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大街上转了很多圈,薇拉让骚叔停在了她每次下车的那个胡同口。骚叔把车停下来,立即给夏邦邦打电话。
薇拉在一旁听着。
骚叔的口气有点沉重,他说:“帅哥,我有个残忍的提议——你们必须杀死那只鹦鹉。”
夏邦邦又些吃惊:“骚叔,为什么?”
骚叔说:“它是个不祥之物,它会把你们都害死。”
夏邦邦说:“不会吧……”
骚叔说:“它正巧出现在你们经过的路上,而且像人一样说话,你觉得正常吗?”
夏邦邦说:“不正常的事情太多了——那些科考队的人再次回到了罗布泊,而且还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地名,不是更不正常吗?我以为,只有通过这只鹦鹉才能找到他们。”
骚叔说:“所有死在罗布泊的人,都遇见了这只鹦鹉!”
夏邦邦说:“你听谁说的?”
骚叔说:“薇拉。”
夏邦邦考虑了一下,小声问:“骚叔,你信任她吗?”
由于薇拉就在旁边,骚叔只能答非所问:“她说,有三个偷干尸的人,他们就在罗布泊遇到了这只鹦鹉,结果都没有活下来。很巧,我看过这个新闻,只是外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夏邦邦说:“好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挂了电话,骚叔说:“我陪你回家吧?”
薇拉说:“谢谢,不用了,我有点累。”
骚叔说:“离婚之后,我从来没想过我还会爱上哪个女人,我曾经在书里对女儿说过,爸爸永远不会再结婚,不管她是富婆还是明星。婚姻是一座大厦,我曾经跟另一个女人一起建造它,每块砖每片瓦,都是我们亲手垒上去的,最后,轰隆一下,它坍塌了,10年时光,一转眼就变成了废墟……我太疲惫了,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如果让我再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和她从头做起,我真的没有信心了。可是,认识你之后,我忽然不那么想了,我想娶你,而且希望举行闪电婚礼……”
薇拉说:“可是他怎么办?”
骚叔一愣:“谁!”
薇拉指了指后视镜,骚叔看去,心头一颤——阿甘抱着玫瑰花,在薇拉的住所附近再次出现了!
接到骚叔的电话之后,夏邦邦和团队的人再次聚到了一起。
天已经黑了,刮起了风,LED露营灯雪亮,但是和无边的黑暗比起来,它们太渺小了,仅仅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大家坐在沙地上,夏邦邦转达了骚叔的话。
大家都沉默着。
夏邦邦说:“你们怎么看?”
干戈说:“你说呢?”
夏邦邦说:“杀了它吧……”
所有人都看了看谷未素的小帐篷,小帐篷漆黑,不知道那只鹦鹉在干什么。
谷未素说:“你下得去手?”
Cassie也看了看夏邦邦,央求道:“不要……”
夏邦邦看了看干戈,干戈说:“我下得去手。”
夏邦邦又看了看徐则达,徐则达赶紧说:“这个这个,既然它是团队的隐患,啊,既然夏队长决定要杀,那就杀了吧!我曾经以为,它会带着我们找到我们的父亲,但是听了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我对它改变了看法……”
谷未素叫起来:“那是条生命,你们有什么权利!”
徐则达第一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们镇有3个家禽屠宰场,每天要杀死12544只鸡,开膛破肚,然后送到北京各大超市……这只鹦鹉和鸡有什么区别呢?”
谷未素说:“当然有区别,这只鹦鹉有思维!”
干戈说:“万夫长,等一下,你说你主管多少农民了?”
徐则达愣了愣:“我们镇农业人口是12544人……怎么了?”
干戈说:“噢,我没问题了。”
徐则达对谷未素说:“正因为它有思维,我们才要杀了它。你见过会说话的鸡吗?”
小题说话了:“要下雨的时候,蚂蚁都知道搬家。其实,很多动物都有思维,甚至能听懂人话,只是它们不会说罢了。”
夏邦邦说:“小题,你想说什么?”
小题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把动物当植物。”
徐则达又挂出了官场的笑容:“跟无所不能的人类比起来,它们就是另外一类,不然为什么有‘花鸟鱼虫’这个成语?”
小题并不理他,她对干戈说:“我想给大家讲讲我和一条狗的故事吧,有人愿意听吗?”
Cassie说:“我想听。”
小题说:“两年前,我和同学在外面吃饭,我现在都记着,那个饭店叫杨家火锅店,吃完出来,我看见一条流浪狗穿过马路跑过来,它都瘦得皮包骨了,我靠近了它,它没有躲开,我就对它说,你等我啊,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它果然就等在那儿了,我到旁边便利店给它买了一根火腿肠,它吃了,然后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我。当时我住学校,没法养狗,最后只能丢下它。第二天晚上,我路过杨家火锅店,又看见了它!我又买了一根火腿肠给它吃了,我对它说,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以后天天晚上在这儿等我,好不好?后来,它果然天天都去那家火锅店的门口等我了。我偷偷观察过,它每天提前一两个钟头就到了,我要是不出现,它一两个小时之后才离开。有一次我和同学去龙庆峡玩儿,去了两天,另一个同学对我说,那条狗一直在杨家火锅店门口坐着……我们总是有很多的事要做——聚会,看电影,旅行,一忙起来就忘了约定。那条狗却记着,它每天花四五个钟头等我出现。再后来,我把那条狗领回了家,我知道,命中注定我就是它的主人。”
夏邦邦说:“你的意见是……不杀?”
小题说:“你是队长,你说了算。”
夏邦邦说:“我已经说过我的意见了。”
小题冷笑道:“你对每个女孩都怜香惜玉,对一只鸟怎么这么狠呢?”
夏邦邦说:“它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了。”
小题说:“那也不用杀它,可以放生啊。”
夏邦邦想了想,说:“它会离开吗?”
小题说:“它又不知道你妈是蒋总,你以为它会对你死缠难打?”
钟离彩看向了别处。
夏邦邦说:“那就试试吧。”然后他看了看谷未素,说了句:“对不起……”
谷未素看着远处,淡淡地说:“你们会有报应的。”
接着,夏邦邦问大家:“谁去?”
干戈说:“我来吧。”
然后,他站起来,朝谷未素的小帐篷走去。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干戈打开谷未素的小帐篷,靠近那只鹦鹉,把它抱起来。鹦鹉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
干戈走出小帐篷,把它举到了头顶:“大哥,天高任鸟飞,我数一二三,走!”
鹦鹉在他手上紧张地挪动着,保持着平衡,似乎生怕摔下去。
干戈喊了几次“走”,它都没有飞走。
干戈索性把它朝半空一扔,它扑闪几下翅膀,落在了沙地上,蹦蹦跳跳又走向了干戈。
干戈捧起它,再扔……
谷未素哈哈笑起来。她笑得大家有点毛骨悚然。
她说:“鸟类中最会说话的是鹦鹉,而鹦鹉是永远飞不高的——这么著名的话,难道你们没听过?”
干戈也折腾累了,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位大哥是铁心要加入团队了……”
夏邦邦说:“我们拔掉营地,朝前走。”
钟离彩小声问:“丢下它?”
夏邦邦点了点头。
然后,他问谷未素:“谷未素,你没问题吧?”
谷未素说:“为什么问我?”
夏邦邦说:“只有你一个女孩开车,我怕你体力不支。”
谷未素说:“我没问题啊。只是为什么要连夜赶路呢?你不想带上它,明天早上丢下它不就完了吗?”
夏邦邦说:“我怕它给团队带来灾祸。”
大家匆匆吃了晚饭,然后把刚刚搭起来的帐篷收起来,装车。
鹦鹉失去了谷未素的小帐篷,站在沙地上,静静看着大家的举动,眼神依然怔怔的。
大家都上车了,小题端着她的碗,走到了那只鹦鹉跟前,蹲下来。Cassie也跟过来。
荒漠辽阔,它显得那么小,小得可怜。
小题的碗是订制的,红色的大瓷碗,上面印着她的名字,黑色书法字。她在那只碗里倒满了矿泉水,放在了那只鹦鹉面前。
罗布泊温差大,一阵风吹过来,它竟然抖了一下。
小题轻声说:“小东西,我们要走了,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就不要在这儿等了,我们不会回来了。你过去是怎么活的,就继续怎么活吧——希望你好运。”
Cassie开始抹眼泪。
小题和Cassie回到车辆旁,谷未素一个人走过去了,她走到鹦鹉跟前,低声说:“都怪你,你要是不说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唉……我走了,再见了。”
鹦鹉突然说话了:“带上我。”
谷未素也吓得一哆嗦。
她站起来,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其他人旁边。
夏邦邦问:“它又说话了?”
谷未素呆呆地说:“它说……带上它。”
夏邦邦愣了半晌才说:“我们离开是对的……”
接着,他对钟离彩说:“钟离,我想和小题聊聊,你暂时换辆车,好吗?”
钟离彩撅着小嘴儿看着夏邦邦:“我坐旁边怎么了?我保证不插嘴。”
夏邦邦有些冷淡地说:“私人谈话。”
钟离彩想了一下说:“那……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啊?”
夏邦邦说:“你要限制我的时间吗?”
钟离彩说:“夏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等你们谈完了,再把我换回来啊,我只能坐柴油车,对汽油味过敏的……”
夏邦邦不再理她,走向了小题。
这时候小题已经上了干戈的车,夏邦邦说:“小题,你到我的车上来吧。”
她斜了夏邦邦一眼:“我对柴油味过敏。”
夏邦邦说:“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干戈冷眼旁观。
小题举了举手里的对讲机:“用它说。”
夏邦邦说:“你不要再调皮了。”
小题朝远处的钟离彩看了看,小声说:“我从来都喜欢坐豪车。可是,上次我睡你的帐篷差点被烧死,这次要是上你的车会不会被人炸上天啊!”
干戈阴阳怪气地说:“悍马多牛逼啊,炸上天就直接改飞行了,都不用跑道起飞。”
夏邦邦说:“聊完你想坐哪辆车就坐那辆车,OK?”
小题叽叽歪歪地下了车,对干戈说:“领导要谈话,估计我摊上事儿了。你一个人小心点儿。”
干戈说:“你也小心点儿,我估计他的飞行驾照是花钱买的。”
小题上了夏邦邦的车。
Cassie上了干戈的车。
谷未素一个人开她的SUV,赵军一个人开他的越野摩托车。
钟离彩看了看,最后上了徐则达的车。
车队开走之后,小题专门看了一眼那只鹦鹉,车灯从它身上晃过,它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接着,它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前路漫漫,又是无尽无休的沙石和盐壳。
干戈在最前面。
夏邦邦的悍马跟在干戈后面。
夏邦邦问:“钟离是不是上了干戈的车?”
小题说:“干戈一直建议赶走她,她会上干戈的车?Cassie跟干戈在一起。”
夏邦邦说:“钟离坐谁的车?”
小题说:“她肯定选徐则达啊,她在男人跟前有七十二变各种本领,一见到女的就没电了。对了,你的行车记录仪还在工作吗?”
夏邦邦说:“我把它关了。”
小题说:“开着啊,万一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不都错过了吗!”说着,她去捣鼓那个行车记录仪:“你怎么把之前的都删了?”
夏邦邦说:“留着它们干什么?”
小题说:“我猜,钟离又说我什么了吧!她说什么呢?我又认识了一个老头,第二次喜当妈?”
夏邦邦说:“都过去了,不要再小心眼了。”
小题说:“我要是小心眼就不会原谅她了!对了,夏队长,你有何公干?”
夏邦邦的脸上显出了担忧:“现在我们进入了罗布泊,到处都是危险。我很担心你。我跟赵军嘱咐过了,从今天开始,他主要负责保护你。”
小题说:“我不喜欢他。”
夏邦邦说:“为什么?”
小题说:“我喜欢铁血的男人,但不喜欢冷血的男人。”
夏邦邦说:“你不了解他,其实他很职业。”
小题说:“好吧,谢谢你,夏邦邦,离开罗布泊之后,我请你吃……吃什么呢?请你这么高级的人儿,还挺费脑筋的……烤鸭怎么样?大董的!”
夏邦邦说:“好呀,我和母亲去北京的时候吃过,非常美味。”
停了停,夏邦邦又说:“我有个感觉。”
小题说:“你真该去写诗,你总是有感觉。”
夏邦邦说:“老天让我来到罗布泊,就是为了让我认识你。包括那次穿越,它是个铺垫。”
小题说:“老天也太霸道了吗?他经过我同意了吗?”
夏邦邦看了看小题,满眼深情:“小题,离开罗布泊之后,我想带你回家,见见我妈妈。”
小题说:“你千万别提你妈,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已经很害怕她了。”
夏邦邦说:“为什么?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小题撇了撇嘴:“哎,你们豪门娶媳妇,是不是提前都要签一叠合同啊?跟你们家的资产没关系,跟你们家的股份没关系,离婚的时候,不能分你们家任何财产,带走一条毛巾都是违法的。签完这些合同,估计还要被带到指定的医院进行全身检查,看是不是处女,牙齿坚不坚固……”
夏邦邦笑了:“你从哪儿听来的?”
小题很自信地说:“我看过电视剧!”
夏邦邦连连摇头:“你放心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我爱你。”
小题又撇了撇嘴:“什么叫我放心?我可没答应你!我只是欠你一顿烤鸭而已,我肯定兑现。我只是做个假设——就算你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也肯定受不了你妈。”
夏邦邦说:“你都没见过她,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题说:“你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她把你看成家族的王子,没人配得上。就我这样子,大大咧咧,无法无天,她能容下我?这样的母亲都对儿子有控制欲,你又有恋母情结,对她言听计从,我要是和你结了婚,说不定她会命令你晚上跟她睡!那时候我就成了你的保姆,做牛做马,苦不堪言!”
夏邦邦说:“真没想到,你竟然想到了那么远!”
小题说:“我可不是钟离,来罗布泊之前就瞄准了你,天天挖空心思,就想着怎么拿下你。我不过是比较聪明,做个假设,马上就能想到这个假设的结果。”
夏邦邦说:“我是说,你刚才说的话根本不是谈爱情,而是在谈婚姻!你怎么能看出那么远?”
小题说:“我妈的经历就是这样的,摊上了一个女强人恶婆婆,还有一个绝对听妈妈话的老公,最后她都疯了。我才不愿意重蹈旧辙!”
夏邦邦说:“我发誓,我会让你幸福。我能搞定未来的一切,我只是搞不定现在的你。”
小题说:“你说找我谈话,就是谈这个?”
夏邦邦说:“嗯。”
小题说:“可以换话题了。”
夏邦邦说:“你还没有答应我!”
小题说:“你们狮子座不能接受拒绝,是吗?”
夏邦邦说:“我们不说我妈妈,行吗?我问你,你不喜欢我?”
小题端详了一下夏邦邦,嬉皮笑脸地说:“我喜欢你的车,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