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拥有一种“猎物”当多了的直觉,苏卿无一定察觉不到那双眼睛的存在,好在他发现了,从一开始的猜测到现在的确定,那双眼睛一天出现一次,他正是据此推知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差不多也是普通人缺水的极限了。
苏卿无动了动,注意到那束目光也随之而动,苏卿无笑了。
“再不来,我可就撑不住了,就这么把我活活饿死,安将军,不觉得太便宜我了?”
安静,仍是安静,什么都没有变,安静到就快让他以为是自己一人在自言自语。
好在他也没有慌,说完之后便接着枕着臂弯假寐,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人?还是……别的什么……野兽?
苏卿无没有抬头去看,一直到那脚步声明确停在他面前,他连眼皮都没有抬起。
黑暗中有什么滚烫粗粝的东西抵上了他的下巴,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他的下颌被箍着,被迫将脸抬高张开嘴巴,下一刻,什么刺辣而呛人的液体猛地灌入口中。
烈酒。
好烈的酒。
三天没有进食饮水的喉咙一下受了烈酒的刺激,苏卿无只觉从里到外像被人用刀捅了一遭,他又咳又呛,前襟被酒水泡透,眼泪口水都混在一起流了下来,等那双箍着自己下巴的手拿开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满脸通红,口角边挂着溢出的涎液,上半身衣衫全湿了,好不狼狈,而自己这幅模样此时正毫无保留地被人纳入眼底。
苏卿无又咳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积攒的力气都咳了个光,身体骤然一软,膝盖向下落到一半,手腕一紧,铁链将他勒在半空。
很好,此刻他才完全知道这铁链的阴险作用。
黑暗之中,野兽的呼吸加重了。
要开始撕咬猎物了?苏卿无迷迷糊糊的想着。
即使看不见,苏卿无依旧感受到那束沉郁又极具侵略的目光的注视,他更感受到那人在走动,从前方绕至后方,就这么站在苏卿无身后,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后背,又是一个人类畏惧的点,苏卿无不禁苦笑,那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一举一动都在刺激他紧绷的神经。
察觉到有湿热的气流正逐渐朝脖子喷去,苏卿无不打算再沉默了,率先道:“两年的时间,你想出的手刃仇人的方法就是这样吗?未免太小孩子气。”
苏卿无本也没打算这样的话能把对方激怒,而对方果然没怒,亦或怒了却没表现出来,那人接下来的举动完完全全超出他的意料。
那人接着凑近他的脖颈,然后伸出舌头,在他脖侧舔了一下。
湿热一片。
“我、很兴奋,你感觉到了吗?”
微哑的熟悉的声音直击耳膜,苏卿无在听到的那一瞬,麻意从脚底一直上窜到头皮,他不自觉颤了一下。
后方的躯体越贴越近,终于完全贴上了苏卿无的后背,脖子也彻底暴露在那人的齿下。
人类的第三个弱点。
“你听到我血液哗哗的声音了吗?”滚烫的鼻息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道:“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就在我咽喉这里,跳得太快,我不敢说话,怕它蹦出来。”
苏卿无忍不住偏过头去,他受不了那热气直钻耳孔的诡异感觉。
那个人没骗他,那人确实很激动,声音都在颤抖,不过心脏不在喉咙,在胸膛,右边的胸膛,绝无仅有的位置。
安珏君。
绑着铁链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掌捏住了,滚烫、粗粝,宽大厚实得不可思议,力气也不可思议,五指稍稍这么一收,铁链便发出不堪重压的吱吱声。
绝对的体型优势,绝对的碾压,像猎豹盯上了小鹿,像饿猫抓住了老鼠。
苏卿无没有说话,他不能说话,因为他现在只要一开口就是呻吟——实在太痛了。
骨头快被捏碎的痛。
短促的气流一下下喷入耳里,是安珏君在笑。
他笑着说:“晏瑛,我本来以为,我再次见你时一定会忍不住立马杀了你,可是,原来不是啊。”
他低头,嘴唇有意无意地轻啄苏卿无脖子一侧的某处,很快苏卿无意识到了,这是大血管的位置。
只要割破的速度够快,下手够重,那么这里的鲜血就会像烟火炸开一样喷发,足足数丈这么高,绚丽又惨烈。
“再见到你,我又激动,又兴奋。”
说这句话时,安珏君的牙齿轻抵着那处血管,对得极准,准得不可思议,好像他已经寻过千次万次了那样。
就在苏卿无忍痛忍得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的时候,手腕上的力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缓缓的揉捏,像在给他按摩舒缓一样。
另一只手,慢慢搂上了腰,现在两人彻底贴紧了,双方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一左一右。
“晏瑛,嗯,晏瑛……”
苏卿无听着安珏君在他耳边的低唤,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听起来就像是爱侣之间的亲昵,可他知道,这不是。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安珏君更想杀了他了,现在看来,杀了还不够,没法满足,安珏君要的,是折磨。
“这三天里,我只要一想到你,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你应该知道我来看你吧,嗯?知道吧?”
苏卿无又说不出话了,因为箍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开始收紧了,像蟒蛇一般,勒得他内脏都搅成了一团。
安珏君也终于露出了残忍的本相,咬牙切齿道:“我整夜整夜地想,该怎么杀了你才最痛快,越想越清醒,越想越难耐。”
手腕上逡巡的手也同时收紧,苏卿无赶紧咬紧了牙,他太清楚了,不能在这时发出声音,半点都不能,因为对于捕猎者来说,猎物的痛苦会让他们加倍地亢奋。
安珏君感受中手下那不堪一握的腰身,那随时可断的手腕,残忍地笑了。
“你看呵你,其实这么弱……”
紧箍在腰间的手臂放松,换成手掌慢慢贴着胸腹往上巡,最终来到那细长的脖颈处,用力一捏。
“只要稍微用点力,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