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很高兴，抚掌大笑：“亓官少爷果然是爽快人，老夫很是喜欢。这样吧，趁着心情好我买一送一，由老夫来为这位小兄弟施术，保他撑过一年没问题。”
说完就拍手叫来刚才俩小道士，让他们帮着把潭水抬到这厅旁边的“静心室”。
“亓官少爷在这里喝喝茶，歇息片刻，待老夫为潭兄弟施完术再来招待你。”
老怪领着俩小道士步入“静心室”就关上了门，看来是谢绝观术了。只是他们嘴里反复出现的“喝茶”，始终未曾出现在鬼少爷的手里。
没有了旁人，诸欢又问：“真的愿意让这古怪的老头儿去参观你家阴宅？”
鬼少爷无聊地打个哈欠：“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以刚才的情形，你说让我怎么回吧。”
诸欢无语，又埋怨：“那也不该下什么保证，就说找得到找不到还是个问题，想法绕开这要求不行吗？”
亓官屠羽苦笑，舔了舔这块老爱瞎操心的诸石头。
“绕开有用吗？你没发现这老头儿就是冲我是亓官屠羽才答应这次见面的。‘阴阳’的帐号被封也不赖你，恐怕第一次注册进‘阴阳’时，本少爷已是被他盯上了。只是当时他没有办法证明使用帐号的确实是我，才一直按兵不动。你那通瞎搞正好给了他机会，能让我主动过来向他证明我就是亓官屠羽而已。”
“靠，真是个贼老头儿！”诸欢痛骂，又担心，“你不怕他居心不良么？”
“怕什么，接近我们的有几个没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留着心眼儿就是……”
鬼少爷又懒洋洋地打哈欠，踱步到那幅武宗元的真迹前，感叹不已，“想当年，我在书房内也收藏了两幅武宗元的真迹，价值连城呐，只可惜阿羿说他讨厌道教，住一起后硬是逼我把它们压到箱底去了，可惜啊可惜，现在不知流落到哪个贼人的手里了。”
诸欢也跟着欣赏了一会儿，只觉得画者功底深厚，更多的就看不出所以然。他去美国太早，打小接受的是西式美学教育，对国内古典艺术只略通人物和技法，更深的鉴赏能力远不如这位豪门大少爷。
“你跟阿羿好像各方面都不怎么合拍，怎么就凑到一块儿去了？”这点，他一直挺好奇。
从鬼少爷之前的只言片语里，总能感觉和他的人有太多格格不入的地方。不只表现在性格方面，还有三观和兴趣爱好等等。诸欢自觉不是天生弯男也没怎么恋爱过，但谈恋爱的基本法还是知道点的，不在乎要互相欣赏和三观合拍，最次也得兴趣相合吧。如果一样都挨不上，这算什么……互嫖？
“他可能只是喜欢我的脸吧。”
鬼少爷耿直地结束了这个疑问，让诸欢一时无语。
啧，这位热衷于当软饭男的大少爷果然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那你呢？”他不抱希望地又问。
之前从来没有认真和亓官屠羽探讨过他生前的私生活，尤其像这种好像有一点点儿“敏感”的问题。
“因为他表现得很喜欢我，所以我觉得应该认真配合下。”
鬼少爷考虑半晌，久到让诸欢差点认为他拒绝回答时，这家伙突然就冷静地抛出这句。
相比之前那种花痴到近乎脑残的症状，这句回答实在是……理性得有点不正常。
“啊？”除了发出一个字，诸欢惊愕得不敢多问。
就因为人家表现得“很喜欢”，就配合着上演一出？你特么考虑过家里人的感想吗这位兄弟？！
亓官屠羽也不再回答，背着手安静地到处逛逛，看完画就没啥可看的，破道观真是名符其实地破，到处是灰蒙蒙的。
“老怪既然有钱在‘财运’买东西，应该不会穷到哪里去，就不想着把自己这块地盘修整一下么？”
诸欢忍不住感慨。
亓官屠羽笑了：“喜欢玄阴术的人都是比较古怪，何况像他这种修道高手。世俗的美丑善恶在他们眼里完全是另外一番风光。你认为这里破，他或许认为这里金碧辉煌媲美天上人间。”
“但我觉得他手下俩小哥们绝对不这么觉得。”
瞧瞧收钱时的那个利索劲，显然穷得如饥似渴了。
“哈哈哈。”鬼少爷被逗乐了，举步往外走。旁边的“静心室”依旧门闭得紧紧，看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诸欢想想当初在返尘瓶中见诸羿炼汲，也是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看来这“手术”的确不是泛泛之辈能做得了的。
这“不留”观虽破，但看起来至少也有个三四百年的历史了，观庭中有两棵参天高的银杏，长得分外挺拔繁枝妖娆。
走到树下，仰头而望，晨曦在碎碎叶隙中闪烁，美好如一幅抽象名作，一片片扇状绿叶浓抹重彩地点缀在视线里，像一笔笔不经意地泼墨。
“亓官屠羽，我好像猜出来潭制片到底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了。”
在这样静谧和谐的气氛里，诸欢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
亓官屠羽不起劲地应了声，他闭上眼，正深深地吸汲着天地木水之间散发的清新灵气。
“他是阿羿制造的一个试验品……”诸欢小心翼翼地嘀咕，未发觉鬼少爷突然噌地睁开了眼。
眼中一片冰冷。
“你……你不说我可能是阿羿为自己制造的重身容器吗？”诸欢继续兀自碎碎念，“先不说是真是假，我就觉得阿羿如果真要做这样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人不可能重生很多次，他在这方面也不会有很多经验加持，所以只能一步步来。当初为你们制造人形封器，不只是为钱，更有可能为了积累经验。而潭制片可能就是方案之一，他想为自己制造一个拥有很多肉壳可用的永生体，这个灵感可能就来自他熟通的《阴阳诸奴志》中对于重身傀的记载。他想改造重身傀变成方便自己重生的容器，于是就制造出了潭制片。然后他可能发现这个方案有很大的缺陷，并不能满足他对于重生容器的要求，就将他弃于那间封闭的墓室中了……我觉得按老怪刚才对潭水制造者的描述，加上他那像极诸羿的相貌，这个猜测……简直无懈可击，你说呢？亓官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