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很晚才吃完早餐,干戈发动着了吉普车,准备出发了。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却不见赵军的身影。
夏邦邦喊了声:“赵军!”
没人应声。
赵军一直是召之即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夏邦邦有点急了,大声喊起来:“赵军!——赵军!——”
还是没人应声。
他跑进童真帐篷的“套间”,只看到一个扭曲的睡袋。他跑出来,看了看大家,问:“你们谁看见赵军了?”
所有人都摇头。
Cassie突然说:“在那儿!”
大家朝厕所方向看去,赵军捂着左下腹,踉踉跄跄地走回来。
夏邦邦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赵军,你怎么了?”
赵军说:“不知道,应该是急性阑尾炎……”
夏邦邦说:“天!”
他扶着赵军走到大家跟前,问Cassie:“Cassie,我们有没有治阑尾炎的药?”
Cassie说:“有灭滴灵……吃药顶事吗?”
夏邦邦说:“至少可以缓解一下啊。”
干戈说:“武林高手,你能挺住不?不行我去地下古城给你抓个医生来。”
赵军痛苦地摆了摆手,说:“不要胡闹了。”
夏邦邦说:“赵军,你不要跟我们去了,在家好好休息。钟离,你就当一天护士吧,照顾他一下。”
赵军说:“那你千万要小心……”
夏邦邦点点头,说:“有干戈,你放心吧。”
赵军低声说:“有他我才不放心。”
钟离彩走过来,扶着赵军走向了童真帐篷。
夏邦邦看了看干戈:“把朴诗玄带上吧,他熟悉地下古城。”
干戈说:“金秀贤,跟我们走!”
武林高手赵军突发怪病,于是,干戈、小题、夏邦邦、朴诗玄一起出发了。
吉普车碾压着盐壳,噼里啪啦响。它渐行渐远。
Cassie举着摄像机,认真地拍着吉普车的背影。徐则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意会神通地跟着徐则达和谷未素钻进了小帐篷。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
钟离彩在童真帐篷照顾赵军,营地外面没有人了。
干戈他们那辆吉普车爬上一个高岗,朝下驶去,终于不见了。罗布泊变得一片寂静。
半个多钟头之后,赵军从帐篷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他带着钟离彩走出来,上了悍马,发动着,朝着地下古城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Cassie从小帐篷朝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悍马车真的像一辆坦克,在高低起伏的沙土横冲直撞,如履平地。它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一片雅丹地貌附近,停下来,开始摇动……
车内,急性阑尾炎患者赤身裸体,腰部缠着一圈纱布,他把他的护士压在了身下,像悍马一样横冲直撞。
患者气喘吁吁地说:“弄死你!……”
护士也气喘吁吁地说:“你帮我……弄死她……”
那只消失多日的鹦鹉出现了,它落在悍马车上,就像站在一个电动按摩器上。晃了一会儿,鹦鹉似乎有点晕,扑棱一下飞走了,飞向高远的蓝天,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悍马车终于稍息了。
两个人穿上了衣服,赵军点着一支烟,慢慢地抽。
钟离彩趴在他的肩膀上,崇拜地问:“你的功夫是在哪儿学的?”
赵军淡淡地说:“广东一家武馆。”
钟离彩摇了摇头:“我说床上功夫。”
赵军依然淡淡地说:“我爸。”
钟离彩说:“你爸教你的?”
赵军说:“那时候我藏在我妈的肚子里,偷着学的,不过仅仅是入门。”
钟离彩笑了:“强!”
停了一会儿,钟离彩轻轻抚摸了一下赵军的腰部:“还疼吗?”
赵军说:“我的阑尾早割掉了。”说完,他扔掉烟头,捧起了钟离彩漂亮的脸蛋,问:“我是不是可以去演戏了?”
钟离彩说:“我问的不是你的阑尾。”
赵军松开了钟离彩:“你问的是哪儿?”
钟离彩说:“你的腰上缠着纱布。”
赵军若无其事地说:“噢,没事了。”
钟离彩说:“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赵军说:“那天在地下古城和面具人打架,被一个家伙扎了一下。”
钟离彩说:“你为什么不说?”
赵军说:“老虎永远都是自己给自己疗伤。”
干戈开车朝楼兰遗址方向行驶。
走着走着,他突然转了方向,奔向了远处的一处雅丹。一阵颠簸之后,他把车停在了雅丹下面,从车上跳下来。
另外三个人也跳了下来。
小题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干戈朝雅丹上指了指,说:“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三个人纷纷朝上看去。小题眯起了眼睛:“咦,有个发光的东西!”
干戈说:“那是摄像头。”
小题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干戈说:“重要吗?”
然后,他从车上拎下一把工兵铲,奋力朝雅丹上面爬去了。这处雅丹大概6米高,沙漠的风把它雕刻成了一朵蘑菇形状。干戈爬到顶部,开始朝下挖。雅丹坚硬,他挖得很费力,大概干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挖到了那个摄像头,他用工兵铲把各种线路铲断,然后爬下来,脑门上全是汗。
夏邦邦问:“还有吗?”
干戈说:“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小题突然冲过来,猛地把干戈和夏邦邦推开了,接着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这处雅丹竟然倒塌了,尘土冲天而起。
干戈呆呆地看了看小题,又看了看那堆沙土,半天才喃喃地说了句:“早知道它会倒,我就不用搞破坏了……”
小题哈哈大笑:“你就是最后那棵稻草,要是你不爬上去,这只骆驼是不会倒下来的。”
几个人回到车上,继续朝前行驶。
走出了一段路,小题突然说:“青年,我们转向了吧?”
干戈说:“我们进了罗布泊就一直在转向。”
小题说:“我们绕回到营地了!”
干戈眯起眼睛朝前看,果然,远方出现了几顶帐篷,还有车,那正是他们的营地!
干戈惊呆了:“不可能啊……”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夏邦邦说:“你带航拍器了吗?”
夏邦邦说:“带了。”
干戈说:“你让它到前面看看。”
夏邦邦从背包里抱出航拍器,打开车窗,开始玩起了高难度技术——航拍器突然起飞,掠过朴诗玄的脸,飞出了车窗,朝着前方营地的方向飞去。
夏邦邦一边操控航拍器一边观察着显示屏。
航拍器就像一只大鸟,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逼近了营地的上空。
夏邦邦说:“那不是营地!”
干戈赶紧把车停下来,回头看那个显示屏,上面出现了楼兰遗址!
干戈再次朝远方看了看,前面明明是营地,航拍器拍到的却是楼兰遗址!
干戈说:“不管它,我们继续朝前走!富三儿,你用航拍器找找那个入口,给我们带路!”
说完,他继续朝前开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帐篷和车辆就像海市蜃楼,渐渐消隐了,干戈看到了楼兰遗址的轮廓!
夏邦邦说:“找到了找到了!朝右,两点钟方向!”
在航拍器的引领下,干戈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入口附近。干戈把车停下来,夏邦邦收回了航拍器,放进了背包。
下了车,四个人找到了那个通风口,干戈并不急于进入,他在地上坐下来,掏出铁烟盒,卷了支烟,抽起来。
小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天那么蓝。
干戈说:“别跟我提污染啊!我他妈需要镇定镇定。”
小题没有搭理他。
干戈突然问小题和夏邦邦:“你们说那两个被射瞎的面具人能不能回到地下古城?”
小题说:“只要他们的眼睛复明了,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吧。三天时间,饿不死。”
干戈就不再说话了。
静默了一会儿,夏邦邦突然说:“我没有信心了。”
小题说:“怎么了?”
夏邦邦说:“地下这个延伸城太深邃了,我怀疑美国海军陆战队都对付不了他们。凭我们几个?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小题想了想,突然说:“要不你们回去吧。”
夏邦邦没有表态。
干戈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然后就埋在了沙子里,他对夏邦邦说道:“富三儿,你不用害怕,那个侏儒说了,她不会杀你们,她只想除掉我。”
夏邦邦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不怕。”
干戈说:“抽支烟壮壮胆儿?”
夏邦邦点了点头。
干戈又卷了一支纸烟,点着,递给了夏邦邦,他抽了一口,像女孩一样咳嗽起来。
干戈露出了满脸嘲笑:“就算现在给你吸毒都没用。”然后,他把纸烟夺下来,用沙子埋了。
夏邦邦终于止住了咳嗽,很认真地问小题:“地下古城没养狗吧?”
小题差点笑出来:“那些本体才是他们的宠物。”
夏邦邦说:“那就好……”
干戈说:“我们下去之后,一起走还是分头走?”
夏邦邦说:“一起走吧,遇到紧急情况互相有个照应。”
干戈说:“那就不用定暗号了。”
接着,他把刀子掏出来看了看,说:“希望我再遇到那个侏儒。”
夏邦邦说:“你想干什么?”
干戈说:“为民除害啊!”
夏邦邦摇了摇头:“干戈,我们尽可能不要杀人。”
干戈说:“他们是人吗?”
说完,他怔了一下,赶紧看了小题一眼:“宝贝,对不起……”
小题说:“干戈,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不要制造麻烦。”
干戈装起刀子,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四个人戴上了面具——干戈戴上了那张法老面具,小题戴上了那张卡通面具,夏邦邦戴上了那张红桃面具,朴诗玄戴上了那张紫脸面具。
他们顺着通风口又一次潜入了地下古城。
今天的地下古城很是异常——竟然不见一个面具人!干戈嘀咕了一句:“戒严了?”
小题前前后后地看了看,低声说:“太奇怪了……”
干戈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题说:“我只知道,每天3:14,他们都要做祈祷。平时属于小仪式,他们在原地做;每周一次大仪式,他们会聚集到延伸城去做。”
干戈说:“看来,今天就是他们的大仪式了。”
夏邦邦说:“要不我们退出去吧?”
干戈说:“富三儿,有人你怕,没人你也怕吗?”
夏邦邦就不说话了。
四个人继续朝前走,一直没看到一个人影。地下楼兰突然空了之后,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了。
他们蹑手蹑脚地朝前走,似乎每个房屋内都藏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走着走着,干戈的脚步慢下来,恍惚中,地下古城的盖子似乎突然被掀开,太阳的光芒普照了全城,官署的朱漆鲜艳,民居的房屋齐整,佛塔慈悲,士兵威武,运河汹涌,植物茂盛,驼铃响亮,交易繁忙……
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回到现实中。
他们来到了佛塔前,看到了那个密码锁。
干戈看了看朴诗玄,朴诗玄上前按下了:999999。
这一天是周日。
石门开了。
四个人轻车熟路,鱼贯而入。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浩浩荡荡的吟诵声,就像和尚在念经,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机机复机机,双鱼当户织!……”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
他们避开声音的来源,慢慢朝前走,来到了管制区。夏邦邦一下就停住了——管制区的铁栅栏外,站着五六个面具人,每个人都拎着砍刀。
朴诗玄也停下了。
有人转过身来,看到了干戈他们。
干戈低声说:“富三儿……继续朝前走……从他们前面走过去……”
夏邦邦犹犹豫豫地跟了上来。朴诗玄也跟了上来。
那些面具人都盯着他们看。
干戈搭住了小题的肩,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觉得霍大夫这个人怎么样?”
小题说:“挺好的啊,你认识他?”
干戈说:“当然了,他给我看过病。”
小题说:“你怎么了?”
干戈亲昵地说:“头疼,你让我头疼。”
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了铁栅栏跟前,小题、夏邦邦和朴诗玄都目不斜视,只有干戈朝铁栅栏里看了一眼,他情不自禁地停了一下。
铁栅栏内有一些人在走动,其中有个女孩,她穿着一件灰色风雨衣,一条黑色牛仔裤,她靠在石墙上,好像很冷的样子,双手紧紧裹着风雨衣,正朝铁栅栏外面看过来。
干戈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看着这个女孩竟然不会动了。
这个女孩和小题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眼神跟小题不一样,透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淡漠。干戈相信,她在看自己!
小题拽了干戈一下:“霍大夫给你开什么药了?”
干戈一下就收回了心思,赶紧朝前走,心不在焉地说:“你就是我的药啊。”
小题说:“油腔滑调。”
那几个面具人并没有拦截他们。
四个人走过去之后,干戈的脚步渐渐慢下来。
去年,夏邦邦开着直升机穿越到罗布泊,见过这个不幸的女孩。朴诗玄从南美洲延伸岛穿越到延伸城,见过这个不幸的女孩。小题从北京来到罗布泊,移植骨髓,她也见过这个不幸的女孩……只是他们三个人太紧张了,都没有朝里看。
只有干戈和她发生了几秒钟的对视。这次对视,改变了后来很多事。
走出很远之后,小题才小声问:“刚才你怎么傻在那儿了?”
干戈说:“我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夏邦邦回头看了看,紧张地说:“有人看守,我们怎么办啊?”
干戈说:“继续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
那些惊悚的吟诵声终于消失了。
他们沿着石头迷宫外围几乎转了一圈,最后看到了一块褐色石碑,画着奇怪的符号。它背后有一条通道,黑糊糊的,飘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干戈朝通道里看了看,问小题:“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小题说:“我见过这个石碑,没进去过。”
这时候,朴诗玄已经在石碑前蹲下来,开始仔细地端详。
小题走到了他旁边,两个人用韩语交谈起来。
过了会儿,小题对干戈和夏邦邦说:“他说里面应该是个墓地。”
夏邦邦说:“他怎么知道?”
小题说:“古埃及第十七王朝的法老,被认为是最神秘的统治者,他死了之后就失踪了,一直找不到他的尸体。后来,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个墓葬,石碑上刻着诡异的象形文字——朴诗玄说,那个石碑和这块石碑的符号一模一样。”
干戈说:“真他妈渊博!走,我们进去看看。”
夏邦邦有些犹豫:“我不喜欢墓地……我们继续找人吧。”
干戈笑了:“你留在这儿望风,我们进去。”
夏邦邦说:“那……你们快点出来。”
干戈、小题和朴诗玄就走进了通道。
通道内亮着幽暗的灯,阴冷异常。
他们穿过大概50米的通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横七竖八立着很多墓碑,这里原来是地下延伸城的坟场!
每座墓碑下都摆着花,十分鲜艳,干戈伸手捏了捏,塑料的。他嘀咕了一句:“晦气!”
小题说:“你们等一下。”
说完,她慢慢地走到那些墓碑中,四下查看。
干戈说:“你看什么?”
小题说:“哎,这些墓碑上都刻着两个生卒日期!”
干戈仔细看了看一个墓碑,果然。
小题走回来,问干戈:“Cassie说他父亲叫什么?”
干戈说:“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小题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是不是叫周密?”
干戈说:“嗯,好像是这个名字。”
小题回身指了指:“我在那块墓碑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干戈说:“死了?”
小题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郁了:“完了……”
干戈说:“什么就完了?”
小题说:“他们可能都出事了……”
干戈说:“我去看看。”
小题就带着干戈和朴诗玄走到了那块墓碑前,果然上面刻着——
周密之墓。
生于1966年 12月22日。卒于2016年3月17日。
生于2003年4月5日。卒于2016年3月17日。
干戈说:“两个日期?难道里面埋的人生了两次死了两次?”
小题说:“他们肯定把本体和复制人合葬在一起了……”
干戈恍然大悟:“聪明!”
然后,他掏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小题说:“这个墓碑应该就是Cassie她爸的,你看,那上面刻着2003……你帮我想想徐则达他爸叫什么,还有谷未素她爸。”
干戈说:“我只记着,那个学霸大姐说他爸不姓谷……”
小题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徐则达他爸叫徐晓东!”
干戈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学霸大姐她爸姓魏,好像叫……魏宝亮。”
小题说:“我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他们的名字。”
干戈说:“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挂了?”
小题很生气地看了看他,说:“干戈,你对任何人都可以不尊重,但是你要对死去的人尊重。”
干戈耸了耸肩:“好吧,我希望找不到你家那个老家伙的名字。”
小题对朴诗玄说了句韩语,朴诗玄点点头,退到了墓地边缘。
接着,小题和干戈就在墓碑里找起来。
很快,干戈就找到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
徐晓东之墓。
生于1962年1月19日。卒于2016年3月24日。
生于2003年4月5日。卒于2016年3月25日。
干戈又拍了照片,然后对小题喊道:“小题!”
小题好像受到了惊吓,一下回过头来。
干戈指了指面前的墓碑,说:“我找到那个副镇长的老爹了,在这儿。”
小题慢慢走了过来,步履沉重。她幻想着父亲还活着,现在,只要多一个凶信,她就离噩梦更近了一步……
她看到了徐晓东的墓碑之后,有点蔫。
干戈说:“你看,他比代购女生她爸多活了几天。”
小题的情绪很坏,她无声地离开了。
干戈继续寻找,他的眼睛扫过很多陌生的名字,终于瞄到了三个字:魏宝亮。那块墓碑上刻着——
魏宝亮之墓。
生于1960年6月13日。卒于2016年3月20日。
生于2003年4月5日。卒于2016年3月20日。
他同样拍了照片,然后朝小题看去。
小题在一块墓碑前蹲下来,盯着墓碑,一动不动。
干戈快步走过去看了看,呆若木鸡,墓碑上刻着——
沈向文之墓。
生于1962年11月12日。卒于2016年4月2日。
生于2003年4月5日。卒于2016年4月2日。
小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噼里啪啦朝下掉。
干戈的心情也十分复杂。最初,他心急火燎想找到这个人,替父报仇,现在看见了他的墓碑,他竟然有些难过。他是为小题难过。
他蹲下来,轻轻地说:“对不起……”
小题哭着说:“我来到罗布泊的时候,他还活着……”
干戈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剧烈地哆嗦着。
三个人离开墓地,回到了夏邦邦跟前。
夏邦邦说:“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题眼圈红红的,不说话。
干戈说:“他们的父亲都不在了。”
夏邦邦很吃惊:“你们怎么知道!”
干戈说:“我们看到了墓碑。”
小题他们的父亲死了。
四个人没有什么羁绊了,他们迅速离开这座怪兮兮的石头迷宫,从通风口爬了出去。
上了车,干戈把车发动着,朝营地开去。
小题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干戈把手机上的照片打开,递给了夏邦邦。夏邦邦一张张翻看完了,小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干戈说:“他们很可能是被那个侏儒处死的。”
夏邦邦说:“不会吧?他们都离开了罗布泊,就算他们触犯了什么禁忌,为什么要自己跑回来送死?”
干戈说:“我是说本体。本体被处死了,他们的复制人也就活不了了。”
夏邦邦看了看小题:“小题,你不是说他们不能处死本体吗?”
小题说话了:“只有一种可能,那些本体得了什么传染病,他们治不了,然后就把他们的复制人召了回来。看那些墓碑,他们的死亡时间差不多都在同一天,只有徐则达他爸多活了一天。我来罗布泊的时候,我老爸还在……”
说着说着,小题又哭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夏邦邦轻轻地说:“小题,节哀。”
四个人回到了营地。
徐则达、谷未素和Cassie依然在小帐篷里说着话。
赵军和钟离彩听到引擎声,从童真帐篷里走出来。
四个人下了车,夏邦邦问赵军:“你身体怎么样了?”
赵军说:“不疼了。”然后他看了看钟离彩,说:“谢谢钟离。”
钟离彩淡淡地说:“太客气了。”
夏邦邦说:“钟离,你把徐则达他们叫来。”
钟离彩就去了谷未素的小帐篷,不一会儿,那三个人陆续走了过来。Cassie乐颠颠地举着摄像机。
干戈说:“我带回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三个人都看着他。
干戈把手机上的照片打开,递给了徐则达:“你们都看看吧。”
徐则达看到了那些墓碑的照片,有些震惊:“你确定这是我父亲的……墓碑?”
谷未素把手机接了过去。
干戈说:“你记得你父亲的出生日期吧?”
徐则达脱口而出:“1962年。”
说完,他又把手机从谷未素手里拿过来看了看,一下就呆了。
Cassie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头,她放下摄像机,把手机夺过去,看了一会儿,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谷未素转过身去,看着远方,似乎很安静。
徐则达突然像个小孩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平时,他一直戴着官场的笑脸面具,此时此刻,他终于流露出了他最本真的样子。相对于其他丧父的队友,徐则达是最大的孝子。
大家都沉默着,只有徐则达粗粗的哭声。
风渐渐大起来。
小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徐则达,然后又掏出一块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钟离彩和赵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问为什么。
过了好半天,夏邦邦才看了看表,小声说:“快到时间了,我去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徐则达还在哭。
干戈拍了拍他的肩,说:“今天晚上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