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一日了,却还是没有落雨的迹象。
吴念不想放过张晓帆这个线索,她在楼下思考着,怎么能让这个人开口。她可以断定,张晓帆认识秦斌,甚至她可能知道当年李妮子的事,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
吴念正想着,突然看到张晓帆背着一个帆布包走出了单元楼,吴念立刻跟了上去。
走出小区,张晓帆坐上了一辆公交,吴念不想暴露自己,迅速打了辆车。
“师父,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公交车。”
司机师傅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吴念:“你是警察?”
“啊?不是。”
“那我打表了啊。”司机师傅说着,推下了空车的牌子。
“打吧……”
司机师傅踩动油门,跟上了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在公交专用道上行驶着,两站后,停靠在了路边。张晓帆走下车,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店名是一家心理诊所。
心理诊所?这个点应该不是来上班,那就是来咨询的。
吴念给司机师傅付款后,走进了隔壁的咖啡厅等着。一个小时后,张晓帆才从心理诊所走了出来。
吴念看张晓帆走远了,这才走进那家心理诊所。
前台女生看到有客户进来,立刻上前迎接。
“女士你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是这样。我最近总是心情不好,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你们家。对了,她叫张晓帆,是你们家客户。”吴念扯了个谎。
“张晓帆女士啊?她刚咨询完,前脚刚走。”前台说道。
“我想约和她同一个医生。”
“您稍等,我帮您看看。”前台在电脑上迅速翻阅了一下。“张小姐的心理医生是刘医生,要不您填一下资料,我帮您刘医生的约时间?”
“今天可以吗?我有些着急。”
“今天啊?”前台翻阅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表。“刘医生预约的患者很多的,今天可能不行。”
吴念知道,这是这些店铺惯用的套路了,饥饿营销。她刚才在咖啡厅里查过这个私人心理诊所的资料了,平时的客户并不多。
“那就算了,我就今天有时间。”吴念说着就假装要走。
“今天下午有个客户取消了预约,刘医生正在休息,您填下资料,我带您过去。”前台一副‘您运气真好’的样子。
“谢谢了。”吴念也就坡下驴。
吴念迅速填好资料,交给前台。
“不好意思,我能先去一下洗手间吗?”
吴念从洗手间出来,走进心理咨询室,屋子里灯光柔和,让人心里都觉得暖暖的。这位刘医生大概四十岁,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
“请坐,吴念对吧?你今年25岁?正是好年纪啊。”刘医生看着吴念,感慨道。
吴念笑了笑,没有接话。
“最近睡眠不好啊?”刘医生看着吴念眼下隐隐的乌青,说道。
“我有朋友最近去世了。”
刘医生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温情:“抱歉,那真是太可惜了。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吧?”
吴念沉默了一下:“他在世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他对我有多重要,但是一想到他已经去世了,我总是觉得无法接受。”
“你最近有哭过吗?”刘医生突然问。
“没有,总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假的,有时候会觉得绝望,但更多时候,都是麻木的。不过,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发现枕头是湿的。”吴念苦笑。
“梦是一个人最深层次的反应,或许很多情绪在你的内心里,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意识我们的情绪,然后才能慢慢化解它。想哭的时候,可以哭出来,对你有好处。”刘医生引导着吴念。
吴念不愿意继续聊这个话题,便问道:“医生,你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有一句我很喜欢的话,说所有的死亡都有着漫长的回响,所以逝者可能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我们,或者是用记忆,或者是他们曾经给予过我们的爱或陪伴。”
“可是很多时候,越是想到对方曾经有多好,想到我们之间美好的记忆,就会更加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刘医生刚准备说话,前台进来敲了敲门。
“不好意思,刘医生,有您一个电话,说很着急,让您务必来接电话。”前台抱歉地看了眼吴念。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刘医生说完,忙走了出去。
“没关系。”
等到刘医生走出诊疗室,吴念忙来到刘医生的电脑前。
桌面前有一份客户文件的资料,吴念迅速翻找着。
刚才她去洗手间的时候,给Eris打的电话,让他帮个忙,十分钟后给这家心理诊所打电话,说找刘医生有很紧急的事情。吴念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出刘医生,调查出张晓帆的资料。
吴念迅速点击着鼠标,找到了,张晓帆的资料。
张晓帆,女,25岁,创伤后应激障碍……
吴念滚动着鼠标,迅速翻看着,突然手停住了。怎么会?
刘医生接完电话,走回咨询室,发现咨询室里空无一人。
人呢?
吴念走出心理诊所,天已经快黑了,阴天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城市灯光亮起,光彩璀璨,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显得城市更加迷幻。
吴念记得小时候轿车还是稀罕物,如今却步入寻常百姓家,堵车成了城市的常态,时代发展越来越快,快得所有人都在努力把往日的记忆抛之脑后。
吴念回了酒店,洗了个冷水澡,消化着今天的信息。
刚才张晓帆的信息上说,她是东村人。
所以,这个叫张晓帆的女生,竟然也是东村人?
东村姓张的人很多,光是吴念在东村读五年级时,她们班就有将近十个姓张的女生,吴念对张晓帆这个名字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她到底是谁?秦斌去找她,就表示她和当年李妮子的事情有关。
吴念想了想,播出了李姨的电话。
李姨是李妮子的妈妈。吴念和李叔李姨这些年一直有联系,但也都是过年的时候拜个年,问问他们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做点什么。吴念知道,每次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想到同岁的李妮子也是这个年纪了,她不想勾李叔李姨的伤心。
只有失去最爱的人才最能理解彼此,才能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顾彼此的内心。
李叔和李姨两人如今的生活状态还算不错。在东村拆迁后,他们分到了一大笔钱,但老两口后来也一直没有孩子,一直彼此依靠着生活。
既然张晓帆是东村人,李姨肯定能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吴念打电话给李姨:“李姨,你知道东村有一个叫张晓帆的女生吗?”
“张晓帆……”李姨思考了一下,“是张神婆的那个孙女张晓帆吗?”
李姨提起张神婆,语气中都是厌恶。
张神婆?这个名字突然打通了吴念记忆里的什么东西。
吴念记得有一次,她和李妮子放学后一起回家,看到一个女生在路边哭,旁边有人几个男生围着他,冲着她丢东西。
“打死封建迷信,打死妖魔鬼怪!”那几个男生喊道。
女生一边哭着,一边小声念叨:“我不是妖魔鬼怪,我不是。”
李妮子向来讨厌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便上前护着那个女生:“你们干嘛呢?”
“妖怪发威了,引来救兵了!”
欺负女生的几个调皮的男生散去,李妮子刚想上去扶起那个女生,女生却推开李妮子,跑开了。
“喂,你有没有礼貌啊!”吴念替李妮子鸣不平,冲着离开的那个女生喊道。
“没事。”李妮子拉住了吴念。
“那个女生是谁啊?”吴念不解地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
李妮子叹了口气:“你刚来,可能班里人还没认全,她是我们班的同学。“
同学?吴念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他们班有这个女生吗?
“你之前帮我收作业的时候,还夸过她作文写得很好呢。”李妮子提醒。
啊,是她呀,那个总是低着头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女生,根本没办法让人对她有印象嘛。叫什么来着?名字好像也挺普通的。
“她叫张晓帆,她奶奶,是神婆,就是村头的张神婆。”李妮子小声解释道。
“神婆?”这是吴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我也是听我外婆说的,说张神婆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父亲,然后结婚没多久就死了老公,唯一的儿子也在结婚没多久也死了。说她这个命有古怪,我也不太懂,反正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神婆了。”李妮子解释道。
吴念不理解,这不就是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吗?怎么就成神婆了?
“听说她算得可准了,很多城里人都慕名来我们这里找她算命呢。”
“那刚才那个女生是神婆收养的孩子吗?”
“不是,她是神婆儿子的遗腹子。”
吴念和李妮子前几天一起从电视剧里学会了这个词“遗腹子”,意思就是老爸死了,孩子还在妈妈肚子里。
“听说她妈生下她后,就回娘家改嫁了,她是被神婆养大的。”
“好可怜啊。”吴念顿时对这个叫张晓帆的女生充满了同情。
但吴念第二次听到这个女生,是在李妮子还未下葬的那几天。那会村子里都在说,张神婆的孙女张晓帆撞了邪,一直在发烧,还在念叨着李妮子的名字。
“别是借身还魂哦。”村里有了这样的传言。
村里人传了几天,这个闲话也就散了。村子里的家长里短、闲话杂事太多了,没有人会一直揪着一个闲话不放。
太阳一出,闲话就变成了旧事,不会再被人提起了。
张晓帆,是那个在妮子去世后就发烧了很久的张神婆的孙女?
当年的事再次浮现在吴念的脑海,张晓帆在发烧时念叨着妮子的名字,是为了什么?吴念可不信什么借身还魂的鬼话,所以,这个叫张晓帆的女生一定知道什么!而且秦斌死之前去见了她,一定也是查到了什么!
天一亮,吴念便去了张晓帆家了,她必须找她问清楚。当年李妮子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