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宏远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门口,逆着光,站着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休闲装,身材挺拔,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边,却丝毫无法驱散他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像两颗坠入深渊的寒星,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夏清溪绝望地睁开眼,当她看清那张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叶星河。
他怎么会来?
他不是应该……
李宏远身边的几名打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可不知为何,他们的手心全是冷汗,竟没有一个人敢先动。
“叶星河?”李宏远眯起眼睛,最初的错愕过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笑,“你还真敢来?我还以为你是个缩头乌龟。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今天,就把你们这对狗男女一锅端了!”
他有了底气,因为灰袍老者还站在那里。一个宗师后期的高手,足以横扫一切。
然而,他没注意到,那名一直古井无波的灰袍老者,此刻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叶星河身上,额角甚至隐隐渗出了一丝汗珠。
看不透。
他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就那么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万丈深渊,让他这个宗师后期的强者,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叶星河没有理会叫嚣的李宏远,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血泊中的古映柔身上,又看了看缩在角落里,满脸泪痕、眼神空洞的夏清溪。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
不快,也不慢,皮鞋踩在碎裂的瓷砖上,发出“咯、咯”的轻响,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拦住他!”李宏远厉声喝道。
离他最近的两名打手壮着胆子,吼叫着扑了上去,手中的短刀划出两道寒光。
叶星河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影仿佛鬼魅般晃了一下。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那两名打手就像是自己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身体以比冲过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在半空,胸骨便已寸寸碎裂,鲜血狂喷。
砰!砰!
两人重重砸在墙上,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整个别墅,死一般地寂静。
剩下的人全都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握着刀的手抖得像是在筛糠。
李宏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什么怪物?
“你……你到底是谁?”灰袍老者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宗师,而像一个面对洪荒猛兽的凡人。
叶星河终于停下脚步,他离老者只有三步之遥。
他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对方:“是你,打伤了她?”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者却感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当头压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强撑着宗师的尊严,色厉内荏地喝道:“是老夫又如何?小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江家的能量……”
话音未落。
叶星河动了。
还是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
下一秒,叶星河已经站在了老者身后,仿佛从未移动过。
而那名宗师后期的灰袍老者,则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不可置信。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老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紧接着,他的头颅,就那么诡异地、缓缓地,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滚落在地。
咕噜,咕噜。
滚到了李宏远的脚边。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
李宏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
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秒杀!
一个宗师后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秒杀了!
夏清溪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认识的叶星河,是那个温和、有时甚至有些木讷的男人。她知道他能打,却从不知道,他能恐怖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人,这是魔神!
叶星河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他走到古映柔身边,蹲下身,轻轻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和脉搏。
气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他松了口气,眼中那死寂的寒冰才终于融化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缓缓站起身,转向已经吓傻了的李宏远。
“你,过来。”
李宏远浑身一哆嗦,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嘴里语无伦次地哀嚎:“别……别杀我……不是我……是江少!是江天成让我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叶星河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李宏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再问一遍。”叶星河的脚缓缓碾动,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的人?”
“是江天成!是江天成!”李宏远涕泪横流,把什么都招了,“他恨你入骨,知道夏清溪是你的软肋,就用她父亲的案子逼她……他说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三嫂……古小姐也是他算计好的,他知道古小姐会来,特意请了陈老……就是那个老头……来对付她……”
叶星河的眼神越来越冷。
江天成。
很好。
他抬起脚,又是一脚,踩碎了李宏远的另一只手腕。
然后是脚踝。
“咔嚓!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李宏远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别墅里。剩下的几个打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没有一个人敢回头。
叶星河废了李宏远的四肢,这才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蝼蚁。
“滚回去告诉江天成。”
“洗干净脖子,等我。”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废物,转身走向夏清溪。
夏清溪靠着墙角,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看着叶星河一步步走近,看着他身上纤尘不染,却仿佛带着尸山血海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谢谢你?
在刚才那血腥残酷的一幕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她,是她的愚蠢和懦弱,差点害死了三嫂,也差点……
叶星河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很轻柔,和他刚才虐杀宗师的狠厉判若两人。
“没事了。”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溃了夏清溪心中所有的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叶星河,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里,有绝望,有委屈,有后怕,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叶星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许久,夏清溪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叶星河这才横抱起昏迷的古映柔,然后对夏清溪伸出了另一只手。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