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冷笑回诘:“那你说我到底是什么,一只学会怕死的封器?亓官少爷,你说话的逻辑堪比幼儿园小朋友。”
“坦白讲,你的奥妙大概只有阿羿知道。”
亓官屠羽稍作沉默,似在回忆,低低叹息,“阿羿将你送于我时,已被炼汲两年。这两年中,他对你到底动过什么手脚,我从未留意。我只道是他始终爱你,每天焚香供奉如视己出,哪知并非如此……”
啧,又是一场并无卵用的废话。
诸欢拉门打算走人,他没有捡起背包。
“喂,我只能说返尘瓶的确是邪器,但它只对我起作用,并没有其他威力。”
亓官屠羽却神奇地放弃了对峙,出口就邃了他的意。
诸欢对这种毫无必要的示弱表示惊异,转过身瞪向高高在上的亓官少爷,有些犹疑。
“真的?”
亓官屠羽摊手:“何必骗你?”
“死了四个,都是不一样的死法,想不怀疑也难啊?!”诸欢焦躁地撸脑门。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全是碰了返尘瓶而死?”亓官屠羽淡然反问。
诸欢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的确被各种死亡信息引导进一种毫无逻辑的畏惧中。从安德鲁的告诫开始,然后是连串的死亡事件,让他顺理所章地认同“碰了般诺瓶就会死”的警示,虽然早就知道杜澜的死,大有可能出自人为。
“要不,你认为返尘瓶是这些人死亡的诱因?”
亓官屠羽见诸欢没吭出声,也明白一二,顺势就扔台阶给他下。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管这些人怎么死的,多少都跟返尘瓶脱不了干系。”
诸欢连连点头,“而且它太值钱,足以引发犯罪。我的两个女员工失踪了,多半也跟它有关,我现在非常担心她们的安全。”
原本没打算跟这只恶鬼说这些的,不过现在说说也没觉太别扭。
亓官屠羽转了一下头,却生硬地表示:“走。”
“走?你知道她们在哪?”诸欢愣了。
“不是这个。我们就不能另找地方聊这些吗?”
亓官屠羽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诸欢莫名,却听隔板被敲响。
“兄弟,你拉个屎都能说这么久的单口相声也是溜啊!不过麻烦能不能递个纸过来,哥们这里没了。”
他这才发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原始”的气息……
扯下卷纸塞过隔板底后,俩非人类抱头鼠蹿出厕所。
“不对啊,你不是没有五感中的嗅觉?”诸欢突然反应过来。
亓官屠羽抖了抖袖管,满脸嫌弃:“本少爷只是不想观赏其他男人的屁股。以后要打架,能不能找块风雅点的地方?”
风雅你大爷,直接上华山论“贱”吧!
诸欢懒得再接茬,拎着包郁闷地往智能导航所示的旅馆走。
没走几步,他发现自己的双眼好像要瞎,飘在跟前的鬼少爷正在糊成一团灰蒙蒙的乌云。脑袋沉重得像要从颈部脱落,视线开始迷糊,呼吸在慢慢放缓。
“喂?!”
伸手虚划了两下,双腿发软身体一歪,直接栽倒在大街上。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双灰白相间的慢跑鞋停留在他的手边。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丢在地上的包拎起,慢跑鞋又“踏踏踏”地疾奔而去
诸欢突然记起来,这双鞋刚才还在厕所的隔板底下见过。
“亓官屠羽……”脑袋晕乎得只剩这个名字。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四顾,却完全没了鬼少爷的影。
他只能冲着围过来的人们疯狂打手势,一个聪慧的姑娘迅速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猛灌几口后,声音终于回来。
“报警!报警!有人抢劫!”
诸欢嘶声力竭地冲围观上来的人们狂吼。
“世风日下啊,这会儿才几点就当街抢劫?!”
小镇人民还是相当纯朴的,个个义愤填膺,三四个男青年顺着诸欢抖抖瑟瑟的指向,不假思索地狂追过去。
诸欢眼花腿软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被递水的姑娘和一位胖大婶搀扶起来。
这场“屎里有毒”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吸入性的迷药还是容易对付的。
艰难地举起水瓶从头顶浇下,狠揉几下眼再努力聚焦,视线终于清晰,确定鬼少爷真的没在这里。
亓官屠羽自称受般诺返尘瓶拘束,不能离瓶太久也不能太远,所以现在多半去找那个贼孙子的晦气了。
“小伙子,赶快,”大婶见他脸色转好,连忙催促,“这片儿老镇巷子多旮旯深,他们不一定能帮你追上的,报警才是正事。”
诸欢点点头,掏向裤兜摸出手机。
可现在冷静下来,哪敢真的去报警。
谢过大婶和姑娘,他扶墙走远几步,装模作样地将手机贴耳边,以告慰还没有散尽的吃瓜群众。
前面踢踢踏踏地蹿回来一个黑T恤棒球帽的男青年,冲人群兴奋地摇晃着手里的包。
“包!包!我们把包抢回来了!”
诸欢惊讶地看向他的手,确实抓着自己的背包,照旧鼓鼓囊囊的。
不过还是没见到亓官屠羽的鬼影,更令他莫名介怀的是,这个小伙子看着眼生,并不是刚才冲出去追贼中的任何一位。
围观群众热情地鼓起掌,不少人举起手机想为今晚的朋友圈增加一个正能量的话题。
小伙子奔至距离诸欢几步之遥时,把背包朝他大力扔了过来,眉开颜笑地叫:“哥们,接着!”
诸欢依言伸手接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垂下。
他看向小伙子的鞋,灰白相间。
心头猛然一跳而后浑身打颤,接着竟看到黑雾缭绕的亓官屠羽凭空挤身到跟前,还挥起袖管朝他狠狠地抽过来?!
这一袖子甩得实在狠,诸欢当即凭空飞起,连翻三四个跟头直至摔进三四十米外的一处街边绿化带。
人未落地,一声能将耳膜震破的爆炸声在身后炸响,碎糟糟的百元大钞们纷纷扬扬地上天,伴随强烈的硫味。
随风如雨下的,还有黏腻的人肉和血浆。
街上乍起大片的尖叫和哭喊交织的喧嚣。
而诸欢瘫在绿植丛中无法动弹,并还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好象还没问那个递水的姑娘姓甚名啥。如果能,他现在愿意用性命去换回这个机会。
“谁?!亓官屠羽,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为什么只救我一个?!为什么不拍开那只包,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你这恶鬼!”
“亓官屠羽,你冷血又自私,就是一只恶鬼!”
见鬼少爷形色狼狈地飘至跟前,他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控制不住地嘶声咆哮,彻斯底里地就像个发作中的疯子。短短半个月,目睹太多相关或不相关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殒殁,只要三观正常都会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