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昨天还满大街今天想找一个都难。
广陵大街上因此多了两个长相普通但目光猥琐的男子。
到处瞄来瞄去,吓得过往女子紧捂前胸,快步远离。
“登徒子。”
鹿鸣什么神识,自然感受得到,
要是平时他早就腼腆逃离了,但是生死攸关他也顾不上了。
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那就是一不怕死,二不怕死得很难看。
登徒子也是一个很好的掩饰,他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这也是他羡慕高升平的地方,十分的坦然和专注。
“要学习,要学习。”鹿鸣这样激励自己。
只是两人越发临近漕帮总舵,依然没有发现漏网之鱼。
鱼群倒是见了不少。
绝望的两人已经打算先到漕帮总舵再做计较。
高升平的眼睛却放出了光芒,“林兄,你看。”
鹿鸣一扭头就发现了左近小巷里有个青色的身影,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漕帮制服。
目露精光的两个江湖后浪已顾不上许多,立时就跟了过去。
只是小巷里一直都有行人,两人只能尽最大努力按耐住冲动。
鹿鸣见状让高升平先跟上去,他随后就来。
很快,来去如风的鹿鸣就追上了高升平。
高升平见他手上提着一小壶酒一小包物件,以为他要以物易物。
“只是,这行得通吗?”
两人一路随着那漕帮人到了一处十分破败的小院落。
鹿鸣已探知屋内只有一人,随即闪身进屋偷袭了这位漕帮前辈。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穿云手点穴,食指一探见老者气息平稳才放下心来。
之前他拿柚子试手的时候,直接将柚子给击穿。
“还好,这人没事。”
高升平上手将那人的帮服脱下,将人安置在了床板上。
鹿鸣则是打开了酒坛,在其嘴中灌入一些酒水,又淋了一些在他的胸前。
随即又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烧鸡块摇乱,妥妥的醉酒现场的就造成了。
“心思缜密。”这是高升平对鹿鸣的评价。
这漕帮人的背影让鹿鸣想到了酒肆中那些酒串子。
而帮中大丧期间饮酒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件大过。
......
广陵东南方向。
蓬头垢面的王不尽看着手中传书,老脸不由抽搐了一下。
他居然被初出江湖的菜鸟晃了点,白白吃了这许多尘土。
“奸诈小儿。”王不尽怒喝一声。
本来他料定鹿鸣慌乱之下会直奔江南寻求贾家的帮助。
毕竟鹿鸣在江湖上只认得贾甜儿,谁知竟是声东击西的计策。
随即,他将传书递与身后之人,调转马头朝着西北方向驰骋而去。
他现在是真担心鹿鸣被漕帮擒获,到时为了活命鹿鸣什么事干不出来。
王不尽彻夜奔袭“救”鹿鸣的戏码就这样上演了。
......
三德堂,漕帮总舵。
鹿鸣、高升平潜在对面宅子的屋脊上,小心观察着此间的情形。
这漕帮总舵占地极广,围墙高大,巍峨的正门上一块鎏金牌匾,上书三个楷体大字“三德堂”。
气势威严,只是四周都已围上了白布,颇显悲伤。
围墙下每隔十米就伫立着一名威武的漕帮弟子,看神色手上都沾过不少血。
鹿鸣还是低估了漕帮的势力,饶是夜间,这上门吊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其中既有武林人士,也有僧尼道士,儒雅文士,贩夫走卒更是难以计数。
“高兄,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查出真凶。”鹿鸣看着人流,忽然说道。
“是啊。”
“如此多三教九流进入,漕帮必定封闭了通往后院的道路。”。
高升平点点头,“是啊,看来只能按照第二套方案行事了。”
“也好,前重必然后轻。”
少倾,两人小心潜到了三德堂右墙对面的院子。
鹿鸣斜躺在屋顶上闭目养神,高升平则是在观察周遭的一切。
亥正时分。
街上的车马声、人声已经安静不少,打更人已经开始沿着正街报时。
鹿鸣也在睡着的边缘回过神来。
高升平随即离开了此处。
很快,当打更人从正街转过右墙的一瞬间,临近的宅子内忽然传出墙壁倒塌的声音。
响动颇大。
打更人吓得将报时声咽了回去,街两边的守卫也是注目戒备。
须臾,街两边的守备各走出一个人上前查探,剩余人手则是迅速匀开距离补上空缺。
鹿鸣见卫队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也不由得暗叹漕帮训练有素。
那两人见其余人等补好位置,同时施展身形跃上了围墙。
只是两人跃起的瞬间,卫队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而忽略了一个迅速闪过的影子。
这个影子正是鹿鸣,他已如飞鸟般落进了院内的大树之中。
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发现暗哨,不由得又多番施展神识才最终确定。
随即花园里就多了一个脚步悠然的青衣弟子。
“太顺利了”,鹿鸣心中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即使是外紧内松的策略,这么大的花园也应该准备一两个暗哨才是。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抽调人手。
只是没有地图,他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找线索。
就在鹿鸣一筹莫展之际,两个家丁打扮的年轻人提着茶水出现在了眼前。
鹿鸣见状紧紧跟了上去。
一番偷听之后才知晓,竟是漕帮长老们在东院大厅开会,摔了好些杯子。
东院的守卫更是悉数前往以防不测。
鹿鸣自是大喜,他本来还无从下手,如此场面就有了可以着手的地方。
只是,谁会是那个急切间将他们定罪的人呢?
鹿鸣很期待。
东院主楼,一间古朴的建筑。
大厅门外却有两排人正左右对立,隔得老远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随时会动手。
不过这也给了别有用心的人机会。
只见鹿鸣收敛真气迅速绕到大厅侧面,小心翼翼的飘至走廊的梁上。
透过气口往里一看,大厅里面人人都是镐素,却丝毫没有一丝哀伤的氛围。
反倒是大厅中央刚刚擦干的水印颇为扎眼。
茶水小厮的出现让场面缓和了一些,鹿鸣小心探听着屋内的情况。
很快,左近那名凤眼方唇汉子放下了茶杯。
“杨长老,帮主新丧,凶手未曾伏法,外间场面也不会是帮主在天之灵想看见的。”
其人说完朝着大厅门口扬了扬手,随即就有一队人退到了前庭。
而他对面那名豹头环眼汉子与下首几名长老对视之后,又一对人退出了大厅。
如此,大厅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要开始了。”鹿鸣仔细观察起众人神态。
少时,那凤眼长老伸手指向身边那名白面长须男子。
“杨长老,方才苏长老也只是说出了他的想法,我漕帮向来不因言废人。”
“而且,你来奔丧为何带这么多弟子进东院,这可不符合我漕帮帮规。
你这是打算趁老帮主遇害篡夺大位吗?”
“蒋义大长老可能不知道,我等不这样做,今夜就有人要灵前篡位了。”
那杨长老也不是轻与之辈,讥讽意味十足。
“姓杨的,你说谁呢,不要指桑骂槐。”那白面苏长老瞬时怒喝。
“那就看是谁搭话了,老帮主新丧三德堂内外守卫就换了人手,啧啧。”
“这杨长老倒是个阴阳大师。”鹿鸣叹道。
那苏长老又要发作却被蒋义拦下,看神色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杨长老,老帮主在三德堂附近的安云巷被暗害,谁敢保证没有内应。
我如此做不过为了总舵的安全,这也是我身为大长老的职责。”
杨长老立时接过话头。
“此事当然可以做,但必须是在长老团共同参与之下进行。
如此才符合我漕帮一贯传统,其余事情等沈禁回来再一起定夺。”
两位阴阳大师互相交锋,倒也算是平分秋色。
但鹿鸣已经确定这所谓的大长老就是给他们定罪之人。
蒋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左近一眼又拿起茶杯品味起来。
那苏长老瞬间领会,站起身来开始演讲。
“杨长老,老帮主走时并没有遗言或者遗书要传位于何人,我漕帮也没有家传的帮规。
所以我觉得推选蒋大长老继任帮主是最适合的。
一则大长老功劳、地位都是目前帮中最高的;二则大长老深受帮众爱戴,即使是人手一票也不会做第二人想。”
杨长老似乎也有准备,随即讥笑一声。
“苏长老,如果新帮主只比功劳和地位,那长老团轮替就可以。
再者帮主的推选不是看谁发钱多,不然全广陵的富商都要加入我漕帮了。”
杨长老此言一出,原本淡定的蒋义眼中已尽是厉色。
“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长老已是悄然等待蒋义的暗号,随时就要手刃对面。
杨长老几人也做好了准备,原本安坐的身躯已是稍稍前倾。
东院大厅只需要蒋义一点火花立时就会成为战场,而且蒋义有极大的可能这么选择。
他的人手更厉害,他也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人。
最多一场惨胜就可以自动升任漕帮新帮主。
窗外的鹿鸣也很紧张,他虽然不在其中,但是里面的输赢却直接关系到他和高升平的生死。
如果蒋义获胜,他就没有机会翻盘。
他也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对他来说最好的局面是血战之后,他出来收拾只剩半条命的蒋义。
大厅内外的所有焦点瞬间集中在了蒋义身上,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