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信里曾提及请他帮忙，但没说具体，没想到他却为此回国，想把我带出国，给我最好的医疗环境。
人们都说双胞胎是幸运的，他们比别人多一份底气。
我恍惚记得小时候我是常常受人夸奖的，但他们只是夸奖我，却更喜欢沈絮。
我为着那些夸奖努力做得更好，却还是觉得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我站在码头朝我的家人遥遥望去，那时我才明白。
我在这世界茕茕孑立，没有人能站在我身边。
后来赵淮笙出现了，他强硬地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去，他说：“你不会是一个人了。”
确实不是一个人了，倒是成了三人行。
或许出国我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活下去，可活下去又能如何呢？又能活多久呢？
我摇摇头：“我是请你帮我，但不是让你救我。”
肖晏之皱眉看我：“你为了报复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说错了，晏之。”我摇头，“我没多久可活了，能在死后把他也拖进地狱，不算一件快意之事吗？”
“你明明还有机会！”肖晏之脸色难看，几次呼吸后他又冷静下来，“你入学那年跟我说，以后想开一个孤儿院，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活下去和报仇，我得确定我必须能做成一件事。”我看向他，“你能确保我出国后一定能活下去吗？”
肖晏之瞪着我，我亦与之对视，直到他瞪红了眼。
我叹口气，“你得帮我做些事，我一时半会出不了院，脑子里的东西可不等人。”
我把计划一步一步轻声说给他，最后我抬手摸了摸眼睛，问他：“我死后，眼角膜还能捐吗？”
他没回答，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怅然。
以前那个只会跟在我后面偷偷干坏事的小孩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走到门口，他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生日快乐。”
……
肖晏之走后没多久，赵淮笙匆忙赶来，搂着我道歉，“都怪我，为了学校的事冷落了你，可我已经叫周姨定了蛋糕，你怎么还要自己去买？”
“顺路逛逛。”
我被他按在怀里，呼吸间总能若有似无地闻到桂花香，这是沈絮身上的味道。
我觉得好笑，推开他：“压得我脸疼。”
他仿佛这会儿才看到我脸上的绷带，“怎么回事？要紧吗？”
“不碍事。”我躲开他探过来的手，“说是要留疤。”
赵淮笙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又很快压下去，心疼地问：“疼吗？”
我不答，只觉得累，“回去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在赵宅躺了一个月，期间我偷偷去医院检查了一次。
肿瘤生长得比预计快一点，但好在没有因为车祸导致脑袋里的肿瘤破裂。
我开始间歇性失明，有时吃着饭也会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赵淮笙又开始夜不归宿，估摸是接受不了我毁容这个事实，我想。
深秋的雨夜，赵宅的敲门声响起。
赵淮笙喝醉了酒，送他回来的青年模样清俊，仆人从他手里接过赵淮笙，他却猛扑过来抱住我：“嫂子！真是你啊！”
我心中纳闷，见他打招呼的方式如此热情，又不像学校里的老师，还叫我嫂子，想是赵淮笙留学时的好友，把我认成沈絮了。
思及此，我心下涌起一阵恶心。
我推开他，叫仆人把他送走。
回到房间，本该在自己房间的赵淮笙正安静地躺在我的床上。
想是周姨看出我与他闹了矛盾，想让我们借机和好。
我叹气，抬头看着这栋房子。
赵宅是赵淮笙家里人留下的，赵家人拼死把他送出国后没多久，赵家便巢倾卵覆，只剩下这座空宅。
我总想着，我是家族弃子，赵淮笙家破人亡，我与他同病相怜，相依为命。他对我这么好，我得对他再好一些。
后来我却发现那些好都是假的。
真是笑话。
赵淮笙面颊绯红，兴许是酒劲又上来了，皱着眉头喊着要水。
我立在床头，把水杯递予他。
他撑着脑袋起身，伸手要接水杯，仰头看我时眼神迷离，嘴唇嗫嚅，张口又闭，最后带着颤意唤着：“绪娘，你原谅我了吗……？”
我想起那青年叫我嫂子的笑脸，心底陡然生出一团火气来——分不清模样，连称呼的名字也要一模一样！
我猛地将水泼到他脸上。
“赵淮笙，你眼里的是谁？口中唤的又是谁？你分得清吗？！”
他先是愣了一瞬，看着我的眼神逐渐清明，随机闪烁着几分慌乱：“绪……夫人，这是怎么了？说的什么胡话。”
我气得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狠狠抹开眼角的泪，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相纸砸在他脸上。
赵淮笙愕然地拿起那些相片。
那些全是他和沈絮在一起的照片，牵手的，相拥的，接吻的，也有他们在各个住处的床上颠鸾倒凤的。
我牵起讥讽的笑意：“赵老师，白日宣淫也要记得关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