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这个移动的焦点,走到哪里都像有束光打下来。奶白色的卫衣,浅蓝色牛仔裤,倒衬得他小麦肤色白嫩了起来。
七月盯着那束光下的人儿,半天不愿挪眼。
上半场结束,许诺归队。
社长疲惫不堪,瘫坐在地上看着许诺,“来了。”他欣慰的笑笑,搭上许诺伸出的手臂,猛然站起来。
苏稚走过来把球扔在许诺身上,恨恨的说,“你小子怎么不再晚点来,干脆结束了再出现啊。”
许诺笑笑,没说话,球接到手里拍了两下,又抱在臂弯里。
“你知不知道我们打得多艰难,他们偏防我一个,堵得我门都出不去。靠!我跟你说这个干嘛。”苏稚嘁了一声,好像在嘲笑自己刚表现出来的,对于许诺的需要。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辛苦了。”许诺的话讲得温暖柔情,苏稚险些哭出来。
他忍下抱着许诺哭诉一场的冲动,把头急急扭到一边去,嘴里嘁嘁的,却仍被弄了个大红脸。
看台上简直人声鼎沸,李七月身后的彩笔们生龙活虎的咆哮起来,许诺的脸都快被她们扯裂开了。
“妈呀许诺这个祸害啊。”沈爱魏看了看身后,又环视了整个场馆,对七月说,“看到了没,有没有深处海中央的感觉,一浪又一浪,浪花朵朵开啊。”
“就是,七月,我都担心你了。”苟豆豆塞了薯片的嘴巴,说话也含糊不清的,恰时身后真如海啸般的声音涌过来,将她含糊不清的话也吞没了。
“什么?”七月问。
“我说我真担心你,你要是真跟许诺学长在一起…”
苟豆豆喊起来的同时,场馆里突然安静了,她那小喇叭一样的嗓子,将这话清楚的送进附近观众的耳朵。
她不明所以,见众人面露愠怒瞪过来,小声问沈爱魏,“为什么突然不聒噪了呢?”
“因为…”沈爱魏指指空了球场,“他们半场休息,都去更衣室了。”
“你刚才说谁跟许诺在一起?”为首的红色蜡笔站起来,扯着苟豆豆的胳膊让她把话说明白。
苟豆豆拽回自己的衣袖脱身,往旁边又靠了靠,“没谁,你们都听错了,我说的是谁要是跟许诺学长在一起,那可得幸福死。”
“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那刚才那么嘈杂,你们都听岔了。”七月也帮忙打哈哈。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回头,当中一个认出她来的蜡笔,指着她站起来,“你就是李七月吧,喂,姐妹们,就她把夏青青给坑了。”
“你们到底哪边的?”沈爱魏站起身,把七月护在身后。“帮的可是你们的许诺,怎么能叫坑了夏青青,会不会聊天?!”
“你们认识夏青青吗?她还好吗?”七月好久没见到她了,论坛也没再更新她的照片和动态,这人间蒸发似的状态,让七月担心不已,内疚不已。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她们寝室友里会算命的半仙是我同乡,说夏青青…”
蜡笔一顿,七月心凉了半截,瞧搭这关系,半仙,保不齐出了什么馊主意。
“她怎么了?出家了吗?”李七月问的小心翼翼。
蜡笔扑哧笑出来,后又越想越好笑,更笑得癫狂刹不住车。
“快说啊。”七月急得有些想吼。
“她让那仙儿算了一卦,那仙儿说她的前程在湖水环绕,秀山溪桥的城市里,说个半破,其实也好猜,最近不是有档子选秀节目很火嘛。”
苟豆豆突然大叫一声,“对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声音。”田明暖提醒。她最近可是八卦流行什么都了解。
“因为形象好,加上本来就是学这个流行唱法的,据说进海选了,十一月底的录制节目应该就能看到她,这可都是内部消息。”
“那也好,活着就好。”七月喃喃,心里宽慰了不少。
“不说了不说了。”
蜡笔们重新又拉着印着许诺半身像的海报站起来,继续扯着嗓子狂叫,“许诺,我爱你。”
七月觉得挺有意思,她们齐齐整整的喊一句话,彼此居然不拈酸吃醋的,还是团结一心,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人和她的若干个影分身吗?
许诺出场了,他换上了新球衣,依旧白衣红字。
社长对着许诺红彤彤的后背,七号上是一个英文单词,颇为不解,他问走在身边的苏稚,“印的时候我就纳闷,许诺这是什么意思呢?就这个七来说,英文也该是seven才对,为什么是july,july,七月,莫非…”
“我怎么知道!”苏稚有些恼,连一向稀里糊涂的社长都猜着了,许诺这是做的有多明显。
不过还有些不知趣的“傻子”过来揽着苏稚,问他是不是跟许诺有什么断背之事,一个july一个summer,好像在搞cp。苏稚不耐烦的让他们滚。
许诺特意跑到七月所在的看台区,看上去是在小跑一段热热身的意思,却有意停留了一会儿,他的意图有些显而易见的幼稚。
“妈呀,这是都穿身上了啊,太会了吧。”苟豆豆嘴巴都惊圆了。
七月倒不觉得什么,她想往心里甜蜜的角落里深扎个猛子,又怕自己想多了。
那奉劝自己理智的冷水,直接从心里泼出口,“一个单词而已,也许他喜欢的是这个月份。”
“不能吧,这多…多明显的表白啊,这肯定指的是……”
沈爱魏打断苟豆豆,“我觉得七月说的有道理,许诺不太像是能做这种事的人,又冷漠又木讷的理工男。”
“对,学长他…他应该不是这种人。”七月觉察到心里的那份甜蜜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刚才泼出来的冷水,一滩一滩。
“许诺加油,许诺,加油!”球馆里突然出现很响亮的喇叭音,嘹亮清晰,把球场里的其他声音都消匿了,就好似一地白雪上一株红梅这么显眼。
“谁啊这是?有病吧。”蜡笔们抱怨转身去看,七月也朝身后看去。
是肖可爱,一身粉色呢料套裙,领口和袖口都坠着同色系的蝴蝶结,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让一路走来的她晃晃悠悠的。
“许诺,加油!”她不畏惧别人的埋怨,谩骂,举着喇叭在人群里游走,大家主动给她劈开一条路,与其说是让开,不如说是躲开。
系教授颇为得意,跟身边的教授炫耀,“我这个徒弟人气高的很呦。”
“桃花运多了未必是好事,劝他莫惹下风流债啊。”
“我徒儿才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专一的很,这点我敢打包票的,我见过他拒绝人家姑娘,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那叫一个快准狠。”
“你啊,反正许诺在你眼里,怎么都是好的。”
“那可不是啊,原则问题不能迁就,错了也得训斥。”
“我看眼下这姑娘不大好甩,能豁出去的人都难缠。”
“看吧,对许诺来说也是种考验。”
肖可爱在辟出的道上,一路走到球场边,比赛还未开始,大家原都在活动热身的,见这一景都停下来看热闹。
许诺看了一眼七月,七月与他对视了,却很快又把头扭开了。
“许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我一直一直喜欢你…”肖可爱的告白突然戛然而止,许诺疾步走过去,夺下了她的扩音器。
“嘟。”裁判吹哨,比赛要开始了。
“我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你。”
许诺的声音是压低的,却异常有分量,每一个字都像千斤万斤的巨石,沉重的砸在肖可爱的心上,那决然的一张脸再深究那去,数不尽的厌恶就该被翻腾出来了。
肖可爱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破釜沉舟的表白,仍让她得不到。
她成了笑柄,由那茫茫白雪中的一束红梅,变成了雪白墙壁上的肮脏的蚊子血。
她不在乎,她忘了去在乎,一个人踩着高高的鞋履晃悠着,沿着来时的路,跟人摩肩擦踵,退出了球馆。
系教授不由得感慨一句,“真狠啊。”
苏稚冷笑一声,“真让我们看了些西洋景。”
许诺没接话,他急急向七月的方向看了一眼,满眼担忧。
七月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反而是有些怕的,一直以来都只是听说,这样狠绝的许诺,今天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了。
如果有朝一日,他的这种狠绝用在了自己身上…
李七月不敢想,她遥遥看见了许诺递过来的眼神,可是她不敢接了。
“打球,打球。”
社长一拍许诺的肩膀,许诺跑动起来。
上半场的无依无靠让苏稚打得像个业余人员,导致阜聿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们的防守重点自然落在许诺身上。
许诺刚上场,一身的热忱,走位跑动都灵活稳重,背后那个富有特殊含义的“july”更是给了他无穷的激励。
比分很快被扳平了。
他运着球,伸出一根食指,给苏稚暗示,苏稚包括南耀的队员都明白了,真正的二人秀场要开始了,其他人要做好清场支援。
七月举起手机,正好拍下那个王者归来般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