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霍瑾川靠在车旁，低垂眼帘，指间掐着一抹猩火，周身的气息沉冷。
宋远达停好车下来，往霍瑾川走过去，还隔着一些距离，霍瑾川掀眸朝他看了过来。
那一眼，让宋远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霍……霍哥，你不在上面陪着嫂子，你……”
后面的话，吞没在霍瑾川阴鸷的眸里，再也说不下去。
霍瑾川抽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吐出，就连声音都浸透了香烟的颓靡，低沉暗哑。
“让杜落过来照顾她，还有，别让她和陆允谦再有任何接触。”
宋远达眼皮子一跳，摸了摸突然凉飕飕的后脖子，“霍哥，你这是不太讲道理吧，陆允谦是嫂子的救命恩人，你让嫂子和他撇清关系，多多少少有一点恩将仇报。”
“恩？”
霍瑾川轻嗤了一声，“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哪来的恩？”
宋远达迟疑了下，“不至于吧？但凡差一点，嫂子就……”
“哪怕差了一点，他有损失吗？”霍瑾川的声音，比夜色更凉。
只要掐在那个点赶过去，他的算计能成功的概率远比不成要大。
偏偏乔星晚在这件事情上较真，信陆允谦的温良无害。
霍瑾川薄唇微抿，轻嗤了一声，“找到顾思茵了吗？”
宋远达摇头如拨浪鼓，“没，能查到她在湖城六院的活动监控，但她从六院离开之后，就人间蒸发了。如果她背后那个人有心想要把她藏起来，也不是做不到。”
霍瑾川菲薄的唇瓣微抿，将烟头碾灭，“盯死陆允谦。”
“……好。”
霍瑾川又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烟雾缭绕，他的面容有几分模糊。
银白色的路灯透过树梢斑驳地投落在他侧脸上，活生生一尊凶神。
宋远达喉头发干，脚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就怕被殃及无辜。
只是他的脚刚动，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跟上，霍瑾川就朝他看了过去。
宋远达背脊发凉，挤出了一抹笑，“霍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把鲸海芯片那个项目，交给陆家。”
宋远达睁大了眼睛，那个项目SR烧钱烧了三年，眼看着要出结果了，现在让给陆家？
“霍哥，你……”
想让他改变主意的话，在他的冷眼中通通咽了回去。
“行吧，不过霍哥，你让杜落监管嫂子，恐怕适得其反，会出问题……”
砰——
车门带上，宋远达悻悻地闭上了嘴，看着霍瑾川的车疾驰而去。
他无奈至极，抬头远远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将霍瑾川交代的事情进行下去。
*
病房里。
陆老夫人来回踱步，气得不轻，“太过分了，霍瑾川太欺负人了，你救了乔星晚连一句感谢都没有，他竟然还敢怀疑你。”
陆允谦低垂眼帘，遮住所有复杂晦涩的情绪。
陆老夫人的不满，一点都不敢闹到霍瑾川面前去，陆家所有的财力加在一块去，也不到霍瑾川的一个零头，这就是霍瑾川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原因。
“允谦，你就不该去救乔星晚。”陆老夫人咬牙切齿，“白白伤了手。”
陆允谦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重新包扎好的手。
“值。”
“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先是景浩，然后是你，还有那个霍瑾川，都疯了是吧？”陆老夫人气得双手发颤。
陆允谦抬眸看她，“妈，你扪心自问，感情上的事情错的那一个是她吗？”
陆老夫人噎了一下，“可是她……”
“妈，”陆允谦笑了笑，眼神却多了几分偏执，“我以前没有要过什么东西，唯独在设计上面，我逆了你的意思，而乔星晚，是比起设计来，我更想要的那一个。”
陆老夫人有些心惊，“她不值得啊，她和景浩有过一段就不说了，她现在和霍瑾川……”
陆允谦笑容收敛，“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妈，我不指望你支持我，但你别拦我。”
陆老夫人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能说下去。
她清楚地意识到，陆允谦对乔星晚是钻了牛角尖，不可能出得来。
笃笃笃——
陆允谦侧眸望去，来的人是小五，霍瑾川的心腹。
“陆总，乔小姐对你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二爷让我来一趟，把礼送了，免得乔小姐心心念念的，他看着膈应。”
小五满脸憨实，但说出的话，随了霍瑾川。
陆允谦胸口气血翻涌，“不用，我再说一次，我救星晚和他无关。”
小五不慌不忙地将东西递给陆老夫人，“陆总，陆老夫人，你们不妨先看看是什么，再说用不用。”
只看了一眼，陆老夫人的神色就变了。
陆家一直在尝试涉足芯片行业，想在科技领域有陆家的一席之地，借此让陆家再往上一个台阶，可在芯片行业能做出成绩的，没有一个比陆家差，压根就不愿意带陆家玩。
陆家折腾的时间不短，砸进去不少的钱，可除了一地鸡毛之外，什么都没做出来。
而鲸海芯片，能够让陆家直接在芯片领域占有一部分的份额。
“允谦，”陆老夫人声音发颤，压不下激动，她凑近了陆允谦，话语恳切，“这个礼我们该收，我保证以后不插手你的感情。”
陆允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霍瑾川送的，是陆家没有办法拒绝的礼。
不收，但凡消息传开，他就是整个陆家的罪人。
陆允谦笑了一声，“霍二爷真厉害，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架在了火上烤，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小五也笑了起来，“拒不拒绝陆总说了算，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没意思了。”
陆允谦神色沉了下来。
小五视若不见，“换做平常，别说是陆总废只手，哪怕是包括陆总，陆家多死几个人，都不够换这个芯片。”
说完，小五笑容越发的憨实，“那就不打扰陆总和陆老夫人关门庆祝了，失陪。”
小五跟霍瑾川久了，哪怕不是一模一样，也学到了霍瑾川的几分火候，添堵这件事，不落人后。
陆允谦将鲸海芯片的资料从陆老夫人手里接过，翻看了一会儿。
“这个项目，我来主导。”
陆老夫人立刻点头，“当然，本来是你得到的，陆家其他人也不会有话说。”
陆允谦低着头看着资料，眸底一片猩红，这才哪到哪，风水轮流转，霍瑾川不一定都猖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