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德头皮有点发麻，刚刚凶神恶煞的叫嚣全部收敛，在霍瑾川面前，老实得跟鹌鹑似的。
“您这是？”
霍瑾川靠在椅背上，长腿散漫交叠，“我来看看她的心意有多少。”
这是什么意思？
王明德一动不动，架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映出他僵硬得有点滑稽的脸。
刚刚，乔星晚说她是有给霍瑾川打抱不平的心。
那么……
霍瑾川的目光扫过，王明德本能地松开了手。
乔星晚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立刻和王明德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霍瑾川笑问，“刚刚说的不打扰，是糊弄我呢？”
王明德的脸色煞白，额头的伤口还在淌血，鲜红衬着惨白，饶是肥头大脑，此刻看起来也有一些可怜。
他嗓子眼发干，那个包厢里，无论是裴明洲还是宋远达，他都得罪不起，何况，是地位可能比那两个更高的霍瑾川。
“那我……继续吗？”王明德问得小心翼翼。
霍瑾川不置可否。
王明德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向乔星晚。
乔星晚的心悬在半空，警惕后退，后膝盖撞在沙发上，失去平衡跌坐在沙发上。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是小片刻，王明德就到了她跟前。
乔星晚双眸微阔，目光在周围寻找可以防身的武器。
王明德的手伸过来，差点碰到她的时候，霍瑾川开了口。
“诶，等等！”
霍瑾川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在乔星晚身边坐下。
他的身材高大，和乔星晚几乎是腿挨着腿。
乔星晚瑟缩了一下，霍瑾川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外。
“这里视野好一点，王总，你应该不介意吧？”霍瑾川问得格外客气。
王明德双手发颤，之前看不明白，但此刻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数。
霍瑾川昨天救了乔星晚不是什么巧合，这一趟霍瑾川会过来，也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念头一转，冷汗遍布后背，他再动乔星晚，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得先走了。”
见霍瑾川神色未变，王明德退后两步，转身逃命似的往外走。
他刚到门口，霍瑾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就走？是我扫兴了？”
王明德脚步顿住，此刻他在门口，终于看到了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两个保镖。
死狗一般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没打扰，就是我真的有点事情。”王明德骇得面无人色。
“不是我打扰你，那就是你扫我兴了。”霍瑾川不轻不重。
鲜血从保镖身下淌出来，此刻刚好蔓延到了王明德的脚边，王明德冷汗直流。
“是我的错，那我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王明德走到茶几前，弯腰刚刚想去拿酒杯。
“酒怎么能是你来敬呢？”霍瑾川玩味无比，“昨天砸了人，那是我的错，我听说乔星晚是来道歉的……”
他的声音不高，可“道歉”两个字重重地砸在了乔星晚的心尖上，震得她神魂出窍。
他知道？
霍瑾川转了过来，惊魂未定的乔星晚被迫对上了他的目光，戏谑又恶劣到了极点。
“那这杯酒，是不是该你来敬？”
乔星晚浑身僵硬，血色几乎逆流。
“不，不用了，错误都在我，我……”王明德摆手，乔星晚明摆着和霍瑾川有关系，他怎么敢喝乔星晚敬的酒？
霍瑾川拿过空酒杯，倒满了酒，放在乔星晚面前。
“敬吧？”
乔星晚攥紧了手，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从头到尾，霍瑾川都清楚她面对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她闯到他的包厢里，是为了什么。
可她绝境中的自救，在霍瑾川眼中却成了一个笑话。
“我不要。”
霍瑾川眉骨挑了一下，眸底一片墨色翻涌。
乔星晚心头一颤，有点怕，但不肯妥协。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扬了起来，一松。
砰——
攥在他手里的酒瓶碎在了茶几上。
乔星晚肩膀缩了缩，红唇抿得发白。
她知道，她该审时度势，顺势下坡。
可那股倔劲就在胸口，压不下去。
这算什么？被为难的人是她，受害者是她，刚刚他不肯帮她，现在，又要她敬酒道歉？
手腕被扣住，接着，那杯酒就被塞到她的手里。
乔星晚反射性地想要砸出去，可他力道收紧，她没能得逞。
“你可别动，不然这杯酒就该你喝了。”霍瑾川缓缓说道。
“我喝就……”
……我喝就我喝，我还怕你不成。
可这句话才说了三个字，她就看着霍瑾川拿起了烟灰缸，手腕一转，散落在烟灰缸里的玻璃碎片全部倒进了杯子里。
酒水溢出了一些。
“你怎么样？”霍瑾川随手将烟灰缸丢了回去，发出一声脆响。
他嘴角勾着笑，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
好险，之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及时咽了回去。
此刻的乔星晚，将“能屈能伸”四个字刻进了基因里。
她“腾”一下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杯子递出去，“王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您见谅。”
灯光下，王明德的脸惨白惨白的，看向霍瑾川，勉强开口，“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这种酒怎么能喝，会死人的。”
“那可不一定。”
霍瑾川薄唇勾了勾，“可你不喝，确实会死。”
王明德双股战战，遍体生寒，好半晌，他才伸出发抖的手，将乔星晚递过去的酒接了过去，喝了下去。
“滚。”霍瑾川口吻淡淡。
王明德捂着嘴，指缝里隐约有血色溢出。
酒都喝了，他不会想不开得罪霍瑾川，摇摇晃晃地从包厢里出来。
背对着包厢，那双三角眼里满是凶光，如果让他查到霍瑾川的身份不过尔尔，他一定弄死他。
“哟，王总。”裴明洲玩味的声音传来，“玩这么上头，都成这样了？”
王明德喉头滚了滚，眼里遍布血丝，疼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明洲满脸笑容，“我这兄弟是过分了，改天有空，你一定得上秦家讨个公道，不能白白吃亏。”
秦家？上京秦家！？
王明德瞳孔狠狠一缩，血液逆流。
“好走不送啊，王总。”
没等王明德回复，裴明洲一脚踹了过去，王明德脸朝地，摔得惨叫连连。
“王总走不动了，你们有点眼力劲送一下，地都脏了。”
话落，裴明洲收回目光，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虚掩着的包厢门。
包厢内，空气过分的安静。
忽地，霍瑾川低笑了一声。
笑得乔星晚头皮麻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挺敢的啊，乔星晚。”他靠在椅背上，轻佻又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