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先前进派出所笔录,按规定带了身份证,这会儿出了厕所还能转进一家连锁旅馆。
无论如何先熬过这夜,反正明天就得把瓶子上交,看这妖艳鬼货还能在警察蜀黍们的手里作怪不。基于上次的诡异经历,再作死抱它睡是不可能的了,诸欢刷开客房的门就把包往衣柜底下塞,关上柜门还拿只衣架卡住。
幼稚归幼稚,安全感这种“皇帝的新装”还是比较有益睡眠的。
脱光光打算冲个澡,扔地上的衣堆里却传来手机铃声。
“欢欢啊,大于刚才电话我说你今晚回家,怎么人还没到啊?”顾月霖在那头问。
“妈,突然遇到点急事,明晚去看你好不好?”诸欢也觉不好意思,他这个儿子当得整天跟躲债似的。
“有啥事能这么急啊?大于说你们那里跳楼死了一个客户,到底怎么回事?警察会过问你们的责任吗,还会要赔偿什么的吗?!”顾月霖一连四问,满腔焦急。
诸欢暗怨于博太多事,跟老人扯这些糟心事干嘛,摔烂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碎碎平安的好兆头。
好说歹说安慰个把钟头,期间被要挟保证相亲大业不会受爆炸案影响依旧得风雨无阻,直至找到一位货真价实的正太控姑娘走进人生全新篇章。
聊到手机没电才挂,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叉着腰站在落地窗前当个露鸟变态也足足一个小时。
幸好马路对面灯火阑珊,居民楼寥寥几栋。
嗷地惨叫后,捂紧胯间就往浴室里冲。
目光滑过床,赫然诧异,脚底打滑,脸刹连滚两周半……亏得铺了地毯,否则再高超的特效化妆技术也拯救不了一张磨成板砖的脸。
诸欢一跃而起,又惊又惧地瞪向床上。
害他差点破相的罪魁祸首正高贵冷艳地蹲于床中央,一小片防震的气泡薄膜还半遮半掩地挂身上。
“卧槽?!”
除了这俩字,无以表达被一只瓶子戏弄的心情。
这回连掐大腿这验梦老梗都用不上,脸皮子又疼又热只差爆出点椒盐香。
两扇柜门洞开,衣架一掰为二躺尸在地。
诸欢清楚地记得宿舍的墙上还插着一把平口剪刀。如果现在还怀疑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才真是个要命的大问题。
事不过三,泥菩萨也得被磨出三昧真火气,他决定暂时把生物科学观往威尔森的棺材里压一压。
鼓足勇气,气沉丹田。
“出来!”
“嘶。”
瓶金主沉默片刻,竟传出一记类似牙疼的动静。
随之室温骤降,吸一口能从鼻腔冻到肺叶。
诸欢抖了个寒颤,没明白这声算是哪界语言,但那天晚上显身的鬼男是能讲人话的,除了语气比较讨打外,字正腔圆的南方口音听着还挺悦耳。
“就算知道本少爷喜好男风,也不必每次坦体相见。”瓶中鬼终于说人话,就是画风比较诡异,一时让人难以消化。
“本少爷自觉身心坚贞,但内子脾气不好心眼还窄,别害我无辜被家暴。身为人形封器,生无魂灵亡断轮回,劝你别再上蹿下跳,赶快乖乖躺好,受我破印才是正事。”
短短几句信息量过爆,诸欢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内子”指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鬼货竟然是基佬!
这鬼货不但是基佬,还有老婆。
这鬼货不但有老婆,老婆还比他厉害,所以这特么还是一位犯“妻管严”的基佬鬼!
当然,以上统统都不是重点。
重点只在于,这鬼货显然知道“诸欢”是谁,从哪里来,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
“我真的是亓官家的人?”
删净脑中各种的八卦弹幕,留下一条重中之重,诸欢冷静地发问。
“一只封器而已,何必与人并论。”瓶中鬼懒洋洋地回,“你是我家的器物,就像厨房里的米缸,卧房内的斗橱,如此而已。”
非人的口气让诸欢有点儿拳头痒,但他知道现在保持冷静才是保命大计。
这鬼货既然能玩出各种鬼花样,那么弄死一个大活人对他来说,可能跟摁碎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出来,我不习惯对一只瓶子说人话。”
形势所逼,只能选择继续向不明势力屈服,诸欢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出几分铁骨铮铮。
“退后,离床至少三尺。”
瓶中鬼却非常矜持,全没了上次动不动就“乖,来睡,别抱得太紧”的孟浪作风。
说实在的,诸欢颇为怀疑一只鬼也怕老婆的可操作性。
一身汗馊气的脏衣裤没法穿回去了,幸亏衣柜里有浴袍可披。他算算距离退至浴室门口,准备静观世界唯物论的坍塌。
魂瓶周身浮起一层幽白柔和的雾气,瓶盖跟着颤抖不止,直至“卟”声落下。
肉眼可见的猩红光晕融合一股黑灰如同泅墨的气体绕瓶身疾转好几圈,然后优雅地蹿至床下,落地生脚,然后描摩出一双长腿,直至显胯显腰显宽背,最后才是长发及腰的头颅,周周正正地按上颈脖。
整个过程极其诡魅绚烂,特效满分美工得加鸡腿,唯有的缺陷就是这样一具气体化身居然裹着黑长袍出现。要知道当前出个页游也得画个肌肉男坦两块胸肌卖点肉香,这位帅哥却裹得严严实实,恨不得脸上再遮层罩,顺便把脖子也塞衣领里。
基于需要锻炼审美的职业天性,诸欢看得有些不太爽,他怀疑这是某位“脾气大心眼窄”的鬼媳妇订下的规矩,以力保自家老公的方寸肌肤不落进闲杂色眼。
惊中作乐,只为维护一下快碎成渣渣的唯物主义科学观。淡定地观赏完,诸大触觉得有必要跟这位鬼兄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人生。
但板着一张讨债脸的鬼兄显然没心思跟他废话,完成显身就凶狠地瞪向诸欢,未等招呼就立马放大招。
黑袖翻涌之下,诸欢发现自己蓦的凭空浮起,将手脚甩得跟只下锅前的大闸蟹也没用,一股强劲的力量压制住了他所有的反抗。
躺平,上浮,浴袍被掀落,三个步骤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