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人要见舒寒，褚修良根本猜不到是什么事情能让舒寒被人用枪指着。
舒寒嘴里叼着一根烟，大大咧咧地扬起自己大衣的后摆，坐在仓库的木椅上，他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抽了一口。
烟草进入身体之后，舒寒的思绪冷静了一些。即使现在被人用几把枪指着，高处还有两个狙击手，他也能冷静地思考着。
即使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目前他们没有杀了自己，就说明他们没有具体的证据说明自己就是卧底。
只要自己硬抗着，即使是被酷刑折磨一阵子，也能活下来。凭借这一次机会，说不定能得到信任，捞到一点好处呢。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思考完毕，舒寒将烟抽完，熄灭了烟头后，将烟头收了回去。
隔着大约三米的位置，褚修良和另外几个人站成一排，他们静静地注视着此时的舒寒。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组织。没有人知道组织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把每个单独的小组织称之为设施，设施之中，各自又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褚修良潜入组织不久，并不知道这个设施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设施的老大是谁。他们在街头巷尾通过会定时自动删除不留痕迹的邮箱发送邮件进行任务联系，甚至连邮件内容都是加密的。
距离褚修良读懂这些邮件的内容，也不过是只有一段时间。
舒寒则是进入这个设施时间比较长的人了，在褚修良之前他已经潜入组织至少四年。在这个小设施里，舒寒的地位不算低了。
而今，他被没有根据地抓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褚修良思索着，眼里多了一些不安和疑惑。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舒寒这么坦然。
“你来了，parky。”
舒寒身后走来了一个男人，他带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碍于他身上的腱子肉，那身西服让他穿得紧绷绷的，似乎只要他一抬胳膊，那件衣服就会被撕裂一样。褚修良的眼神落在那男人身上，呼吸都停了一下。
被他叫到的舒寒确实一脸平常，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男人抱着笔记本，见舒寒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在他面前将笔记本打开。正在视频通话的男人逆光而坐，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人的真容。
“准备好接受审判了吗？你这只臭老鼠。”
注视着视频那边的人，舒寒倒是没有一丝慌张的样子，他的脸色一如往常，好像没有什么能把他吓到的样子。
“怎么？没有直接杀了我，是因为没有找到证据吗？”
舒寒的语气很轻狂。
他在设施里一直很得力，他有轻狂的资本。褚修良静静地注视着舒寒此时的模样，心里想着他会不会真的是无辜的。
潜伏进设施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几乎不会互相辨认，由于特搜处要求尽可能不杀人的指示，所以卧底搜查官之间互相杀死彼此的可能性并不大。褚修良并没有尝试和谁相认。
可是，此时，褚修良突然无比希望舒寒就是无辜的，希望他就是一个卧底搜查官。但他又担心对方真的是卧底搜查官，如果他受不了酷刑，只要透露一点关于其他搜查官的情况，那么整个设施里的所有卧底搜查官，就都完了。
想到这有可能是自己的命运，褚修良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眼里虽然还是极尽冷漠，但心脏的跳动已经非常剧烈了。
安静点，安静点。褚修良心里默默地想着，试图让自己引人注目的心跳声安静一些，不要打破这份局面。
视频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变换了一个坐姿，高级布料在真皮椅子上摩擦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褚修良的视线落在舒寒身上。舒寒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
“你就是BOSS吗？”舒寒的声音还是一股轻狂劲儿，“我可没有做什么轻举妄动的事情吧，不值得你们这么认真的对待吧？”
“老鼠，到底是谁呢？”
BOSS的声音被变声器处理过，几乎听不出真实的声音。由于逆光，不仅看不见那人的脸，也看不清他的口型，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不是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也许BOSS谨慎到根本没有出现。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人在电脑前面，自己在背后说话，观察他们的反应。褚修良的视线默默地从电脑上移开，思绪开始变得复杂。
如果舒寒是真的卧底，那自己需要帮他吗？褚修良想着，脑子里的思绪突然变多了。
舒寒听不见褚修良心里的复杂想法，只是注视着那个男人。
“你没有证据，你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老鼠。”轻浮劲儿少了一些，舒寒的声音低了三个度，褚修良不禁有些担心。
上位者是不喜欢被戳穿自己的不足的，舒寒这样直白地说出这些事情，一旦BOSS不满，舒寒小命不保。
“你很聪明。”
被变声器修得变了形的声音再次传来。褚修良的眼里多了一些钦佩。舒寒说出了这些事情，也没有让对方动怒。
“如果宣判你的死刑，你有别的话要说吗？”
“也许我应该说，我冤枉？”
舒寒耸了耸肩，语气再次变得轻浮。
“同伙，只要你现在供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这个条件可真是诱人啊！
舒寒的语气非常讽刺，大笑了三声后，开始笑话对方的天真。
“如果我这个时候说了都有哪些人，你会连我一起杀，如果我不说，你就会只杀了我，不是吗？”
对方被他这样挑衅了之后，之后轻轻地歪了歪头。
现在想来，也许是在询问没有被镜头拍到的人。褚修良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了一个不可能的身影，他手指间的烟一直燃到了屁股，他都一口没有抽，脸色却不太好。
陈蕙……
褚修良突然想到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她消失了很久，再也没有找到她的音讯，就像世界上没有这么一个人。他在设施卧底的时候，也听过别人提起，BOSS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不管是哪个设施，设施的BOSS都是不存在的人，只有组织的BOSS是真的存在的。
只是自己离开得太早，始终不明白那个不存在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什么是存在的人。
舒寒脸上的坚毅把那边的人惹怒了，据说设施的BOSS脾气非常不好，不允许别人做出与预想不同的事情，连要求的计划都要严格执行，一旦有一点没有做到位或者做了多余的事情，都会被那个BOSS狠狠惩戒。
褚修良想到这里，不由得为舒寒当时的勇气鼓掌。
“和你一样的同伙，只要你现在供出来，我就饶你一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冰冷的声音再次重复了这个冰冷的问题，褚修良捏了一把汗，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试图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联络器与总部取得联络。
【咔嗒】
机械的声音在褚修良身后响起。
“把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