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悬柱挺立几秒就开始斜斜旋移,直至挂上相距十多米外的崖壁,一条哗啦啦流动的溪流突然变成一条轰隆隆倾倒的瀑布,一分钟不到就发生了。
“这不科学啊,水不会流下来汇成溪的吗?”
潭水兀自啧啧称奇,“这倒着能流到哪里去?”
就在他发表物理科学观之前,诸欢已三步并一步地蹦到瀑布下,踮起脚跟昂起头,终于看清楚整条溪确实是从崖壁的罅隙中倾倒……哦不是,正被罅隙倒吸进去。
这状况让诸欢更是摸不着头脑,周边环境虽有山有树有石有水地错综复杂,但不见任何特殊排列,可形成让整条溪配合这断裂的山崖形成类似“虹吸”的状态。
绕这条“虹吸瀑布”晃悠两圈,也没看出什么眉目,他正要折回去,瀑布后面隐显人影……嗯,是鬼形。
“亓官屠羽?!”
诸欢赶紧跳进被吸得只剩薄水涟涟的泥泞溪底。
他听到潭水也踩着水“嗒嗒嗒”地奔了过来。就算知道谭水看不见鬼少爷,也有点招他烦,这感觉就像在不得已在野外方个便时背后总有人盯着。
“进来!”亓官屠羽在水帘后招呼。
“怎么进啊?”
诸欢伸手进水帘,指头被冻得厉害。
这水仿佛从不见天日的地底千米深处涌出,没有沾染过丁点阳光的温度。
明明是淌在地上汇成一条明媚清亮的溪,不合常态的温差让诸欢怀疑这条溪可能故意出现在这里等着他和潭水的到来。
亓官屠羽的灵体如同投在水幕上的一片儿稀薄的剪影,看上去无比虚幻,而真正杵在水幕后的是一方染着湿苔的石壁。
别说撞上去了,光看都觉硬得硌肉。
鬼少爷不耐烦地低叱一声,伸手抓住诸欢的臂往水帘里拽。
潭水的反应也着实不慢,立马扑过来抱住诸欢的手臂,这下鬼少爷就得一拽俩。
但事实是诸欢如同空气从水帘和石壁中顺利穿过,而潭水“诶哟”一声就撞到了山壁。
他湿淋淋地被留在水帘外,狼狈加疼痛,气得狠踢了一脚也没有被拽进水帘的返尘瓶。
“娘希皮的!”
著名文化人一样会气得爆粗。
“潭先生,麻烦请照看好返尘瓶,千万别磕掉了什么!刘家可不好惹,一定会被要求照价赔偿的!”
诸欢幸灾乐祸地冲潭水嚷一声,不由笑弯了腰。
他转头问鬼少爷,“为什么这家伙进不来?”
“无关之人,何必进来多事。”
亓官屠羽淡淡地回,摇了摇诸欢的手。
诸欢终于反应过来,惊讶地抬起黏在一起的手:“怎么没穿灵?”
亓官屠羽耸肩:“为了打开咒阵,我把从白守那里吸来的两成灵息合上你的血都已耗尽,还能有什么可穿的。”
看着鬼少爷晶莹如月光凝化的灵体,诸欢忍不住暴跳。
“你把自己的‘电池’全耗光了,等会儿我们要怎么出去?!”
亓官屠羽还是一脸无所谓,松开手改为揽他的薄肩。
“能出去了再说,先找找吧。”
“你家祖墓的入口就是这儿?”
“不好说。当初能将你送出来,只是因为这里的防护咒阵遭地震破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罅隙。”
“顺着被破坏的缝,就能到达你家祖墓?”
“还是不好说。从阴宅内出去容易,但要从外面进去难。这是建造宗旨。”
亓官屠羽平淡解释。
诸欢却听得不寒而栗:一座给死人住的阴宅,为什么要造得出去容易进去难?难不成亓官家要的就是让死魂出去的建造效果?
细思极恐,他放弃,转头打量脚下这块鬼地方。
呃……果然是真正的鬼地方。
被揽着跨出去两步,立即尝到内脏要被拽出喉管的销魂滋味。
脚下竟是黑不隆咚的石坑,且是一个垂得笔直,幽深似能通地心的大坑!
幼时看卡通片,诸欢非常乐意看到角色稀里糊涂地从悬崖踱出几步,猛然醒悟后被重力将身体拉得面条状,直至摔到地面砸出一个四仰八叉的可笑形状,连串的戏剧转折看着甚是过瘾。
但轮到自己被这么套路,就悲剧大发了。
学卡通主角的样,他果断选择抱紧鬼少爷,以求在坠地时有个垫背的。
只可惜鬼少爷的童年显然过得不太一样,他选择的是果断一脚把诸欢往下踹。
失重状态下想问候亓官家十八代祖宗也不太容易,诸欢苦苦忍到摔进水才能张嘴时,情况就更糟了。
冰凉的液体唿啦一下入腔,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冻得咯嘣脆。
他想起一直忘了问封器不死的理论,是否适用于在水中不被溺毙啊?
可就算一样,任凭冰寒如刀的水往肚子里咕噜咕噜地灌,也是一种惨无人道的酷刑,低温会摧毁脑神经对器官的控制。
诸欢垂死挣扎,在脑内狂吼,“亓官屠羽,我就要被冻裂了,快想想办法!”
灵体太轻,鬼少爷跟只王八一样划拉了好半天才刚刚浮到他身后。
看着自家的封器划手划脚,冰凉脆弱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地往下坠。
脸色被冻得灰青如死尸,鼻孔里咕噜咕噜地直冒泡
这样下去,肉壳不死也得僵坏。
他稍作犹豫,就抓住诸欢面对自己,启唇就凑了上去。
“卧槽,你就不能换个方式么?!”
晕眩数十秒终于清醒,诸欢忍不住瞎吵吵。
不吵吵,就太尴尬啦……
亏得体温太低,心脏没法跳得夸张,脸皮想烧也烧不起来。
滚烫的气流顺着被吮住的唇渡过来,将销魂噬骨的冰寒缓慢驱散,呼吸霍然顺畅。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滋味,不疼不痒更无法推拒,所以他没有跟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一样,甩一肘子将嘬个没完的鬼少爷给拍飞。
何况某鬼看着更心不甘情不愿,眉头皱得快得拧出汁来,好像下嘴啃的是猪食,而且是馊了三天三夜的那种。
“哟,没法丑拒真是抱歉啊,要是让仿真版羿美人跳下来有多好。”
不哔哔不自在,更恶心的居然还有了点玷污贞洁烈夫的负罪感,诸欢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大概冻坏了好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