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可在这大好晴天里,沈若薇却接二连三遇到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她兀自望着手中的医书发愁。管家忙不迭来报,说是六姨太昨日夜里带着身边的老妈子,两个人偷偷地跑了。还顺手将她院里值钱的古董,能打包的都打包带走了。
沈若薇:“……”
此刻,她算是明白过来了昨天六姨太话里的深意了。
也恨不得扇昨日的自己一巴掌——终究是鬼迷心窍、识人不清了,还说什么人人皆有大义。
“……少夫人,需要派兵去将她抓回来吗?”管家恭敬地询问道。
沈若薇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她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父帅这一走,她在府中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内心定然是忐忑不安的,由着她去吧,她也曾陪伴父帅走过一段时光,那些东西,就当作是冯家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是!”管家应道,而后退了下去。
室内重新归于平静后,沈若薇又将目光缓缓落在了那本“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上,这本医书是Ella从法国寄过来给她的。
严格来说,是Ella想通过她,转交给秦怀安的。
延城一役后,秦怀安父子发动兵谏,意图迫使南京政府停止内战,共同抵抗蛮夷。兵谏失败后,南京政府以‘犯上作乱’为由,将秦氏父子软禁在了景山。
Ella 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懊悔和自责:“Sunny,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知道我这次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舅父病的很重,南京那些人想趁机要他的命,表哥没办法了才想自己查阅医书去为舅父看诊。医书我可以找给他,可惜,我却没有能力将它送进去景山行宫。
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有能力可以帮我了。求求你,Sunny,帮我这个忙,想办法将这本医书转交给表哥。”
事关秦怀安,沈若薇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管,她担心某人的醋坛子又打翻。
可Ella言辞恳切,在法国又对她照顾颇多,她若是不帮,似乎太不近人情了。
最重要的,秦怀安子发动兵谏也是为了抵抗蛮夷,是为了华国百姓,基于这一点,沈若薇是佩服他们的。
沉吟许久,沈若薇终于说道:“好吧,Ella,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Ella 感激地说道:“谢谢你,Sunny!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你的帮忙。”
沈若薇应下了这桩差事,心里却还是有些苦恼,她身为西南四省的督军夫人,借着冯赫之的名义,送点东西进去景山倒不算什么大难题。
难就难在,该如何向冯赫之解释?
思绪纷乱间,沈若薇已经来到了冯赫之的办公室。
门外的卫兵见到她,急忙敬礼,恭敬地替她打开了门。
他的办公室她来过无数次,可如此坐立不安的,却是还是头一次。
“……我来帮你倒水。”沈若薇很有眼力见,见他拿起水壶,便一把抢了过来。
冯赫之抬眸,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两人独处时,倒水一直是他的活。
她如此殷勤,有古怪。
沈若薇从当前局势开始,斟酌着切入主题:“……听说秦延鹤病得很严重?”
“听谁说的?”
沈若薇噎了噎。
“那……那个Ella你还记得吧?我和你说过的,她是秦延鹤的外甥女,她打电话给我……”
冯赫之沉吟。
秦延鹤的外甥女,她还不如直接说秦怀安的表妹。
沈若薇把和Ella的通话内容详细告诉了他,顺便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只是受人所托,绝对没有半点是因为秦怀安的缘故。”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若是答应别人的事情我没办好,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冯赫之再次抬眼看她:“医书在哪里?”
他答应的太过爽快,沈若薇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啊?”
“不是说要送医书的?”冯赫之反问。
“送送……我放在碧霄楼了,这不想着,先和你通完气后,再拿过来嘛。”
“我派李光辉去取。”冯赫之道,“事情办完了,今晚睡得了吧?”
沈若薇忙不迭地点头。
“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啊。”冯赫之望着她,眸色渐暗。
沈若薇闻言心里一咯噔。
陪他?
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鬼使神差般,她说:“不,回去。你办公室的床太小了。”
既然逃不过,那么,她要为自己争取一个舒服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