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谦。
乔星晚晃了晃神，昨天下午，从生死关头将她救下来的人，也是他。
她神色微缓，接过陆允谦递过来的花放在一旁，“谢谢，又给你添了麻烦。”
陆允谦认真了几分，“对我而言，你的事情从来不是麻烦。”
乔星晚很清楚陆允谦对她的心意，昨天之前，她和陆允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任何接触，她还以为他是放下了。
很显然，和她想的截然不同，陆允谦没能放下。
“昨天机场那条路堵死了，我只能绕远路过去，其实哪怕不是你，那会儿我也不会有其他选择，你不用放在心上。”陆允谦眉眼温润，转过了话头，没有给乔星晚半点压力。
“总之，谢谢。”乔星晚干巴巴地开口。
“要是哪天不用跟我见外，那……”陆允谦顿了一下，“……那你才是真的将我当成朋友了。”
乔星晚低垂眼帘，陆允谦的手背上有擦伤和淤青。
“皮外伤，不打紧，过两天就好了。”陆允谦说道。
乔星晚心头沉了沉，手指蜷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的那枚素圈上。
“说起来我和霍瑾川领证结婚也蛮久了，虽然婚礼还没来得及办，但我也应该找一天请你们这些亲近的朋友庆祝一下。”
这是她的态度，不想有任何模棱两可的空间，她希望陆允谦放下，能去追求一段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属于他的感情。
而她，一颗心已经完完整整地交了出去，哪怕她和霍瑾川走不下去，她也给不了陆允谦任何感情方面的回应。
陆允谦静默了片刻，“你要请客，也得等你好了再说，我不急着等你这一顿。另外……叔叔的事情你要节哀。”
乔星晚呼吸微滞，刻意压下的事情被勾得起来，哪怕是事实，还是刺疼了她一下。
“谢谢。”
陆允谦转开了话题，“对了，我一直在做手部的康复，我的医生很不错，我的手比之前好了很多，可以推荐给你，等你手上拆了线，可以试一试。”
乔星晚指尖微颤，她现在尽量避免去想以后的事情。
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手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做不做得了设计，而除了设计之外，她以后还能去做什么？
“好，到时候又得麻烦你。”
话落，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乔星晚低着头看着伤手，有些失神。
而陆允谦，看的人一直是她。
这段时间里，他反复复盘以前的事情，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刚开始的那几个节点他没有错过。
那他和乔星晚之间的走向，说不定也会完全不同。
那些念头翻来覆去，最后扎根在他心里，盘根错节，最后根深蒂固。
他努力克制着不想给乔星晚任何的压力，但这一瞬， 他还是忍不住了。
“星晚，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和他离婚？”
乔星晚下意识地抬头，触及陆允谦眼里的认真和郑重。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同样认为，一场婚姻如果让你觉得压抑和永无止境的委屈，那代表已经变了性质，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陆允谦说道。
心口阵阵紧缩。
“我……”
“星晚！”略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乔星晚到嘴边的话顿住了。
她转过头，熟悉到骨子里的欣长身影映入眼帘，一向从容不迫的男人，难得透露几分慌张，哪怕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可他之前不是分寸妥当，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星晚。”
听到声音，乔星晚浑身一震，一动都不敢动，看着从霍瑾川身后，走进来的苏薇。
喉头滚了滚，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不出口，好半晌，就溢出一道压抑到极致的声音。
“妈……”
霍瑾川不动声色朝陆允谦看，“陆总，我们是不是先出去？”
陆允谦面无表情，转身出了病房。
霍瑾川的目光在乔星晚身上顿了顿，跟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乔星晚。
乔星晚一瞬不瞬地看着苏薇，各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看着她走到了她的床边。
“怎么伤成这样了，你爸爸要是看得到，他得心疼坏了。”苏薇从头到下，仔细地将她看了一遍。
乔星晚鼻尖发酸，“我没事，都是小伤。”
沈意凝搬了一张椅子给苏薇，让她坐了下来。
“是瑾川找的我，他说我要是再不过来一趟，你能把自己逼死。”苏薇轻声说道。
苏薇是和霍瑾川一起来的，乔星晚多多少少有一点猜测。
“我没事，你别听他夸大其词，你不来，我过几天就回家去了。”
苏薇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看着她强撑着的平静岌岌可危，几近崩塌的时候，苏薇才开口。
“我本来是怪你的，为什么你爸爸那么辛苦撑着的时候，你始终没来。”
乔星晚心脏绞疼，不敢去想的现实她汹涌叫嚣而来。
“瑾川找我，将你和他的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跟我说一遍，包括你们怎么初识，又怎么结的婚，事无巨细。”
苏薇轻声说，“我才意识到原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是你妈妈，却没能替你分担掉半点压力，是我不合格。”
乔星晚摇头，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一直没哭，现在却忍不住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够好。”
苏薇坐近了一些，摸了摸她的脸。
“你很好，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你爸爸也没有怪过你。他最后的时候跟我说，但凡你有一点办法，你都会赶过来见他。”
乔星晚喉头发紧，呜咽声溢了出来。
手被苏薇紧紧握住。
“你爸爸还说，我们星晚没能赶得及最后见我一面，她该多难过。”
乔星晚心脏紧缩，钻心刺骨的一阵疼。
她爸爸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多恶贯满盈的人都好好地活着，为什么偏偏是她爸爸出了事情？
酸涩和难过的情绪几乎要了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她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苏薇站了起来，将她抱住，“没事的，星晚乖。”
*
病房外。
乔星晚痛哭声传了出来，霍瑾川眸底一片晦涩。
能哭出来是好事，负面情绪有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就不用压在心底，把自己逼入绝境。
霍瑾川的目光在虚掩着的房门上停顿了一会儿，和陆允谦并肩往外走。
一直到住院部外，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霍瑾川眉骨微挑，薄唇溢出的笑森寒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