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这浔阳镇离青峻山有些距离,等明日给你备些盘缠,你再出发。”聂锦程劝阻道。
蓝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次我刚好带着怀香和木北下山去历练历练。”
聂锦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次日,师徒三人便在绿水桃源外汇合,打算直接从此地出发,向浔阳镇飞去。
木北将他入门时,儒风派统一颁发的佩剑置于半空中,灵活的跳了上去。
转身却看见蓝牧居然将手中的桃花扇向上空扔去。
那折扇在空中翻滚两下,突然放大了至少二十倍,落在了蓝牧的脚边,却离地浮起。
蓝牧迈出一只脚踏了上去,然后竟慵懒的斜坐在扇面上,清冷开口道:“出发。”
说完便率先朝云波万顷的天空上冲去,任由两位徒弟可怜兮兮的在后面望其项背。
木北看到这里,险些从自己的佩剑上跌落下来。
别人都是御剑飞行,难道师尊这是御……扇飞行?
因照顾木北是个初阶弟子,中途蓝牧特意放慢了速度。
等到他们到达浔阳镇的时候,已是中午。
却看见镇上行人寥寥,烟气缭绕,地上满是烧给死人的纸钱灰烬,以及到处飘动乱飞的黄纸白幡。
聂怀香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不自觉咳嗽了两声。
蓝牧扭头对她说道:“怀香,带上白纱,这里浊气重。”
聂怀香赶忙依言,将一层朦胧的白纱布挂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秀美的眼睛。
这白纱是她拜师当年,蓝牧送给她的,有去阴除邪的功效。
任何浊息吸入肺腑前都可以经它一番过滤。
这还是木北第一次看见怀香师姐面带白纱的模样。
先前他只知怀香师姐的身体一直不大好,较为柔弱,却不知是何故。
青峻山上仙气缭绕,芳灵吐华,是个适合修炼的绝佳圣地。
聂怀香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自然无需带白纱。
如今只是这么一点乌烟瘴气,她都受不了吗?
想来平日里她鲜少下山,需要购买什么东西,就差人下山去置办。
就连木北自己也替她跑了不知多少趟,想到这里,他心里隐隐透露些担忧。
正在此时一个背着锄头的农人从街角走过。
蓝牧立马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这位大叔,可知王员外家怎么走?”
此次委托儒风派前来除鬼的正是浔阳镇上的大户人家王员外家。
虽然儒风派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但是它的委托费用却一直都是几大门派里最低的。
尽管如此,稍微清贫点的人家依旧支付不起。
浔阳镇都死了这么多人,若不是这次死到了有钱人王员外的家里,怕是这事上修界仍旧毫不知情。
面对此种情况,每年儒风派都会派大量弟子下山,四处游历,匡扶百姓。
“噢,你是来吊唁王员外家长子的吧?”
那农人将锄头往地上一拄,说道:“从这里直走,看到一池塘,再往左拐,行个不远就能看到王员外的家了。”
“他家好找的很,最气派的那排房子就是了。”
蓝牧点头道谢后,便准备带着两个弟子往前走。
却被那农人叫住,又小声嘱咐道:“这位公子,我见你年纪轻轻,穿戴也颇为讲究,想必是个富贵人家子弟,你参加完葬礼就赶紧回去吧。”
“哦,这是为何?”蓝牧驻足挑眉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浔阳镇最近邪门的很,死了好些年轻的男丁,还都是些镇上有头有脸人家的儿子,这都第五个啦!”
说着老汉一脸神秘的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蓝牧立马躬身感谢道:“多谢大叔提醒。”
“不客气不客气。”
那农人摆摆手,扛着锄头转身离去了。
蓝牧师徒三人按照那农人所指,果然没几步就找到了王员外的宅邸。
王员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量不高,体态臃肿,但却细皮嫩肉,颇有富人之态。
听说是清峻山来的仙尊,他赶忙在家丁的搀扶下,出门迎接。
当看到蓝牧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激动的老泪纵横,作势就要往蓝牧身上扑。
蓝牧如临大敌,正准备侧身躲过,却见木北闪身挡在了他和王员外之间,伸出执剑之手,抵在王员外的胸口。
生冷的说道:“王员外只需要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就好,我师尊不喜与旁人触碰。”
那王员外听此,尴尬半晌,赶忙将蓝牧等人请进屋内。
奉上茶,才道:“仙尊有所不知,我们镇上日前不知刮了什么妖风,已经死了好几个青壮年男丁了。”
“其中就有我儿常印……”
才说了两句话,王员外便已经泣不成声。
“除了令郎,请问员外,遇害之人还有谁?”
蓝牧拿起杯盖,抚了抚杯中漂浮的茶叶,清声问道。
“还有陈员外家的幺子,李员外家的兄弟二人,以及镇长大人的儿子。”
再加上死的王常印,确实是五个。
蓝牧又道:“他们之间可曾相识?”
“自然识得。”
王员外叹了口气道:“死的这四个孩子,生前跟我家两个小子关系一直都很好,经常一起饮酒赋诗。”
“哦,那倒还是些文人雅士。”木北冷不丁开口道。
话语当中虽有赞美之意,但是语气却听不出有任何称赞。
让王员外一时之间摸不准他此话到底是何意思,遂强颜笑了两下,未敢接话。
来了三位仙尊,却没有一个让他觉得好相处的。
师尊高冷,不喜与旁人接触,看着就像了超脱世外的仙人,他自然也不敢随意讲话。
男弟子年纪虽轻,且总是面带微笑,看着憨厚老实,容易相处,王员外却直觉这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另外一个女弟子,虽然眉眼温柔,但面带着白纱,从进屋起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给人一种极度的疏离感。
木北又问:“你还有个儿子?”
王员外赶忙接道:“不瞒仙尊,我有两个儿子,出事的是大儿子。”
“如今这小儿子已经被那厉鬼折磨的疯疯癫癫,如果她再找上我的小儿子,那我王家就完了。”
想到这里,王员外害怕的一阵战栗。
“带我们去见见你的次子。”蓝牧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于是,王员外便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二楼的阁楼上。
王员外敲了敲门,喊道:“常章,儒风派的仙尊来看你来啦,你开下门。”
“砰!”蓝牧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击在门上的声音。
随即王常章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传来:“都滚开!我不见!谁也不见!”
王员外听见儿子这副模样,早已心痛不已,啜泣:“常章啊,你开开门,仙尊是来救你的。”
他可一点也没觉得当着几个外人,一个大男人说流泪就流泪是件丢人的事情。
木北往蓝牧身旁挪了挪,他从五岁记事起就没哭过了,埋葬阿婆那一年,大概是他到目前为止哭的最后一次。
因此,他实在不理解为何别人的眼泪就像夏雨一样,说下就下。
王员外抱歉的看了蓝牧一眼道:“仙尊,这……”
蓝牧二话没说,伸出桃花扇在门前拂了一下,那门便自动开了。
他径直走进屋内,巡视了一圈,心道这死气已经弥漫整间屋子了。
再一看缩在床头颤抖不已,高声尖叫的王二少爷,印堂发黑,两眼发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你们是谁?滚出去!”那二少爷嘶吼道。
蓝牧放缓脚步,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又用桃花扇在他的面门上拂了一下。
“厉鬼找上了。”他在心里琢磨道。
不过很快又生出新的疑问,浔阳镇这种地方,怎么会生出这种大凶大煞的厉鬼?
来时,他在天上御剑飞行的时候将浔阳镇的地势仔细查看了一番。
明明是个依山傍水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那王常章见他不走,便将床上枕头被子一股脑的全扔了过来。
蓝牧躲都懒得躲,祭出桃花扇,将那些杂物挡到了一边。
王常章一看赶不走他,慌忙将床单一样的东西捂在头上,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嘴里还不停地乞求道:“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蓝牧见他如此,早已知晓大概,说道:“你若执意画地为牢,熬不过今晚子时。”
话音刚落,跟在后面的王员外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嚎的哭天抢地。
“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你出事了,让我这个孤老头子可怎么活呀?”
聂怀香天生心善,见这人跟她父亲的年纪差不多大,不由的悲从中来。
弯下身将王员外搀扶起来道:“员外,你先别着急,听我师尊怎么说?”
王员外一听赶忙将殷殷期待的目光落在了蓝牧身上。
蓝牧不动声色的回了两个字:“捉鬼。”
当天深夜。
当圆月升到正空中的时候,浔阳镇刮起一阵诡异的妖风。
王宅二楼王常章的房间里明明关的死死的窗户,却“砰”的一声开了。
床上之人闭目凝神,仿佛睡得极香,未曾发觉。
那窗户洞开之后,伴随着一股妖风卷入,又自动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