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体都是一颤,妃瞳挡住他的手,“应该是陈宁来了,我们有事要谈。”琥珀色眼内的火苗缓缓熄灭,他把手插进她柔亮的发间替她梳好,随后扶起她的腰肢。两人近得仿佛只剩一个呼吸的距离,妃瞳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煮鸡蛋,她拍开他不安分的手,“你去开门,我自己来。”
“想多看你一会……”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吻上她嫣红的唇瓣,修长的手指却像长了眼睛,纽扣一颗颗自下而上对位扣上,手移至胸前缓缓停下,吴宦屿抵着她的额头,弯起了唇角,“看来我离开的这几年你长得不错。”
妃瞳忙抓紧前襟,羞得两靥绯红,“你无赖!”随后毫不留情一脚把他踹下床,吴宦屿背对着她坐在地板笑了,笑容很是灿烂落拓,如同樱般华美而洁净,衣袖还有她淡雅的温香,美得像一个旖旎的梦。而这梦,一梦十年,从爱上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再也醒不过来。
开门的是重生,陈宁走进屋内,惯了大大咧咧嚷嚷,“妃瞳呢?”重生帮她接过包包,“我刚泡了花茶,你先喝茶好么?”陈宁说好,她性子一向直,听到有茶喝便忘了找妃瞳,她随重生进客厅,两人相对而坐。“眼圈怎么红了?”陈宁身子前倾,望着她微红的双眼,“谁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是我不配!”她的话很轻,最后的两字放得近乎无声,以至于陈宁还没听清,就被咔嗒的开门声转移了目光。
妃瞳和吴宦屿站在门口卓然而立宛如一对璧人,妃瞳娇靥微红,如在晨露中绽放的玫瑰,吴宦屿搂着她的腰,神情儒雅自然,眉目间却遮掩不住幸福的情绪。重生呆呆看着他俩,自然懂刚才发生过什么,头顶不禁一麻,胸膛里的一颗心心碎了。
妃瞳和陈宁在衣服间巧妙地藏了微型摄像头和录音机,披上姹紫嫣的薄外套,挽起头发宛如公主,重生走到她们跟前,浓妆妖艳,已是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她握紧她们的手心,只有言语间的关怀和提醒是唯一温暖的存在,“进去时千万要留神,我们这些都有保护人看着,稍微不注意,暗访暴露身份会死人的。”
“保护人,就是收保护费那种?”陈宁疑惑,看来精舞门真不是一般的黑。
“保护费是一种方式,”她抬眸望了眼站在妃瞳身后的吴宦屿,笑容涩得能滴出血来,“床上交易也可以。”
“你们怎么……”妃瞳幽幽盯着她,眼中有怜悯,有不忍,有同情。
重生苦笑,“怎么会答应?”她挑起眼眸,瞳孔里闪过受伤后肆意的骄傲,她望着她精致的脸,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恨意,“能将尊严和人格碾为齑粉的人,你期望会有什么道德底线!只要有钱,做什么都得!”
陈宁走上前抓住她双臂猛摇,力气大得要把她的泪都晃出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了,你是重生,是重生啊,那些事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好吗?”
重生推开陈宁,踉跄地向前几步。吴宦屿顺势扶了她一把,眼底满是痛惜,“妃瞳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要站起来,首先要你看得起自己。”也许是这个男人太干净了,只要他一开口,她就觉得自己卑微如蜉蝣,可她没有泪,她的泪,早已在多次蹂躏后流干了。她打开门,没有再看他一眼,“是时候了,我们出发吧!”
午夜的天空,弥漫着浑浊的浓雾,重生带着她们穿过嘈杂刺耳的街道,肮脏的废弃物丢了一地,灯光阴暗的路灯下,总会看到有女子袒胸露背,或长发披散,妩媚动人,或短发拂肩,风情万种。有男人走过来她们便会走上前搭讪,似无意实有意的肌肤摩擦,笑得花枝乱颤,“要不要按摩松骨?”
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媾合的代名词。
陈宁和妃瞳看得心惊目跳,重生撇撇嘴,却是很不以为然,她告诉她们,这条街的妓女数以百计,都集中在这里等客,站街的比发廊赚的少,发廊更比她们精舞门赚的少,说这话时,她昂起头,竟有几分骄傲。
妃瞳忽然觉得心里像被拉扯着痛,看着那些明媚动人的笑颜,却是笑得如此没心没肺,很多像她一样年纪甚至要比她小得多的女子,就这样自暴自弃地站在昏暗的路边,招揽皮肉生意。青春是多么咄咄bi人,然而她们的灵魂,却像早已死了一般。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当生存的路走不通,当女人只剩下自己身体去交换生存,人人都是受害者,人人都是施害者,没有人是清白的!
继续在左曲右拐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后,重生抬头,在一幢破旧的楼房下停了下来。陈宁撞到她背上,“哎呀”叫了一声,抬头看见重生和妃瞳的表情都是说不出的凝重,才发现她们到了。
尽管天气炎热,但家家房门紧闭,窗帘严实,从门缝窗缝里传来丝丝缕缕女人或雄伟或细小的呻吟声,像一曲宏大连绵的交响乐。绵绵不断的声浪,冲击着她们的耳膜,挑战着身体每一末细小的神经。
妃瞳踏上最后一级楼梯,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好提着衣服撩开门帘走出,他的目光细微如鼠,色迷迷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重生挡在妃瞳前方,毒辣地瞥了他一眼。身后,是嘶声裂肺的叫喊,屋里的女人衣服敞开尚未穿好,光着脚丫蹒跚地走出,尖锐的指甲抓住男人的手臂,带着哭腔嘶扯着喉咙,“你还没给钱……”
“婊子!”他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在她身上狠狠一捏,把她甩在妃瞳脚下,如同甩一块破布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