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挺锋利的,不疼。”
潭水哼了声,把匕首从鞘中拔出,对着诸欢的手背飞快抹了一下。
诸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到,条件反射性地握拳反击,却被一把抓住了受伤的手,吓得他差点飞起一腿。
“放松,没提醒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压力。”
潭水连忙解释,他小心地拉过诸欢受伤的手,直至掌朝天背对溪面,任凭血液一滴滴地流入水中。猩红的液体没有随溪水淌走,而一缕缕地缓慢下沉还冒淡淡的烟雾,就像滴下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铁汁。
诸欢看呆,未察觉怀里的返尘瓶蓦然一震。
未及反应,鬼少爷已往滴血处的溪流扎进去。
“喂,你干嘛?!”
诸欢没得到理会,倒把陷入沉思的潭水给叫回来神。
“得了,快把血止住。”
从包里翻出一团消毒纱布,胡乱地往伤口上捂。
诸欢算是明白过来,谭水把他带过来,恐怕不是临时起意。
或是因为亓官屠羽带他夜闯亓官山的莽撞之举,让谭水随机应变地把计划的时间点给提前了。
“我不会什么咒术,只是想试试。”
潭水见诸欢一脸怒容渐起,赶紧说明,“《鼋合录》上有提及,镇过墓的封器可用于寻找墓址。这也是为什么镇墓封器一旦流失,墓主要么找回要么销毁,一般不会任它流落人间,更不会让它落于别人之手。”
诸欢哂然:原来还得感谢亓官少爷的不毁之恩?
“我的血起作用了吗?”他哭笑不得地问。
“好像没有。”谭水神色略显尴尬,“《鼋合录》里也就记了一两笔,什么‘封器成俑,化血为径,活水生脉是以寻踪计’。我觉得本该有效,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对。”
“如果”的前提应不只是方式,还有施术者是否有这个能耐。
诸欢懒得打击,他蹦下石块,对着溪面继续叩返尘瓶。
鬼少爷在水里滚来滚去,活像一只被放生的大王八,丝毫没有回瓶的意思。
“你的血对恢复灵力有用,我当然不能任它们浪费。”
他笑眯眯地仰躺水上,劈开长腿恣意表演“湿身诱惑”,还甩袖子叭嗒叭嗒地拍水,满脸不忍直视的愉悦。
面对如此男色,诸欢只觉辣眼睛,连忙转头问潭水:“能走了吗?这里没信号,我还得跟警方打招呼,省得他们白跑这一趟。”
不甘心也得作罢,潭水还不忘预约:“我再去研究研究,下次还找你过来。”
看在抱上金大腿能抵半年工资的面子上,穷老板只得点头。
别说放几滴血,只要不让“博欢”倒闭,卖肉都行啊,反正也没几两。
诸欢继续敲返尘瓶,就像一个倒霉的主人企图用敲食盆的伎俩来唤回自家不听话的狗。
“亓官屠羽,快回来,我们得走了!”
竟然没了回应。
他连忙回头望向溪面,赫然发现鬼少爷已无踪。
啧?!轻飘飘的鬼货还能沉塘?
可这只是一条水深不及小腿的流溪啊!
诸欢噔噔噔地跃上石板,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什么人状物体。
晃晃返尘瓶,他只能确定一件事,瓶内也确实没鬼——
这特么又出了什么状况?!
“亓官屠羽,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啊?!”
碍于有谭水盯着,脑补几声也就消停了。
溪水照旧哗啦啦地畅流不止,并未出现更多动静,让诸欢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搞不清楚鬼少爷这是突发奇想自个儿溜了呢,还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妖魔鬼怪给吞了?
但无论哪种,诸欢知道自己都无能为力。
返尘瓶还搁在脚边,鬼少爷理应离不了多久,这种溜还是不溜的状况不止出现过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纠结个什么鬼。
诸欢再次回头凝望谭水。
这男人任凭他上蹿下跳,楞是一声不吭地等在原地,悠哉到甚至还摸了支烟叼在嘴边。
“算了,走吧。”
拎起返尘瓶,诸欢走过去撞了撞潭水的肩,“别抽,引起林火牢底坐穿。”
潭水笑了,摘下烟夹在指间,面对溪流突然哼声:“出来了。”
诸欢霍然转身,眺望片刻后睨了眼潭水:“耍我?!”
“小诸,是你一直在把我当傻子。”潭水眨眼,还是笑眯眯,“自上飞机起你就奇奇怪怪的,应该身边有东西在闹。我认真琢磨了一下,你抱着不肯撒手的这只瓶子有古怪,是不?”
诸欢眯起了眼:“谭先生,你当真看不见?”
潭水耸耸肩,神色坦然:“据我所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见鬼啊灵的。除非它们想让你看见,或同为鬼身灵体,至少要有部分属性得相合相融才行。我你算是同一物种紧,但目前为止我从未见识过鬼灵。和正常人一样,顶多能觉察气温有变化。如果你的鬼兄不愿与我相见,相信我是没有可能见着他的。”
诸欢苦笑:“其实瓶里是谁不算是秘密。既然你跟刘晸宇一起去买的这个瓶子,总该知道它的来历吧?”
“嗯,知道。不过我一直怀疑其真实性。‘财运’里卖假货的人也不会比正常市面上的少,何况刘晸宇从来就不是个行家,当然我也不是。”
潭水倒不见惊讶之色,“要是按传闻,瓶内真的有灵?”
诸欢不知道他的“有灵”指的是不是亓官屠羽,就含糊地点了点头。
他不愿擅自提及亓官屠羽,除非鬼少爷自愿在谭水面前显身。
“如若是他,这世道恐怕真的要不太平了……”潭水兀自感叹。
想起鬼少爷刷手机时一幅痴迷的二货腔,诸欢挺想真诚地安慰一句“别想太多”。
“走啦,没信号很麻烦。我得赶快和警方联系上,把这只烫手的‘山芋’还回去。”
他晃了晃返尘瓶,扯一把不动弹的潭水。
“真的出来了。”扔掉指间的烟,潭水反手搭住他的肩。
“还玩?”诸欢头也不回。
潭水扒拉下手,用力将他的肩掰转回去,正好让诸欢看到整条溪晃悠悠悬竖起来的绚丽奇景。
浓郁的水腥混杂泥尘和腐叶的湿馊味扑鼻袭来,使两人都能清楚地感知现正发生的一幕,绝无可能是幻觉,而是真正的现实。
诸欢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