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咬的话，我们就没有台阶和好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
答案也出乎意料的温暖。
江醒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有的。是我想跟与宝和好，所以台阶我会自己找的。”
…
吃完晚饭，林与跟夏只日常聊聊天。
夏只忽然想起什么：“与与，你的那个邻居好厉害的！”
“嗯？”
“就是江醒啊。”
林与没说话。
夏只说：“前几天我跟大大聊天的时候，他说初中的时候参加过的物理竞赛，江醒那次是初中组的全国第一。”
“但是他最后没合照，因为不想张扬，连奖杯都是别人帮他领的。”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果这个江醒是那个江醒的话，江醒还参加过希望杯，那年组委会还为他破格设了个特等奖，所以我才是一等奖的。不然一等奖都不是我了。”
林与眼皮轻轻垂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着屏幕，夏只没有察觉。
这个话题很快翻篇，两人又聊别的事了。
挂断跟夏只的视频电话，林与又收到了陈勉的语音消息。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让我一个外人来跟你说，不太合适，但是……林与，你好像，能把我和耗子花了两年的时间都没能拉出来的人拉出来。”
陈勉知道，这种事除非自己愿意解开心结，除非自己愿意走出来，否则别人就算再努力再拼命，都抵不过结局的一场徒劳。
陈勉和罗皓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江醒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做点什么。
于是他们两个能做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意义的陪伴。
但是林与的出现，好像是转机。
他们两个都能明显感觉到，因为林与，江醒这段时间变了很多。
他好像，慢慢开始愿意自己走出来了。
陈勉觉得，江醒现在才17岁，以后的路还很长。
江醒的人生，不该就这样。
一定不该是现在这样。
一定不要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跟他没有关系的破事，而变成现在这样。
他不该囿于泥泞。
他的一生本该一片大好。
林与点开陈勉发来的其他语音：“我这个人其实挺骄傲的，但是遇见江醒之后，我就觉得，有些骄傲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这种骄傲会让人觉得他就是在发光。”
“我长这么大，没有觉得光芒万丈这个词用在谁身上合适过，直到我认识江醒。”
“江醒不是一开始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的。以前的江醒，浑身都是光，浑身都是骄傲。以前，我们都是用江醒来形容与光同尘这个词的，因为即使是在年少最骄傲的时期，我们都觉得，只有江醒配得上这个词。”
“现在的江醒，是学渣，而且是总在学校补眠的学渣。林与，他不是想跟老师作对，不是真的有那么多觉要睡。是因为他没办法。”
“江醒晚上根本没办法睡，于是就整夜整夜的熬。只有在白天，他能看到光的时候，他才觉得好像自己可以安心一点点，才敢入睡。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要靠劳拉西畔才能闭眼，但是睡不久就又会醒来。后来他就直接不在晚上睡觉了。”
“以前的江醒，光而不耀。人缘很好的，大家都喜欢他，因为他有着最傲人的资本，却有着最亲民的性格。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惧怕人人远离的。”
“他以前也是学校的宝贝，也是老师的骄傲……他参加过很多竞赛的，虽然几乎每次他都没去领奖，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脸，但是他的每一次荣誉，我跟耗子还有……反正我们都有参与的。”
陈勉的语音消息到此结束，下面的大概十几条消息，都是江醒的获奖证书，奖杯，还有他们的合照。
照片里的江醒，眉目清隽，风吹过林梢，将少年干净的白衬衫吹的鼓起来……林与好像看到了江醒光芒万丈的样子。
少年意气风发，整个人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
少年整个人真的就是与光同尘——看上去淡然又平静，好像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他都不屑于去争，因为他本来就有。
但他的光芒，好像就是怎么都挡不住。
他不露锋芒，锋芒却无法收敛。
林与没有办法想象，那个能在CCTV杯和外研社杯里拿到全国特等奖的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尽管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也不差，但林与就是感觉，他不该是现在这样，他应该继续闪闪发光，应该继续做那个带着满身骄傲和少年意气的少年。
林与把很勉发来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在看了不知道第多少遍之后，林与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两行冰凉。
她好想看一看那时候江醒的样子啊。
照片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江醒陈勉和罗皓，还有一男一女。
能出现在这些照片上，这两人跟他们关系一定不差，但林与从来没有见过。
照片上的五个人，都是青春正好的人。
陈勉把该说的都说了，但是林与知道，一定还有什么事陈勉保留了。
林与隐隐约约觉得，陈勉保留的那一部分，就是导致江醒现在这样的原因。
林与点开个江醒的聊天框：哥哥，出个门？
【Xing】：好。
陈勉跟林与聊完之后，就去找江醒了，把他和林与的聊天，跟江醒说了个彻彻底底。
江醒不知道林与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问他。
小姑娘见过他手上的伤疤几次，狰狞又恐怖。
他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问。
如果小姑娘问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
江醒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可以有一个人呢，能够毫不费力就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仅一瞬就可以调动你那么多的情绪。
在陈勉告诉他的一瞬间，江醒害怕恐慌彷徨无助……
这些情绪的来源，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林与会对此抱有什么想法。
这一切，源于他对林与的未知的不安全感。
江醒开了房门，就看到站在他门口的小姑娘。
两人相对而立。
沉默。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小姑娘向前一步，眨了眨眼，然后抱了抱江醒。
这样抱一下，应该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吧？
因为江醒自己说过，抱一抱是代表安慰的。
林与只是觉得，江醒真的好好啊。
他不像他们口中的恶霸。
江醒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就像刚刚，明明他也没错，他还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先来道歉了。
听陈勉说起那些，林与觉得，这么好的醒宝肯定有很多委屈。
所以，她想抱抱他。
…
少女特有类似于茉莉香又不是茉莉香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钻进江醒的鼻腔。
江醒觉得，这个拥抱和似有似无的香味，能让他安心。
小姑娘本来就比江醒矮一大截，现在抱他是把双手抬到他肩膀处，像一个大熊抱似的。
江醒担心小姑娘手酸：“与与？”
小姑娘后知后觉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放开了江醒。
江醒看着小姑娘这副样子——柔软的发丝有点乱，鼻尖红红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看起来可可怜怜的。
江醒抬手帮小姑娘整理着发丝：“小姑娘还哭鼻子啊。”
江醒知道，按照小姑娘好强又傲娇的性子，肯定就把注意力放在跟他吵架上了。
出乎意料，小姑娘这次没跟他呛，而是眨了下眼睛，然后说：“江醒，你欠我样东西。”
小姑娘这副样子莫名可爱：“嗯？哥哥欠你什么了？”
林与很轻的吸了吸鼻子：“你就是欠了，你认不认账吧。”
江醒觉得，这样吵着来转移一下小姑娘注意力也好，不然感觉小姑娘下一秒就会哭给他看。
少年声线慵懒，缓慢清凉：“小朋友，跟哥哥耍流氓呢？”
林与却固执的吧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江醒欠林与一样东西，江醒认不认？”
林与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来要求江醒来承认欠她什么，事实上江醒确实也没欠她什么。
但这是她在能力范围内，能够想到的，让江醒可能会慢慢好起来的方法。
江醒如果承认了欠她东西，他就得信守承诺。
江醒那眼前这小朋友没办法：“嗯，认。”
林与小碰头伸出一只手：“拉钩。”
江醒薄薄的眼皮虚垂，盯着小姑娘的手默了两秒：“嗯，拉钩。”
少年无奈：“所以，小朋友，哥哥欠你什么了？”
林与觉得还是不太保险，于是轻轻扒拉开江醒，走进了江醒的房子：“你去拿纸和笔，写个欠条。”
江醒配合着小林小朋友的演出，很快就找来了纸和笔，摊开在了茶几上。
小姑娘盘着腿坐在浅紫色的团蒲上，然后在纸上开始写字。
江醒就默默的坐坐在旁边看着。
小姑娘写完，把纸推到江醒面前：“签个字画个押。”
江醒垂眸看了眼——纸的正中间是“欠条”两个大字。“欠条”两个字下面，几行小字——
今江醒欠林与一个光芒万丈的样子。
借款时间2017年1月18日
还款期限：江醒光芒万丈之前
还款方式：江醒变回那个闪闪发光的样子
利息：再进行商定
江醒盯着这张“欠条”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久到林与觉得，他是不是因为她写欠条的这个行为而感到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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