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忍不住被逗乐了。
说到亓官屠羽,他终于想起一件事,一下子蹿了起来。
“对了,那纸袋、那个装了很多白色泥土的纸袋,带回来了没有?!”
于博拍脑门,想了想:“有、有有有,你的那堆东西全塞我行李袋了,钱包证件什么都在。张队他们检查过,见没有跟案件关联的,就……”
未说完,诸欢已蹿向被扔在门口的行李袋,把纸袋给扒拉了出来。
“跟面粉似的一大袋,好沉,我差点把它给扔了,又怕是你特意买的雕塑白泥什么的,所以没敢动。可这到底是什么啊?!”
于博没怎么明白铁子突如其来的兴奋劲。
“对,就是雕塑用白泥。”
没透露过亓官屠羽打交流的种种细节,这会儿当然也不便说清楚这包价值惊人的粉末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在同意投案的刹那,诸欢终于痛下决心逃离被亓官屠羽控制的诡途,让自己的生活重回到人间正轨。
今后鬼少爷能再去祸害谁,他一点也不想关心。
唯一祈求就是,与那位俊美如谪仙的灵体兄,江湖永不见罢了。
于博有太多事想问个明白,但看诸欢神色木讷,也知道他这会儿没心思跟自己多聊。
“这都几点了,你快去休息吧,七点左右霍律师会来接咱们。”
他把U盘拔下来扔给诸欢,“拿回去再仔细听听,最好找出些破绽,在警察面前也好说。你知道张队他们也挺难的,有些事也不是不知道有点奇怪,就是不能往不好打报告的方面去查,所以配合他们的同时,也得帮着把事情圆得可以公布于众,懂不?”
诸欢点头,抱起自己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要走,突然又生顾虑。
“你让霍律师跟着我跑前跑后,好像不太好吧?他又没义务帮我。”
于博合上笔记本电脑,摸出车钥匙正准备走人。
听诸欢问得这么别扭,不由挑眉:“什么意思?”
“他就不像是个普通打工的,该不会是你家老爷子御用的吧?”
对于突然插进这些事的霍星辰,诸欢不得不质疑,“再说,以他的身份现在好像不该跟你走太近,让于家的其他人知道,那还了得?”
于博笑出声:“老是瞎操心。你真当我爸傻啊?!财产分配和遗嘱什么的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交给专业机构负责,哪可能找自家的律师。我让霍星辰帮你就等于帮自己,有什么不可以?他不也是个做生意的,以后还想拿下我家每年数百万的服务佣金,必得和我尽快热络点。”
大户人家果然诸事复杂,外人的确没法帮他们闲操心。
诸欢不再废话,被于博揽着肩往外走。
两人在厂区门口分道扬镳。
“二猪,别辞职了好不好?没了你,‘博欢’靠什么发展啊,根本就没意思了!”
离开前,于博这么恳求。
可他这么说,越是印证了诸欢隐约在怀疑的猜想。
“嗯嗯。”他胡乱地应,心里却无数烦躁。
于博微笑,拥抱了他一下才上车。
目送于老板的坐驾离开,诸欢也没有朝宿舍区走,他用指纹刷开了物效组车间的门。
可能最近一直群龙无首,物效组车间难得黑漆漆的,竟没有人在加班。
玉雕室还没被拆除,简易安全门也没有挂锁,只有警方拉的条子还松垮垮地挂在门把手上。
诸欢稍作犹豫,还是撩了条子推门而入。
那一瓶瓶花花绿绿的假货还扔在原位置,少数撒在地板上。
看来自于博带刘家的人进来后,这里就被封存到现在。
打开大灯小灯无影灯,诸欢戴上橡皮手套将一只只瓶仔细端详过去。
瓶内的东西确实如警方所报,是塑料树胶玻璃染色石之类的廉价饰物,大多是开架服装衣饰的档次。
诸欢曾经见过道具组的女孩们在网上抢购一箱箱所谓的“手工垃圾包”,三四十块钱能买来五六斤晶晶闪闪的各种仿真珠宝,平时可当练手材料。
他拧开一只瓶子,倒出几颗“孔雀石”珠子放在指间捻了捻。
中档树胶制品,按质感和成色,也不算太差。
物效组在三个月前曾接到过一部低成本古装剧的道具制作需求,他记得让柯美等几个女生去负责头饰设计,给她们批了两万多块的预算买制作材料,其中就有这些东西。
诸欢不由拧眉,如先前所猜,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多半是从工作室内部玩起的。
把珠子放回玻璃瓶后,他开始检查所有的操作台。
按于博所说,刘晸宇跳楼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两位玉雕师及其徒弟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关上机器空手步出玉雕室。但现在的操作台上未见被雕制的玉块和碎屑,就干干净净地散落着一些高仿翡翠质地的玻璃贴片。
盗贼的作案时间未免太充裕,竟连台面都扫荡了一圈还擦拭得干干净净?
太不可思议!
诸欢在操作台之间来回踱步,最后停留在第二列最后一张相对大些的操作台前。
他记得这是杨太一的座位,和冯箢的分散在这两列操作台的尾和首。
伸出手掌摩挲过平滑的台面,从左上端到右下端,来回摸过两圈,没摸到什么异常。
刚想收手,指头上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像被马蜂尾给扎了。
心一惊手一缩,赶紧将遭殃的指头塞嘴里。
突然,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触摸到的是什么。
翌日,霍律师准点开着大奔停在厂区门口。
打手机通知时,诸欢还蹲在马桶上,盯着自己一根黏着创口贴的手指浑浑噩噩。
“抱歉,大于可能还没起床,手机都打不通。最近他为了你也折腾得够呛,前天一宿未睡,估计现在是怎么也爬不起来的。诸先生,就我送去你不会介意吧?”
七点三十分左右,诸欢才出现在大奔前。
霍星辰倒不急不恼,还好脾气地询问。
可这几句让诸欢泛起些尴尬。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介意朋友陪不陪自己处理私事?
他敏感地觉察霍星辰在不动声色地抱怨,或者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