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他咬破她的唇,她撕裂他的伤口,在剧烈的疼痛中提醒着对方恨的存在,可身上的伤永比不上心上的伤,外伤可以麻木,但内伤伤筋动骨,早已病入膏肓。
车外闪过炫目的亮光,一阵急速刹车,便听见有脚步声走近。有人在敲车窗,见没人回应,叩得更急了。董御琛薄唇艳红如血,在夜里阴沉形如鬼魅,他支起身,推开了车门。
“琛!”一个箭步扶住他的肩,手上失血过多,他身体有点不稳。“你该再迟点,到时直接帮我们收尸,省得麻烦。”扶着他的手微微一颤,正是章司炫。
“我们?”他没留意到车内还有人,目光往后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血迹斑驳,如同斑斑梅花墨点,触目惊心,妃瞳坐起来,清亮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尽管是抽泣着,却是无声。
他从未见董御琛如此不堪过,头一次狼狈,却是因为她。章司炫很快回过神来,匆匆的包扎过后便驱车赶回医院。妃瞳被两个护士带去清理唇上的伤口,章司炫带董御琛进手术室,红灯在关上门的瞬间亮了。
她的唇擦了酒精,小护士处理得很小心,生怕弄痛了她。
“小姐你男友真深情。”
她听到就想笑,无奈伤口一牵就痛,“欸,不要动。”小护士赶紧拿棉花棒帮她拭去血丝,“伤口还未愈合,这两天吃饭小心点,”她显得很不好意思,“接吻最好也轻点。”
“他不是我男友。”见她弄完了,妃瞳从椅子站了起来。
手术室外的灯灭了,章司炫脱了医用手套走出门,他走到她面前,仔细观察了伤口,“还好,不是太深。”手收回大褂口袋,他打量她,迷离颓废妆容让他皱起眉头,“出来一下。”
夜色下的医院花园安逸而宁静。妃瞳跟在章司炫后面慢慢走,他的白衣大褂迎着晚风鼓起来,衬着他仙风道骨般的身材,飘逸如仙。两人坐在秋千上,“他的伤怎么样?”沉默片刻,她还是开口了。
“你是礼貌客套还是真心想知?”
“严重吗?”
他转过头,幽幽地看向她,“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她紧张的时候就有咬唇的习惯,药水味夹着疼痛袭来,“我想知。”董御琛的伤,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章司炫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按停秋千上的铁索,“玻璃划得很深,差点见骨,缝了十多针才止住血。”他的眼神很复杂,“手术倒没什么,只怕以后他的右手不能再像以前灵活。”
“怎会这样?”她抬头,神情有点恍惚。她知道他手上有伤,可他满脸不在乎,她以为他不痛,以为他受的只是小伤。又或许他其实很痛,为了分散注意力才和她斗嘴,但那种恨如此深刻,仿佛早已刻入骨血,如呼吸般自然。只要活着,就有恨,只有恨,才能活着。
“他从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现在倒问我怎会这样?”章司炫双目炯炯有神直视她,语气已经重了。见她住不回话,他顺势抓住铁索另一端,把她框在视线内,“我之前告诉过你,理解一个人要用心感受,你去疯去癫,是你私事,但你把他拉下水,伤的不是你而是他,你心里有没有觉得有愧?”
她突然想起薛东海挑逗她时背后震耳欲聋的玻璃粉碎声,手心顿时一片汗湿,他还抱她走了那么长的路……
“想起来了?”章司炫目光看得很深,“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但他不该为你而伤,你欠他的已够多,不需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