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屠羽扭头睨他，冷淡地解释：“包被扔出来之前，炸药装置已启动。拍开你的机率远大于拍开一只爆炸中的包，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理由充足，诸欢吼不出了，气急攻心得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撸下来。
亓官屠羽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心里烦：“哭什么？！快走，等警察来封路就麻烦了。”
“走个屁啊！”
蜷起身体，诸欢疯狂砸头，“为什么要走？！又不是我炸的！我要帮警察抓那个混蛋，我一定要抓住那只龟孙子！”
亓官屠羽啧了声，捻个指以求得耳根清静。
他降下灵体，蹲在诸欢身边，伸根手指头在溃散了神采的眼睛前晃了晃。
“听着，诸欢，如果你真的想找出那个人，不妨按我所说的去做。我能赶过来救你，是因为返尘瓶还在附近，抢走它的那个家伙没有走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去把瓶子追回来，而不是跟个傻逼似地躲这里发泄情绪。返尘瓶于我是聚灵修体的法器，也是无法摆脱的牢笼。我动不了它分毫，它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相当被动。所以只要你肯听令于我，守住返尘瓶，我决不会亏待你，包括帮你找出那个龟孙子。”
这番话说得还算恳切，诸欢昏昏沉沉地点下了头。
局面正在失控，他需要和一个更强大的对象合作，来一起阻止持续发生的屠杀。
见总算听话，亓官屠羽就解了咒。
“你说那人还没有跑远？”
让诸欢感到惊讶的是这个。
“既然导演了这一出，他怎么会舍得不看一眼就走。”
亓官屠羽侧过脸，似在聆听也似在冥想，然后冷笑。
“在哪儿？！咱们找他去！”
诸欢扯起衣角胡乱地擦了把脸，一骨碌地爬起身来。
亓官屠羽瞅他一眼，微微勾唇，将头一偏：“随我来。”
街上已警笛大作，救护车也在呜哇呜哇地疾奔过来，十分钟前还是温馨热闹的小城食街，刹那就血肉涂炭媲美十八层修罗狱。
诸欢钻出绿化带，用胳膊谨慎地捂住脸，力保不被任何人注意。
幸好现场正是最乱糟糟的时候，警车也才刚到，秩序还没有维持起来。
他没有立即跟亓官屠羽离开，而是愣愣地望向刚才所站之处。
姑娘和大婶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毫无动静，她们身后还有几位刚才鼓过掌的围观群众，正拼命地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残破肢体，曾经有过的灿烂笑容已换成撕心裂肺的哭泣和求救。
包里的七万多块钱已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纸屑，在满是焦烬的地面上飞来飘去，付了无辜人们去向幽冥的卖路费。
此情此景之惨烈，对诸欢来说，又将是此生抹不去的黑色记忆。
亓官屠羽回过身，看他良久，直至不得不催：“般诺瓶动了，应该是他要离开。”
诸欢潦草地抹一把眼睛，连忙跟上，直至拐进一条灯光零星的羊肠巷。
说是巷子，不如说是商铺后门一条用来放置垃圾桶的过道，只容一辆三轮车通行的宽度。没有正而八经的路灯，各家门后挂一块以示出口的标志灯牌。有些店家连这块灯牌都省，仅有窗后漏出的少许灯火铺撒在路面上，光线都是零零碎碎的。
视线范围不佳，灵体透光却穿得黑，冷不丁地停了脚步，让诸欢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
“怎么了？”
亓官屠羽不作声，却是将一只手反到背后向做了个手势。
跑！
诸欢看懂了却没跑，反而凑得近些，目光穿过亓官屠羽半透明的灵体窥到前面的动静。
隔五只垃圾桶的地方，杵着一个高得怪异也瘦得怪异的灰袍男人，手里拎一只半米多高绣满花纹的桶状皮囊。
要不是有亓官屠羽提示，诸欢觉得自己这会儿就是和这个怪男擦身而过，恐怕会错认为只是一根竖得不是地方的晾衣杆。
怪男沉默半晌，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就像砂皮磨刀，钻时耳内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劲。
“小兄弟，可是找我？”
诸欢打个激愣，猛地回过了神。
如果对方看不到亓官屠羽，也就意味着让鬼少爷挡在面前是毫无意义的。
现在落在怪男眼里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小兄弟，你找我？”
没得到回应，怪男心平气和地又问。
诸欢踌躇，悄声问向沉默的亓官屠羽。
“怎么回？”
亓官屠羽回头就凶他：“干嘛不跑？！”
“为什么要跑？我们不就是要找这个龟孙子么？！”
而且现在真的跑不动，爆炸时被拍飞出去摔得太狠，臀肌和腿骨开始犯疼，走个路都已勉强。
亓官屠羽退后几步，幽然叹气：“算了，反正已来不及。”
诸欢随他的动作往后看，背后的几米外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上了一个怪男，形神色貌和前面的那位分毫不差，就如同一组复制粘贴的游戏NPC。
来回把头转了几遍，才敢确定自己真的没看花眼。
这架势让他不由想起给杜澜送充电宝的，且和他长“一模一样”的俩棒球帽男。
特么这又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鬼操作？！
“小兄弟，有事？”这次发问的是背后的那位。
“对，有事。请把返尘瓶还给我。”诸欢鼓起勇气，平静要求。
“哦？它本属于你？”两个怪男同时诡笑。
诸欢一时话塞，稍作镇静，也笑：“那它本属于你们？”
怪男们不答，各自举起手里的包：“选一个，包内若是为空，你就得死。”
啧，这算是搞什么？！
诸欢一身冷汗，眼巴巴看亓官屠羽。
“咋办？”
亓官屠羽凝望后方的怪男，微微摇头：“它们是‘戏傀’，符咒化形受人奴役。行事比较古怪，弄死猎物之前喜欢玩弄，你挑中任何一个包都会被换成空的。”
“你给我解释这些有个毛用啊，就不能一袖管拍死他们？！”
诸欢挨到鬼少爷身侧，受阴息摧残也比被那两位瞪着要舒坦。
“非人类大多拍不死。再说，你见过我拍死过活人吗？”亓官屠羽似乎也在头疼。
诸欢震惊了：“我说，你特么不会只能碰到我吧，连这两个鬼东西都打不着？”
亓官屠羽摊摊手，形色无辜：“聚灵成形能勉强触物，但绝不可以碰人和其他灵体，否则会散形。你既然是物，我当然能碰到。至于他们嘛，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