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见他倒像白日撞鬼，让小李扣住人就往楼上拽。
“还没洗清嫌疑呢，一个劲在傻乐个什么？！”
诸欢这才垮下脸，颓得像条将死之虫，跟着小李左脚踩右脚地踏入会议室，然后大为惊叹蜀黍们的执行能力，竟把整个玉雕室的布局分毫不差地“复制”了过来。
“干嘛搞这么复杂？直接在‘博欢’录不就得了，那里才是现场啊？”他表示万分不解。
张队不屑地喷他一口烟：“对，是现场，但有个卵用？查这么久都找不出什么证迹，监控也没起作用，你觉得我们还能搜出个什么鸟来？既然玉雕台有问题，那就全端了来，倒有可能让哪个龟孙子乱出些马脚来。”
话糙理不糙，诸欢总算听明白了。
玉雕室内外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唯有这些工作台还保持原样，恐怕是来不及或没找到时机处理。
这么出其不易地被打包搬离，确实能杀个措手不及。
“来吧。”张队示意手下警员打开摄像机。
诸欢慢吞吞地走到杨太一的工作台旁，抡起手里的小榔头对着桌面一阵狠敲猛捶，台板破碎石屑飞溅，裂开的窟窿下露出一张银光闪闪的金属丝网。
要真想把它看成一张网也不太是太像，毕竟这世上很少有网眼能疏成十厘米一个洞。
“这是啥？”张队凑过来要，被诸欢敲了一下手。
“别动，看仔细了。”
沿台面左侧，一根金属丝被镊子扯了出来。
“这是一种特殊规格的钛合金丝，有高弹性，韧度极佳，边缘作过加强处理，薄且利，能削断骨头。”
诸欢把金属丝放在玉雕台的观察镜下面，指给张队看。
细如发丝亮度极高，在光线聚焦处形同透明。
张队不由唏嘘，谁要是一不留心把手划拉过这根丝，稍使上点力就能缺上半根手指头。
“为什么要在工作台上按这么危险的玩意儿？”他表示还是没看懂。
诸欢将合金丝丢给身后收证的警员，然后将手按在未破碎的另侧台面，用力按下。
状似完整的石板台竟分裂出一块长宽各十厘米左右的石块，悄然无息地下陷，露出指宽的罅隙。将手收回，石块迅速弹回原位，和石板台面紧密贴合毫无破绽。
放眼望去满目灰黑雪花状天然石纹，肉眼无从发现台面上竟有可活动的暗格。
诸欢又拿起散在桌上的一块假翡翠，装作在牙机下面雕琢，一手往石块所在的位置轻压，另手将玉片顺机器的动作推过去，手掌自然翻起挡住前方视角，另只手拿食指小幅度轻堆，玉片毫无声响地跌入罅隙。
手一松石块弹起，转指将另一块用以假冒的玉片顺机器推出，全程不到一秒就完成“狸猫换太子”的勾当。
动作隐晦到别说监控头，就是人站在其跟前，也不一定能发现这档子玄虚。
“看明白了吗？”
推开牙机，诸欢抬头问目瞪口呆的张队，“至于为什么把合金丝边缘弄得锋利似刀刃，是防止有人再伸手挤到暗格下面捞赃物，谁捞谁被割手指，这是一种贼防贼的作法。”
“靠，真特么黑！”张队反应过来，拔了嘴里的烟头就骂。
“这玩意儿不算创新，顶多是运用钛金材料的特性做了更周密的改良。最早发明这种机关是旧时璞玉加工坊的伙计。当时的工坊老板对伙计的偷盗行为防范得近乎变态，搜身算是小事，甚至有过不允许穿衣裤干活的野闻。即便这样也挡不住有心人士费尽心思地想瞒天过海，而这行当要用上太多精细器械，搞这种小机关尤其方便。这种监守自盗的勾当一度成为玉石加工业的黑幕，不少无良老板也用来调包客户带来加工的好玉料，神出鬼没地坑惨了不少人，直至康熙年间被官员严查狠抓，才慢慢消失在玉雕界。”
诸欢拍掉指间的尘灰，“干这事的都是行家，普通人没法利用这么专业的设备做手脚。你们找找这里还有几张台子下面布了这种合金丝，就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这场戏法。还有，这些玉雕台是杨太一采购的，怎么查他请看着办。至于赃物是怎么从玉雕室里运出去，我那两位女员工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张队听得连连点头，又问：“还有些说不通啊？按这样做，他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包后全身而退，后来干嘛弄得这么匆忙？”
诸欢想了想：“一是没料到刘晸宇会这么快跳楼，二是可能突然发现弄不死我。”
张队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看诸欢也不太想解释的样子，他也挺识相地转了话题：“对了，昨天有找到你的大魔龙，想看吗？”
诸欢哀声叹气：“看不看无所谓，只想知道你们几时能还呐，人家剧组还等着开机。”
“现在就还也没关系，我们查过，外表没留下什么证迹，里面也是空的，连点珠啊玉的碎屑都没有。那辆大卡是毁得彻底，但现场没有司机的尸体，十有九成弃车跑了，要找恐怕还需要时间。”
张队一边指挥手下检查所有的玉雕台，一边扳住诸欢的脑袋往窗外伸，“你的龙就扔在楼下的篮球场上，几个爱打球的兄弟也很烦它。瞧瞧，占去小半块球场呢。等我打完报告，你就找车来拖走它吧？”
诸欢垂下眼，果然看到大魔龙侧躺着，威武霸气的犄角还顶着投篮架。
但还是摔坏了，四条粗壮的龙腿都劈叉到脖颈上去，哪能再拿去拍剧啊。
他心疼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修好龙腿的时间都够重新做一条龙出来了，回头还得挨剧组的各种嫌弃，真是亏到连底裤都脱给了人家，看来老天要亡“博欢”啊？！
诸欢郁闷地瞪着张队乐呵呵的脸，知道他正因总算有个案子的进展可以打报告而心情愉快，于是乘机多问一句。
“张队，能透露一下国际刑警组织为什么会盯上这个案子吗？”
张队邪魅一笑，干脆拒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