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但炸山也是我在没有办法下的选择。”
谭水摊摊手，颇为无奈，“之前不是没试过高科技手段，什么红外啊磁导啊超声波镭射啊，浪费时间和金钱罢了。后来我才想明白，亓官老宅恐怕比皇陵官冢之类的要难找。亓官一族可是精通阴阳诡术的，鼎盛时期圈养过无数高阶灵士护宅，老宅内外必定部署了复杂的防盗措施，哪能轻易被我这样的普通人找出来。再说了，就算我敢高薪求才，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招到什么世外高人帮着破咒，所以炸山是最简单有效的选择。”
无话可驳，诸欢只得继续敲瓶子。
自下飞机，少爷一直安静如鸡，但事关他家老宅的安危，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
“别敲，我能听见的……”
瓶内终于传出回应，闷闷不乐的。
野心勃勃要掘自家祖墓的谭大老板，少爷恐怕也纠结得头大一圈。
诸欢再次兴灾乐祸：哟嚯，考验真爱的时刻来了！
阻制或不阻制，的确是个问题。
“反正我们也在找，随他吧。”少爷又嘀咕。
呵，看来是真爱了！
诸欢却不爽：你们想干的事跟本人有个毛关系？
“我们”你大爷！
可能第一次和人分享多年的研究成果，潭水显得无比兴奋，言语间充满势在必得的豪情。
“诸先生，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对我的剧本感兴趣。确定合作后，我就让人在这里动工仿建百年前被焚毁的亓官阳宅，就在老宅上面。先在阳宅内把电影拍出来，打出知名度，再开发成旅游景点创就业缴税收，把当地人哄高兴了以后干点啥事都容易。等局面稳定就开挖老宅，做得低调点就行，总比偷偷摸摸地找个十年八年没成功，还要冒着被查被抓的风除来得稳妥，你说是不是？”
让诸欢惊讶的倒不是这算盘有多精明，而是谭水毫无芥蒂地把计划全盘托给他这个仅见过两次面的合作者，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同病相怜也抵不过交情尚浅，信任也不说来就来。
何况他觉得潭水要找亓官老宅的所图，恐怕并非如他所说的单纯。
“看，那里！”
徒步半个小时，谭水回过身将诸欢一把扯到跟前，指向百米处。
四周植丛愈发茂密，树杆高耸树冠蓬大，光线昏暗让视线聚焦得很吃力。
顺他所示，诸欢拼尽眼力也只能看到昏暗的深处，有条半米宽的溪流正从一条崖缝内潺潺流出。
水声浠浠漓漓，在静谧的深林中听起来犹为清脆。
拉开背包，谭水翻出一幅聚光镜塞到诸欢的手里。
扣好眼镜，视线蓦的乍亮，所有阴沉沉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层光华，显出本真的模样。
诸欢四下张望，终于觉察种种的景致有种难以言述的眼熟，就像旧梦重现，让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为了防止这是聚光镜带来的错觉，摘下它，但即视感未曾消退。
看到溪水的莹莹流动，他乍然明白过来这种诡异的熟悉从何而来。
悬崖断壁茂密植被的重重包围中，溪畔有石，石平如镜。
二十多年前，他曾光溜溜地坐在溪畔的石头上，静待有缘人。
而那两个有缘人——
“是你？”诸欢突然瞪向身边的男人，瞠目结舌。
潭水矜持而笑，算是默认。
“背我出山的，又是谁？”诸欢又问。
以潭水的模样，绝不可能有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背出大山的力气。
隐约记得背起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有着对孩子来说特别宽敞的厚背和热烘烘的体温。
潭水稍作犹豫，刚想张嘴。
“刘晸宇？”诸欢眸光一闪，脱口而出。
“是。”潭水只得点头。
诸欢怔怔的，毛骨悚然了。
“你俩对我有什么目的？！”
面向潭水，他警惕地后退两步。
“唉，这事说来也话长，我倒没想到你还会想起来。不过请相信，我和刘晸宇对你都不曾有过恶意。”
潭水举手，连忙宽慰他，“当初将你背出山时，我们并不知道你跟亓官家有牵连。罘江这地方一直很穷，二三十年前不时有山民把养不起或生病的孩子扔进大山，任其自生自灭。那时我对亓官家还一无所知，和刘晸宇只是同为一家户外运动俱乐部的成员。当时你又一问三不知的，我们就以为也是弃儿，带你出去只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念。直至五六年前，早就失去联系的刘晸宇又找我，说你来自亓官老宅，不是个普通人。之后他又向我借了一笔钱，期间我陪他去‘财运’买下返尘瓶，也就到此为止，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诸欢皱眉：“他怎么知道我来自亓官老宅？”
潭水摇头，又看向天际：“不清楚。小诸，这些事有空再聊吧。时间已经不早，我们不如干点正事。”
“要做什么？”
诸欢又敲怀里的瓶子。倒不是他手贱，只是希望亓官屠羽能清醒地听见每个字。
“还能记得当初坐的方位吗？”潭水指向流溪畔的光石板。
诸欢想了想，只得摇头：“确定不了，和我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
“这里地震过两次，有一次达到6级以上，地动山摇的难免会让环境改了样。”
潭水带着诸欢继续往溪流处攀爬，直达那块平滑如镜面的岩石块。
他围石头转了两圈，手敲石面，咄咄咄。
看起来并无特别，就是一块被水冲刷成洗衣板状的普通石头，大山里到处都有。
诸欢隐约记得当初它还不曾平滑成这样，各种小坑洞小疙瘩硌得他屁股疼。
所有的印象也仅存至此，之前的依旧空白，譬如谁把他放于石上。
“坐上去试试？”潭水突然要求。
诸欢有些懵，这要求挺犯傻气的。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坐就坐呗，还努力摆出当年的姿势。
潭水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带鞘的匕首。
“要做什么？”
诸欢没明白，直觉伸手要推开递过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