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欢一把拽住他：“我得跟你一起去！”
“缚身咒早就失效，没肉壳你就是一颗石头，待在返尘瓶里最安全。”亓官屠羽捏了捏拽住自己的手，“如果你坚持要那具肉壳的话，我尽力把它带回来。”
“要，当然要！”诸欢苦巴巴地大力点头，“亓官屠羽，我和你不一样，你不管是死是活都是亓官家的少爷，有名有姓有身份，哪怕化为一堆白骨，你就是亓官屠羽。可我连灵和魂都没有，没有肉壳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我还有老妈要养，有公司要支撑，好多员工等着我发工资，谭制片也等我和他一起搞项目……我一定得是‘诸欢’，你明白吗？”
“不必求我的，”凝望着他，亓官屠羽难得正经，“护你平安本是我的责任。”说完即嗖得就钻出了瓶，化为一道猩红的光朝仓库门外蹿去。
诸欢怔愣了会儿，突然想起灵体状的鬼少爷也不能脱瓶太久，而且万一肉壳被扛远，灵体都还不稳的他要怎么带回来？
这么一想又急了，却见张队和小李蜀黍冲进了仓库，他们立马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同事。
“阿辉，老杜！”
张队狂暴一声吼，飞扑过去察看手下是死是活。
幸好，都还有气息。
小李蜀黍已在请求支援叫救护车，顺便拎起返尘瓶摇了摇。
“喂喂，我在这里！”
诸欢吼了俩嗓子，发现小李蜀黍根本听不见。
瓶内瓶外声息不通，好像只有电子信号能联接，他记得自己曾在瓶内给张队发过短信的。
“张队，帮我追回身体，快快快！否则今晚没谁能救得了这些年轻人了，我的专家已追了出去，如果他出事就全完蛋！”
诸欢拨通手机就哇哇狂叫，却发现张队一脸见鬼状。
“诸老板，你、你你在哪里给我打电话，阴曹地府？”
“啧，作为一个警察同志这么说好么？！你要在一切妖魔鬼怪的包围下坚定唯物主义的信念！”
见张队被喷懵，诸欢连忙再添一通无脑催，“快快快，来不及解释了，快出门救我，你要再不行动，我特么真的要凉了！”
职业刑警的反应果然杠杠的，惊吓归惊吓，张队回神得也超级快。
“先别忙，刚才咱几个用热成像看你确实没气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小诸？”
他爬起身示意小李照看伤员，自己拿手电巡视现场。
“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被绑架还能打手机？你小子不会是胡闹吧，耍警察是要坐牢的！”
周围没打斗的痕迹，伤员的枪也没蹚过子弹的痕迹，也就是说俩哥们跳窗进来就被干翻在地未曾有过挣扎。
巡视完一圈，张队的脸色更难看了，侧脸问小李：“什么伤？”
小李单膝跪地，用手电小心挑开渗血的警服，露出皮开肉绽白骨森森的狰狞血口。
细查一番后他也抓头了：“呃……像是一种有弧度的尖刃划拉出来的，速度应该挺快的，血管肌束什么的被割了也没有散开。”
还比划了一下凶手可能做出过的动作。
张队眉头深锁：“快给他们止血，用什么办法都行！”
手机那头的“诈尸猪”还在哇啦哇啦地聒噪。
“张队，我吃豹子胆了敢耍你们？！求您老快出门找光，不管是绿光蓝光还是彩虹光，看见飘在半空的光就跟过去……快快快快！再废话下去我真要没机会冒热气了，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
“胡说什么啊你，要救你也得先给个方位吧？”
收了手机，张队提枪就要奔出去，却被小李叫住：“张队，还是等来了支援再说！对手是什么玩意儿我们都不知道，老顾刚才提醒的确实荒唐，但不能不听，光是咱俩去救实在太危险，你看阿辉他们的伤……绝对不是普通人都能划拉出来的！”
深能见骨且削肉如纸，一条伤口从左胸贯到左腰，堪堪避开所有能造成死亡的要害，劲道和工具恰到好处地相应相合，才能保住被伤者没有马上归西。那个伤人的“人”应该挺懂得怎么伤人……或，杀人。
或也可以说明，那家伙似乎也忌讳警察，没敢伤命。
张队摆手：“你留在这里照顾伤员，还得防着那阴孙子来找事。我不能坐等诸老板出事，否则我们一样得走不了兜着走！”
他不再让小李有质疑的机会，踏着黑暗就蹿出了仓库门。
瓶内，诸欢赶紧凝神联系鬼少爷。
“亓官屠羽，你显个能让凡胎肉眼能看到的光影，好让张队跟上你！灵体是扛不回肉壳的，一定得让他帮忙！你千万别乱来，找到他们就让张队去对付，你得赶紧回来，这里还有八个人要救的，千万别耽搁了时辰！”
“好……”
数秒之久才传来鬼少爷应答，微弱飘渺的似乎还嘀咕了两句话，没法传进诸欢的脑内，应是离实在远了。用灵术撑起来的透明瓶壁也在一寸寸地恢复原状，不多时就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瓶外的小李蜀黍正在催救护车催支援催老陈查张队的定位，而诸欢跟只瞎耗子似的不时撞在瓶壁上，咚咚咚的回响震得幻体要碎成渣。他忍不住又叫：“小李，把返尘瓶藏一下，别让人看到了！”
可话音显然传不出瓶中乾坤，小李脱衬衫给同事捆伤口，愣是没朝瓶子再多看一眼。诸欢担心返尘瓶要是被收走，亓官屠羽回不了瓶中就又打他肉壳的主意。
无论如何不能再被强占，这是他身而为人最后的坚持了，可是只要鬼少爷不打消念头，他的肉壳就没法自在。
诸欢烦得想拿头撞地。
没了鬼少爷的记忆化境，幽闭的瓶内乾坤就格外地阴冷空旷，稍有些动静就能弄出绵绵不绝的回响。
极度的幽闭感和死寂，能让所有意识生物感到一种被世界遗弃的焦灼感。不过也有可能是被诸羿惊吓过深，总觉得在浓郁的黑暗中，有双杀意凌厉的鬼瞳在窥视一切。
诸欢一步步将自己挪向瓶壁，贴了上去。