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返尘瓶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境内的?”
按亓官屠羽重返世间的时间点,这事至少有三十多年之久。而鬼少爷从未提及跟着返尘瓶游历境外也是件怪事,除非是想刻意隐瞒什么。或许“财运”的主人,才是这团乱麻中一根有价值的“线头”。
张队无奈:“都说了,我就一执行的角色,根据上头的红头文件行事,很多信息不在职权范围内。”
诸欢没话了,抱紧沉甸甸的绣花皮囊,心烦得想撞一撞车厢壁。
安静顷刻,又问:“既然‘财运’的老大上过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报名单,想必很多人知道他长啥样吧?”
张队摇头:“ICPO的官网上能查的都是惠及民众的信息。像这种人没有公开的价值,现在只有十几个涉及其犯罪发生地的警务部门能查档案,不过知道长什么样也没用。”
“没用?”诸欢不解。
张队掏出公务手机按了几下,扔给他。
诸欢接过,手机点开的是警局内部应用,页面显示是通缉犯档案,信息不多,头像很大且五官清晰。
但他看了一眼,就明白张队为什么说“没用”了。
白尧也凑过脑袋:“长得倒算周正,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脸是假的。”张队和诸欢同声回他。
“哟?”白尧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
张队冲诸欢翘拇指:“小诸不亏是专家,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佩服佩服!”
“别叫我小诸……”
诸欢无奈,只得给一脸黑人问号的白尧解释:“全球主流人种的脸部特征不算太复杂,专业扎实的人类学专家基本都能根据相貌特征分析出这人产自哪里,甚至能追溯到他的祖宗几代。但这张照片上的脸就像是将各大人种的特征拼凑出来的合成物,看不出他到底来自哪里,所以这张脸要么是来自一个新人种,要么就是假的。”
白尧还是问号脸:“看着不像是面具或蜡像,可能是整容?”
诸欢紧盯屏幕上的照片,沉吟:“整容脸用某些技术手段也能检测,想必早就有人查过,所以应该不属整容范畴,这才是一直没能抓到他的原因。这家伙有办法将面目随意变化并如同真人……”
他猛然惊悟原因,不由闭了嘴。
比起能让傀土流通的“财运”大佬,还有谁能获得稳定的傀土来源?当初富可倾国的亓官家都不曾办到的事,对这位来说,可能易如反掌。
张队没察觉诸欢的神情有异,兀自点头:“小诸说得没错。到目前为止很多国家的警察部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没有机构能确定他长什么样和身份来历,所以没法实施抓捕。历史上ICPO不是没有协调过跨境追捕,每次都无功而返,大多是因为确定不了其真实面目。”
“吊,”白尧对着手机上的人脸膜拜,“这哥们简直是神人!”
“其实是男是女都难说。”张队苦笑,“要从第一次发现他犯事的时间算起,都已过五六十年了吧,人有没有活着都难说。”
诸欢听得又是头皮一紧。
其实他基本能拼凑出这家伙大致是什么玩意儿了,但说给张队听还没有必要。
现在能让他心绪不宁的就是要拿怀里的皮袋子怎么办这事。
简而言之:救,或不救。
白尧把手机还给张队,犹在不爽。
“亓官家是血腥阴戾死有余辜,但他们拥有的所有鬼玩意儿,包括阳宅阴宅什么的,全部遵循咱们祖宗千年的阴术文化,地地道道的国货。亓官家骨子里传统保守死气沉沉,绝不会甘愿让延续血脉的贵重法器变成老外掌中的玩物。警察同志,你们怎么不怼他们倒卖我们的宝贝,还特么有脸协调国际刑警组织的人讨回去?!”
话糙但顺耳,诸欢默默点赞,而张队撇嘴回喷。
“你现在去大英博物馆里讨要当年被抢去的国宝试试,看人家睬不?”
白尧怒捶椅背,愤然闭嘴。
诸欢瞅着想乐:这不靠谱的货还有些理想主义的小中二,略萌啊。
“诶,你们别想太多,就当是帮我顺利交差吧。”张队抹了把老脸,悻悻然,“至于亓官家的玉瓶子还能不能被贩回来,得看造化……再说了,咱们要对‘财运’大佬有信心嘛不是?!”
算是一本正经地安慰了白尧的拳拳爱国心。
诸欢憋不住“噗嗤”:原来警察蜀黍和他打的是一个主意啊?!
说说闹闹飞驰大半个小时,车停之处是大片密集的林地,都是长了十多年的降香黄檀,被照料得树冠亭亭,郁郁葱葱。
渝城被称为“百木之乡”绝非过誉,四季温暖潮湿适合珍贵乔木生长。
从北窜西有数百公里长的柳川直通长江深水航道,运输便宜又便捷。沿川两岸绵绵近千公亩的商用林地归百家木业单位种植和销售,浩浩荡荡地组成渝城不可或缺的经济命脉。因此管理得也算严格,各单位划地为营,用高大的铁网隔开,出入都有保安例查,不准携带火种,不准随地野营,不准私车进入。
不过终究是架不住地广人稀林丛浓密,一定要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不会太难。
张队漫不经心地指向身旁的茂盛野草丛:“两年前发生过抛尸案,被动物刨出头骨才被人发现,存在太平间里没破案呢。”
俩小百姓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蹿,很想拒绝他这种明显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导游”。
顺林中小道徒步百米,终显一排栅栏,有位年轻警察守着,见张队走来就拉栏门。
抬头就见一块灰蒙蒙快要辨不清字迹的招牌,高挂在门口的树杆上。
“于氏企业用地,非本司职工勿入”。
诸欢愣了愣,一把拉住张队,神色严肃:“这地方是于家的?”
张队莫名:“什么于家?”
诸欢指向招牌。
张队还是没明白他在激动什么:“可不是嘛!盘了好大一块地花了不少钱,直到亏损不干也没能卖出去,种下的树长得乱七八糟的,仓库间也空着,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我们也是找了好久才查到这里来的。”
诸欢还是愣愣地瞪着“于氏”两字,就像招牌上凭空长出一只大蜘蛛,正耐心编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