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个擦,”诸欢失望得话都说不利索,“跟你这没用的鬼坑货一起搞事,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亓官屠羽顿时阴下脸色,显然自尊心有点受损。
“早说了本少爷并非鬼类,概念不清的是你!再说,你不是人形封器,想死也难,这么怕他们做什么?!”
哦,也是啊。
诸欢抓抓头皮,又觉为难:“但我不会打架啊,他们看着都挺厉害。”
亓官屠羽很是鄙夷:“交过手才知道强不强,没打就认为对方强叫作‘孬种’!”
一双鬼眼皮子翻得很白。
“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学什么不好学我翻白眼?!”
诸欢恼羞成怒,“再说他们也不是人,凭什么你就不能跟抽我一样抽飞他们?”
“抽飞他们有个屁用,我又不知道他俩哪个是‘傀灵’。”
亓官屠羽不爽地辩解。
“两位,聊完了没?”
背后传来整齐的问话,吓得俩货各朝一个方向霍然转身,才发现竟被围得密密实实。
东西南北各杵着一位,两位又成四,这鬼东西居然跟细菌似地会分裂。
“选一个。”
举到跟前的是四只包……呃不,六只。
两句话的档口又分裂出两位,将包围圈堵得严实,让诸欢彻底慌了阵脚。
“靠,怎么会这样?!”
“对啊,这就是我不打的原因。”
鬼少爷恹恹地打个哈欠,晃了晃灵体,利索地钻出包围圈外。
“所以,你行你上。”
他双臂抱胸,笑眯眯地打算看一场好戏。
疾转一圈,诸欢霍然明白这些鬼玩意儿为什么会被称作“戏傀”。
咫尺才看清,个个都扣着一张材质不明的面具,釉彩鲜亮绘工精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优秀的造型师一般对各种文化图符都会有所了解,不过诸欢出国得太早,少有机会接触传统戏剧,用尽洪荒之力也只能勉强辨出这些面具上画的脸谱应属于“生旦净丑”四行中的角色。
令他寒毛倒竖的是丑角,居然还分了文丑和武丑各一位,分立两侧如同黑白无常。
文丑整张脸猩红如鲜血泼面,以鼻梁为径厚涂一大块惨白的正圆,又画一滴泪状血水从眉心往人中淌去,眼周一圈墨黑渗条状猩红,诡魅怪异如噩梦化物。而武丑整面墨黑为底,沿嘴周肌理画了多组红白交织的流云状花纹,将嘴形夸张成血盆獠牙状,比文丑更多几分阴森戾气。
诸欢心中默数,除去文武丑角,还多了一位武净二花脸。
正净大花脸对角站的是文丑,武净二花脸对面是粉脸敷胭脂的花旦,武丑和一位油头粉面的小生结对。
文武相对就如阴阳相合,应该不是凭空乱凑的。
“返尘瓶跟我又没关系,干嘛一定要我选?”
诸欢转头问文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文丑应是最先杵在路上的那位,说不定是六位中的大佬。
他指向亓官屠羽,“你们既然不是人,应该能看得见这位鬼哥们吧?不如让他选,他才是瓶子的正主。”
“主人让你选,不选就死。”
话虽凶残,文丑却眉开颜笑,像是在唠嗑一件倍儿有趣的事。
“你家主人在哪儿,我正要找他。”
诸欢张望,前后灯火零星夜色靡靡,看不清方圆百米外。
“选,或死。”
文丑没兴趣回他,和其余五位再次齐声催促。
六只包咄咄逼人地伸过来,连角度都不差分毫,果然是非人类的中二作风。
诸欢拳头暗握,脑门沁汗,他知道自己必须从这六只中挑出容易下手的。
问题是乖宝宝没有打架的经验,这会儿实在无法辨出谁强谁弱。何况这些鬼东西的身高形体都出自一个模具似的,除了看脸谱,毫无区别可寻。
圈外看戏的倒已不耐烦。
“随便挑一个撂倒就行。警察肯定要来地毯搜,到时又跑不了!”
“催个鬼啊,你行你上啊?!我要有吴京的身手,能等到现在吗?!”
诸欢快要被除了瞎扯蛋一无用处的鬼坑货活活气死。
再把六只鬼东西巡视个遍,他将心一横,闭起眼甩手朝左侧狠狠抓去。
轻若无物,果然是空的。
“错了错了错了,死死死!”
戏傀们仰天怪笑,唰的晃身合成被抓包的那位。
诸欢连忙抢先飞起一腿,朝其胸口踹去。
花旦在戏剧中是娇俏的女性角色,理论上是最容易对付的……吧?
可惜,错得离谱。
脚尖还没沾上人家的袍襟就被两只利爪扣紧,将他跟扭麻花似地连拧两圈又被大力扔向对面。
花旦将浓墨重彩的脸盘子一甩,对面凭空出现武净二花。
二花跨个气吞山河的金刀马步,双臂凭空划圈一个云推手就把“人体麻花”接过又顺势推回花旦的鬼爪里。
花旦抓着诸欢的腰,突然“咯咯咯”地娇笑起来,开嗓来一句“姑爷客气,奴婢一把老骨头,哪有福分消受嫩嫩的小哥儿”。
娇俏地侧个身,胳膊甩起又把人给扔了回去。
来来回回的,把诸欢甩得五脏六腑要从喉管里喷出来。
晕头转向中,他恍然明白过来——靠,这特么不是要被男女混合双打的架势?!
“亓官屠羽,别看戏了!快点想办法,这样搞下去我不死也得废啊?!”
鬼少爷却照例不理,兀自慢条斯理地绕着这两傀一物的“甩肉”把戏转悠来转悠去,目光闪烁神色冷清。
推来扔去三个回合后,花旦弯指成钩,大力扣向诸欢的天灵盖,而二花脸则扛住他的双腿举过肩。
“尸生水,肉化川,骨积土,石开花。忘川河边冥玉生,三世渡灵鬼坐化。”
花旦乐得脸颊两边的胭脂红一个劲地抖。扯开喉咙来一句唱腔,由清亮变尖锐,声音刺进耳膜挺戳心戳肺的。
诸欢发现天灵盖上凉飕飕的,晕眩感紧跟而来。
他看到亓官屠羽终于出手,但没有狂揍正在扒他脑壳的花旦,而是挥袖劈向另一边。
二花脸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劈,他紧扛住诸欢的腿往左侧避去,轻巧地躲开了袭击,还晃头晃脑地拧巴花脸,挑衅得挺贱的。
“啧!”
亓官屠羽也颇觉意外,双袖挥开之时蹿两道乌光,疾速刺向花旦和二花脸。但这个操作也只是将诸欢救出被扒脑壳的险境,对戏傀们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花旦和二花脸“呼啦”一下惊鱼般地散开,未等诸欢摔向地面又唰地归复原位,然后抬着猎物就飞快奔走。
亓官屠羽移身,瞬间拦在他们前方,挥出右手就抓向诸欢的头顶,左手揽住他的腰往上一提,不顾飞溢四散的灵息,将自家封器硬是劫在臂弯里。
诸欢被灵体侵蚀得瑟瑟发抖,脑袋一歪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