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上班前的最后一天假期。
何阮原本是准备赖在家里过宅人一族的生活,可不到八点钟就被陆谦城弄醒了。
早上刚刚起床,陆谦城还没有洗漱,下巴的胡子茬挨在何阮的脸颊处,很痒。
“干嘛呀?睡觉呢。”何阮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鼓鼓囊囊,明显没有醒的样子。
“起来。”陆谦城不依不饶。
“你好烦呀,放假都不让我好好睡个觉。”何阮索性躺平,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干嘛呀,你手拿出来。”何阮身体抗拒,想把陆谦城伸进被窝里的手掏出来。
谁知陆谦城直接送上来一个吻,就亲在何阮的嘴角,很轻,“看来我得换一个方法。”
不给何阮反应的时间,陆谦城就压了上来,攫住何阮软软的嘴唇,又吸又咬的,但又摄人心魂。
何阮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快要被耗干了,伸手拍拍陆谦城的脊背,头向右侧骗了一下,才躲开来势汹汹的亲吻。
“好了,我还没刷牙。”何阮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
陆谦城笑了一下,不予置否,“我也没刷牙。”
何阮闭着眼笑了,用胳膊搭在额头,她可不想让陆谦城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眼睛一定很肿。
陆谦城单腿跪在床边,把刚在戏弄时掉下床的被子给上拽了一下,“快点洗漱,一会儿下来吃早饭。”
何阮实在不想起床,昨天洗完澡出来之后陆谦城就早已经在客卧的洗澡间里洗漱完毕,裸着上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何阮。
何阮羞答答的回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就连涂护肤品的时候,也总是不由自主的给床上望去,大多数情况下陆谦城是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可也不排除她和他对上眼的时候。
这时候何阮会秉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理念和陆谦城对视,可往往撑不了半分钟就败北了。
何阮涂涂抹抹半个小时,乐趣等的已经很不耐烦了。
何阮还没上床就被陆谦城拦腰怀抱,压在了身体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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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雾霭沉沉。
何阮下楼才发现陆谦城已经做好早饭了,而当事人就坐在餐椅上,慢条斯理的撕着面包吃,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套头卫衣,和他平时西装加身感觉不太一样。穿西装的陆谦城是禁欲吸引人的,穿着卫衣的他显得有那么几丝孩子气,头发也没有梳上去,自然地贴在额头上,还有几条发丝不太听话的翘了起来。
“你做的?”何阮对面前的食物不太放心,换一种说法就是不太谦城会亲自下厨。
“尝尝。”陆谦城递给何阮一片烤吐司。
何阮接过来,坐在了陆谦城左手边。
“我还以为你是哪种需要被人照顾的公子哥?”何阮吃一片面包是远远不够的,又伸手拿了一颗水煮蛋。
陆谦城嘴角上扬,“我要是等着你给我做饭,估计咱们今天早上都得饿肚子了。”出口就将矛盾点对准了何阮。
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替自己解释,“我虽然厨艺一般,可对付自己吃是足够了。”
何阮说的是实话,做不了想满汉全席那样的大餐,可炒几个菜还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平时工作忙,自己做饭的机会并不多。
以为陆谦城会说些什么反驳自己,但是并没有,“挺厉害的。”
挺厉害的,这语调听起来也不像是夹棍带棒,何阮感到好奇,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好说话。
何阮头低低地,只顾着吃饭。
等到她吃完,陆谦城已经吃完等着她了,这幅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
何阮先发夺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谦城看着何阮的脸,不显喜色,“本来说今天带你出去转转,突然接到电话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原来如此。
何阮体贴的说道:“没事,你忙你的吧。正好我今天约了楚义逛街。”
陆谦城以一种不明喜怒的眼神望着何阮,这女人挺不上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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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何阮跟沈楚义去逛街。
沈楚义家境殷实,逛的也都是高端商场的名品店,两人审美相投,但何阮现在不敢大手大脚花钱,即便现在经济无忧,却仍有未雨绸缪的后怕心理。
只是最近她热衷于买套装,专挑气场尖锐的职业风,看中了一件真丝衬衣和黑色包臀裙。衬衣是褶皱深v领设计,胸开得很低,但是有一只简洁的胸针可以收领,干练又性感。
何阮拿了这套去结账,打开钱包准备刷卡的时候,看见包里卡位上一张黑卡,那是陆谦城之前给她的副卡,但她从来都没用过。
何阮顿了一下,将自己的卡塞回去,取出那张卡递给收银员。
刚结账离开走出商场大门,陆谦城的电话就来了。
何阮接起。
陆谦城问:“你看完电影了?”
“看完了。”
“买了衣服?”
“对。”她刷卡,应该是有消费信息到陆谦城手机。
“吃饭没?”
何阮:“吃了。”
那边没声儿了,何阮觉得自己好像答得太敷衍,又主动问:“你喝酒了?”她听着他声音有些懒散,带着些微沙哑的鼻音。
他说:“就喝了一点儿。”
“记得让司机过去接你,别酒驾。”何阮看看身旁的沈楚义,准备快点结束通话,不能把伙伴晾在一边。
陆谦城说:“我这儿就快要结束了。”
“好的。”
陆谦城沉默一会儿后说:“挂了。”
何阮挂了电话,正要将手机放回包里的时候,他又打过来了。
何阮刚接通,就听他说:“你离我这儿挺近,你到我这儿来,等下一起回去。”
“可我跟楚义在逛街呢。”何阮看向沈楚义。
沈楚义立刻凑近手机,拆台道:“不不不,我们已经打算回家了。”
陆谦城说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两人分别后,何阮打车去了陆谦城跟客户吃饭的地方。
下了车,她站在酒店门口刚准备给陆谦城打电话,就见他正从里面出来,衬衫西裤,挺拔如斯。
他也盯着她看,对视使何阮微燥,不着痕迹别开眼去。
陆谦城朝她走近,手轻揽住她的腰,“装不认识呢?”
他身上有烟酒味,何阮凑着鼻子上前嗅了嗅,半笑不笑地抬头:“对方安排的项目还挺精彩的?”
他挑眉说:“没什么新意。”
她穿着平底鞋,不踮脚的时候刚到陆谦城下巴的位置,凑近的时候,顶贴着他的下颌,身上间都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何阮的香水味道,尾调*好闻的。
陆谦城闻着她的味道,被饭局上浑浊气味冲得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身心都舒畅不少。
何阮抬头看向他微醺后格外澈亮双眸,故作叹息:“看来想讨陆总欢心,还真是不容易。”
陆谦城低头凑近就要亲她,何阮倏地将脸一转,“周围都是人呢。”
泊车的门童将车开来,陆谦城顿了下,说:“你开车。”
说完便坐进了副驾驶。
何阮顿足了有那么一两秒,才跟着上了车。
不同于陆谦城开车时常常只单手掌控方向盘的潇洒懒然模样,她开车的时候很专心,两只手规规矩矩扶着方向盘,盯着路况的目光晶亮。
今天是周五,临近深夜的街上依然熙熙攘攘,市中心又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红灯设得多,等待时间又长,以至于等绿灯路口前车子排起了长队,一点一点往前移动。
何阮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来,电话是陶然打来告诉她,他们打算后天回来。
放了寒假,陶然为了避免和陆智若的接触索性报了一个游学项目,在澳大利亚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陶然每天都会和何阮联系,或许是那几百块钱促进了她们的革命友谊。
陶然自陆智若离开两天后,江偌跟季澜芷联系过,季澜芷说陆嘉乐好像在故意逃避家里的事情,也在躲着她和陆清时,打电话过去她不发脾气了,但是话也少了,母女两说不上几句,陶然也不会发好玩的日常照片给她,更别提陶然根本不接陆二婶的电话,
何阮问陶然:“需要我来机场接你吗?”
陶然说:“不用,家里有车来接,你就懒得再跑一趟了,后天是周一,你上班也走不开。”
何阮像惯常一样叮嘱他注意安全,别跟着同学胡来,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陆淮深问:“也不一定是别人带着她胡来。”
她这个侄女自己再了解不过了,小人精一个。
不用开车的人悠闲地坐在那儿,舒舒服服地支着头,长指无节奏地翘着膝盖,随性散漫的模样。
何阮理所当然说:“比起同龄人然然就要冷静成熟多了。”
他微微侧转过头望向她模糊光线下格外柔丽的脸庞,“那不一定,这个年纪的孩子再成熟冷静又能成熟冷静到哪儿去?平时越是约束压抑着天性的,胡来起来越是管不住。”
何阮心里立刻不舒坦了,就像自己家引以为傲的三好孩子被人说了坏话,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护短。
“然然怎么就成约束压抑了?难道只有放纵才是青春期孩子的天性?”何阮说完停下两秒,有意挖坑引他跳,“想必陆总是过来人,才能这么一口咬定。”
只是何阮段位不够,当她的称呼从“陆谦城”变成了“陆总”、“陆先生”或是“陆老板”的时候,陆淮深便能自然而然地闻到一股不对劲。
他淡定说:“你难道不是从十几岁过来的?”
何阮哽了下,反驳道:“我说的不是那意思。”
陆谦城在她还没说下句时就打断她:“那是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的何阮一口气堵在胸口,不抒不行,“意思是,只有放纵过的人,才认为那是天性正道。”
陆谦城不接话,只是极有深意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让何阮觉得他仿佛是在容忍一个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的小孩子,她没来由的受到一股打击。
她冷静望着前方,半不认真道:“陆总以前是怎么个放纵法,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只会压抑本性,约束自己的人开开眼界呗。”
红灯又变绿灯,何阮给了脚油,加快车速通过十字路口。其实话一出口后,她的心跳也跟这车速似的突突加快了两拍,隐约是在害怕被他察觉那脱口而出的,是她问不出的疑惑和她的千头万绪。
“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就直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慵懒,还有些酒后的意兴阑珊。
何阮在他说话时偷瞟一眼,发现他盯着自己,噙着笑意的双眼在幽然中深邃而明亮。
她心下一跳,口不对心:“那倒不是,我只是为我然然抱不平而已。”
何阮没再看他,但余光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他的目光即便淡淡,也充满威仪和审量,仿佛总是带着穿透力,能看破假象,直击心上。
何阮被他看得蛮不自在,稍一紧张,心思也渐渐飞到九霄云外,车子方向也越来越偏,差点开进旁边车道。
“你是不是开车习惯性走神不看路的?”
陆谦城的声音忽然唤醒她,她立刻修正方向。
后面一辆车真是看不下去了,一直用喇叭滴滴她,后来那车变道跟她并排,等红绿灯的时候降下车窗,那大哥正想嘲两句,一看是个女人,想了想,又看了看她副驾驶的男人,将话吞回了肚子里,无语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阮羞愧。
陆谦城还在旁边泼冷水:“看见没,不好好开车是会被别人翻白眼的。”
何阮闷不吭声地哼了声。
陆谦城属于喝酒不上脸的类型,说白了就是特能装,装作没有醉,偏偏脚步还平稳,谈吐还清晰。但是有一个特点,他喝了酒后眼睛格外的亮,尤其是有醉意的时候。
何阮偶然发现后,便是以此判断。但无法断出的是,他醉酒的程度。
直到回了家,陆谦城上了楼便倒在床上,手搭在眼上挡光。
陆谦城通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换衣服,如果晚了,比如今天这样,会直接去洗澡。
何阮在衣帽间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出来见他已经躺下了,她上前去拍拍他的小腿,“你洗了再睡呀,别穿着衣服躺床上,身上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的。”
陆谦城喝多了酒本就头疼,兴许是觉得她聒噪了,抬脚就勾着她的腿绊住她,何阮站不稳,膝盖一弯往他身上扑去,陆谦城伸手将她稳稳接住。
何阮撑着他胸膛半抬起起身子,换衣服时将头发随便挽在脑后,额前有几缕较短的发丝扎不稳,此时发梢在陆谦城脸上鼻子上晃来荡去。
陆谦城皱了皱眉,将她的头按下去贴在胸膛上。
何阮听着他咕咚咕咚的沉稳心跳,她顿住,心中难以自抑地一阵悸动。
“你是不是喝多了?”她不动,就这样贴在他身上。
回来时开着车窗吹了风,他身上沾染的烟味已经散去,再加上室内低温,多了几分清冽,他自身的味道也越发清晰,充满了健康干净的雄性气息。
何阮极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于是凑近又往上嗅了嗅。
“喝没喝多你不知道吗?”陆谦城带着鼻音,一只手压在她腰上,说完用手来回在她腰背处抚摸。
何阮一愣,“醉没有?”
他依然紧闭着双眼说:“有一点。”
何阮偌稍微爬起来,用手抱住他的头,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真的只有一点?”
陆淮深睁开眼睛,那双湛黑的眸已经不再清明犀利,茫然中带着疲倦。
何阮笑着审视他,自顾低喃:“看来还醉得不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