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晏之要是知道我把他给的相机用来捉奸,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肯定会骂我没出息。
我想了想,转过身,把自己也放进取景框里,嘴角牵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咔嚓——
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
条件有限,只有半张脸,但很好,这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第二天我去照相馆洗照片,照片洗出来天色还早,我小心翼翼地装好照片,寄到一个地址,然后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
今日中秋,是我的生辰。
结账时店员看了我好几眼,小姑娘眼里带着暧昧的笑意,“夫人还说不爱吃草莓,原来是在和先生撒娇呀。”
我接过蛋糕的手顿了顿,也朝她笑:“我一直都很喜欢吃草莓,妹妹应该是认错人了。”
小姑娘愕然在原地,随即向我连连道歉。
我摆摆手,心情太好差点忘了,今天也是我那个双胞胎姐姐的生辰。
晦气。
“啊!那孩子!”外面突然有人惊呼。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眼神空茫地走上了车道,不远处有一辆车正疾驰而来。
救不了了。
我心想。
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
倒在地上时,我只觉得脸上好痛,随即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睁眼,头像是要裂了一样疼。
下意识想抬手揉揉脑袋,才发现手也跟断了一样,没有力气。
“这是哪儿……?”
“医院。”
这个声音让我迟疑了一瞬,忍着头疼转过去看,陌生的眉眼与多年前的少年逐渐重合到一起。
“肖晏之……?”
我上下打量着久违的朋友,出了一趟国,他周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以前吃不好,身上肉不多,跟瘦猴儿似的。
不过他长得好,算漂亮点的瘦猴儿。
他那时文弱,常被人欺负,也经常完不成班头的任务,我就把自己得的吃食分他一半,慢慢的,他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而现在,他已经完全退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张扬又痞气的英俊。
我动了动,疼的嘶了口气:“肖晏之,我手是不是断了?”
他敛了我一眼,“你不是手断了,你是脑子坏了。”
嘴巴还是那么毒。
我想到自己脑子里的肿瘤,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想点头,又因为头疼作罢。
我和肖晏之寒暄,得知原来事有凑巧,他今日回国,游轮有延误,司机为了赶上接风宴开得快了些,没想到钻出来一个失明的小孩儿。
更没想到我跟着扑到了车前,幸亏及时刹住了车。
想起那个小姑娘,我忙问:“那孩子如何了?”
“跑了。”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那个孩子。
我皱了皱眉。
这么小的孩子,又瞎了眼,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有家的样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的脸因为在地面摩擦,伤了很大一块,下颌至耳边,伤的触目惊心。
虽然及时做了处理,也很难不留下疤痕。
我拿过镜子,看了看脸上的绷带,又默默放回。
“肖家出事了?怎么叫你回国?”我问他。
“没出事。”肖晏之随口应道,“我找你还钱啊。”
我想起那年为了住宿发愁时兜里多出来那一块大洋,笑了起来:“给的时候当无名英雄,怎么这会儿又来问我要了。”
说罢我朝放在一旁的手包努努嘴,“包里拿。”
我现在也有很多很多块大洋了,他也是。
我们都不再为了一口吃食发愁,但我们也都不似从前快乐。
他眉头轻敛,看了我半晌,哑声道:
“连本带利都要还我。利息是……你跟我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