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冷静下来，裘一，毕竟她生下了你，一切都是误会，我相信师傅还是爱你母亲的，否则不会带着我，默默在宫里待这么多年，只为了看她一眼。”
赵子高努力安慰着裘一，同时自己心里也很难受。
伸出手臂紧紧的抱着裘一，压低了嗓音：“我的心情不比你好受，裘一，你爹一定希望你和你娘好好的，其实我辜负了你娘的嘱托，她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一点我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她是爱你的，你和姚儿一起长大，她被当做一枚棋子，你却潇洒到现在，当年她是被强抢去的，肚子里还有你，为了你委曲求全偷偷生下你，把你藏在宫里养大，还要面对那些女人的勾心斗角，她不容易，给你爹省省心，就算你恨你娘，咱们不理她了行么？”
赵子高知道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但是他还是要阻止裘一去做错事，妻子杀了丈夫已经是惨剧，若是儿子为了父亲杀了母亲更是悲惨，他不想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
裘一被赵子高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充满了血丝，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额角的青筋几乎爆起，他的武功可以挣脱，但是一定会伤你赵子高，“你放手，我只是去找她说明白而已。”
他的语气很平静，赵子高依旧不松手，因为平静下一定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浪，“当做不知道可以么？她年纪大了，你的情绪太激动，难免会出事的，你想想你爹。”
裘一垂下手臂，刚好摸到自己腰上的玉佩，脑子里再次回忆起父亲面对赵子高笑意慈祥的模样，若不是姚儿，若不是他那生母，父亲也许不会死。
在他的世界里，母亲从他记事起，便开始训练他，和那些孩子一样，只是更加的放松而已，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琢磨陷害别人，四处因为不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便当做看不到，如今再看看，他突然觉得自己是杀了父亲的帮凶，他是知道姚儿的目标是杀死裘壁，他还帮了忙！
“你说的对。”
裘一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挣扎，眸光暗淡，“想想我爹，我才是凶手！我知道他会死的！”
下一秒，他用力挣脱赵子高，冲向对面的书柜，目的很明显，自杀！
赵子高快步冲上前去，闪身至他面前，裘一一头撞在了赵子高的鼻子上。
鼻子被撞击后的酸痛混合着眼泪歘的滴了下来，赵子高痛到无法呼吸，身体兀的倒在地上，眼神依旧停留在裘一身上。
“别走，为了你爹，为了我，你留下，我们过阵子离开赵国，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生活的地方，好吗？”
赵子高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中流出，伴随着控制不住的眼泪，态度十分诚恳，裘一下意识蹲下身用衣服去擦拭赵子高脸上手上的血渍，情绪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是一个爱哭鬼，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或许还做不到他这么好，见他哭出声，赵子高才稍微放心，他是知道的，人只有哭出来心情才会好一些。
这一哭，就是一整夜，赵子高的鼻子里塞着布条，眼底黑成一团，一整夜他都没有合眼，就怕裘一做傻事，清晨太阳出来，阳光投过窗户照射进来，裘一哭的没了力气，趴在赵子高身上，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暖意流淌了全身，整个人舒服许多。
再看赵子高，白色的中衣上染了血，鼻子上塞着布条，神色颓然，裘一的情绪好很多，看着赵子高他有些不好意思。
昨夜也是难为他了。
“子高，昨晚上你说得都是真的？我们离开这里，只有我们？”
这是再好不过的，离开赵国，离开赵太后，离开姚儿，离开秦政。
赵子高微微的点头，现在只是暂时哄骗他，或许过两年，等他成熟一些，便会想着成家立业说不定。
得了确切的答案，裘一的心情更好，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笑，用力抽了抽鼻子，点头道：“那我们过两天就走，我不再见赵太后，你也不许见秦政！”
像是交易一般，赵子高鬼迷心窍一般同意了裘一的说法。
裘一伸手扶起赵子高重回床上，这一次他主动躺在外侧，赵子高生怕他突然离开进宫，伸手将裘一拉进怀里紧紧束缚，前者心里欣喜不已，后者无奈担惊受怕。
二人双双睡去，一夜未眠的两个人此刻异常的安静，在赵子高的梦里，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短发奇装异服，背对着他。
待赵子高缓缓转至男人面前，看清了他的脸，登时愣在原地，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在梦里，赵子高说不了话，正疑惑，那人却面无表情开口：“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白萧然。”
白萧然，像是刀刻一般入了赵子高的心里，从前听师傅说起心魔，每个人都有心魔，或许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就是他的心魔。
从梦中醒来，怀里的裘一还在安然的睡着，赵子高却陷入了无尽的烦恼，因为梦是那么真实。
月白色的帷幔轻轻的扬着，拂过赵子高的脸，给他带来一些似真似假的虚幻感觉。
到底这里是假的，还是梦里是假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赵子高的脑海里油然而生，生活给他带来的不幸生生刺痛过他，都说虚幻是没有感觉的，答案就很明显，
如今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帮着亡故的师傅，照顾好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让他以后衣食无忧，想起这个，赵子高深深地叹息，人活着真没意思。
以前觉得他的生活是为了秦政，现在觉得他的生活是为了裘一，以前听军营里的老兵谈起人生，都说人是为了自己而活，赵子高却不以为然，为了自己多没意思。
怀中的裘一不适的动了动，赵子高收紧了手臂，透过帷幔，赵子高看到了红色的夕阳，又是一天过去了，更加印证了他的话，活着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