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酒怎么不喝，是瞧不上啊？”霍瑾川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不会，我当然喝的。”秦娅芳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酒杯，倒满的红酒不可避免地溢出来一些，流淌到了她的手上。
她连一点抱怨都不敢有，仰着头将那一杯酒都喝完了。
霍瑾川低笑了一声，“我倒的一瓶，不是一杯。”
秦娅芳愣住了，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狼藉，还有地上……
“不行的，瑾川，那些酒怎么能喝？我……”
“姑姑，”霍瑾川打断了她，“那不然我和你也开开玩笑？”
秦娅芳噎住，眼睛都屈辱得红了起来，但没有办法反抗。
“霍瑾川，你闹什么？”秦老爷子怒喝道。
“老爷子，不是您先跟我闹的？”霍瑾川侧过头，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殆尽。
秦老爷子胸膛急促起伏着，怒不可遏。
“瑾川，秦叔叔也是关心你，他年纪大了，不能太生气的。”池露浓劝道。
霍瑾川笑了笑，“也是。”
乔星晚看向他，心一直是提着的，之前霍瑾川砸掉亲生母亲遗物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觉得，霍瑾川和家人的关系一般。
而现在那份猜测成了笃定。
在这里，她感受不到丝毫家人之间的温馨气氛，更料不到霍瑾川下一步会做什么。
霍瑾川手抬起，小五立刻递了东西到手上，乔星晚看着他走到秦老爷子跟前，将手里的东西也递过去。
他掌心里搁着的，分明是一份速药救心丸。
“老爷子，您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您这次不经过我将我的人请到这来又不好好招待，那礼尚往来，说不得下次，我就该请走这里几个人助助兴了。”
药没人接，秦老爷子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霍瑾川直接将那盒药往桌子上一丢，转身走向乔星晚。
“走了。”
大手伸到她面前，她抿了抿唇，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随着他往外走。
后头安安静静，只听到秦老爷子的拐杖重重落地的声响，充斥怒火。
刚刚从秦家庄园出来，池露浓就追了过来。
“瑾川，对不起啊，我今天不该来的。”
她眼眶发红，路灯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身子单薄得惹人怜惜。
霍瑾川一言未发，恰好池宏畅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眉头蹙了一下，松开乔星晚的手到一旁接电话。
池露浓走到了乔星晚的身侧，压低的声音有些阴冷。
“除了瑾川之外，没有人觉得你该和他在一起，你方方面面都配不上他。”
“别的没法赢，只能拿出身说事？”乔星晚冷声开口。
池露浓笑了，“可你出身上赢不了我，这是事实，这是你再努力也抹平不了的差距，何况霍瑾川他欠我的，他永远不能不管我。”
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但面上，不露丝毫。
“欠你什么？”
池露浓笑容更深了一些，“你问问他好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像之前一样，只要我想，任何时候我能将他从身边叫走，所以，最后的结果不可能有意外，你赢不了我。”
话落，池露浓看了霍瑾川一眼，转身离开。
乔星晚攥紧了手，出身差距抹不平，但她从来不觉得她就得低人一等，配不上霍瑾川。
可池露浓说霍瑾川欠她的，他到底欠了什么？
乔星晚念头纷乱，看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霍瑾川，转身先上了车。
霍瑾川侧眸朝车看了一眼，语气沉稳，“池叔，您别太着急，人接到宁城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能有线索，不代表一定能找到人，毕竟时间太久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有线索就是好事，瑾川，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见那个潘锦。”池宏畅难掩激动。
“可以，我明天让小五去接您。”
挂了电话，霍瑾川收了手机上车。
乔星晚侧眸看他，“我蹲点抢不到的门票，是池露浓给你的？”
话音刚落，额头就被戳了一下。
“乱想什么？池叔不在国内，展会的事情大多由我负责，两张门票我用得着和别人要？”
原来不是。
可哪怕不是，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还是发不出去。
“池老师是池露浓的父亲，这件事情你没跟我说过。”
“重要？”霍瑾川皱了下眉头。
乔星晚低垂眼帘，在她看来，重要。
可对于霍瑾川来说，他问心无愧，自然不重要。
对前女友的父亲尽心尽意地帮忙，这件事情就硌在了她的心口，下不去。
“你之前说，池露浓父母回来你就不会再管她的事情，如果有个万一，他父母管不了，那你还管吗？”
隔了一会儿，才传来霍瑾川的声音。
“管。”
心重重地沉入谷底，霍瑾川总能轻而易举地碾碎她的侥幸心理，将现实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
也刚刚好应和了池露浓说的那一句话。
只要她想，任何时候她都能喊走霍瑾川。
“你欠她什么，需要这么亲力亲为？还是这么多年感情放不下，要管她一辈子啊？”乔星晚语气克制不住的冲。
“池叔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霍瑾川声线低沉，“池露浓是池叔唯一的女儿，她要是有事，于情于理，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乔星晚愣住了。
救命之恩，分量太重，那种滋味她当然明白。
就比如她在陆允谦面前，就做不到毫无愧疚，那还是在霍瑾川替她还了恩情的情况下。
池宏畅的那份恩情，霍瑾川怎么去还？池宏畅又有什么缺的，需要他去还。
乔星晚胸口堵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星晚，池叔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霍瑾川低声说道。
乔星晚看向霍瑾川，她对池宏畅的印象也好，也相信霍瑾川看人的眼光。
可池宏畅不是，不代表池露浓同样高风亮节，不玩半点的心机手段。
乔星晚转头望向黑沉沉的窗外，听起来，好像谁都没错。
“秦家人你不用去管，阿姨和叔叔那边你也不用担心。”霍瑾川大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抚着她的头发，“我跟你保证，不会出任何事情。”
他面面俱到，为她考虑周全，可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感，分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