最终停留在汽车底盘的刹车系统。
“孙炳廉!”唐贤平叫道。
“到!”孙炳廉急忙来到跟前。
唐贤平看着焦黑的刹车片:“把刹车片拆下来,拿回去化验检查。”
孙炳廉:“有问题吗?”
唐贤平:“颜色不对。”
孙炳廉立刻俯身去看,果见那块烧焦的刹车片上,有一小块黑里透黄!
孙炳廉依然疑惑不解:“这个说明什么呢?”
唐贤平早已起身离去……
40、 华界·沪江公寓·仓库·(日)
吴忠信把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
马天目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金币!
马天目一愣,望着吴忠信。
吴忠信:“送你。”
马天目拿起金币,熟练地在手指上玩弄两下,目光琢磨着。
吴忠信:“有什么感觉?”
马天目感觉着金币:“和我那枚大小差不多,但轻了一点点。”
吴忠信看着马天目,考察的目光。
马天目把金币立在桌子上,歘地一下旋转起来。
马天目看着转动的金币。
吴忠信看着马天目。
金币转动得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来,躺在桌面上。
马天目再次拿起金币,凝视,琢磨:“里面是空的。”
吴忠信笑了,伸出手。
马天目把金币放在吴忠信手上。
吴忠信把金币放在桌面上,然后手里多了一根针。吴忠信用针刺了几下金币不同的位置,金币啪的一下,分成了两爿!
金币里面果然是空的。
吴忠信把金币推向马天目:“紧急情况下,可以传递情报。”
马天目拿起金币,手指用力一按,金币又复原如初。
马天目笑了:“这是有新任务吗?”
吴忠信严肃地摇摇头:“你这次杀掉裴如海未必不会被人怀疑,务必多加小心,韬光养晦。”
马天目收起金币,随口应道:“是。”
吴忠信见马天目似乎没有十分重视,又郑重补充道:“接下来你在复兴社的任务就是混日子,这是任务,记住了吗?”
马天目也严肃起来:“是!”
41、 华界·富生当铺·办公室·(日)
侯子川快步走进教室。
唐贤平正拿着一根粉笔在黑板上画一个长方体。
侯子川:“站长,你这是干什么?”
唐贤平回身看着侯子川:“调查裴先生的死因。”
侯子川一愣,随即道:“余独醒说了,那些枪手是共党。”
唐贤平:“你信吗?”
侯子川目光深邃:“你是不是想说,那些是余独醒的人,嫁祸给共党?”
唐贤平没说话,又回身在黑板上继续画,那个长方形是辆汽车。(简略轮廓即可,甚至就是一个长方形也可。)
两个复兴社特务抬着一大块变形的黑色铁皮(汽车油箱残骸)走进来。
侯子川看着黑色铁皮,有些诧异。
两个特务把黑色铁皮放在课桌上,转身走了。
黑板上的汽车已经画完了。
唐贤平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转身走向黑色铁皮:“这是那辆汽车的油箱。当时油箱中弹爆炸,引发裴先生身上炸药,又发生二次爆炸……”
“站长!”侯子川站起来,目光有些急了,“汪精卫非要裴如海偿命,我们沿途保护已经尽力了。现在校长要和汪派合作,你再往下查,校长会很尴尬!”
唐贤平:“当时那些枪手在汽车左侧,可油箱中弹的位置却在右侧,您不觉得奇怪吗?”
侯子川一愣,有些惊疑:“当真?”
唐贤平把铁皮一侧转向侯子川,那侧铁皮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弹孔。
唐贤平给侯子川讲解那个黑色铁皮:“这是油箱前端,正面朝向车头的话,这边是右侧……”
侯子川的目光凛然盯着右侧——那个弹孔!
唐贤平补充:“那些枪手的位置,不可能从这个角度击中油箱。”
侯子川惊疑望向唐贤平:“你确定吗?”
唐贤平又走向黑板,拿起一支粉笔,在汽车周围画出几个圆圈标记。
“这边是那七个枪手……”汽车左侧画出七个圆圈标记。
“这边是我们的人,一共五个……”汽车右侧画出五个圆圈标记。
唐贤平最后又从黑板右侧画出一条直线,最后一个箭头指向汽车:“这是击中油箱的子弹!”
侯子川凛然看着黑板,难以置信:“那……万一右边也埋伏了一个枪手呢?”
唐贤平:“那他早就在背后把我们都收拾了。”
侯子川已经明白,脸色阴沉:“所以,是我们的人击中了油箱?”
唐贤平定定看着侯子川,不说话。
侯子川脸色更加阴沉,不愿相信:“这不可能!”
唐贤平还是看着侯子川,不说话。
侯子川也不得不信:“那,你觉得可能是谁?”
唐贤平:“我回忆了一下当时大家的位置,我这边四个人和油箱之间有轮胎隔挡,角度合适的只有这一个人了。”
唐贤平望向汽车右边最上面的一个圆圈标记。
侯子川看着那个圆圈标记:“是谁在这个位置上?”
唐贤平看着那个圆圈标记,没有说话,慢慢抬起手,用粉笔在圆圈标记旁边写了一个字——“馬。”
侯子川目光愈加惊疑!
唐贤平慢慢回头,望着侯子川。
侯子川喃喃:“这……不太可能吧?”
唐贤平还是不说话。
侯子川:“还有进一步证据吗?”
唐贤平轻轻摇头。
42、 法租界·比埃尔洋行·一楼咖啡馆·(日)
范雅萝惊喜:“这么说,你不去南方找共产党啦?”
江韵清在嘴前竖起手指,急忙示意范雅萝小声。
范雅萝顿觉失言,捂了捂嘴,下意识环顾一下四周。
此时此刻,两人正并肩坐在一张咖啡桌旁,四周客人寥寥。
江韵清淡淡笑道:“上次是头脑发热说的胡话,江西那边穷乡僻壤,哪有上海好呀。”
范雅萝连连点头:“就是的嘛!”
江韵清:“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啊。”
范雅萝高兴:“太好了,你要是走了,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正谈笑间,一个托盘摆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小桌上,一双手为她们分别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上咖啡的,正是马天目!
范雅萝一抬头,惊讶:“哎哟,马经理亲自来给咱们上咖啡。”
马天目顺势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笑道:“两位大小姐光临敝店,我当然得亲自伺候了。而且必须用最好的咖啡豆。”
江韵清接过咖啡杯,打趣道:“范千金的面子大,我是跟着你沾光。”
范雅萝看看江韵清又看看马天目,咯咯一笑:“我看啊,咱俩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江韵清心里有些异样,赶紧转移话题:“用词不当,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
马天目微笑:“那就大秘书好吧,新上任的贞德女中大当家!”
江韵清用力瞪了马天目一眼。
范雅萝品了一口咖啡,赞叹:“嗯,还真不错……”随即也瞪了马天目一眼,“这么好的东西,上次为什么不拿出来?”
马天目:“上次就是这一款。”
范雅萝:“不可能!”
马天目笑了:“估计上次你心情不好,心情影响味觉。”
范雅萝来气了:“要不是唐贤平胡乱编排我爸爸,我能……哼,还处长呢,真不像话!”
马天目尽量开解:“老唐工作压力大,偶尔犯浑,大小姐不要一般见识,我先替他给你道歉。”
范雅萝更加生气:“你代表他道歉算什么回事?他要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当面来跟我道歉。”
马天目安抚地:“会的,一定会的!”
范雅萝有些悻悻,站了起来:“行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马天目和江韵清都是一愣。
江韵清:“哎,你去哪?”
“和你一样,我也得去实习呀。”范雅萝朝马天目摆摆手,走了。
马天目望着范雅萝的背影:“她在哪里实习呀?”
江韵清:“她爸爸在法租界有很多产业,包括一家报社。”
马天目恍然大悟:“哦……去当见习编辑?”
江韵清摇摇头。
马天目:“见习记者?”
江韵清摇摇头。
马天目:“那她去见习什么呀?”
江韵清:“见习……社长。”
马天目愣了……
43、 华界·旷野·(日)
一枚金币拿在手中——它的主人,却是唐贤平!
唐贤平看着手里的金币,出神。
一辆汽车停在旁边。
孙炳廉从汽车后备箱取出一块崭新的刹车片,一桶汽油,拿来放在唐贤平面前的地上。
“站长,准备好了。”孙炳廉说道。
唐贤平把金币抛向孙炳廉:“烧。”
孙炳廉接住金币,一愣。
唐贤平:“把金币塞进刹车片里,浇上汽油,焚烧半小时。”
“是。”孙炳廉把金币用力嵌到刹车片里,浇上汽油,然后划着一根火柴,扔向刹车片。
汽油遇火,熊熊燃烧。
唐贤平定定地看着火光中那枚金币,面无表情……
————第十四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