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味道浓得诸欢恨不得抓烂了自己的鼻子,不过他发现周围的“人”对这味道的反应与自己截然不同。
一群“如画”的鬼脸上,竟夸张地显露出如痴如醉的愉悦感,如同吸药派对现场。
“呈阴供!”
随第三种吟诵响起,诸欢更加惊恐地看见一个绝不想这此时此地见到的人。
茉莉?!
女孩被裹在一袭大红锦被里,由两位鹤发老妪佝身高捧,沿红毯送向琉璃八卦下。
诡异的是,诸欢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不假思索地意识到那就是茉莉?
他楞兮兮地糊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没糊出什么答案。
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几缕飘逸的青丝耷拉在外,看个头也该超过一米五,不可能是一个五六岁女童的身高。
可下意识地认定,就像一种神秘的条件反射。
诸欢不由想起亓官屠羽之前那两个恐怖的猜测……顿时整只娃都有点长毛了!
“梅姐,麻烦放我下来。”
烧没了半只脑袋的尸烛们的确挺吓人,但诸欢还是想上前去看个明白。
跟贴身鬼精灵断联绝对是找死行径,想起刚才的傻逼决定,他悔得肠子要打结。
可惜“眉目如画”的梅姐看他一眼都不肯。
“嘘。”
听诸欢吵不停,她机械地示意。
嘘啥啊嘘,一张画出来的假嘴有什么好嘘的!
诸欢扭腰扭腿外加真奥义拱背,手撑梅姐的肩死命地推。
可惜当熊孩子的经验值不够,累得半死也没挣脱半分,倒是让前后的“眉目如画”们瞪眼过来。
这滋味酸爽的!
大概嫌丢了面子,梅姐将十指屈成钩状,钢爪般地抠在他白嫩嫩的屁股蛋上。
“尼玛!”
疼得泪花闪闪。
审时度势,诸欢只能先安分下来,好让快要抠烂屁股的鬼爪子放松下来。
他瞅着自己搭在梅姐肩上的藕节样白胖胳膊,脑门里蹿出道灵光。
嗯……邪魅一笑。
老妪们将锦被捧到尸烛圈中,顶上就是那方璀璨如浩瀚宇宙的琉璃八卦。
剥离被子,双眼紧闭粉唇微阖,女孩就像刚陷入梦乡。
纤巧精致的五官和近乎透明的柔肤,让她像一朵明媚春光下的八重樱,脆弱易凋零。
亓官屠羽单膝跪倒在地,伸手将少女拖在地上的秀发细致地捋回颊边。
“阿羿,这不该是你想做的事。”他有些生气了。
少年微笑,显然无比坦然。
“羽哥,按祖上规矩,凡亓官子孙的童养配妻到了婚嫁年龄而不被征娶的,都将其制成阴供,以奉伺阴阳祭祀祖宗,以无用之身向亓官家谢罪。”
字字如刀,把迷糊的记忆剖出一大块,让亓官屠羽心中郁郁。
他放弃杂念,诚恳以对。
“我想起来了。阿羿,你不该执念于此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诸羿兀自抬头看顶上的琉璃卦,闭眼睁眼起来跟发条娃娃似的,像是在等下文又像什么也没听见。
或者谨遵身为执念化身的职业修养,听或不听全凭心念所向。
但“所向”又为何?
亓官屠羽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百年前做不到,何况现在。
“阿羿……”
他念着在唇齿间辗转了百年的称呼,“当初为了不让茉莉无辜遭祸,我们在‘尚德厅’跪了七天七夜,而后我又因兄长辈分被加罚家法五百杖刑。你怕我受不住,瞒着我答应家父在返尘卦下祭魂明志,从此任凭亓官家主役使。家父又提两项条件。一是茉莉须以我正妻之名生活在亓官主宅内,以防被族人侧目。二是你我迁居远离主宅的‘雀语居’,且不得在人前逾规,以兄弟之名相伴而不得公布私情。”
听到这里,诸羿总算似有触动,他静静地看向亓官屠羽。
亓官屠羽冷静地与他对视。
“家父从小溺爱于我,这些条件形同妥协。正处国破家亡之际,亓官家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异见者以图渔翁得利。如此境地下,身为家主的家父必定谨慎行事,我俩之事的确不宜公开,以防在族内掀起伐异风波,给岌岌可危的家途雪上加霜。这些道理你应明白,而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对家父的条件并无异议。”
诸羿又看向琉璃八卦,眼膜映上绮丽妖诡的光华。
他没有理会亓官屠羽的质疑,而呆板地重复。
“羽哥,时辰到了。”
一切皆化相,哪有道理可讲。
跟诸欢处久了,亓官屠羽觉得自己的智商跟泥石流似地滑坡。
只是还不愿相信这一切出自阿羿的本心。
见他抱起茉莉,诸羿终于不再看八卦板,而是将目光冷冷地投向他……的身后。
亓官屠羽转身就吓了一跳,一双滴溜溜的黑亮眼珠子抵在他鼻尖上。
是“阿欢”小宝贝儿,正光着屁股被倒吊在梅姐的手里,钟摆似的晃啊晃。
“你跑上来干吗啊?!就不能好好地躲在后面!”
亓官屠羽恼火。
他手里还抱着茉莉,要是阿羿搞出什么招数,根本没办法两边顾及。
诸欢瞄向他怀中的少女,在脑内酸溜溜地唿了记口哨。
“有钱少爷就是爽啊,大小老婆全齐活还带不同性别加口味的!”
亓官少爷微妙地尴尬起来,连忙解释:“亓官家阴气太盛,男丁容易夭折,所以自小配以童妻,十六后圆房生育以防断脉。不过我一直将茉莉当小妹看待,成年后只能吵着去留洋三年以躲这遭……”
“靠,你果然懂洋文!”想起凤阳宾馆的那晚,诸欢不爽了。
所以你的“重点”呢?!
亓官屠羽闭嘴,他不想跟傻叉讲话了。
诸欢又被浑身尿味的梅姐拎到羿少爷的跟前。
“少爷,他尿我一身……”
听她打小报告,诸欢尬着脸冲羿少爷“呵呵”。
纸扎脸的梅姐却“卟”地突然散了形,一张人形状的麻宣纸片儿飘落在地,本被她拎在手里的诸欢应声砸地。
身后众“人”似被吓到,乱轰轰地退后半丈有余。
亓官少爷心有余而手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宝贝儿”光着俩屁股蛋一头倒栽葱。
他抽着鼻翼不由乐了。
“童子尿?!这回你这个真童子可算是瞎猫遇死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