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姑嫂二人离了胭脂铺,便沿街走去下一家铺子,各自的下人皆不远不近地跟着,温宪下意识张望,没再见到那完颜家的女儿。
毓溪问妹妹:“还惦记那姑娘呢?”
温宪道:“这姑娘长得漂亮,人又机灵,四嫂往日赴宴,不曾见过吗?”
毓溪仔细想了想,的确不曾与完颜府的女眷有过往来,而这完颜罗察也是前年才调任礼部侍郎,之前兴许就不在京城,或是官阶太低,毕竟能让四福晋赏脸的宴席,主家无不有头有脸。
温宪接着说道:“就是多少有些傻乎乎。”
毓溪也笑了:“是啊,家里的事随口就对外人说,这可不好,兴许她觉着我们不认识她,自然我们的确不认识,可这不转身就知道了,完颜家的妯娌不和睦。”
温宪点头:“要不就是家里没教好,要不就是这姑娘心大,但她聪明懂礼,往后吃了亏,就会长大的。”
毓溪道:“瞧着年岁,过了下一轮选秀就该成家了,不知她将来,还会不会这样跑出来逛街买东西,但愿那满身的明媚,不要被规矩礼法和柴米油盐磨光了。”
只见妹妹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自己,毓溪不禁也低头看看,问道:“我怎么了?”
温宪玩笑道:“看看我四嫂的明媚,是不是已经被磨光了。”
“你又淘气,下回我可不跟你出来了。”
“四嫂,咱们下馆子去吧。”
“我可不敢吃外头的东西……”
可是不论毓溪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还是跟着妹妹逛了大半天,甚至在外头用了午膳才回家。
本以为青莲会很紧张小心,盘问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可青莲只说进宫别提这事儿就成。
毓溪心里高兴,说起今日的见闻,自然就提到了那礼部侍郎家的姑娘,感慨道:“瞧着她们年纪差不多,可是一个活泼明朗,骄傲又大方,另一个却被困在后院,小心翼翼地活着。你说兆佳府的七姑娘敢不敢想,这世上竟然还有女孩子,是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逛胭脂铺的。”
青莲笑道:“那七小姐敢不敢想,奴婢不知道,可若是咱们大格格将来长大了,也自个儿偷跑出去闲逛,福晋,您怎么想?”
毓溪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脑子想着念佟若被人牙子拐了,若被马车牛车撞了,若……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果然啊,这事落在自己身上,只想着挣扎出一片自由天地,可一旦儿女这么做,就唯有牵挂担忧,哪里能允许她一个人偷跑出去,上回胤禵一个人跑来,就把我吓疯了。”
青莲道:“所以啊,您瞧着那完颜小姐明媚活泼讨人喜欢,实则家里长辈只有操不完的心。她若总是这样跑出去玩耍,早晚会传出名声,将来婚配许人家,也是要被挑剔的,就算进了门,婆母也一定以此为难她,苦日子在后头呢。”
毓溪唏嘘不已:“可怜见的,那铺子里的掌柜伙计都认得她了,早晚会传出去,往后到了婆家,就少了好些底气,兴许还不如兆佳府的七姑娘安生。”
青莲道:“不过话说回来,刻薄多事之人,就算得一个十全十美的儿媳妇,也能挑出十一分错,一辈子就指望当婆婆磋磨人的,还能好说话?但若运气好,遇上好人家好婆婆,只要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有不被疼爱的,咱们就盼二位姑娘都能有个好前程吧。”
毓溪轻叹:“忽然觉着,‘前程’二字好不合适,被夫家婆母左右的人生,好也罢,坏也罢,算什么前程呢。”
青莲没有听出福晋更深的感慨,只是想到了四阿哥的前程,满眼憧憬地说:“福晋将来若是母仪天下,那是多了不得的前程。”
毓溪一怔,回过神来,忙在屋里四下看,好在没有其他下人,也没有已经会学大人说话的念佟和弘晖在,可她的心还是突突地跳,对青莲道:“再不能挂在嘴边,仔细祸从口出。”
青莲不禁打了自己一巴掌:“奴婢该死,是奴婢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