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觉醒和我告诉你是两回事。”
亓官屠羽无奈地搓了搓这只“诸”的梗头毛，“就算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是狱主，可光以‘诸欢’的意识，你还是无法拥有对狱心的控制力，因为‘诸欢’只是块冥生玉，本不会拥有三界狱。若你吞噬了阿羿的魂就能说得通，三界狱里的前世今生会自然分属成‘诸欢’和‘诸羿’两个载体的，诸欢没有前世而阿羿没有今生，又因你们各自缺失一世，所以三界狱里产生不了后世的信息。我对三界狱所知并不算深，本也不敢相信会有这个可能性，只不过进入狱心看到亓官阳宅就有了些判断，我能做只能是唤起你作为狱主的意识，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控制狱心的能力。”
“扯得动听，但我觉得你故意搞出这通大戏，想验证的应是另外一个可能性！”
诸欢坐直身体，拍了拍弹性十足的大胸肌，“你一直在怀疑第二个可能性，我就是诸羿？！”
亓官屠羽还真没想到“猪”会突然变得这么反应敏捷。
诸欢继续琢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但光想让我意识到自己是狱主，拥有对狱心的控制力，根本不必要编出这么一场大戏，你的目的没那么简……”
“是没必要。但诸欢，你以为这场戏光凭我能搭得起来的么？”
打断他的质疑，亓官屠羽冷笑了，“再是荒谬不经，我也不会编排出将茉莉阴供和将自己吊上返尘卦的桥段，这些都是我生前竭力避免发生的事。将你幻化成被炼汲之初的样子时，我以为可能是你体内阿羿的魂接下了与我‘搭戏’的任务，目的是将我困在三界狱里与他相伴，但我又奇怪于阿羿表现出的反常，直到被吊上返尘卦才想明白，如果不去想魂不魂的，就是你将戏就戏接管下了那个假‘阿羿’的行为，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我？”诸欢蛋疼地戳向自己。
“按理说‘诸欢’之所以有三界狱是因为有阿羿的魂，所以不管怎么样，阿羿才是三界狱的主人而不应是你这颗被咒化的石头，但事实证明你就是狱主。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你本就是阿羿，而你不愿与我相认。”
“哈哈哈，亓官屠羽，你想阿羿想疯了吧？！”
诸欢被气乐了，“你家阿羿三魂六魄连灵都不齐，身体还躺在你家阴宅内的棺材里，你现在居然说我就是诸羿？！我要不还找张队说说吧，让你享受一次公家出钱的蛇精病检测吧？”
“诸欢，《阴阳诸奴志》里有秘法，可以让三魂六魄借壳重生。”
亓官屠羽不理嘲讽，一字一顿地回他，“虽然从古自今未听说过有人成功过，但阿羿不同……他是个在阴术方面无人能及的天才。别人做不到，换他就不一定了。”
说得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难过，“我一直在思考阿羿将一个婴童炼汲的目的。他是个早熟且非常理性的少年，从来不做无目的之事，想与我拥有一个而炼汲婴童的说法，换个人说我可能就信了，但他是诸羿，我想骗自己相信都做不到。婴童尸身无魂无灵，前世已消今生尚缺，是最佳的重生肉壳。还记得‘溯回术’的那次吗，他将我奉给小诸欢的凝傀香给拔掉，对不对？他不是要虐待你，而是凝傀香的一个副作用是消除肉壳的成长机制。如果用来重生，肉壳必须能顺利长大，所以他常会乘旁人不在之机，拔掉供给小诸欢的凝傀香。如此想来，就把我以前对你身上的种种不符人形封器的疑点都给解释了。阿羿本就没有准备把你当人形封器使用，而是他预备将来重生自己的肉壳！”
此番有理有据，说得诸欢的笑意慢慢地僵凝在脸上。
望着亓官屠羽黑如深渊又燃烧着熊熊暗焰的眼瞳……他犯尴尬了。
“呵呵，也只是在猜，对吧？”
连忙从王八肚皮上翻落，他撸着头皮，一时有点拐不过弯来。
“事情可以乱猜，但人不能乱认。你说了这一大堆但没说出动机吧？！借壳重生这么难，而你和你家阿羿又好得蜜里调油的，他干嘛要神神秘秘地搞出这个花头？难道是烦了你，打算借壳和姘头私奔么？”
故意说得难听，他只想把这个尴尬的话题赶快岔出去。
“因为阿羿可能……”与屠门之事有关。
亓官屠羽瞪着诸欢，咬牙好半晌，没把话说完整。
他难过得快要流泪了。鬼生一世，也该当糊涂就糊涂的。
等答案等得不耐烦，诸欢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捋了捋身上的泥水，朝鬼少爷伸出一只手。
“走吧，有话出去再说。”
想象中的稻田水乡再是美好，他也知道不能待在这里自欺自人，光靠潭水和白尧肯定劫不到返尘瓶，还得把这只鬼王八送过去挡子弹。
鬼爪子握上他的手任凭轻巧地拖起身。
“怎么找狱门？”诸欢问。
“这是你自己的地盘，只要用意念召一下。”亓官屠羽意兴阑珊地回。
脚下立即显出一条洁白的长道，路尽头是一道透着孤独感的古老铜门，门面上浮雕着两个威武强壮的古朴武将，一人双手撑天，一人双手顶地。门面有几行扭来扭去的文字，诸欢仔细辨认了一下，几乎能确定不是主流文字中的任何一种。
“以后还能来吗？”
他摇了摇鬼少爷的袖管，“这里还挺好玩的！下次带你参观一下我读本科的大学。开始在那里过得不太愉快，后来还是蛮不错的，临毕业前我还得了一个国际大奖，得奖的作品被学校强行留下来当了荣誉纪念品，说实话我都有些想念了呢，花了我大学四年才把它做得能拿得出手呢！”
望着兴奋得亮晶晶的琥珀大眼，亓官屠羽无奈地扫兴。
“大部分的人连死后都未必能见过一次自己的三界狱。这是法外之界，暂属冥地管辖，不能私闯。迫不得已我才冒这个险，绝不可再有下次。”
“啧！”
好不容易得个金手指，寿命却短得令诸欢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