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太子已经快十岁了,被王氏教养得很有一番储君的样子,加之多年来又一直贤良恭顺,是以皇儿和哀家都对她十分放心,日后太子登基,阿璟做摄政王,兄弟二人虽不是亲生,却是一母同胞,也有些情分在。谁知太子却忽然薨逝……”
说到这里,穗太后眸底似有泪光点点。
太子是她的第一个皇孙,又如此优秀,就这么夭折,的确十分可惜。
洛云初一时间也有些扼腕。
但若是太子还活着,想必前世的夺嫡之战会更激烈。
但叶少姝极有可能会成为太子一党,为太子扫清障碍。
只是事实不容假设,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太子都没能活过十岁,没能长大成人,自然也没有后来的假设。
洛云初胡乱地想着,却听到穗太后继续道:“太子与阿璟曾十分要好,总是跟在太子身后一起玩耍,哀家与皇儿都乐见其成,尤其是见皇后对待二人并无差别,便也放心了下来。只是阿璟自娘胎里便带了天生的不足之症,幼时在烛倾宫时,便常常无端夜里发烧说胡话,皇儿为此也曾请了无数太医前来医治,仍是束手无策,后来太子薨逝,皇后再也无心教养阿璟,哀家便将他带回寿宁宫亲自教养了。”
话音刚落,洛云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疑点。
“可是,太后娘娘,臣女有意识不明。”
太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洛云初道;“据臣女所知,皇后娘娘多年来除了太子之外并无所出,除了睿王,还有曜王、梁王和缙王,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
穗太后闻言眼眸一沉。
这少女倒是一点也不避讳谈及夺嫡之事,只是看她神色坦然,并未存着别的心思,是以心中不禁又对洛云初添了几分好感。
天家之事,臣子素来闭口不谈,更遑论在她面前说起。
也只有真正无心篡权之人,才有这样的坦然。
洛云初注意到了穗太后的神情,但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道:“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绝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她没了太子,便是日后没了依仗,若还想巩固自己的位置,一定会将所有心血全部倾注到叶少姝身上,可她偏偏以无心教养为由,将他送到您身边来,确实让人费解。”
话落,穗太后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却被洛云初敏锐地察觉到了。
“太后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她微微眯眼。
她前世跟在叶少禹身边,也练就了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穗太后这样子,分明是有所隐瞒。
她本不该追问,可既然太后要说,为何又要刻意隐瞒一些事情呢?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闪过。
穗太后道:“不是王氏把阿璟送到哀家这里来的,是哀家亲自去烛倾宫带走阿璟的。”
洛云初微微蹙眉,有些惊讶。
“阿璟身上的毒,是她下的。”穗太后薄而略带皱纹的嘴唇缓缓开合, 说出了这个藏匿心中多年的秘密。
“什么!”洛云初惊呼一声。
穗太后瞥了她一眼,继续道:“阿璟自小不足,后来又被王氏刻意下毒,经年累月,身子也越发亏虚了,若非素嬷嬷偶然发现,只怕如今阿璟已经殒命。”
洛云初微微屏住了呼吸。
原来他小时候还曾有这般凶险的经历。
“哀家得知后,便做主将阿璟带回寿宁宫养着,可后来没多久,王氏似乎还是不肯放过阿璟,哀家不得已,只好做主将阿璟送到玄灵子处,如此,才躲过了王氏的暗杀。好在如今阿璟争气,王氏想动他,而已要掂量掂量分寸。”穗太后眸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
洛云初抿着唇没有说话。
王皇后过去对叶少姝是否存过真心呢?
太子早逝,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也只有叶少姝了,为何却又好像仇人一般非要杀了他不可?
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所以,太后娘娘,您身上的毒……”说不定也是被怀恨在心的王皇后下的。
穗太后点了点头:“她既然要怨,便怨哀家就是了,此事皇儿也曾怀疑过她,是哀家亲自为她作证,洗去了她的冤屈。”
洛云初闻言更是不解。
“她既要害您,为何您又……”
她隐隐觉得此事的内情似乎并不如穗太后说的那样简单。
穗太后摇摇手:“哀家知道是她下的毒,也是哀家对不起她,哀家却不能死,所以,才同意跟你回来,让你施救,否则,哀家此刻早在寿宁宫里等死了。”
这话让洛云初更加茫然。
见她一脸的疑惑,穗太后终于笑了笑:“洛丫头,想不通便莫要想了,你既是阿璟心爱的女子,哀家定会护你周全,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洛云初冷笑一声:“太后娘娘是和皇后娘娘交换了条件吧,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叶少姝的命,可惜,太后娘娘这样想,皇后娘娘却不一定舍得放过他。”
穗太后神情微变。
洛云初道:“若臣女没猜错,此事应与太子早逝之事有关?”
穗太后闻言瞳孔微缩,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你……”
原本只是推测,在看到穗太后的神色后,洛云初便知道,这就是事实。
太子不是意外死的,此事说不定与叶少姝有关,王皇后为了给太子报仇,便决定让叶少姝在身中剧毒的痛苦中凄惨死去。
谁知道穗太后直接将人送到山上,才免去了横死之祸。
可太后却因此被王皇后视作眼中刺,决心缓慢而长久地折磨前者,直到将人耗至油尽灯枯,以慰太子的在天之灵。
洛云初看了穗太后一眼,知道她应当是不会说出当年太子之死的真相了,索性也不再追问。
而是转变了话头,问道:“今日叶少姝含冤下狱,少不得其中有多人会暗中下手,即便下狱也是他自己的计策之一,但太后娘娘,若是可以,臣女想帮他一把。”
穗太后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少女实在是聪明伶俐,连方才的秘辛都能猜出来。
更何况这阿璟亲自做下的圈套。
“你要如何帮他?”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