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箱突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接着，喧嚣的音乐就停了下来。
大屏幕上那个循环反复播放的视频也突然停了，屏幕彻底地暗了下来。
充斥周围的嬉笑和起哄也像是毫无征兆地被按下了停止键一样，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
乔星晚攥着肩带的手顿住，抬起头。
她正对面，之前笑得最欢的那几个看客，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比哭还要难看一些。
“好看吗？”
寥寥三个字，玩笑般地落了地。
对于乔星晚来说，这个声音熟悉足以入骨。
她循声转过头，霍瑾川似笑非笑地站在大厅里，他的周围，隔出了一块真空地带。
他看着乔星晚，嘴角勾着笑，可令人汗毛倒立。
在场的人，除他之外，目光都从乔星晚身上收回了，炫目的霓虹之下，一张张脸惨白到没有半点血色。
“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现在不看了？”
霍瑾川笑了一声，“是我不该来，坏了各位的兴致，对吗？”
依旧是雅雀无声。
乔星晚紧紧攥着手，紧绷着的心弦早已崩到了极致，她看着霍瑾川，濒临破碎的理智一点点地拼凑回来。
“瑾川，”焦佐扯了一下嘴角，“今天乔小姐收获颇丰，也不算是白来了一趟。”
乔星晚心脏骤然一紧，台上散落着一张张的红钞，这就是焦佐口中，她今天晚上的收获。
霍瑾川一言未发，阔步朝乔星晚走了过来，扯下了外套。
肩膀一重，她冰冷的身体瞬间被他身上的温度包裹住。
“我爸妈……”
“嫂子，叔叔和阿姨都没事，霍哥安排了人过去。”宋远达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是吗？”确定乔安平和苏薇没事，乔星晚心头坠着的那块大石也终于松了松。
她看着面前的霍瑾川，扯了一下嘴角，“霍二爷，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啊？”
霍瑾川眉间蹙了一下，盯着她看。
之前站在所有人面前，被他们观猴一般地戏弄，可能是因为想保父母平安的那个信念太强烈了，哪怕屈辱愤怒到极致，乔星晚的情绪也没有崩溃过。
可这会儿她站在霍瑾川面前，所有被压着的崩溃从那个被撕破的口子里汹涌扩散，理智反而被抛到了后头。
焦佐是按照他的意思，想要为他出这个气的。
霍瑾川是看到了沈意凝发过去的那些证据，终于意识到了她可能是清白的，罪不该死，是不是？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站在这里的。”乔星晚眼眶通红，每一个字都格外用力。
“现在霍二爷发了善心放过我一回，我就该感恩戴德，是不是？”
“乔星晚。”霍瑾川声音沉了下去。
乔星晚深深弯下腰来，“是我过去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地冒犯了霍二爷，我以后不敢了，谢谢霍二爷宽宏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
霍瑾川薄唇微抿，周围的气息冷到骇人。
乔星晚直起身，将属于他的那件外套扯开，捡起了自己的那一件套上。
然后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将他的外套递到他面前。
“霍二爷收好，我不配。”
霍瑾川双眸眯起，戾气翻涌的双眸透出一抹猩红。
他没接，乔星晚笑了笑，“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碰过的衣服，霍二爷嫌弃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手一松，那件黑色外套就落在了地上。
霍瑾川黑眸沉沉，默不作声。
乔星晚红唇勾着笑，长发披散肩头，执拗讥诮的眼神，隐隐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送你回家。”霍瑾川低声开口，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
乔星晚心尖收紧，“家”这个字，在一片冰冷中滋生出一点暖意。
可哪怕她想回去，也不想让他送。
“星晚。”急切担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一侧传来。
乔星晚侧眸看去，满头大汗冲进来的人，是陆允谦。
她转过身，脚步刚动，低沉冷厉的声音就拂过了她的耳侧。
“乔星晚。”
乔星晚脚下顿了一下，没有去看他，“如果早知道你和陆景浩那种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那我一定离你越远越好，我真的很后悔会认识你。”
说完，她就走向了陆允谦。
“我想回家，麻烦你辛苦一趟，送我回去。”
陆允谦朝霍瑾川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多问，陪着乔星晚往外走。
霍瑾川无声看着，所有人噤若寒蝉地作陪，直到乔星晚和陆允谦出了大门，连轻微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霍瑾川侧眸，眸光淡淡，在周围人的身上扫过。
宋远达嗓子发干，相识多年，他很清楚地知道霍瑾川此刻的状态有多危险。
只要这一层平静的口子撕开，必定就是一番腥风血雨。
真的是疯了，动谁不好，焦佐想不开要去动乔星晚。
霍瑾川笑了笑，目光最后落在了焦佐身上。
焦佐呼吸一滞，勉强压下心头的忐忑，“瑾川，当着你的面她能跟陆允谦走，你现在还觉得，她和陆允谦之间没什么？”
霍瑾川缓步上前，距离慢慢拉近，说不出的压迫感笼罩着焦佐整个人。
“我是为了你，乔星晚背叛了你，她下贱……啊！”
焦佐捂着肚子跪倒在地，疼得额头青筋爆出。
“为了我吗？”
霍瑾川踩上他的肩膀重重往下一压，“焦少爷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亲口跟你说过，让你别动她。”
焦佐脸朝下，重重砸在地上，他手脚并用地起来，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血。
“霍瑾川，我记性不好，那你记性能有多好？那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就让你忘记露浓，我真替露浓不值……啊！”
霍瑾川拳拳到肉，只是片刻，焦佐已经浑身是血，被掐着脖子按在了窗户上。
焦佐眼里血丝遍布，终于是怕了。
他以为凭着他和霍瑾川的关系，哪怕他逆了霍瑾川的意思，也不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他想错了。
此刻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疼，霍瑾川嘴角勾着的浅浅弧度，落在他的眼里更是阴森如修罗一般。
霍瑾川手一松，焦佐犹如死狗一般顺着玻璃窗滑下去，他侧眸，看向其他大气不敢出的人。
脸上溅到的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没进暗灰色的衬衫里，消失不见。
霍瑾川笑了笑，“来都来了，也不好让你们白来一趟。”
一瞬间，众人脸色灰败，双股战战，好一些站不住地瘫倒在地上。
霍瑾川……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