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像您,张口闭口就是伺候人,您想来是个中翘楚吧?”
乔星晚身上不见半点畏缩怯场,语气淡淡而已,但秦娅芳的每一个字,她都狠狠地怼了过去。
“乔星晚,你还有没有教养?”秦娅芳猛地站了起来,“就你这样的态度,还想进我们秦家的门?”
“您说笑了,进不了可以不进的。”
乔星晚语气没有半点变化,“就比如今天,是秦家派人去接的我,不是我求着来的。接我来却不留座,怎么好意思跟我说教养的?”
“你!”秦娅芳噎得不清。
乔星晚冷眼扫过其他人,她来这一趟为的是霍瑾川,可爱人先爱己,若是霍瑾川也认可进秦家的门她该卑躬屈膝,那她该掂量一下,她是不是看走了眼,也好及时止损。
目光收回,乔星晚转身往外走。
砰——
拐杖重重落地,苍老却强势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
“我让你走了?”
乔星晚脚步一顿,看着拦在门口的秦家保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来来得了,她走,却得经过秦家人的同意?
“我们秦家没有门第之见,但也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我们秦家的门。”
乔星晚转过身,对上了秦老爷子那双浑浊但冷厉的眼。
“人活一个自知之明,不该高攀的人就不能碰,不然得小心得不偿失。”
这是威胁。
乔星晚火气窜了上来,可她很清楚,面前这位老人的威胁,绝不仅仅局限在口头。
她的背脊有些发凉,一动未动。
“没位置就站着吧。”秦老爷子低垂下眼帘,“识时务的人该忍的得知道要忍。”
乔星晚攥紧了手,最靠近她的秦娅芳笑容满面,而池露浓也是轻松愉悦的样子,欣赏她此刻的窘迫难堪。
伴着屈辱滋生的是一股迫切感,她想要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至少不能到谁可以轻易威胁她的程度。
“乔星晚,”秦娅芳慢悠悠地坐回了位置上,手指敲了敲一旁的空酒杯,“现在这杯酒,我总能喝上了吧?”
她低眸看着桌边的酒杯,承受着道道奚落的目光。
这个头,她当然不想低。
可以前的陆家,已经是她翻不过的高山,何况远在陆家之上的秦家。
“快点啊!”秦娅芳催促了一句,“别浪费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
乔星晚红唇紧抿,迈开了步子。
在秦娅芳和池露浓嘲笑的目光中,她发颤的指尖就差一点要碰到酒杯。
忽地,散漫至极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快什么呢?”
乔星晚怔住,心头波涛翻起,转头看向了缓步走进来的霍瑾川。
只是片刻,他就到了她跟前。
乔星晚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就感觉脸颊被捏疼了一下,游离在外的神魂瞬间就归了位,霍瑾川嘴角那抹轻慢的笑,也清晰落进了她的眼里,多了几分真切感。
“脸这么白,受欺负了?”霍瑾川似笑非笑的目光侧了一点,落在秦娅芳的身上,“你欺负的?”
秦娅芳双目大睁,压根没有想过霍瑾川会来,他不是压根没答应要过来吗?
“没。”
“那快什么?”
“没什么,”秦娅芳笑容都挤不出来,“我就是和星晚开开玩笑的。”
霍瑾川眉骨挑一下,看着一旁佣人送过来的小凳子,“给我的?”
周围鸦雀无声。
连乔星晚都很意外,哪怕在秦家,霍瑾川骨子里那种肆意妄为的劲也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反而是其他人,处处拘谨,小心得跟鹌鹑似的,就差躲在霍瑾川目光到不了的地方去。
“也是,老爷子突发奇想把我的人请到这里来,当然得留个位置给她,我就不一样了,自己人搁哪晾着都行。”霍瑾川戏谑无比。
秦老爷子面色发沉,“霍瑾川,所有人都到了你现在才来,你哪还有那么多话?”
霍瑾川轻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为您来的,我冲的是她,我不得替她把场子找回来吗?”
“霍瑾川!”秦老爷子语气骤然一冷,连下垂的眼角都透着一股阴沉。
霍瑾川神色不变,池露浓站了起来。
“瑾川,秦叔来宁城匆忙,忙中出错也是情理之中,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乔小姐不就行了吧,你别生气。”
乔星晚只觉得讽刺。
池露浓落落大方的样子,衬得她反而无理取闹。
霍瑾川朝秦老爷子看了一眼,“您不是说,这是家宴?”
玩味的目光又朝着其他人身上落,“哪位好事将近啊?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捎个信?”
池露浓表情僵住。
霍瑾川将唯一空着的那把椅子往后拉了一下,看向乔星晚,“坐。”
乔星晚心头收紧,在场没有人给她颜面,那她自然也不用还。
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霍瑾川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朝秦娅芳看了过去。
秦娅芳刚想坐下,被他目光一扫,又僵在了原地。
“坐下啊。”霍瑾川随意道。
秦娅芳连皮都紧紧绷着,僵硬地坐了下去。
他移开目光,看向正襟危坐的秦鹏池,“说。”
秦鹏池差点蹦起来,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姑姑想让婶婶倒酒,婶婶不肯,姑姑就讽刺她没教养……”
每说一个字,秦娅芳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战战兢兢地不敢站起来,可又坐不住。
“瑾川,姑姑就是和星晚开开玩笑,不当真的。”
“姑姑,您是我的长辈,星晚给您倒杯酒也是应该的,她招待不周,这杯酒我替她倒了吧?”霍瑾川嘴角勾着,语气也懒散极了。
乔星晚眉心一跳,凭她对霍瑾川的了解,他倒酒,就不可能只是倒酒而已。
拒绝的话已经在秦娅芳的嘴边了,可对上霍瑾川的笑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在场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瑾川拿了一瓶红酒,缓缓地往秦娅芳面前的空酒杯倾斜。
红酒入杯,酒水在杯子里翻滚,高度一点点地增加,快要倒满了。
秦娅芳挤出笑容来,“谢谢。”
可霍瑾川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只是片刻,红酒就没过了杯子,溢了出来。
然后,又顺着桌子蔓延开来,从桌沿流到了秦娅芳的身上。
“啊。”秦娅芳短促的惊呼,掩在霍瑾川那双晦暗莫测的黑眸中,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一瓶红酒倒完,霍瑾川的手才抬了起来,酒瓶搁在桌子上。
一声轻响,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