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孑：“去广场上看了烟花，然后给她送回家了。”
陶孑抬头看了眼黎书所在的楼层：“她现在已经睡下了。”
宋晔：“那咱俩找个网吧开黑去？”
“不了。”陶孑顿了顿，“我今天就像这么站在她楼下了。”
宋晔很不能理解：“这么冷的天，你疯了吧你！”
出乎意料的，陶孑“嗯”了声：“可能是疯了。”
宋晔听出来了，陶孑的语气不太对劲：“阿孑，发生什么事了吗？”
陶孑拖腔带调的“啊……”了声：“以后，你不能叫我阿孑了呢。”
宋晔几乎脑子不用转就知道陶孑这狗又想秀了：“不叫就不叫。”
两人谁都没有挂电话，谁都没开口说让对方别挂电话。
因为宋晔知道陶孑还有话跟他说，陶孑也知道宋晔会慢慢等他跟他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流逝过去，陶孑终于开口：“宋晔，我刚刚跟她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我说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宋晔跟陶孑也认识挺久了，对陶孑知根知底的。
他知道，要陶孑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是一件很沉重很困难的事。
他也知道，这些事如果跟别人说，大概率会换来冷漠或者直接责怪陶孑。
宋晔有些担心了的：“她怎么说的？”
宋晔大概等了一分钟，听筒里才传来陶孑的声音：“她说，阿孑很好很好。”
到这一步宋晔就已经无语了，虽然挺替陶孑高兴的，但是这种两人之间的小腻歪属实是有点虐狗了。
宋晔十分冷酷无情的把电话挂了。
……
新年之后，街道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但是陶孑和黎书都知道，终归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开学那天，陶孑和黎书没特意约好一起上学，但黎书等了陶孑，陶孑去特意从家那边绕去了黎书住的地方，两人一起去的学校。
两人搭了公交，到学校也没用多长时间。
二月末，天气依旧没有任何回暖的现象，冬天的肃冷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因为今天刚开学，有没有住校的都是今天返校，所以公交比平时拥挤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幸好两人上车的站是在起始站的后两站，所以上车的时候还有位置。
两人捡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车厢内的二氧化碳和车窗外来的冷气相撞，在车窗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层膜。
到了学校，刚下车，黎书就没动了。
陶孑顺着女孩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站在距离他们五米的位置，站着的一个中年女人。
陶孑不是瞎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黎书和那个中年女人长得很像。
陶孑第一反应是开心了一下——早就知道黎书家不是这边的，开学第一天，她妈妈来看她，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陶孑正想说不打扰她们母女俩，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了。
在陶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黎书已经被中年女人拉走。
陶孑没敢跟上去，但也能隐约感觉到来者不善，于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在她们后面。
走了一段路之后，手被黎妈妈拽的生疼的黎书，终于没忍住出了声：“您回去吧。”
黎妈妈语气没有丝毫感情，要不是那张脸，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她和黎书是母女：“回去？行啊，你跟我回去就一切好说。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回去的！”
黎书停下来，因为两道不同的力在拉扯，黎书的手腕被生生拉红了。
黎书的语气也是冷静得不行：“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黎妈妈力气比黎书大了不止一星半点：“那由不得你，现在我们就去校长办公室给你办退学。回不回去，我是你妈，你得听我的！”
黎书这会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黎妈妈的手，朝着校外跑了。
黎妈妈年纪大了，哪里追得上黎书？
陶孑在黎书跑出去的瞬间也立即跟了上去。
跑出校门，陶孑追上她：“你要去哪里我管不着，我也知道你想一个人呆着。但是别忘记你跟你说过的话。”
黎书觉得有些事情真是神奇，明明现在她这么生气这么难过，却还能在片刻静下心来想自己到底答应了陶孑什么。
陶孑说过。
“下次别再像今天这样联系不到人了，就算你想一个人待着，也请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黎书低着头，唇角微抿，没说话。
陶孑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自己一个人呆着，答应我，手机不要关机，也不要一个人去什么偏僻的地方，让我能随时联系到你。如果你一个人呆腻了，随时联系我。”
陶孑这句话说完，两人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陶孑终于等到黎书开口：“陶孑，今天开学，我们回学校吧。”
陶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几秒，才点点头。
两人回了学校，去了教室，看到黎妈妈正站在教室门口。
黎书没再跑，走过去：“不是要去办公室吗？我带你去。”
陶孑看她，她刚才在路上说过了，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好，让陶孑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做。
黎妈妈被黎书带到了办公室。
此时只有班主任在办公室里。
黎书介绍：“这是我班主任，这是我妈妈。”
黎妈妈立刻开口，就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我今天来呢，就是想给黎书办退学的。”
班主任看了黎书一眼：“你自己的想法呢？”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退学，也不会回去。跟不会听从你们的安排找一个莫名其妙的、我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嫁了。从初中开始你就没有给过我一分钱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我上学也没有向您说的浪费你的钱。所以我不会退学，也不会回去。”
黎书之所以把黎妈妈带到办公室来，当着班主任的面说这些，就是为了防止她妈擅自来找班主任给她退学。
黎书那几句话说得很清楚了，班主任开口：“你先回教室上课，我跟你妈妈谈一谈。”
黎书没动。
班主任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放心，不会给你退学的。如果真的聊不通，老师的态度也会像你一样强硬。”
黎书这才放心下来：“那……老师，我先出去了。”
黎书不知道班主任跟她妈是怎么聊的，最后她妈只是来警告她一句：“现在不回去，一辈子都别想踏进家门半步。”
……
下午放学之后，陶孑想留下来陪着黎书，所以一直没有收拾书包。
倒是黎书先开了口：“陶孑，你带我去个地方吧。”
陶孑有些意外，但反应了一会儿之后，问：“行。想去哪？”
黎书对这个地方不了解：“随便，哪里都行。”
沉默了几秒，黎书又开口：“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
陶孑快速收拾好书包，两人出了学校。
黎书一路上都没在状态，甚至中途有好几次差点被来来往往的同学撞到。
陶孑因为担心她，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别走丢了。”
黎书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陶孑带她上了车。
她也不问陶孑去哪，反正她相信陶孑，他要带她去哪里，那她就跟着去哪里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只是隐约觉得车子应该开了很久。
黎书这才注意到，此时天已经黑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灯也亮起。
黎书微微偏头看向陶孑：“我们要去哪里，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陶孑笑：“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城市夜景，会舒畅很多。”
默了会儿：“现在路灯几乎都亮了，我想到一个看城市夜景更好的方式。”
“嗯？”
陶孑没回答她：“师傅麻烦您在前面的公交站停车。”
车到公交站，停下。
陶孑牵着黎书下了车：“我记得你说想坐双层公交，今天阿孑带你坐一次。”
其实黎书自己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说过了。
她鼻子一酸，觉得陶孑这人真暖。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记住了。
黎书想了想：“你人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有灵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下一秒，黎书听到陶孑说。
“黎书，老子长这么大，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过。”
黎书心里莫名就塌陷了一大半。
两人上了双层公交。
陶孑说，这辆车的路线，几乎就是绕着江面走，几乎可以将大半个城市的夜景都看一遍。
黎书坐在第二层，感受着夜晚的凉风。
不知道是因为风比较温柔，还是旁边的人比较温柔，黎书觉得自己今天郁闷了很久的事情，随着晚风，被吹散得一干二净。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但就这么安静坐着，竟也不觉得尴尬。
因为今天时间有限，明天还要上学，陶孑也不想让黎书落下一个“大半夜跟男生出去玩，不知检点”的话柄，于是两人在距离学校最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
因为这个点学校肯定是不允许进出的。
陶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条小路，旁边的围墙比较矮。
陶孑冲黎书扬了扬下巴：“敢翻吗？”
黎书眉眼弯弯，让少年看傻了眼：“敢啊。”
陶孑没想到，黎书翻围墙的动作，熟练的像个“惯犯”。
两人就这样翻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