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一个人的决定!小公子,这件事和左侍郎大人无关,都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所有的后果都由老奴一人承担,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左侍郎大人啊!”
张管事趴在地上,不停地朝梁文灿磕头,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这般态度,别说柳九安了,就连秦院长都懵了。
关于去年新上任的梁县丞,他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这位大人性格乖戾,但手段雷霆,刚来蕲州府就处理了好几件陈年旧案。
他听说过这位大人背后有人,但并不知是何人。
可如今,这位汴京来的张管事居然认识梁大人,可见这位恐怕也是京里来的。
而且堂堂左侍郎府的人,见到梁大人居然吓成了这样,只能说,这位梁大人的势力恐怕比左侍郎还要大得多。
秦院长虽然一直蛰伏在蕲州府这片小小的地方,但却是个有见识的人。
他看着梁文灿的模样和气质,再联想到他的名字,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位不会是……
这样的想法一出,秦院长吓了一大跳,但同时,诧异的眼神也落在了傅迟瀚的身上。
一个小小的农户之子,怎么能请得动这位?
秦院长只觉得眼前一片雾蒙蒙,无数的疑问纠缠在一起。
梁文灿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张管事,冷哼一声:“所有后果由你一力承担?你可知你要承担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张管事低着头没敢说话,但心里却有了琢磨。
他这种行为,最多就是诈骗,了不起赔点银子,蹲几天牢房。
可如果梁文灿将这件事禀报回京,被左侍郎知道自己顶着他的名头作恶,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左侍郎大人刚刚升任,盯着他的人多了去了,若是自己的事情被揭发,那些人完全可以参左侍郎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这种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左侍郎而言,影响却一定是有的。
万一又撞上圣上心情不好,那后果……
左侍郎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思及此,张管事更加笃定了要瞒下这件事的决心:“无论什么后果,老奴都愿意一力承担!”
梁文灿盯着他的头顶,唇角倏地上扬:“你可知,前一个被你骗的人家,那人的媳妇上吊自尽了?”
“什么?!”张管事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上吊自尽?那就是染上了人命官司!
诈骗,和染上人命可是完全不同的量刑啊。
“那户人家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一家人倾尽举家之力供唯一一个儿子念书,又为了孩子能有个安心念书的环境,才相中了这套宅子。付给你的钱,是那家人全部的积蓄。”
梁文灿一撩衣袍,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房子是那家媳妇决定要买的,发现被骗后,那媳妇内疚不已,一时想不开,便投了环。”
“你说你要承担全部的后果,那行,跟我回府衙吧。这事,我可得好好审审。”
张管事浑身一哆嗦,瞬间如同失了力一般,摔在了地上。
他如今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境,退是死,进也是死。
怎么会这样呢?
原本仗着左侍郎大人的名号,就算买宅子的人发现被骗,也不敢报官,他也因此赚了好大一笔钱。
他本想着,到此为止,再以正常价格把宅子卖出去,便可以回京给左侍郎大人一个交代了,可却遇上了柳九安。
都是那个女人!
张管事的眼睛里赫然爆射出巨大的愤怒,他咬着牙怒吼道:“梁大人,小人还有一事禀报,不知可否将功赎罪?”
梁文灿没想到这人还来了个垂死挣扎,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哦?得看看是什么事了。”
“不瞒梁大人,其实这件事,小人还有个同谋。这次给柳府透露消息卖宅子,就是那人出的主意。”张管事此时恨毒了对方,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闻言,柳九安眸色一闪,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傅迟瀚看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傅迟瀚也抬起了头,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九安心头忽的一跳,傅迟瀚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一开始打的就是牵连柳子琪的主意?
从他们来到这里,到激怒张管事,吐出左侍郎大人的名号,再到梁文灿来,环环相扣,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这一切,都是傅迟瀚想的?
“这倒是有意思了。”梁文灿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又咳了两声,才问道:“那你的同谋叫什么名字?如今人在何处?”
张管事摇摇头:“老奴不知那人的信息,当时是她主动找上老奴的,说只要老奴骗了柳府,她就再给老奴五十两银子。”
这回梁文灿还没有说话,柳九安便笑了。
“你这老家伙,简直是在胡说。这座宅子你卖给我一百六十两,堂堂柳府还差这一百六十两?即使被你骗去了,与我而言,不过是丢了点零花钱罢了,能造成什么损失?这点,整个蕲州府谁不知道?有哪个人会下这么大的功夫做这件事?”
柳九安这话自然是在诈张管事,她觉得柳子琪可不会只想让她折损点银子这么简单。
听到柳九安说话,梁文灿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子倒是个特别的。
一般的妇人家,在外别说见到他这样的官老爷了,就算只是普通的陌生男人在,也必然低头垂目,不敢说话。
这女人却像是完全不怕自己一般,骄傲张扬,思维清晰。
梁文灿同样是个玲珑心,哪能听不懂柳九安这话的意思。
聪明的女人……
梁文灿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只是还不等他收回视线,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横在了他和柳九安之间。
傅迟瀚神情冷硬,眼神冰冷,将柳九安护的死死的,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给梁文灿。
梁文灿一下就猜到了傅迟瀚的心思,气的又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